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口是心非 作者:阿在 文案: 【普通版】 他和她的XXX。 【文艺版】 比你小不好么。 我可以比别的男人陪你走更长的路,不会扔下你先行而去,可以在你死的那一刻还能坐在床边握你的手。 不好么。 ——间木。 我不够勇敢,不够优秀,不够美好。 所以才需要你,我需要你啊。 ——安棉 这个人你明明得不到。 于是她对你的好,每分每秒都成了煎熬。 ——海元。 下次一定不找你这样的男人。 下一次,我一定要找一个比你矮比你丑比你普通比你专情的。 ——鹌鹑。 如果到最后,你还是不要我。 我们就各自远走,再不回头。 ——齐麟。 【2B版】 男足脚:“把那件胸罩给我,我今天要穿黑色的那件。” 女足脚:“……好。” ☆、photo 01     [1]   高考结束那年暑假,安棉去了秀姑妈的公司实习。   姑妈李秀开了一家小型的模特儿公司,旗下都是一些各色的年轻女模特儿,做了几年挣了不少钱,估摸扩大后又开始招收和培养经纪人与摄影师。   安棉受安父的影响从小就爱玩儿单反,她一直立志如果考不上大学就去当个自由摄影师。   仰头看着这栋只有三层的小型建筑,竖着的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秀色”两个字,这种张扬的笔触一看就是秀姑妈的杰作,至于这名字……嗯,也很有她的作风。   前台的接待员听她说是找他们老板,抬手一指电梯:“坐电梯上三楼吧,秀爷正好在。”   秀爷……好吧,安棉默默。回想起秀姑妈的行事作风,被当做爷们儿也是在所难免的。就像现在,她刚推门进去就听见有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对着电话咆哮:“吃/屎去吧你!”   安棉被这一声狮吼吓的手一抖,只见一个盘着酒红色头发穿的风骚无比的女人把电话狠狠地摔上,转身啪地点了一支烟。她的眼线在眼角处刻意向上勾了一笔,口红专挑最艳丽的那一款,指甲常年都涂着黑色,鞋跟少说也是五厘米。   这女人真知道自己已经三十九岁了么=L=!   安棉敲敲门,开口就结巴起来:“秀……姑妈。”   李秀耳朵尖,安棉那种细弱蚊虫的叫唤她也听的清楚,咬着烟转过头,眉峰一挑嘴角一翘:“哟,棉花,来了?”   棉花是安棉以前一个朋友给取的绰号,后来被秀姑妈听闻了,连连夸赞她那位朋友:“取的好取的秒啊,取的真是形象又传神!”   安棉囧,问她为什么,秀姑妈伸手拍她脑袋:“就你这傻样,一见生人一紧张就结巴,胆子小的要死,软趴趴的一脸好欺负相,偏偏人家说什么你做什么从来不会拒绝,你说,啊,怎么不形象怎么不贴切?”   “……我有那么糟么=..=?”   “唔……也有好处吧。”秀姑妈摸了根烟,“别人骂你的时候也像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被你自动过滤,倒是把骂你的人别的难受。”   “……”这是好处么……   那之后,秀姑妈就改口叫她棉花了,叫的比她朋友还顺口。   “待会儿你去摄影棚找菊花带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她夹着烟的手指敲敲脑袋,“啊,菊花就是一个烫着太婆式卷发的男人,要是找不到你就大喊一声菊花,反应最大的那个就是了。”   忘了说,秀姑妈很热衷于给人取绰号。   安棉哦了一声,拉了拉相机包的肩带转身去开门,不料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直接撞上她的脑门。她惨叫一声,痛的蹲了下来捂着额头直吸气,开门的那个人也跟真蹲下/身连连道歉。   “Are you ok?需要看医生吗?嘿,妞,hello?”   安棉眼角挂着泪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染着一头金色短发二十出头的女人一脸担忧地盯着她。   安棉很想说不好,但最后还是傻笑着摇了下头。   倒是秀姑妈替她打抱不平起来:“鹌鹑你怎么搞的,我这侄女已经够傻的了,你要是再把她剩下的那滴滴智商撞毁了你要怎么赔?!”   安棉:“……”   等这个十有□是绰号的鹌鹑的女人站起来安棉才明白她这名字的由来,这位鹌鹑小姐穿的那么成熟打扮那么时尚,结果身高居然只达到她的肩膀。安棉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体检时好像有一百六十七左右吧。   “我都有向她say sorry了,还不ok吗?”鹌鹑把酒红色的手提小包往桌上一放,伸出拇指朝身后一指,“我把木木给你带来了,快去验货!”   安棉这才注意到,门外还站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估计是公司的模特儿,看身高那么高,少说也有一百七十多公分,即便穿着宽松的T恤也遮不住她的丰胸翘臀细腰,脸蛋是长的很精致的那种,栗色的头发长度刚过下颚,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中性美的气息。   感受到安棉的打量,她侧了些角度看向她,短暂的一瞥后又移开了,接着开口叫了一声:“秀爷。”声音和她的气质很搭,那种很醇厚的女中音。   秀姑妈颔首,介绍道:“这是我侄女安棉,你们可以叫她棉花。棉花,这是我们公司现在最红的模特儿,艺名木木间。正好现在人都在,棉花,你以后就跟着木木当她的助理。”   “诶?”棉花傻了,指着包里的相机结巴道,“我是……我以为,我以为我是来……?”   “打住!”秀姑妈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咬着烟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秀色’现在暂时还没有固定的摄影师给你拜师学艺,不过你若每天跟着木木就会见到各式各样的摄影大师,多的是机会讨教学习。”   “哦——”安棉一脸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傻样。   鹌鹑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抱住她兴奋地说:“啊啊girl!你好萌!”   有人低低地“嘁”了一声,被抱的死紧的安棉扭过头,然而那个木木间还是刚才的淡漠表情站在原地,她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等去了二楼的摄影棚,安棉终于了解到秀姑妈那句“要是找不到你就大喊一声菊花,反应最大的那个就是了”是什么意思。   摄影棚本身不算大,但人很多,只有一个通道,进进出出的有模特儿有灯光师有助理有经纪人,二氧化碳多到让室内温度上升的很明显。   安棉这种胆小怕事的人当然不敢真的大叫一声“菊花”,只能依着“烫着太婆式卷发的男人”这个仅有的特征挨个寻找。   鹌鹑看出了她的困扰,问道:“找人?Who?”   “呃……”安棉搔搔头发,“一个叫菊花……的人。”在这个“菊花已经不仅仅是一朵花”的年代,这名字实在是有点难以启齿。   “哦!”不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鹌鹑转过头扯着嗓子大喊,“菊——花——!”   下一秒,真的有个烫着太婆式卷发的男人站起身,在众人的调笑声中咬牙切齿地骂道:“卧槽谁的嘴巴!再敢这么叫我一次哥就剁了你的嘴凉拌了吃!”   鹌鹑掏掏耳朵:“菊花,这是新人,交给you了,你懂的。”   绰号菊花的人一边骂着一边走了过来,手里握着卷成桶装的资料,站在棉花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后习惯性地用那卷资料敲着后颈,问:“名字?学历?兴趣爱好?特长?”   安棉老老实实地一一作答:“我、我叫安棉,安静的安棉花的棉,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兴趣是拍照,特长、特长是……木有……”   菊花眼角抽了抽,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老实巴交的小孩儿,有些鄙夷道:“这样都敢来这里混?你后台是谁?”肯定又是这里哪个不怕死的员工的亲朋好友。   “后台?”安棉盯着他,一本正经地问,“秀姑妈算吗?”   “谁?”   “李秀。”   “……你赢了。”   所谓天大地大,发工资的人最大=L=。   菊花带着安棉绕场地走了一圈,一遍给她讲解每一块区域的作用,员工的名字和职责,等等。安棉起初还听的特别认真,但后来注意力就被吸走了。   那个方才还对她没表情没话说的木木间此刻正礼貌地向路过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微笑着问好。她似乎在这里男女通吃人缘极好,几乎所有人都会同她笑着聊上两句,面对一些友善的调侃她也会露出一点羞涩的神情。   于是,安棉石化了。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两面派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什么的。   对于安棉这种单细胞生物来说,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好人,一种是恶人。所以木木间这种欺骗他人的两面派立刻被她归纳为恶人。   然而更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   当摄影师吩咐她开工后她便拿着这次的服装进了旁边简易的更衣室,再出来时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这次的主题是秋装,为一个品牌主打的女式小西装拍宣传照,而木木间这种当下炙手可热的中性风女模特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深灰色的九分收腿低腰牛仔裤,白色黑条纹帆布鞋,黑色的七分袖收腰小西装,里面衬了一件浅粉色的紧身打底衫,下摆收进裤腰里,锁骨很好的显露出来。   当她往镜头前一站,整个人的表情都变了。所有的灯都朝她点亮,站在白色的衬布前,她像是吸收了周遭所有的光,全都积蓄在体内,等待着睁开眼的那瞬间震慑他人一般,就连举手投足间都辐射着逼人的气焰。无论是侧着脸拉扯着领口,还是低下头扶着腰带浅笑,抑或是简单的站立着看向镜头。不管是以怎样的姿态,都能在一瞬间抓住周围人群的视线。   安眠看呆了,完全没有听见菊花在说什么,耳朵里除了持续的快门声就是摄影师一遍又一遍的“很好”。   中途补妆时,安棉终于忍不住掏出自己的相机。摄影师总是容易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想要把所有惊喜的瞬间都变为自己手中的永恒。   她想照她,想把她放进自己的镜头里。   安棉举着机子,从取景器里看向她。   看她低垂了头闭着眼让化妆师补腮红。   卡擦。   看她侧了脸让发型师弄头发。   卡擦。   看她看向了这边,看见了她。   那时不同于与她身边那些人的亲近礼貌,而是无限遥远的陌生疏离,带着难以抹灭的冷漠和淡然,却偏偏让人离不开视线。像玉石,看似温润,出手冰冷。   卡擦。   安棉慌张地放下机子埋头当鸵鸟,像做了坏事的小孩一样不敢抬头看向那边。在安棉的观念里,她这种行为就叫做偷拍,囧。   说是助理,其实就是个打下手的,毕竟是初来乍到的信任,没人敢把重要事宜交给她处理,再加上有鹌鹑这个全职保姆一样的经纪人,木木间的所有事基本上都被她一手包办了。   收工时已经到了吃饭时间,安棉饿的前胸贴后背,每次快要走出摄影棚又被人给叫了回来帮忙做这个收拾那个。她也老实,又不会拒绝,点了头就挨个去处理。   等站直了背捶着酸痛的腰,棚里就只剩她和那位菊花大哥了。菊花叼了根烟皱着眉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安棉不敢打扰他,走到门口无声地说了句再见后,又礼貌地鞠了个躬才离开。   秀姑妈有叫她下班的时候去找她,安棉想了想就开始爬楼梯。走到秀姑妈办公室门口发现门没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象征性地敲了敲才推开。   灯亮着,里面没人。   安棉走到办公桌前把相机包往桌上一放,坐了一天的体力活,她确实背不动了。一边垂着肩膀一边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原来右侧角落还有扇门,心里猜想着估计是休息室什么的。   正在这时,那扇门居然开了,有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皮带还没扣上,上身套了件白衬衫,扣子只扣了一颗,春光展露无遗。他一手还握在门把上,一手正与扣子奋斗着。   注意到办公室有人,他抬了头,看见了安棉后,皱着眉骂了句什么,一边烦躁地扒了扒有些凌乱的额发,脑后稍长一些的被他用一根头绳随意地扎成小束。   安棉受都在抖,指着他的脸结结巴巴地说:“恶恶恶恶恶……人?!”   丰胸呢她的丰胸呢=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先填一坑。   大家随意=L= ☆、photo 02   _photo 02_   封闭的空间,暧昧的气氛,孤男与寡女,似乎一切条件都符合发生些什么什么。不过——   僵硬的背脊抵着冰冷的石墙,脖子上是一只热烫的手,五指紧扣着颈项,身前的男人衣领大敞,精瘦的身体展露无遗。   安棉垂眼,从下巴下方的手腕一路往上看到他的脸,冷汗从额角滑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鼓动的喉结清晰地感受到贴着她脖子上的掌心里灼人的温度。   一分钟前,她在指着他的鼻子叫出“恶人”这两个字后,恍然间醒悟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对于安棉这种胆小怕事从不招惹他人安分守己地过日子的小市民来说,脑子里给出的第一反应就是:逃!   可惜她腿没别人长,没两步就被抓了回来压在墙上掐了脖子,吓的她腿都软了。   她讨好地笑了笑,但是面部的肌肉和背上的一样僵硬,嘴角更像是在抽搐。   “我我我我我……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大哥您饶了我吧TUT!   恶人凑近了脸,吐字清晰:“你左脸上写着‘知’右脸上一个‘道’。”   安棉一愣,还真抬手去擦脸,这下暴露的一干二净撇都撇不清,欲哭无泪挣扎无能进退不得。   忽然又听他说:“安、棉,是吧?”声音贴近耳朵,气息和他的手心一样烫,“你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   人家电视剧小说里,某人发现他人的秘密后就像抓了那人的尾巴有了他的把柄,随时都有本钱对他颐指气使,怎么到了她这里反而成了被威胁对象了= =?   ……这是奴性啊!意识到这点,安棉挂面泪。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两人一同回头一看,就见鹌鹑拿着条咖啡色的皮带哼着小曲说:“木木你要的皮……!?”话没说完,看见门背后这两人怎么看怎么暧昧的动作,一下子捂着脸惊叫道:“木木你混蛋!First meet你就把人家小棉花给吃了?!”   木木间“嘁”了一声松开手,退后一步,走到鹌鹑身前拿了他的皮带自顾自换了起来:“我刚以为是你敲门才出来的,结果……”说着又转身用凌厉的眼神看了安棉一眼,看的她脖子一缩一动也不敢动,这才满意地埋头继续自顾自地换着裤子上那条不合适的皮带。   见安棉惊魂未定的样子,鹌鹑关了门反锁好后,走过去拉她的手,温言细语地解释着:“既然你是他的助理,以后就是他的patner了,所以有些事也该知道,so,就像你看到的,木木间其实是个boy。”   “……”她可以选择屏蔽掉这个信息么……   鹌鹑瞟了一眼开始奋斗衬衣纽扣的木木间,看着他脸上卸的不是很干净的女妆,好奇道:“不过棉花啊,你怎么认出是他的?他卸了妆换了衣服后nobody know he is 木木!”   手指搔刮着脸颊,安棉小声地说:“是……眼睛。”   都说摄影师有一双慧眼。安棉清楚地记得木木间那双眼睛,所以一瞬之间便认出了他,无论头发扎了起来还是胸部消失了,眼睛都不会改变。   这两个字念的小声,木木间听的清晰,他顿下动作,回了头看向她,心想,这个人表面看似没什么能耐,或许拥有者别人所没有的天分。   后来安棉才从鹌鹑那里得知了一些内情。   木木间原名间木,15岁那年同父亲吵架离家出走,因为没钱于是四处打零工,后来在朋友的推荐下来了这所当初还不温不火的“秀色”当打杂的下手。有此被李秀遇见了,觉得他五官长的很不错,很有开发的余地,威逼利诱下让他穿上女装化了个淡妆,发现居然没有一点违和感。李秀不愧是个眼光独到的女人,她确信这个叫间木的男孩子可以捧,于是向他开出诱人的条件想让他做“秀色”的女模特。   起初间木是不肯的,毕竟是男生,骨子里总有自己的倔强和坚持,怎么能屈辱地穿着女装拍照,这和卖身有什么区别?可当时运气不好,正巧遇见新学期缴纳学费,那笔钱数目不小,外加上他不能再继续住在朋友家蹭吃蹭喝,又不想向家里要钱,无奈之下,他一咬牙,应允了这件事,签了两年的合同。   现在他工作有一年了,所以,所以……   安棉内流了,他居然比她小居然比她小!还小了两岁啊有木有TAT!   而从今往后她就要每天这么卑躬屈膝地给这个臭脾气的两面派小屁孩儿当助理兼并被压迫对象……苍天,这是什么世道!   第二天上班时,安棉站在门口给自己催眠打气,告诉自己不能向恶势力屈服不能!棉花,你要坚/挺!   打足气后,她挎着相机包走进秀姑妈办公室报到。秀姑妈正在窗边讲电话,安棉不敢打搅她,悄声关了门。这时忽然发现另一边角落里有人,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墙角让鹌鹑帮着穿衣服的间木。   仔细一看,安棉傻了。没看错的话,那两个人正在给间木的胸口位置贴上一种肉色的硅胶状假胸部,罩杯还不小,应该是专门定做的,背后还有固定用的扣带。   间木一早就发现了她,此刻见她完全开呆了,嗤笑一声,问:“好看吗?”   安棉回神,立刻羞愧难当地埋了头,可刚埋下又想起之前的自我鼓励,忙又抬起来一脸不甘示弱地看向他。   坚/挺住棉花你要坚/挺!   间木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完全无视她那英勇赴义的眼神,抬手一指另一边的椅子,道:“把那件胸罩给我,我要穿黑色的那件。”   命令一下,安棉立刻跟上了发条似的自觉地点头哈腰地说了声“好”,三两步小跑过去给他拿过来双手奉上,在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她哭了。   奴性啊这就是奴性,坚/挺都特么是浮云!   给假胸部穿上胸罩,然后套了件颜色粉嫩的T恤,间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静了两秒,说:“好了。”   鹌鹑排他肩膀:“少年,fighting!”   间木笑了笑,走到门边拉开门。   又是虚伪的一天,开始了。   一路上见到工作人员他都维持着算是可爱的浅笑,偶尔有人打趣两句他会露出类似少女的羞涩。   有个灯光师见到他们口气特别羡慕地对着安棉说:“能当上我们木木的助理你真有福气!”   安棉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表情特别扭曲。   虽说私底下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可面对工作时的他,安棉仍是由衷的佩服。   这个人,仿佛天生就属于镜头,天生就适合被关注,宛如与生俱来就带着光芒四射的魅力,对于摄影师的要求他总能很好的理解,然后摆出最完美的姿态。难怪,难怪他会迅速走红,并不单单只是因为他符合时下审美的中性气息,更多的应该是他本身由内散发的那种抓人眼球过目不忘的,隐隐的尖锐的张力。   安棉总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替他拍照,但因为不时地避让工作人员堆放在她脚边的东西,她总是找不到她想要的角度,再加上灯光的位置都是为了适应摄影师的机位,她拍的片子十有□都很失败,曝光不足或曝光过度,不然就是角度不合适人体显得僵硬或扭曲。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是热衷于偷拍他,总觉得不拍下来的话会很可惜,就像扔掉了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未开封的黑巧克力一般可惜。   间木是知道安棉喜欢拍照的,可后来他发现,她似乎特别喜欢拍他,“秀色”不止他一个模特,但她就是只拍他一个人,整场整场的站在角落里按着快门。   虚荣心难免会有。   有此午饭,两个人坐在靠墙的位置吃着难吃的盒饭,鹌鹑忙着和服装师商讨下午的装束。那天要赶几个平面广告,从早上六点就开始了,而眼前这个家伙就这么在角落里和他一起站了一样久的时间。   小小的虚荣,一点一点膨胀。   间木微微抬眼瞧她,见她专注地吃着盒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很喜欢拍我?”   “咳咳咳……!”安棉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急切地喝光了纸杯里的凉白开。她心虚地偷瞄他,像做了错事的小孩,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以后、以后……不拍了。”   “我没别的意思。”间木托了下巴,盯着她万分挣扎的表情:“我就是好奇,发现你特别喜欢拍我?”   安棉咬了咬筷子,一会儿又用食指搔刮着脸颊,不怎么敢看他:“因为,因为你……很好看……”   间木愣了一下。要不是相处有一段时间了,见她对他换女装时总是露出嫌恶的表情,他会以为她是在告白。   他扯了扯嘴角,道:“公司里的模特都不丑。”   安棉是真的词穷了,她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让她如何表达那种很内心的情绪?她纠结的握着后颈,皱着眉组织着语言:“你很特别,你在镜头前的感觉……非常吸引人,总觉得不拍下来,会……会很可惜。”   这时菊花突然走了过来,手里的纸筒敲着肩颈,对间木说:“抱歉啊木木,今天没给你订到咖喱饭,你就将就一下,下次哥请你吃好吃的!”   间木又变回了娇羞的少女木木间,拳头放在脸颊边软着嗓子笑道:“没关系的!”   本来还酝酿着一肚子崇拜话的安棉,这下又被他这幅嘴脸给打击的支离破碎,用=L=的表情看着他和菊花大哥谈笑一阵后,默默地埋头继续啃盒饭。   两面派都是恶人,是恶人!   等菊花一走,间木终于松了一口气,做女人真累,做少女更累!   回过头见安棉又专心地吃起了味道很糟的盒饭,想起方才她说的话,忽然垂了眼,握着筷子的手遮了半张脸,那下面,有可疑的浅色的红。   不是没有人夸赞过他,事实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说他可爱说他漂亮说他好看。   可就是不一样。   安棉这种性子的人,一旦接触后就会了解,她不会说话,但说出的话一定不会是假话,且不带任何阿谀奉承,言语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简单又真实。   于是那些口齿不清的赞扬,一瞬之间在心里扩张了千百倍,那力量霎时软了骨髓,红了耳根。   下午中场休息时安棉跑去上厕所,间木看见她那台几乎不离身的单反放在墙边的小木桌上,好奇心驱使下他走过去拿起来,想翻看她镜头里的他是什么样。很想很想知道。   安眠回来时就见间木黑着脸站在她平时站的角落里,手里端着她的相机。她急了,跑过去一把夺回来,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在肚子里腹诽。她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总觉得有种秘密被揭穿的感觉。   间木表情很臭很臭,他用骇人的笑容看向她:“拍的不错啊,这种一张都拿不出手的技术还真是不容易学呢。”   虽然他只是个被拍的模特,但什么样的片子是好片子他还是知道的。虽然也并不是真的一张也拿不出手,但相机里那些实在是和他想象中的出入太大,所有的兴致所有对她的期待刹那被失望淹没。   安棉又气又恼,这个人虽然没几个时候对她和颜悦色过,但在摄影上的羞辱让她十分不好受。她辩解着,口气里夹杂着委屈:“站在这种连落脚点都找不到的地方,灯光的位置也不是针对我,怎么可能拍的好……”   间木一愣。   确实,他所有的姿势都是朝着主机位摆的,灯光的角度也是配合着摄影师的要求,安棉所处的角落非常不容易拍到他很正确的动作,曝光也很难把握。回想起其中几张找的还算不错的,他突然有些佩服起来。   看她埋着头抱着相机委屈的样子,脑后的马尾扎的很矮,盖住了部分颈部的线条,间木抿了抿嘴,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看向周围,含糊不清地说:“晚上留下来。”   “……诶?”安棉抬头,不解地望向他。   间木斜了她一眼,有些别扭地说:“本大爷给你当模特。”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安棉呆愣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突然之间就觉得他很伟大很好人。   她骨子里是个非常容易受感动立场不坚定的人,这会儿立刻撤了“恶人”的牌子,非常狗腿地开始帮他收拾着换下的服装。   见她高兴的都快摇尾巴了,间木装作咳嗽拳头盖住嘴角的弧度,心情没来由的有些好。   晚上散场后,棉花老老实实地呆在棚里找了张凳子坐着等,就在她抱着宝贝相机快要睡着时,有人扯了一下她的马尾,她吃痛,愤愤地抬头一瞪,在见到一手插在裤袋里的间木后立马化愤怒为讨好,狗腿地笑起来。   明明还化着女妆,身上的粉红色衬衫硬是被他穿出了没有违和感的雅痞样。他走到机位前,支着空着的三脚架回头对她说:“给你三十分钟。”   安棉点着头高兴地跑过去放上相机。   鹌鹑和李秀也来了,两人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虽然早过了清场时间,但以防万一李秀还是锁了影棚的门。她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看着安棉和鹌鹑一起摆弄着灯光的位置。   她一直很看好这个侄女,以前见过她一些片子,看得出是个有天分的孩子,于是有心栽培,带她来了“秀色”。   灯光摆放好后间木问安棉:“衣服要换吗?”   安棉摇头:“拍人的。”衣服对她来说都是衬托。   间木点头。他不需要任何提示,当镜头一对准他,快门声响起,身体立刻就能很自然地摆出各种恰当的姿势,或淡漠或浅笑,或侧或正。   棉花起初是激动的惊喜的。果然,这个位置比起黑暗的角落好了不止千倍,可以拍出她想要的一切可能。但十分钟过后,她停了下来。   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见她困惑的埋着头,三个人走了过来把她围住,发现她正在翻看着刚才照的照片。   “哦哦!”鹌鹑不淡定地抢过相机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兴奋地说:“棉花你拍的很nice诶!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的!”   李秀咬着烟摸着下巴跟着点头,确实,无论是光影还是角度都把我的很好,色彩也调试的很恰当。她抬头,刚想表扬两句,却见安棉表情不怎么对。   “棉花?”   安棉回神,尴尬地笑了笑,仰着头看向间木,欲言又止的样子。   间木挑眉:“怎么?拍的不好?”这家伙要求很高?   安棉摇头,微微蹙了眉盯着他的眼睛,迟疑着开口道:“间木。”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说不上什么感觉,但心里确实因为她软软的上扬的尾音有点酥麻。   “间木。”她问他,“你不喜欢这个工作?”   在场的人都被这句话给怔住了。   木木间在工作上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从不迟到从不早退,从来都能很好的满足摄影师的一切要求,这样的木木间,这样的间木,安棉却说他不喜欢这个工作。   间木表情有些僵硬,勾着嘴角笑的很冷:“你什么意思?”   安棉拿回相机又看了一遍照片,眉头皱的更紧,她摇了头,替他回答:“你不喜欢。”   这些时日因为站的地理位置不好一直拍不到他直视镜头的片子,现下手里的一堆成片,她看的无比清晰。   “哦?”语气近乎是冷嘲热讽,“你又怎么知道?”   安棉低头,无意识地按着右键翻看着:“你有足够的气场,足够的魄力,足够的自信,就像天生是为镜头而存在的一般,可是,可是你的眼睛里没有喜爱没有热情。”   然后她抬了头,又一次看向他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没有东西,我不要这样的眼神。”   被人强行剥去了壳,于是只能竖起仅有的刺做尖锐的冰冷的抵抗。   间木没了表情,声音不能冷不热:“那你去找有你喜欢的眼神的人来拍吧,恕我自作多情,不奉陪了。”   真好笑,他居然一时好心想给她当模特。   绕过三脚架,绕过鹌鹑绕过李秀,他径直离开了摄影棚。   等关门声响起,安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拿机子把自己拍的头破血流。   她不活了!她这个新手助理居然去指责一个专业模特,她真的不用活了OTZ……!   这是安棉和间木的第一次对决,从此改变了他们平和的没有交点的关系。   咔哒咔哒。   是齿轮契合的声音,再也停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还有一个新的想法,但是是年纪大一点的人的故事,二三十岁的样子。   我想说,趁我现在还有写年轻人的感情的热情,先把这个写了,再过一两年我或许就再没写这些青涩情感的动力了。   想写一个关于青春的奋斗的热血的故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photo 03   [3]   安棉这种个性的人,除了本身看起来好欺负所以不容易交到真心对她好的朋友,除此之外最大的原因在于,她喜欢说实话。   虽然父母和老师从小教导我们不要撒谎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但现实中又能有多少人愿意承受没有虚假的表白,愿意去喜欢最直面的伤害打击?没有的,屈指可数就是用在这种时候。   安棉想,她可能是这世上和自己的服侍对象以最快速度闹僵的手下之一吧。   接连几天,间木把她当做透明人,拿衣服给他他不理,宁愿等着让别的人着急的夺过来递给他,或者和他打招呼时,他也不扔你白眼,但就是无视你,若无其事直截了当的把视线从你脸上滑过,继续巧笑嫣然地装着羞涩少女和别的员工交谈。   安棉很沮丧,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相机也不敢拿出来,强忍着拍照的欲望坐在墙边踢着脚。   期间有一次,她唯唯诺诺地走在间木和鹌鹑身后,习惯低着头所以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一头撞在谁的背后。不用想也知道,那人一定是最近的冤大头间木。安棉慌张地抬头盯着咫尺之内的背脊,再网上是他女装时一定不会扎起来的不算太长的头发。   一紧张,她又开始结巴:“对对对、对不起……!”   以为会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等待两秒后什么回应都没有,悄悄睁开一只眼一瞄,对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很平常的和让他停下脚步的人说着话。   安棉一看,囧,居然是秀姑妈。   不过也是,像间木这种分秒都能创造财富的人很少会停下来和谁长谈,大多都是别人跟随着他的方向边走边讲,讲完后再往原本的方向走回去。估计整间公司也就只有李秀有能力和魄力让他惟命是从了。   李秀眼神多好,这两天观察了一下就看出她这个傻侄女和间木之间的氛围很古怪,这下逮了机会试探性地问:“怎么,和棉花吵架了?”说着够了嘴角,一副“小男女吵一吵身体天天好”的眼神。   间木少说也和她呆在一起工作了一年多了,多少还是能从眼神里读出些什么。这女人有时候的想法别人是不能理解的。   曾经有段时间工作安排的很紧,最久的时候一天十五个小时都在拍片,于是鹌鹑临时搬到他的宿舍来住,方便早上能把他这个睡着后就雷打不动的家伙在清晨四五点时踹下床。李秀知道后以为他们有□,好长一段时间换着法子撮合他俩。   现下被她这么在自己和安棉之间来回一瞧,间木脑子里警铃大作,想也没想就把手伸到背后一把将那个傻不愣登的笨蛋拽到身旁,握着她的肩抬头挺胸地回视着穿了高跟鞋就和他差不多高的秀大爷,淡定地说:“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吵架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工作了挣大钱了也只有十六岁,欲盖弥彰是最糟的掩饰这种事实他们总是参不透。李秀了然地笑笑,也不揭穿,自若地谈了一下最近的一些商拍通告后就走了。   她一走,间木的手便松开了。他没有做任何解释,像这几天每一次一样,头也不回的往前。   安棉傻在原地,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和她接触,简直让她受宠若惊。   肩头上的温度像烙印般久久不散,烫的她忍不住伸手去碰触。这世上除了父亲之外,只有一个男生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她,可是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原来男人的手是这样的温度。   *****************   间木最近拍照难得不顺利,第一次让摄影师头疼地重拍了一遍又一遍。   曼姐是“秀色”的常驻摄影师,也是和间木合作最久的人,可以说她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到今天的。当然,作为李秀的好闺蜜,她也是知道间木秘密的人之一。   曼姐招呼过间木,拉着他走到一个清净的角落,语重心长地问他:“阿间,你最近有烦心事?”   间木一愣,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没啊。”   曼姐是公认的好脾气,遇见再极品再下限的模特她也不会发大火,也因此,空有一手好技术却总是走不出“秀色”这种小地方。或许天生对人生没什么高追求,她很安于现状自得其乐,每天照照相拍拍美女帅哥那点儿够吃喝的钱就很满足了。   “不对。”曼姐咬着手指,“你走神很多次,今天居然不明白我所表达的那种感觉,你没有做出来,一个都没有。”   间木沉默了。   他该怎么说。   ——“你不喜欢这份工作?”   你摇着浆划着船日复一日地朝着地图上的那个小岛前进时,突然有人迎面而来,告诉你,那边没有陆地。于是,彷徨变成迷雾,霎时笼罩了视界。   ——“你不喜欢。”   他该怎么说?   曼姐突然拍他的手臂引他注意:“看,又走神了。”   间木有些尴尬,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曼姐说:“阿间,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看镜头。”   间木没懂,问:“什么意思?”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相机翻着刚才的照片,皱着眉说:“怎么没看,我每一张都看着机位的啊?”   曼姐摇头:“没有,你没有看我,也没有看镜头,我不知道你看的哪里,但这个状况你应该很熟悉。”   “什么?”   “你第一次拍照,第一次工作时就是这样,不知道该看哪里,脸朝向我,眼睛却不在我这里。”   ——“你的眼睛里没有东西,我不要这样的眼神。”   曼姐说:“阿间,换人吧,你需要调整一下。”   第一次,这是他工作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在拍摄结束以前,他被换掉了。这种打击大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僵硬,慌张或无措,恼怒或羞耻,年少的自尊心被人撞的倾斜。   保持着惯有的笑容走出摄影棚,期间还和过路的一个年长的姐姐聊着内衣的款式,待他走出影棚的瞬间,下一秒便是面无表情。   间木深吸一口气,疾步往楼上走。   不就是换人?大不了他不做这份工作了!   一到李秀的办公室握着门把用力一推,只听砰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低头,就见安棉捂着左肩痛的弓了神。   她和秀姑妈的办公室门犯冲啊,几次三番地被它撞伤,上次是脑门,这次是肩膀,每次都痛的她呲牙咧嘴哭爹喊娘。   横眉怒眼地抬头看向元凶,娘的,行凶犯是她最近惹不得的祖宗啊TUT!安棉内流,本来就没什么气势的凶脸一下子成了熊脸,咬着嘴巴委屈地默默走开,给他让路。   间木本性也不是什么坏孩子啊,所以看见安棉疼的脸都扭曲了,他也知道刚才推门的拿一下使了蛮力,肯定撞的不轻。但最近各种烦人的事件外加上两人现在尴尬的关系,让他拉不下颜面道歉。   其实他很清楚,清楚自己是迁怒于她。以前从没遇见过有谁会那么直白地对他说出一些他从未想要揭露甚至有意忽视的事实,然后,恼羞,轻易成怒。   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钱才接下这份工作,虽然扮女装是辛苦了点儿,但也有好处,比起那些出门都要戴墨镜或者棒球帽的家伙,至少他平时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很成功,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在同性里算是上乘的,也曾经为此有过优越感,从小他就因为秀气的脸蛋很受三姑六婆喜爱。所以他不是不知道,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仗着外形的优势做着这份兼职。   ——“你不喜欢。”   是,他或许并不是真的喜欢。   但总归是由别的人说出来,被一个弱不禁风脆的好像一手就能捏死的女人嘴里揭露的真实。   他难以接受,无论是自尊或颜面。   不能接受。   眼神又一次略过她,间木走进去,甩上门,站在咬着烟抱着熊靠在办公桌前的李秀面前,说:“这支商拍我不拍了。”   李秀挑眉,也没问他原因,只是用手指夹下烟,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脸颊,似笑非笑地说:“木木间同学,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我知道。”也不否认,反正是人都看得出来。   “给我个理由。”   “……瓶颈期。”总不能说是因为某个家伙的两句话吧= =。   “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视线穿过眼前的人,看向站在门边埋着头揉着肩膀的棉花,有计划浮现脑海。   “这样吧,我给你放一星期的假,公司出钱,你可以挑个地方旅游一下,放松一下心情感悟一下生活体会一下人生,回来时给我写个五千字感想就行。”   间木:“……”最后那一句是怎样=L=……   “不过,我有要求。”李秀侧首从桌上抓过纸笔,刷刷地些了写什么,然后撕下来往间木手心里一拍,道,:“棉花跟你一起去,这一个星期你们两个要好生合作,把这几个题目的片子给我拍出来。”   “哈啊?!”间木诧异地转过头指着比他还要吃惊的安棉,再指了指自己,“我们?我、和她?我、们?”一遍一遍地强调,只是换来更加肯定地颔首。   李秀埋头摸出打火机:“记住,只要一张不过关,这次旅游的费用就从你的工钱里扣,而棉花,你要给我打白工三个月。”   万恶的资本家啊!间木气的咬牙切齿。本来给他放假这个消息让他振奋了一下,可下一秒又被这个女人拖入地狱。果然,要从这个一点儿亏都不吃的人手里捞点儿好处是要给出成倍代价的。   见安棉还一脸傻样地呆站再那里回不了神,间木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想欺负她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了,抿着嘴黑着脸径直走进里面的休息室换衣服,不忘用力摔上门发泄火气。   李秀呼出一口烟,招手叫过侄女:“棉花,来。”   安棉慢慢走过去:“秀姑妈,我……”   “怕什么,这不是给你机会锻炼锻炼么,还一来就借的你我们的红牌模特啊。”   棉花泪,姐我宁愿要个绿牌的TUT!   李秀揉她脑袋:“器材什么的你找菊花要就行,人手的话,鹌鹑一定要带着,她比较熟悉那小子的情况,别的人你看着办,题目在他手上,你回去好好思考思考。”   安棉点头,想想又摇头,一脸愁容欲哭无泪:“可是,可是秀姑妈……”   “嗯?”   偷瞄门那边一眼后,安棉低头对着手指:“他好像……不喜欢我。”何止不喜欢,我觉得他恨不得掐死我啊!   李秀嘴角一勾,突然抬头大叫一声:“间木!”吓得安棉菊花一紧。   嘭的一声门开了,间木已经卸了妆换好了上衣,后脑的头发又扎了起来,很随意,有些乱,却带着张狂的帅气。他一脸不耐烦地抱着手臂问:“干嘛?”   安棉本来想当鸵鸟装作没看见,结果李秀下一句话让她差点儿躺下去。   “棉花说你讨厌她?”   姑妈您还不如让我去SHI……   安棉的脑袋已经埋进胸口了,可是某人的视线火辣辣地烧着她的侧脸,想忽视都难。   间木看了她好一阵,突然笑了,那种浅浅的温和的笑容,张口叫了一声:“棉花。”   安棉虎躯一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可置信地抬头望过去,见间木倚靠着门框,一手揣在兜里,另一手抬了起来伸向她,又说:“棉花,过来一下。”   ……她可以拒绝么=L=?安棉求助地看着李秀,却见她突然一副很忙地样子整理起桌上都盖了层灰的文件。   内流啊!她拉着衣服下摆及其不甘愿地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走到间木身前,再还有一大截距离时停下,紧张不安地盯着他。   可惜对方不愿保持安全的距离,硬是将她拽到身前,然后动作轻柔地替她把额前的几根头发夹到耳后,声音极其极其极其地……温和。   “我讨厌你,嗯?”食指弯曲,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你这么……可爱,我喜欢都来不及。”   想避开他的手,却被他一个反手握住后颈,力量不容反抗,挣脱不了。   间木凑进脸,挨着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什么,从李秀的角度看过去,那动作像是再亲吻脸颊,亲昵又暧昧。李秀得意地想,这俩小孩儿果然有□啊嗯哼哼。   只可惜,她又一次自作多情地乱点鸳鸯谱了,如果她听见间木对她的宝贝侄女说的那句……情话,肯定一刀削了他。   嘴唇贴着耳骨,随着说话时的吐息,热气浸入耳朵里。   “你再敢跟别人说我们关系不好,”他说,“我就……强、暴、你。”   然后,安棉石化了。   炎夏,是奋斗的季节。   所以,前进吧前进吧,不要停下来。   2011.11.28 22:08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JJ抽风很久,我基本每天都来光顾四五次查看情况,每次都让我持续蛋疼。   有天晚上想说把女女那篇下载下来整体看一次,看看有什么要改的,结果我连后头都进不去,无奈之下跑去百度。   我勒个去,盗文猖獗我是知道,但是尼玛啊,劳资看自己的文为毛还要注册才能下载?!注册就算了,下载时又说我没什么论坛积分要发帖子卧槽!   ……淡定,我要淡定。   P.S:   JJ又抽了啊这次变成不让我更文,发N次都是错误信息提示啊尼玛!    ☆、photo 04   [4]   沿海城市四季都暖,H市的炎夏温度被海风吹的饱和。   这次为期一个星期的挂名放松实则有任务的行程一共三个人,间木的意思是因为不想在难得的假期里还要穿上女装扮妹子,所以只带上知道秘密的鹌鹑就够了。至于安棉,他一直认为这家伙是让他放个小假都得工作的罪魁祸首。   安棉默,面对间木的冷脸,她只敢在内心小声地叫冤。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他们用很便宜的价钱在临海的风景区酒店开了两间房。   说起来李秀也是个经济型老板啊,说的难听点儿就是抠门= =!以至于到现在都让那么多工作人员挤在那么小一间的摄影棚里。不是没钱扩建,而是在她的认知范围内还能用的,就不需要费钱去改变。   把行李放好后,安棉拿出那张纸条,又看了一眼李秀写的题目。   一共四个:大海,清空,对白,行走。   “哎……”安棉叹气。对于她这种嫩手来说,这些题目还很抽象,难以表达。   本来想找间木讨论讨论的,结果他瞥了一眼,道:“我只负责当模特。”   安棉:“……是。”TVT!   “Hey!又在看?”鹌鹑抱着她的手臂探头一瞧。她特别喜欢粘着安棉,喜欢到被间木鄙视她有不正常倾向。   大多的酒店前台都能找到各种小型的一日游团队,当天刚好有个六人团还差三个人,他们立刻报了名。   没多久,司机载着导游和三名乘客开着箱车到九点门口接人,上车时才知道另外三个人正好是一家三口,小孩子才五岁,是个很漂亮的小男孩,长的像他妈妈。   安棉很喜欢小孩,于是一上车就开始给那个小男孩拍照。母亲也配合着劝哄儿子摆造型,一边好奇地问:“你们是……同学?兄妹?”注意,她说的是“兄妹”不是“姐弟”。   间木穿着一贯的素色T恤和七分裤,脖子上挂着一副白色的头戴式耳机,因为身材高挑,坐姿也有些职业病的成熟味道,看起来会让人错以为二十出头。   安棉一件咖啡色工字背心,背上背了个深色的休闲包,像个出来旅游的大学生。   而鹌鹑,虽然一贯的时髦打扮,可是身板儿太小,说话的口气和动作很孩子,一瞬间在那位母亲的眼里成了那种叛逆乖张的小妹妹。   对于“同学”和“兄妹”这个说法,鹌鹑很介意,她平生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因为身高被人误解年龄很小,脸霎时臭了,很不开心地说:“I'm twenty-four years old!”   那位母亲没听懂,可间木懂了,他是知道鹌鹑脾气的人,一听这话,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一笑,安棉傻了。   安棉太难得看见间木笑了,除了工作时的职业性笑容外,平时特别是面对她时,笑容的味道除了冷嘲就是热讽,这种很自然的开怀的笑还是第一次。   那时他的手肘正搭在窗沿上,手掌握着后颈,脑袋斜了斜角度看着身旁气红了脸的鹌鹑,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这也是安棉第一次知道,原来间木的上门牙有点……兔牙,囧!以前照相时都没怎么注意,不过他工作时都笑的很浅,如果不是像现在这样放松的咧嘴大笑的话,很难发现他这对不是很明显的小兔牙。   可是,可是……怎么办,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间木发现鹌鹑右手边的安棉正呆呆地把他看着,眼睛都不眨,特别认真特别专注,让他很不自在。他很少遇见这样的人,长这么大,身边几乎没几个人会对他说着全然的实话,用不带任何异样色彩的眼神认真地把他看着。   不自在。   方才的笑容立马消失,他患上一副恼火的样子冲安棉吼:“看什么看!”   安棉被骂的肩膀一缩,埋头再不敢望过去,只得把玩自己的相机。   鹌鹑替她打抱不平,使劲拍了间木一掌:“干嘛老是欺负她!Why?”   间木哼了一声:“一脸傻样。”说完扭头看窗外,握着后颈的手伸到前面,反了方向捂住嘴,蹙了些眉头,耳边却有偏暖的浅红。   非常不自在。   *****************   游人最密集的地方,路边是一排排紧凑的小摊,卖着各种廉价的手信,路过一家首饰摊时,安棉看上了几样木制品。鹌鹑以为她想买,于是凑过去一起挑。女孩子,难免喜欢这些小东西。   间木借着身高优势站在她俩身后瞧了一眼,不是他感兴趣的,转身就要走,这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温温热热的触感。   间木回头,就见安棉突然踮起脚把什么东西挂上他的脖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挑眉道:“怎么,想送我东西?”带了玩笑意味和年轻少年在所难免的期待。   安棉“啊?”了一声,老实巴交地摇头说:“拍照用的。”、   “……”间木表情有点儿扭曲,想发气吧,人家一开始就没说是送你的,不发气吧,又觉得被她伤了面子,纠结来纠结去,最后扯掉脖子上的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说:“丑死了!”   安棉囧,默默地转身把东西放回原处。   来了沿海城市,吃海鲜是必须的行程之一,但,间木除外。   他最讨厌那些肉又不多还要剥半天外壳的食物,比如螃蟹。   正直又老实的安棉不服了:“可是虾子壳薄肉多啊!”   间木斜她一眼:“你去掉脑袋和尾巴,还有多少能吃?”   安棉仔细一想:“一大半!”   间木突然觉得和这个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给人台阶下”。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堵的一脸血,他气的吼她:“我说少就少!”   “……哦。”安棉低头,看脚尖。   看她屈服于恶势力,间木爽了,跟在鹌鹑后面走进海鲜餐厅……   嗯,爱吃海鲜的鹌鹑是他的恶势力= =。   可是安棉是谁?安棉那股子认真劲那股子正直可是谁都比不上的啊,一旦她确定是正确的事情从来不肯轻易向错误妥协。   为了证明虾子是肉很多不能吃的部分很少的事实,她把那盘才送上桌的虾子放到自己面前一个一个地剥着,一直到剥光了所有的虾后,看着满满一碗粉嫩的虾肉和旁边堆成小山的虾壳,她用力把那堆虾壳压成一小团,松手后发现它们又蓬松开,安棉皱皱眉,拍掉手上的碎屑后,把那一整碗的虾肉小心地推到间木手边,然后拢起那堆虾壳,紧紧合在手心里,看着他严肃地说:“你看,虾子肉很多的!”   间木真傻了。一开始以为这家伙只是爱吃虾,喜欢剥一堆后一口一个地海吃,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证明虾子是壳薄肉多的理论特地剥给他看。   间木握着筷子,看了看手边的那晚虾子肉,又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仍在等待他回话的呆子,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旁边的鹌鹑突然跳起来冲过去扑进安棉的怀里,一脸鸡血地说:“棉花你超萌的说,I love you!”   安棉被她吓的手一抖,虾子壳洒了一身。   在安棉的生命里,从没有人对她展现过所谓的“热情”,于是鹌鹑的出现对于她而言冲击力太大,类似于老年人无法接受高科技产物一般,她无法适应鹌鹑对她的喜欢。   下意识的,她抬头向对面的人求助,却见间木慌张地转开了脸不再看她。   如果说安棉不能承受的是如鹌鹑对她的热情,那么间木不能承受的便是安棉这般的真诚。对他而言,安棉太认真了,执着着向他证明着她的认知,不带一点虚情假意。   那盘虾最后的结局是——   “你不吃?”间木作势要扔掉,“那我扔了。”   “别!”安棉夺过碗,哭笑不得,“你……你不喜欢吃虾子?”   间木瞥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了?”   正在喝红酒的鹌鹑突然贼笑道:“我看见了……嗷Shit!”被人突然踩了一脚,她直爆粗口,回头怒瞪身边这个一脸淡定的混球,又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安棉,见她奇怪地看向自己,鹌鹑面目扭曲地笑了笑,心里窝火地想:有仇不报非少女!   *****************   晚上回了酒店,棉花正在整理着明天要用的东西时鹌鹑回来了。晚饭回来后她就不知道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安棉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她认为别人神神秘秘的话肯定是在做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   鹌鹑过来拉住棉花的手,说:“Honey,拿上东西,我们换个房间!”   “诶?”下意识地左右打量一眼,安棉紧张地问,“有、有鬼?!”   “……嗯!”将计就计,鹌鹑不敢看棉花的眼睛,一面把散落的东西装进行李袋,一齐塞给她后,再把房间卡往她手里一放,“You go first,我马上来!”   安棉懵懵懂懂迷迷糊糊地被赶出房间,看了眼房卡上的号码,觉得有些眼熟,可她也没多想,提着行李就去了。   等她开了门进了房间,听见里屋里的浴室竟然有水声,她傻了。   难难难难、难道她进错了房间?!安棉倒着步子退到门口仰头一看,没错啊,是这间啊!   再踏进去时水声已经没了,这可把我们棉花吓惨了,大半夜的刚从一间鬼屋搬出来又进了另一间,这还要人活吗?!   安棉把手里的行李紧紧地抱在胸前,轻手轻脚地贴着墙走,到了转角处她停下,深呼吸两口气后,慢慢探出脑袋往里面瞧。   这脑袋是伸了半个,视线却被挡住了。   安棉眨眼,瞪着眼前一片平坦的小腹,以及下方那条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浴巾,她咽了咽喉咙,慢吞吞地网上看。   这位兄台不正是她的主子间木大少爷么……   间木抱着手臂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解释一下,嗯?”   安棉泪,我我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埋了头盯着怀里的行李等骂。   间木眼尖,看见了她手里的房卡,挑着眉从她手里抽过来翻看了一下,问:“哪儿来的?”   安棉偷瞄一眼,低着头小声说:“鹌鹑给的……”   “鹌鹑?”说着往她身后看一眼,问,“她人呢?”   安棉摇头,摇的马尾在背上来回晃:“她、她让我……让我先过来,说是,说是换房间……”   间木听的一愣,再扫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联想到晚饭时的一些事,想到鹌鹑这个人,他脑子里一阵倒塌的巨响。   “你呆在这里不准动!”说完他转身走到床边拿起话筒给前台打了个电话,一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浴巾上,脚尖随着嘟嘟声点着地。   ——“喂您好。”   “你好,我想问一下,XXX号房现在有人住吗?”   ——“请等一下……你好,XXX号房几分钟前刚退房了,请问您要订吗?”   “不……我就是问一下,谢谢。”   间木放下电话,想了想又拿出手机拨了鹌鹑的号码,没一会儿,听筒里传出了意料之中的关机提示音。   他多了解那个该死的女人啊,报复心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间木用力将手机扔在床上,一肚子火无处可发,回头又看见门口那个呆子还听话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有冲动想上去掐死她。   这个祸害精!   “你!”   “是!”安棉猛地抬头立正站好等待指令。   本来想破口大骂的间木被她那双眼睛直直地一看,一下子烦躁起来,避开了她的视线,他抬手用力蹂躏着自己脑后未干的湿发,好一阵后才停手。   “你!”他又吼,这次指着脚边的地毯,命令道,“今晚睡地板!”   “啊……?”   “啊什么啊!难道要本大爷睡地板你睡床吗?做梦!”   “……不、不是。”安棉委屈啊,她不就是吓的反射性啊了一声么TVT……   其实间木也不想这样,孤男寡女的,可是钱都在鹌鹑那个女人手里,他总不可能把这个又笨又呆的家伙扔走廊里吧。   又给前台打了电话要了两床被子后,间木回头就见安棉已经放好了行李正往浴室走。   “你干嘛?”   “我?”安棉停下脚步,转身指着自己,看见对方一脸“除了你还有谁”的嫌弃样,她又结巴起来,“我、我……我洗澡。”   “洗澡?!”间木一口气差点儿喘不上来。   这也不能怪他多想了,血气方刚的少男本人恶作剧将他与另一个女生关在一个房间里,对方本来就目的不单纯,偏偏这里有床有酒有浴室,条件足够,外加上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纯洁的三好儿童,X幻想也是常有的事。   各种因素掺杂在一起,让十六岁的间木同学紧张地脱口又是一句:“不准洗!”   说完他就想撞墙,傻呀他,怎么那么二啊,居然自己暴露自己想歪了!   看着对方各种狰狞的表情,棉花囧,这什么状况?她小心翼翼地问:“为、为什么不能洗?”   刚冷静下来的间木抬头见她又是一脸认真地把他直直地看着,他脑子一充血,大吼:“我说不能就不能!”   “……”   “你!不准洗澡!也不准脱衣服!直接睡!”   “……”看着眼前就用了一条浴巾遮着下半身的家伙,棉花默默地低了头,默默地点头道,“……好。”   棉花啊棉花,夜还长着呢。   最后修改:2011年12月30日晚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哥回来了!   经过二十多天死去活来昼夜颠倒的期末生活,我居然还坚/挺着,奇迹啊这是奇迹啊……泪! ☆、photo 05     [5]   虽然澡不能洗,但厕所还是让上的,不然太不人道了。   安棉进洗手间的时候间木已经爬上了床靠在床头翻看着电视节目,心思却不在那儿上面,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这个年纪该想的不该想的纯洁的不纯洁的,都在思绪里过滤。   其实这很正常,这个年龄的男女,除了安棉那种神经和电杆一样粗的人外,面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形式,难免会有各种幻想,但只要不加以刺激,表面仍旧能够维持平和。   此时,面目还算淡定的间木实则神经紧绷,偏偏这个时刻旁边传来一声不太正常的……□。   这间房的洗手间安置在床头背后的墙内,门开在旁侧的墙角,门是那种一半玻璃一半通风扇叶的塑料门,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而这声突兀的□在洗手间内回荡一圈再传出来,吓得间木菊花一紧。他扭头往旁边的门一瞪。   “嗯……~”   “啊……~”   “唔……~”   “嗯嗯……~!”   一声又一声,间木彻底不淡定了。   浴室本来就是个能把粗嗓门儿变销魂的好地方,嗯啊嗯哦更是余音袅袅。   间木掀开被子跳下床,鞋都没穿赤着脚往洗手间门口一站,喊:“你、你在里面干什么?!”   好一阵,里面传出安棉虚弱的回答:“我……我拉肚子了TVT……”海鲜真不能随便海吃啊,你看棉花就是个活鲜鲜的例子。   间木:“……”拉肚子就拉肚子,至于叫的那么……什么吗……   又一会儿,马桶抽水声传来,脚步声来到门边,接着是门把手扭动的细微声响。间木一个激灵猛地从外面拉住,一脚蹬着墙,抵死不让她打开,一面吼:“不准出来!”   安棉大囧:“为、为什么?!”难道要让她睡厕所吗哦喽!   “你猜便完里面那么臭,等味儿没了再出来!”间木想了想又说,“你洗澡!干净洗澡!中和一下味道!”   “……”她的主子说还真很温和,她的主子真的很随性,上一秒不准她脱衣服,下一秒强迫她洗澡,多好的主子。   等安棉出来时间木已经睡了,房间里只留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她的床铺在另一侧,挨着看还的落地玻璃,一床棉被铺在地上,一床给她盖。   悄声走到那边,抬头正好能看见面朝这边侧卧的间木,一手微曲放在脸侧,因为灯光在他后方,唯一能看清的只剩他的耳朵的轮廓。   安棉悻悻地跪下来,把拖鞋放在一旁,侧身钻进被子里,背对着他躺下。   空调温度调的低,盖了被子感觉刚刚好。她扯下头绳,头发随着手划过的地方铺展开来,末了又贴着背脊落进被子里。   而她身后的人,这时睁开了眼。   灯光柔和了她整个背部曲线,一小截脖颈在披散的长发中若隐若现,头发很黑,于是衬得肤色有些苍白。因为带着些俯视的角度,隐隐能窥见她的一部分侧脸,线条往下延展,一直到露在棉被外的一半圆润肩头。   要怎么去形容安棉的长相呢?   大小适中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没有哪一部分特别出色,甚至连眼睫都不算很长的那种,但整个人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干净气息,因为体型偏瘦,身高中上,或许是喜欢摄影这门艺术,她的身上有种小文艺的气质。   不漂亮不出色,却让人看着很舒服。因为胆小怯懦,总能让异性在她身上找到自己天生的男性优越感,滋长原始的恶劣印子。   如若被一个人长时间从背后盯着看,其实你是有感觉的。   安眠觉得后脑要被烧穿了,蹙着眉扭过头往上一看。   间木没想到她会回头,视线来不及收回,见她又用那种不带任何色彩的眼睛笔直地注视向他,他眼角一抽,几乎本能地张口吼她:“睡你的觉!”   安棉脖子一缩,听话地转了回去,弓了背把半个脑袋藏进被子里。   等她一背过去,间木立刻捂了脸,恨不得掐死自己。   是,他知道自己本人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耐性差嘴巴臭,但他很少对着某个人出口句句带火气。   他想,这家伙肯定和他命里犯冲。   *****************   早上是被门铃给吵醒的,安棉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床上的人没动静,她穿好拖鞋歪歪扭扭视线模糊地走到门边开了门,一看见来人霎时清醒了。   “鹌鹌鹌鹌……!!”鹌了半天也没安出全名。   鹌鹑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仿佛昨天晚上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她。她一见到安棉就扑进她怀里,一边说:“Good morning棉花!那小子醒了没?”   也亏安棉神经和方才一样粗,认真地回答她:“还、还在睡。”   “睡什么睡,都什么时候了,让他起来!”鹌鹑钻进屋子跑到床边就是一脚,“死猪起床!”说完这句人就进了厕所嘘嘘去了……   “……”安棉走过去,犹豫着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被子,“间、间木,起床了!”   没动静。   她又拍了拍枕头:“起床了间木!”   还是没动静。   安棉想,都说他一睡觉雷打不动,果然名不虚传。   这次他使了劲,摇着他裹着被子的身子,拔高了音量:“间木间木间木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间木间木间木……!”一口气喊地眼睛地闭上了,一边用力摇晃着。   这下,间木醒了,睁开眼时复读机还在持续,身体依旧被动地摇晃着。他按了按眉头,猛地转过身,仰望着被他突然地动作吓到的安棉,突然伸手拽住她还没扎起来的头发,强行往下拉。   安棉吃痛,只得俯身。两人的脸几乎是贴在一块儿的,她听见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再敢这么叫我起床,我就……强、暴、你!”   “……”   面对他的起床气和这句熟悉的恐吓,安棉内流了,这个人怎么总喜欢拿强、暴来威胁她呀TVT!   这一幕动作暧昧语气暴力的情节刚好被从洗手间出来的鹌鹑看见,她没听清间木说的话,只从行为动作上去调侃他:“睡了一晚就是不一样啊,一大清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亲热。”   安棉:“……”   间木嗤笑,手一松开眼前的家伙就躲的远远的,他瞟了她一眼,未熄的起床气让他语带嘲讽:“和她?”一脸“天塌下来本大爷也不可能”的不屑样。   可是古人说的好啊,世事难料。   很后来很后来,那时安棉最怕的就是去叫间木起床了,因为无非两种结果,要么被他拽进被窝里抱着一起睡,要么被他拽进被窝里从头到脚吃干净后再一起继续睡……OJZ   *****************   “大海”这个主题肯定是免不了海的,但正因为涉及到海,他成为四个主题里最难拍摄的,不论是道具还是表达方式,于是安棉决定将它放在最后来拍,先把“青空”解决掉。   后来李秀这样评价安棉的这四组照片:“表现手法略显稚嫩,画面却不失灵性。”   “青空”这一组,安棉找了一处空旷地,那天天气也很好,她让间木穿了一件淡黄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他们跑了很久的路才买来的向日葵。   照片里,间木站在整个画面的正下方,只照出她的胸口以上,手里握着向日葵,一些花瓣遮了他的嘴部,于是看不出他是否在笑,他睁着眼看向镜头,背着光,身后是大片的湛蓝明亮的天空。   间木不愧是“秀色”的红牌,安棉只说了一次,他便一气呵成做出了她想要的姿态。但,姿势方面都很到位,只除了眼睛。这亦是安棉最头疼的地方。   虽然让他背光而站,但她特意打了一盏小灯照亮他的眼睛,她告诉他:“请你不要笑出来,用眼睛告诉我,你很快乐。”   头几张效果其实很不错,但是安棉就是不满意,他的眼神没有她想要的神采,使得这组片子怎么也生动不起来。   间木也是敬业的,虽然私底下老爱欺压安棉,但对工作的态度却是非常认真的。他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安棉想了想:“你尝试着想一些好笑的事,那种一想起来就忍不住想笑出来的事,但你嘴巴不可以有太大的弧度,那会影响你整体的面容,你尽量保持眉眼在笑,那样就好。”她也只有在做自己认真对待的事时,难得的不结巴。   间木点头,垂着眼思忖起来。   那时安棉离他也只有一步之遥,他站在自己偏左一些的方向,低了头,手里握着的向日葵搭在肩头上,像是仰躺在他怀里般。   安棉觉得,间木真的是长的很好看很好看的那种,好看到让她觉得自己和他存在着很远的距离。   忍不住抬了手,按下快门。   咔擦。   间木抬了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对于安棉偷拍他的乐趣已经习以为常。   “我准备好了。”他说,然后转身往之前的站位走过去。   这一次,他做的很好,无可挑剔的好,眼里的那种快乐足够到显而易见又不会太过张扬。   安棉忍不住快速连按了五次快门,将那个瞬间保留了五张,每一张的不同只有发梢和领口被风吹出的摆动弧度上的差异,放在一起看却是非常生动的。   她在间木走过来时,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好厉害!”   正在专心避过脚下碎石的间木听见她突然这么一句,动作顿时僵住。   又来了,这种烦躁和……雀跃的情绪。   间木有些恼,抬起头还没骂出口,只见安棉一脸种了大头彩的兴奋样,反反复复地看着照片,丝毫不掩饰她的喜悦。   像是被感染了,间木忍不住勾了嘴角,在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个呆子弄的笑了起来,立马又耷拉下脸孔装作不在意。   安棉突然问他:“间木,你当时是在想什么事这么开心?”说着还转过手里的相机示意他看屏幕上的相片。   间木埋了头,把花往她手里一塞,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没什么。”   他这么说着,走远了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了口鼻,耳朵上是异样的红。   他总不可能告诉她,他是因为想到了昨晚她拉肚子的事而笑的吧OJZ!   鹌鹑终于从打盹中清醒过来,帮着棉花把东西收拾收拾,一边骂着某个人不是男人,自己先跑了,让两个女人抗重物。   安棉傻笑了两声,替她分担了一半的灯杆,齐步向远方消失成点的人走去。   青空,夏日。   炎热依旧,终点在哪里。   2012年1月2日晚22:28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虽然晚了几天=。=! ☆、photo 06   [06]   接下来的两天都很顺利,直到开始拍摄“大海”。   安棉小心翼翼地给单反套上防水套,这个玩意儿功能虽然只是防水,可价钱那是相当地养眼啊,听说这一款比她手里的机身还贵,差点儿赶上镜头了。   他们租了一艘小艇,让师傅将他们载到水质清亮游鱼很多的地方。   等船停了下来,安棉又一次问间木:“你确定你可以下水?”   间木眼角一挑:“我第十遍地告诉你,我可以。”就算不可以,作为男人也不能再这种时候退缩,间木的自尊心可是相当强的。   安棉上下打量他一遍:“要、要不,要不我们换一身衣服?”她穿着专业的潜水服,却让间木穿着轻薄的白色连身裙,为了效果还让他戴了一顶披肩的假发。   间木这下真的生气了,对方明显在质疑他的职业素养。他揉了揉太阳穴,最后一次耐着性子对她说:“安棉,如果你尊重我,就不要看不起我。我不是没下过水,上次的手表广告就是在水下拍摄的,虽然那时是在游泳池,但情况和现在差不多少,我会游泳,也能闭气很久,死不了!”最后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鹌鹑知道他的脾气,连连给安棉使眼色。   安棉低了头,握着机身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泛白,她很小声地说了声对不起,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然后起了身,抱着相机扶着船沿,说:“我先下去了……按照之前说的,你手里的信号灯亮了,就从这个位置跳下去,动作尽量大一点。”说着又指了指位置。   间木嗯了一声。   鹌鹑帮着安棉调整了一下氧气瓶的位置后,看她戴上氧罩和眼镜跳了下去,又转身快速地替间木补了一下放水的眼妆。   间木真的非常纤瘦,手长脚长的,闭着眼不说话,就那么被阳光照着,一身的白裙和黑色的长发,几缕被风吹过黏在嘴角边。他并非那种浓眉大眼,而是五官相当精致的那种,眉毛长而舒展,颜色偏淡,眼部轮廓不算太深,睫毛是适中的长度,鼻梁微挺,嘴唇略薄,脸型偏小,整体非常上镜很好上妆。   是中性的美。   那位船夫大哥因为不小心知道他是个男人,心里哀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女的都叫X哥,男的都成了X姐= =。   手里的信号灯突然亮了,间木看了眼后往鹌鹑手里一放,站起身往下望了一眼。   水质确实非常清亮,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安棉的位置。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间木直直地跳了下去。   就如安棉最初的预料,“大海”果然是最难拍摄的,她原本想了三个镜头,现在这第一个他们就拍了三十多遍。   鹌鹑一次又一次把间木从水里捞上来,一次次替他补着眼妆,再看着他又一次次地往水里跳。   每隔几次安棉就会游上来和间木谈一下她的想法和不成功的原因,间木也没说什么,只是不肯休息,让她继续拍。好几次他呛了水,刚跳下去又挣扎着游上来扶着船沿狼狈地咳嗽,喘过气后又摇头说没事,爬上船站好位置又往下跳。   这是他的态度,带着少年的执着和坚持,认真又顽固。   鹌鹑是了解他的,所以并未阻止。私底下他或许脾气暴躁了点儿,但在工作上的不屈服却是无人能比的,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顽固和冲劲才成就了今天的他。   木木间到底有多红呢?如果是一个喜欢买周刊的人,那么每个星期那么多本杂志,你一定,且至少在超过两本以上的里面会看见她。而你走在街上,最繁华的街道里,总有一家店面的门口挂着她的平面广告。   别人总说他有天赋,他的努力又有多少人夸赞过?   直到第三十次,他们终于成功了。   安棉浮上来时间木正披着一张毛毯。他以为还要很久,没想到刚才在水下时居然看见安棉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不是因为角度不对就是因为水泡不好,再不然就是裙摆的弧度不够或是光线的位置太差,间木抱着“看来还要再来一次”的心态跳下去时,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成功了,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刚被鹌鹑拉上船安棉就一脸兴高采烈地拿着相机手脚并用地爬到间木身边坐下,一边翻给他看。   “间木你看你看!”   间木侧了头。   因为相机自带的屏幕不是很大,看不出很多细节,但整体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海水的清澈及湛蓝充斥着整个画面,上方却有一处窄小但醒目的白。   那是他。白裙和向上翻飞的泡沫让整块的蓝裂开了口,却并不突兀。裙子因为处理过,腿间的位置用针线缝合了一下,于是落水时裙摆即便被水流冲击的四处翻飞也没有曝光。手脚是自然的本能的弯曲,水沫贴着他身体的每一处曲线向上,扬起那头长发。脚尖踩着惊散的彩色游鱼,在逃出范围以前便被安棉迅速的捕捉下来。衬着身后极近的波光粼粼的水面,有些不可思议的静谧美好。   鹌鹑凑过来看,看完后抱住还穿着湿淋淋的潜水服的安棉:“超nice啊小棉花~!”   安棉也很高兴,回头一看,却见间木没什么表情,她想或许是还在生她的气,有些沮丧有些自责的埋了头。   *******   比起这个镜头,后两个的可操作性要强多了。   一个是让间木抱着双膝像肚子里的婴儿一样浮在水中央,他成为很小的一点,四周是逐渐黑去的无边的蓝;一个是让他仰躺在水面上,部分的肢体被海水没去,宛如逐渐被吞噬一般。   本来安棉说先休息一下,间木的意思是让她一口气拍完,免得夜长梦多,也好早点会酒店休息。   安棉顺了他的意思,一刻也不停地照着。也幸好,后面的一切都还算顺利,唯一有点让人头疼的是,让间木抱着腿浮在水中央时,他的身体总会慢慢上移浮出水面,让他仰躺在睡眠时身体又总会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各种囧。   等拍完照回到酒店,安棉洗了个澡倒上床就睡死了。   今天确实太累了,不停地下水,体力和热量都被磨的干干净净,外加上所有的主题都拍完了,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地响,安棉挣扎了很久还是坐了起来,告诉自己说不定谁有急事找她,不可以不接。   揉着眼睛下了床,这才发现鹌鹑已经不见了。   找到手机一看,居然正式鹌鹑打来的,她接起来一听个,只听鹌鹑在那边着急的喊:“棉花你快下来,quickly~quickly!间木发烧了!”   鹌鹑第一天逃了一夜再回来时,之前的房间已经被别的人订了,空房也只剩下最楼上的几间。安棉睡意也没换穿着酒店的拖鞋就往外跑,坐电梯下了楼直奔间木的房间,人还没到门先打开了。   鹌鹑把安棉往房里一拽,说:“You tack care of him,我去买药,马上回来!”也不给安棉反应的时间人就跑了。   安棉愣了半天才往里屋走,囧啊,鹌鹑真够狠的,这大热天的不给开空调只开窗吹吹自然风就算了,居然还在间木身上裹了三床棉被,还找了两条长点儿的裙子当绳子用,硬是把被子捆了起来不准间木挣脱。   间木难受的哼着,像颗大粽子一样在床上蠕动,一听声音以为是鹌鹑来了,有气无力地嚷着让她解开。   安棉去洗手间拧了张毛巾出来,跪在床边给他擦额头,想起在船上时,拍到后来他几乎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却硬拖着难受拍完片子,搞到生病。   这下安棉内疚惨了,一边擦一边道歉:“对不起,间木对不起……”   也不知反反复复地说了多少遍,间木终于受不住了,睁开眼哑着嗓子骂她:“你能不能安静点儿……?!”   安棉一呆,手一缩,握着毛巾低了脸,小媳妇样地点了点头。   见她听话的样子,间木抿了抿嘴:“热……帮我把被子松开。”鹌鹑那个死人,说让他必须热出一身汗才给松绑。   安棉偷瞄一眼,这次却没有动作,只是小心地摇头,低声道:“发、发烧就是、就是要出汗的。”   “……”这小破孩儿平时那么听话的,这下还知道反抗了,可间木真没什么力气骂人了,只能哄骗道,“那你把裙子解开,我想翻个身,动不了……”   安棉是个纯良的孩子啊,这下立马开始设身处地想,自己发烧的时候也是翻来覆去的难受,不翻更难受,于是理解地点点头,站起来帮他松开裙子。   这刚一松开间木就手脚并用地想把被子扔床底下去,可毕竟是个病号,哪里斗得过每天端着单反相机练手部肌肉的健康的家伙,他一有动作安棉就发现了,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猛地超前一扑横过他的身体把自己压在他身上,喊了一声:“不许动!”   “……”   这句警匪片里出镜率最高的台词让两人都囧了。   间木垂眼,望着这个因为跳的太厉害上半身都压在了另一边肚子却稳稳当当压他胸口上的笨蛋,有些哭笑不得。   等鹌鹑提着一口袋药回来的时候间木已经睡着了,安棉正跪在一旁耐心又愧心地拿着冷水浸泡过的毛巾给他擦汗。   安棉说他好不容易睡着,还是先别吵他,过会儿再叫他起来吃药也不迟。鹌鹑想了想也没异议,把东西往床头一放,在安棉旁边的地摊上抱着腿坐了下来。   她给安棉讲了许多关于间木的事。   她说,间木其实是个特别努力的孩子,虽然脾气差了点儿嘴巴毒了点儿,但本性却是个单纯又没心眼儿的家伙,以前刚来“秀色”时一直很低调地做着杂事,要不是李秀眼神精到哪儿会有今天的木木间。   刚开始那会儿其实特别不容易,一来“秀色”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二来手底下又拿不出几个上得了台面的模特,哪里像现在,好多好货色都争着往这里挤,都以为自己会成为第二个木木间。   可事实上,一个人红并不是单方面的原因,公司的努力只是一部分。起初的间木拍照完全不得要领,要不是第一个合作的摄影师就是耐性和脾气都极好的曼姐的话,哪里会有今天出类拔萃的他。那时候的间木,一个片子要拍大半天,废片几百张,李秀看的直皱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光有问题。那时候没几个人看好这个新人,心底都笃定他是个攀了关系走了后门靠着这张脸才能混上模特这口饭的。   间木也气,但表面上还是得忍着,拍一整天也不喊累,曼姐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一个站姿几个小时地摆,腿都酸了也不皱下眉头,笑到最后脸都僵了。   当时她第一次接触间木,那时候也没什么感觉,直到有天晚上送他回家时他突然说想去商场,后来才知道他是去买镜子,买了好几面好几种,大大小小地摆在住处,放在经常走过的地方,每天回家就自个儿对着客厅的穿衣镜摆今天白天的姿势,上个厕所就对着洗手台上的练习笑容。   但本身,间木也算是个有些天赋的人,成长速度比任何人都快,不到两个星期,就这么听着曼姐的教导回家再自己对着镜子琢磨几小时,慢慢地成长为了一个只要一站在镜头前就能收放自如的人。如今摄影棚里的人除了领头的几个工作人员比如菊花大叔外,基本上都不是最早的那一批了,所以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努力,见证他的过去。   “He is a good boy。”鹌鹑歪着脑袋挑了挑眉,“就是身体很bad,老爱生病,又不喜欢锻炼,一有空闲时间就宅在家里。”   安棉盘着腿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手里的毛巾,心里五味杂陈。   *******   回去的那天间木也不见好,坐在飞机上难受地哼着,想靠在鹌鹑的肩膀上结果她太短他太长,靠的他脖子酸,皱着眉问她为什么长这么矮。   鹌鹑怒:“你才short你全家都short!”一边一掌把他脑袋推开,“去去去,棉花长的高!”   脑袋从左侧推到右侧,硬是给他按在了安棉的肩膀上。还别说,高度正好适中,除了这个肩膀僵硬的有点儿磕脸。   间木昏昏沉沉地抬眼瞟了眼惴惴不安的安棉,声音软绵绵地说:“借一下。”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拉了拉肩膀上的毛毯直接倚着她迷迷糊糊地睡了。   安棉:“……”   看着脸色因为发烧红的很不自然的间木心安理得地靠着安棉睡着,鹌鹑撇嘴,因为身高的话题口气有些酸涩:“有过一夜情的就是不一样。”   “……”   *******   李秀得知情况后特许间木回家睡大觉,不用来公司报道了。   第二天回公司后,安棉把冲洗出来的照片委托鹌鹑带给秀姑妈,她可不敢亲自去找她,担心自己拍的不好被她臭骂。   安棉一紧张就像上厕所,现在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瞪着手机屏等鹌鹑的电话,因为害怕结果吓的自己都没力气站起来。   这可以算是她的第一份和拍照有关的工作,别说是工作了,以前学校里参加期末的英语口试时单独面对两个老师她都腿软,现在秀姑妈还在她身上寄托了那么大的希望……何德何能OTZ……   就在安棉内心天人交战时,门板外传来两个女人的对话。   都说八卦的根源来自于女厕所,果然不假。   从声音上判断出是公司的另外两个女模特,一个是苏丽,一个是阿亚。   苏丽:“秀爷这是明摆着偏袒木木间,我们每天累的要死要活都不给放假,那家伙哼两声就让她逍遥了一星期,凭什么?!”   阿亚:“NO.1就是这样,习惯就好。”   苏丽:“习惯?我就是气不过!我跳槽过来以前怎么说也是之前公司的NO.1,过来以后没一天不被那个不男不女的女人给压着,最好的也都分配给了她!凭什么凭什么?就凭那张人妖脸?凭她那个胸部?”   安棉:……真想总是残忍滴,而你就是被一个人妖打败的,阿弥陀佛= =。   苏丽:“要脸要身材我哪样没有?哪样比她差?她不就是吃着潮流饭蹭着现在的中性风吗?连个裸照都不敢拍的女人我看她遮起来的地方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安棉:……神啊,一语说中了精华!   苏丽:“哼,我看她不是攀了关系就是靠身体上位!”   阿亚:“……你不是说她遮起来的地方见不得人吗?脱光了不把人家给吓死?”   苏丽:“那有什么?阿亚你就不懂了,技术才是第一!她把人家弄的欲。仙。欲。死别人能不百依百顺地把好东西往她手里塞吗?”   阿亚:“哦……”   本来安棉没听懂的,最后那个关键词让她瞬间恍然大悟,接着一股火气就往头上窜。   她记得鹌鹑说的话,也亲眼见过间木的努力,这些努力和付出是外面那些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   安棉的较真劲儿和正直心又上来了,她猛地推开隔间门,惊的外面两个人手一抖。苏丽看清是安棉,还没张口说什么,就见这个平时任劳任怨没有脾气从来都是一脸怯生又讨好的表情的家伙突然冲上来拽住自己的手腕,对着她大吼:“你才欲。仙。欲。死你全家都欲。仙。欲。死!木木间当一天的NO.1你就当一天的替补!”   “……”   安棉用了全力吼出来的,最后一个字的回声仿佛还残留在耳朵里。   整个洗手间一片死寂,也不知过了多久,苏丽感觉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松了开。她一看,只见安棉一脸惶恐,好像自己做了非常恐怖非常惊人的举动。   安棉确实是被自己吓坏了,她活着么大还没这么大声对着谁吼过,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把自己塞马桶里冲走。   见她这副歇菜的样,苏丽抱着胸一下子长了气焰,扬高了下巴藐视着她,冷着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谁是替补?再说一遍!”   安棉揉着衣角压低了头,悄悄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对对……对不、对不……!”起字还没来得及结巴出口,又听嘭的一声,另一头的隔间门被人一脚踹开。   三个人本能地转头一看,只见间木还穿着刚才拍摄用的衣服,一手随意地拨了拨头发,似没看见她们般,气定神闲地走到洗手台洗手,然后又慢悠悠地抽了张纸一点点擦干,最后转身,一步步走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本身是男生,虽然在男孩子里他算是瘦小的了,但和女孩子比起来骨架天生要大那么一点,于是成了公司里现今最高的模特。   他站在苏丽身前,一身不可一世的气势压的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肩膀。   间木低头瞄了一眼一脸傻样把他看着的家伙,她的眼里写着明确的信息——你你你你怎么在女女女女厕所?!   间木挑眉,侧头又看向直咽口水的苏丽,又一次抬手拨了拨头发,朝她露出他惯有的娇俏笑容,声音里却辨不出温度。   “你男朋友甩了你,就是因为你没技术让他欲。仙。欲。死。”   苏丽立刻上演了一秒钟变白脸,抿着嘴瞪着间木,一句话也说不出。   间木笑了笑,有些邪气,让对方怔了怔,他借机凑近脸,贴着苏丽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你隆胸前是A罩杯吧,你男友是不是不小心把你装着生理盐水的假胸部捏爆了?”   间木毒舌起来真的不是人。   说罢,他也懒得看对方的表情。   “走了棉花。”   说着牵过还没回神的安棉,从容不迫地走了出去。   2012年1月5日晚21:03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针灸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不是东西!   痛死我了!虽然很见效,但是好痛!!   P.S:卧槽这个yu xian yu si被屏蔽的我非常无语…… ☆、photo 07     [07]   走廊很安静,脚步声无限扩大。   安棉有些踉跄地跟在间木身后,望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是冰冰凉凉的感觉。   听鹌鹑说他体寒,手脚常年冰冷,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大热天的手还这么没温度。   “为什么替我出头?”   头顶冷不防传来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异常突兀,惊得安棉身体一怔,停下了脚步。   “你、你生气了?”安棉不安的望着他。   间木别开脸:“我才没有很高兴!”   “哦……”呆傻如棉花啊,信以为真了= =,“因、因为我觉得,她们说的,说的不对……”   间木侧了身低眼看她,见她埋了头慌乱的左右乱瞧,就是不敢抬头。   “哪里不对?”   “就……歧视,那什么,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其实,不错。”像是发现了关键词,安棉突然用力握了握他的手,仰了头看向他,一本正经地声明道,“其实你很好!”   宛如在为自己辩解一般的口气,带着据理力争似的坚持。   间木一愣,那瞬间,手心里的手莫名的烫伤了他,伤的他脸都红了起来。在被发现自己的异样以前他一下子甩掉她的手,“嘁”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弄的安棉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他。   其实你很好。   这句话化成一粒种子,落进心里很深的地方,慢慢慢慢生了根。   *******   下午进影棚时曼姐叫住间木,拉着他找了块没人的地方,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然后抱着双臂眼含促狭地盯着他,说:“不错啊~”   “啊?”间木被她弄糊涂了。   “看不出来啊小伙子~”   “……你想说什么= =?”   曼姐又摸了摸下巴,笑道:“人家商家给那么多钱你都不肯牺牲一下穿个裙子,你家小棉花一叫你就老老实实的穿的正儿八经的给她随便照,不错啊,发展到哪个阶段了给姐姐透露了透露?啵啵了没?”她可是从李秀那里听来不少八卦。   间木“……”了,心想,怎么人人都觉得他和那个呆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是,一开始他是不甘愿的,可是自尊心催促他不可以对她低头不可以服输,她既然看不起他觉得他对工作不够认真,那他就认真给她看。裙子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反正是木木间在穿,不是间木。   像是最早那一次,在拍“青空”的头一天晚上,安棉到他房间找上他,把裙子举在胸前,怯声怯气地问他:“明、明天,明天穿这个……行么?”   当时间木正准备睡觉,转头一看,卧槽,白色连身裙,那种要多清纯少女有多清纯少女的,他当场就青筋直跳,一把夺过衣服,看眼衣服又看一眼安棉,冷笑道:“你,让我,穿这个?”   安棉对别人的提问一向都是认真思考认真作答,于是她认真地盯着间木,认真地点头,认真地说:“嗯!”   间木一口血直逼喉咙,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我的片子一直走的中性冷艳风吗?!他很想骂她,却在脱口前被对方的眼神给生生地盯了回去。   那眼神里,只有简单的一个问句:不可以?   不带任何讽刺的单纯的疑问,瞬间激起了他强烈的自尊。   不可以?可以!不就是裙子!他木木间可是专业模特,摄影师让穿什么他就穿,有什么不可以?   于是他抬高了些下巴,把裙子往床上一扔,面无表情地说:“行,我穿!”   而到底,他是在跟谁斗气呢?他曾这么问自己。   “不过说真的,”曼姐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片子拍的还不错,除了一些小瑕疵和理解上的不成熟外,整体效果都把握的相当不错,不得不说,你们两个合作的很棒。”   “……嗯。”被表扬难免开心,他强忍着嘴角的笑意,装作一脸的不在意。垂了眼,心想那个家伙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刚才一接到鹌鹑的电话说秀爷要见她,脸都吓白了,一副上刑台的样子抖着腿去了办公室。   其实李秀也没说什么,一来安棉是她很看好的侄女,二来她自己本身对摄影这一块也并没有太多的专业知识,没有资格评判什么。不过片子的质量还是从曼姐那里听说了,她也算是欣慰,没有白看好这个傻侄女。   “棉花啊。”   “在!”安棉一个立正站好,手心里全是汗。   李秀看她那副穷紧张样,揉了下她的头发让她放松,见她终于使自己绷的僵硬的背脊松弛了些弧度后,说:“你和间木合作的不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安棉默,这意料之外的意思不是说秀姑妈之前并没有对他们抱以期望= =?那她当初把他们俩弄一块儿干什么……整她么……   李秀点了根烟,又说:“这样吧,以后每天下班后,只要当天没有加班,你就让间木给你当模特练习拍照,就拍个……一小时?”   “……”秀姑妈你其实就是在整我吧=L=!居然让她每天去使唤她主子?!哦喽……   下午三点左右,棚内气氛开始高涨,一问才知道,今天晚上有“秀色”三周年的聚餐,还有不少业内人士参加,地点定在市区的一家大饭店。秀爷今天发话,大家可以提早下班回家换衣服。   间木得知这个消息后走到菊花身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用轻柔的嗓子含蓄地问:“菊花哥我也要去吗?”   在一旁收拾道具的安棉被他那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弄的一身鸡皮疙瘩,再回想起之前他很爷们儿地欺压自己的样子……继续默默收拾东西。   菊花一听,好爽地笑道:“哈哈哈,你可是我们‘秀色’的招牌菜,必须的!”   “……”劳资就是不想去你听不懂吗!?“那,那个SHIRLEY的齐总是不是要来?”   如果说现在当下最红的女模特出自于秀色,那么最红的男模就在SHIRLEY了。   “哟,我们木木想他了?放心放心,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来的!”   “是吗?呵呵呵……”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回过头温柔地喊,“棉花。”   安棉虎躯一震,僵硬地抬头,望着他傻笑道:“什、什么?”   “走,陪我回家换衣服。”也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像个好姐妹一样牵过她的手,一边和路人打着招呼一边往外走。等到了无人的阴暗角落,他猛地转身,掐着她的脖子,满眼怒火,也不知道瞪着谁,只听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个死肥猪就知道摸劳资的屁股要不是秀爷让我忍着我早就把你那只猪蹄给剁了!”   “……”   “自己是个GAY有钱养一堆男人给你摸还不够还来摸我的!看不出哥是个女人吗卧槽!”   “……”   “@#¥%&*@#¥%……!!”   棉花泪,原来她这个奴隶现在又负担起了成为她主子的假想敌供他发泄火气TVT!   *******   晚上去饭店前他们先去了间木住的地方让他换衣服。   间木在穿衣服的时候安棉才真正明白,不管表面可以怎样的虚伪怎样的装模作样,他骨子里确实是个真正的男人。   起先是一套女士中袖小西装,外套放他手里后,他低头,先把左手袖子套上,然后微微侧身套上右手的,背后的那部分褶皱在一起,于是他微微使力两手一抬,肩膀一压,然后两臂一展,衣服霎时整齐地贴合上他的背脊,下一秒,他折了手臂拉了拉领口,手指顺着领边的线条往下一滑,落至衣摆,用力扯了扯。   完完整整的男人的模样。   穿好后他又皱了眉,三两下脱下来扔给鹌鹑:“热死了!”   鹌鹑起先还要和他争执,说这是很重要很正式的宴会,不可以穿的太随便。   “管他正式不正式,大热天的我凭什么这么折腾自己!”间木不吃她那一套,自己去衣柜里翻衣服,最后挑了他一向喜欢的素色T恤和一件高腰黑色小马甲,七分牛仔裤配了一条细皮带,T恤束进裤腰里。   作为他这种风格的模特来说,这种打扮出席,随性却不随意。   安棉就很奇怪,木木间明明走的中性风路线,为何平时却要装作一副小女生的样子而不干脆自然的表现,中性的女生就算言行像个男孩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啊。   间木听了她的问题,瞟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和鹌鹑一起整理衣服,一边说:“我本身是男人,毕竟不是真的女人扮男人,如果太自然的表现,不管是走什么风格的人都会露出马脚。与其这样,不如约束自己在工作以外的时间接触工作以内的人时装的乖巧一点,别人也只会觉得我的镜头感很好,能够收放自如。”   安棉听的似懂非懂。   她只是不习惯,或许是因为知道真正的他,所以不管怎样的木木间一旦套在间木身上,都会觉得不自然觉得别扭。   去饭店的路上鹌鹑再三提醒安棉,一定不能让间木喝酒,绝对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还来不及说,车已经停了下来,忙着下车的鹌鹑就把这事给忘了,她给安棉说了一声便叫喊着往那扇即将关上的电梯门追过去,她要提前去李秀那边帮忙,要是以前她会拉着间木一起跑,现在有了安棉,她暂时不需要拖着某个极其不爱运动的累赘= =。   因为间木不急,于是安棉就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走,电梯等了四五波,终于等到一次没人的空电梯间木才进去。   到了三楼大厅,安棉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传说中的齐总。他一点也不愧对间木口中的“死肥猪”,走路的时候肚子都在晃动,他一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两个人就抖着肚子走过来,然后一掌拍在间木的屁股上,笑的好不猥琐,看的安棉心惊肉跳。   “木木,想我没?”   间木忍着一拳把他打成国宝的冲动,巧妙地侧身避开他的手,走到一边挽起安棉的手,把安棉放置在两人中间,一脸羞涩地埋怨道:“齐总,人家朋友还在旁边呢!”   安棉继续装作一个在沉默中壮大的好青年,心想,这齐总的口味和他的人一样猥琐啊,居然好人妖这一口= =。   这齐总一听,霍霍霍霍地笑起来,抬手又去捏了一把间木因为身高优势暴露在上方的脸:“那咱们待会儿找个好时间聊聊?”   “嗯~!”   等齐总一走,间木气的差点把我们小棉花的手给捏碎,一把抓起一杯路过服务生的托盘里的饮料一口饮下,鼻子里都是粗气,毒舌劲又上来了:“看我哪天不找几个煤矿工轮/暴你!”   “……”这主子真惹不起,一惹就是失身的悲剧。   李秀是先到的,看到鹌鹑过来后才知道间木和安棉已经到了,搜寻了一圈后发现他们两人正在角落里吃蛋糕。   间木一直不喜欢这种场合,一是他本身讨厌人多口杂的地方,一是他担心暴露身份,毕竟照片再怎么好都是修过的,现实中难免有些举措会让人疑心。   李秀又和旁边的人说了两句,叫过另一个男人一起抄间木那边走过去。   安棉先看见了她的秀姑妈,接着看见了她身旁的那个男人。如果她没猜错,那个人应该也是个模特,光身高目测就有一百八十多左右,身子骨也像衣架,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往他身上一套就有了名牌的Feel,长相也是时下很吃的开的那种,轮廓较深,浓眉挺鼻,眼睛里透着温润的光,很容易勾住春梦缠身的少女。   安棉也是少女啊,于是她咽了咽口水,拿手肘捅了捅间木,眼睛却移不开。   “干嘛?”正在拿牙签专心把蛋糕上的葡萄给掏出来的间木被她这一顶,牙签直接捅进蛋糕里面。他皱着眉抬头,这才发现面前站了两个人。   “木木,棉花,给你们介绍一个人。”李秀一手搭在身旁人的肩膀上,笑的意味不明,“这是海元,今天之前他是SHIRLEY的当家模特,今天以后,他是我们‘秀色’的第一个男模。”   最后那句话像个炸弹,轰的安棉下巴和手里的盘子一起掉在了地上,而间木,直接呆掉了。   2012年1月8日下午16:05   每天挨十针的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坏习惯之一,写东西码字时,喜欢没有人在旁边。像强迫症一样。   这个条件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实施起来非常不容易,就像和鬼子打仗一样艰难……   最近都没时间画画啊,于是上草图过程一张,大概是间木拍服装照时的赶脚,画的不好不要打我OTZ……   扔个地址,可以放大,有兴趣的戳吧:【戳我】    ☆、photo 08   [08]   “这是海元,今天之前他是SHIRLEY的当家模特,今天以后,他是我们‘秀色’的第一个男模。”   最后那句话像个炸弹,轰的安棉下巴和手里的盘子一起掉在了地上,而间木,直接呆掉了。   “秀色”竟然招男模?居然还挖角SHIRLEY旗下的?什么情况?   间木脑子里警铃大作,匆忙放下餐盘,表面淡定内心澎湃的问:“秀爷,怎么突然……招男模了?”   “你们好。”海元礼貌地伸出手。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没看到合适的。”说着瞟了眼身边高大的家伙,“直到相中海元,我才下了决心。”   间木抿嘴。就像领地受到侵犯的野兽,这个男人的出现很可能会动摇他现在在“秀色”的地位。   本来只是有些隐隐的怒气,没想到安棉突然的举动让他瞬间呆住,隐忍的怒气刹那爆发,煞白了脸。   他本想无视这个海元好给他个下马威,不料安棉这个粗神经因为看不下去人家一直那么虔诚地举着手在半空中,她抱着“作为主子的跟班不能让他丢脸”的良好心态,恭恭敬敬地两手齐伸握住对方,一边连连点头鞠躬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你好,非常好!”   海元挑眉,忍着笑意跟着点了点头,本想抽回手,对方却握的死紧,看也不看他只顾着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望向李秀,她却笑而不语,完全没有救援的意思。海元苦笑起来。   倒是间木看不下去了,一掌拍掉她的手,眼角抽一抽地拽着她的马尾迫使她仰头看着他,恨铁不成钢般地低声骂道:“说你蠢都是在表扬你!”   安棉痛的吸气,连连念着“你是哥你是哥!”救下自己的头发。   李秀见状,非常委婉潜台词丰富地咳嗽一声,说:“木木,你越来越没有女孩子的样子了。”   间木不笨,立刻就懂了,他松了手暂时放过身边的呆子,撩了撩头发,主动向海元伸出右手,对方领情地与他交握时,他气场十足地微笑道:“欢迎加入‘秀色’。”   这,亦是宣战。   海元镇定地回他:“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等海元一走,间木问李秀:“你什么意思?”   李秀取过一杯红酒,浅酌一口后,摇晃着杯里的液体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早些时候我就筹划过培养男模的计划了,现在市场成熟,各方需求也顺了我的意,我是个商人,什么赚钱便做什么,这没什么奇怪的。”   李秀的睿智和自强是众所周知的,但正因为如此,气场过于强大的女人不易找到男人。间木以前总会拿这一点笑话她,后果当然是相当严重,不仅被苛扣工钱,还被迫加班好几天,累个半死。   “但是那个齐老肥怎么舍得把他让给你?据我所知,海元是他们SHIRLEY的摇钱树。”   李秀握杯的那只手轻轻一转,食指一伸,说:“合约。”   “到期了?”   “准确的说,今天十二点过后才算正式到期。”   间木挑眉:“秀爷,你老实说,这一次你花了多少钱?”要把其他公司的摇钱树挖角过来,绝不是普通的待遇和一笔小数目能够达成协议的。   这一次,李秀的中指也伸展了出来,与食指并拢,轻轻比了比。   “靠!”这个吝啬的女人居然舍得大出血!   间木的危机感顿生,以前公司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现在看来,以李秀这种投入多少就要两倍索回的性格来说,她肯在这个海元投入真么大一笔钱,想必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公司都会把精力投给那个男人。   习惯了被热捧着,现在却有种急速下坠的失落感与莫名烦躁的嫉妒。他扒了扒头发,正想说什么,灯却暗了下来,李秀像是知道这个时间点,转身熟门熟路地绕过路人往前面走去。   左前方的台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主持人,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对着话筒喂了两声,唯一的一盏聚光灯投射在他身上,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那人说了些什么间木也没听进去,反正都是些官腔官调的东西,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没心思理会那些节目,抓过一杯饮料就往嘴里灌,想借此消除些火气。   人们都说,不想什么来什么。   间木一不小心喝了一杯后劲很大的香槟,当然,他这种不会喝酒的人入口时也辨别不出那种又甜又涩的水是酒。   最先发现情况的是鹌鹑。   鹌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黑暗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往安棉肩上一搭,吓得她差点儿坐地上去。   鹌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Hello小棉花,I’m coming~!”   “哈……哈喽TVT!”   鹌鹑笑着扶稳她,接着去问间木的想法。刚才听秀爷说间木对于公司招募男模这件事很不高兴,脸上全写着不满,又碍于情面不肯说出来。鹌鹑料他是怕自己不再被重视,怎么说也是个十六岁喜欢被关注虚荣心旺盛的小孩儿,于是决定过来开导开导。   叫了声没反应,因为没什么光线只看见旁边人的轮廓,鹌鹑走近一步去拽他。轻轻用力一拉,对方却重心不稳地往她这儿倒。   鹌鹑心想不好,凑近了一嗅,奶奶个熊孩子,他居然喝酒了?!   “棉花棉花,help me!”她一手扶着间木一边小声地叫着安棉,“这小子喝酒了!”   安棉“诶”了一声,走过去仔细一看,虽然不怎么清楚,但大致上照的出他的神情是有些恍惚。   “怎么了……?”不就喝了口酒= =?安棉完全不知道严重性。   “他喝不得啊!He can not drink!”   “呃?会、会怎样?”被鹌鹑一脸的紧张样给弄的菊花一紧,她刚问完就听间木迷迷糊糊地念了声“热”,念完后就开始扒自己的领口,安棉大囧,随口道,“不会是想……脱衣服吧?”有些人喝了酒就喜欢裸奔什么的……   鹌鹑泪眼朦胧地盯着安棉,一副“棉花你太聪明了”的表情,坚定地说了句:“Yes!”   “……”   间木脱衣服不是问题,问题是木木间脱了衣服就是个大问题了。现在灯光都灭了没人看的见,可要是待会儿灯一亮,平时大胸翘臀小蛮腰的当红女模特木木间摇身变成一身瘦排骨的男人……囧囧囧!   安棉不敢再想,帮着鹌鹑架着间木的另一只胳膊就往更黑的地方拽,按鹌鹑的意思,前面有条走廊,里面有很多小包间,她们可以随便找一间把这家伙关进去,等他酒醒了再放出来。   两个人举步艰难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个一路上都在试图挣脱双手好宽衣解带的家伙,而身后的宴会正热火朝天地进入到一个新的高/潮——抽奖活动。   主持人把海元请上台时,引来无数女嘉宾压抑地尖叫。   如果说木木间是现在月刊杂志关于女模特里的必要组成部分,那么海元就是男模那部分里出镜率最高的,他的代言从服装到化妆品再到家居,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平面男模之一。   “海元,现在由你来倒数三二一,数到一时屏幕停止滚动,摇到谁的名字就由你给那位幸运的人颁发今天的终极情侣大礼包!”   身后的LED屏适时地滚动起来,里面全是在场嘉宾的名字。   海元点头,拿过话筒开始倒数。   “三,二,一……停。”   “哦——!”主持人拔高了音量大喊,“恭喜这位安棉小姐,请上台来领奖吧!”   掌声应景地响起。   安棉和鹌鹑一同傻住了。   谁说的要什么来什么,她这里是不要什么来什么……   灯光师更给力,直接来个全场扫射寻找主持人口中的“安棉小姐”。   安棉泪,转头看着手里软成一滩泥巴还在扒衣服的家伙,她一脸英勇赴义为保主子形象不惜牺牲性命的样子,一把将间木推进鹌鹑怀里,让她先走。说完后左躲右闪地避过扫射灯绕到主持台下,想说悄悄告诉主持人她有事不能上台让他们重新抽奖一次,哪儿知道主持人一看见台下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姑娘在冲他招手,他拿起话筒高兴地大声宣布:“你就是安棉小姐吧?来,楼梯在这边!”   “……”   天要亡我……   安棉垂头丧气地绕到旁边的楼梯走上去,特别不情愿地朝一直对她面露微笑的海元靠近,走到他跟前,面对高大人,她的奴性又来了,习惯性地连连点头问好。   海元礼貌性地颔首,接过礼仪小姐手里的“大礼包”,双手呈上递交给安棉,对方受宠若惊地接过。   主持人立刻问:“安棉小姐,你准备和你的男朋友怎么使用这个情侣大礼包?”   “诶……?”安棉傻眼,用力摇头,“我、我没有男朋友!”   主持人愣了一下,又道:“男朋友迟早有,计划提前有!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然后在未来实施!”   “哦……”安棉老实啊,点着头打开盒子看一眼什么东西。   温泉旅馆三日游劵,情趣内衣,以及……套套=L=!   气血霎时上涌,安棉脸都快烧化了,几乎本能地举起盒盖子把脸遮住。   这次,主持人和海元一起笑了,海元一笑,又引来无数女人的抽气喘气声。   帅锅就是帅锅啊,笑一笑都是核武器。   主持人:“哈哈哈,我们可爱的安眠小姐不好意思了!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想什么说什么!”   有摄影师扛着机子走过来拍摄近景,背后的显示屏上可以让在场的人清楚的看见她手里的东西。“秀色”的员工大多是认识安棉的,一看见屏幕上的画面立刻哄笑起来,声音最大的就数李秀= =,虽然没有任何讥讽的意味,但仍是让安棉无地自容。   “安棉小姐,你准备怎么用?”主持人敬业地继续问。   安棉真被那盒杜蕾斯吓到了,下意识开口道:“啊?吹气球?”说完她就龟裂了……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   这个插曲成了后来“秀色”的经典笑料,一度有人叫安棉为“气球妹”。   安棉想死的心如千万匹草泥马碾过心坎啊,拿着盒盖遮着脸就往台下冲,不理会主持人的叫喊,死都不要再回头,一溜烟儿地窜进了黑暗里。   体育成绩不是白拿99的=..=!   她不管不顾地跑,也不知钻进了哪条走到,突然有人伸手抓住她的衣服后领,还没等她尖叫出声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Hey小棉花!”   安棉泪奔进鹌鹑的怀抱,可惜第一声哭诉还没展开她就被拖进一间屋子里,然后听鹌鹑说:“你看好他,我去找一件T-shirt!”说完便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   这是一间休息室,墙边放着一组布艺沙发,中间一个小茶几,对面墙上挂着一台30寸液晶彩电。   而间木,此时正衣衫不整地倒在沙发上,马甲早扔在了地上,T恤不知怎么搞的被他挣破了口脱掉了一半,套在脖子和左手臂上,他奋力地扯着胸罩和他的硅胶假胸部,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用力过猛,面红耳赤双目含火。   安棉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连忙走过去把他按住制止他乱动。可毕竟男女有别,喝的再醉也是男人,一掌就把她推开了。   可安棉也不是吃素的,单反拿了那么多年,力气没有白长。她翻身往他腿上一坐,压着他两只手死命地按住。   间木难受地左右扭头,最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仰着头看着上方的安棉,红着脸蹙着眉,哑着嗓子说:“帮我脱掉……!”   那样子真是……妖孽啊妖孽!安棉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别开脸闭上眼,手上力道一刻也不敢松懈。   这时门开了,安棉猛一睁眼,求救地张嘴就要喊,可鹌鹑两个字还来不及出口她就石化了。   门是开了,可开门的不是鹌鹑,是她今天的灾星海元同志。   2012年1月12日晚19:31   一身针眼儿的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首歌,Spangle Call Lilli Line的Rara   没错,长的那个是人名,断的那个是歌名= =   p.s:   今天才发现狗狗女女那边有一篇1号写的长评……我错了!   谢谢子寒同学的长评,非常感谢。 ☆、photo 09     [09]   是人都看的出来,最近木木间同学的心情很不好,大家都认为是由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男模造成的。当然,这的确是首要原因。   海元的跳槽一度成为近期的热门话题,无论是报刊杂志还是网络论坛,都在热烈的讨论猜想缘由。如果是别的公司倒还好,偏偏他跳槽到从来只“出售”女模的秀色。于是乎,从海元到秀色,最后难免牵扯上秀色的招牌——木木间。   有人说,是不是公司认为木木间快过气了,于是重新找了棵摇钱树。但立马就被网友驳回,说是就算过气也是几年以后的事,现在的木木间至少还能红个两三年。   也有人说,秀色终于发现了男模的市场客观性,经不住金钱的诱惑决心转行,不再走单一的女模经营路线。这个猜测的认可度相当高,很多人都赞同这个说法。   但无论怎样,海元的到来让秀色的关注度一夜飙升,甚至他来工作的第一天就接到了两份广告商的邀约,价钱也是相当可观,李秀欣然接受,立刻着手开工。而那几天,间木获得了意外的休假。   这不是好事。   就如他预期的猜想,公司现在果然都把全部精力投给了那个男人,忙的不可开交,但很多女同事是痛并快乐着,每天都对着海元星星眼不然就是流口水。   正所谓,难过美男关啊= =。   平时那些会停下来和他聊上好几句的人现在也是匆匆忙忙地擦肩走过,偶尔看见了也是招呼一声就走,没办法,老总有令,三天内要拍完所有海元的新广告。一时间,被忽略的间木又气又委屈,却也无可奈何。   有天他偷偷去探班,直到那时间木明白,自己不得不承认海元的魅力,同作为男人,他都看傻眼了。   杂志上的帅哥看了无数多,也曾和一线的男模合拍过服装广告,却从没有谁能像海元那样抓住他的视线。放佛完美这个词完全招架不住般,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一个男人该有的魅力与张力完完整整地辐射着。   曼姐让他绷住脸,他的表情可以在一瞬之间冷凝下来,桀骜与不屑霎时流露,微微偏过一些角度侧着眼看向镜头,周身的气场扩散开来,看到人汗毛竖起。   曼姐又让他笑,上一秒的冰山脸又能在下一秒变换成秒杀无数少女心的阳光俊颜,露出一口白牙,笑的微微闭了眼,低着头拉着外套的领口,随性而自然。   同一件西装外套,他流畅地表现出了商场与家庭这两种完全对立的气息。   间木如何不服。这个男人的能力远在他智商,与他相比,不论是从年龄还是工作阅历,自己都太嫩了。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好不容易自我安慰着咽下了这口气,却又在下一瞬间直逼咽喉。   间木看见了安棉。   最近因为海元的事都快把这个呆子给忘了。这会儿她正站在摄影棚里,站在她常呆的那个黑暗狭小的角落里,倚靠着那张堆放杂物的老旧木桌,手里捧着她心爱的单反,目不转睛地盯着灯光下的海元看。   那个表情他再熟悉不过,那种被美好事物所吸引的看到呆傻住的样子,以前总以为自己而频繁地流露,且整个公司里也只有他才能让她露出那样的表情。   现在是因为这个海元。   间木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本来只是想在门外偷看几眼就走的,这下他忍不住了,一股无名的火气直往上窜,他抿着嘴把门缝推的大一些,侧身钻了进去,趁着工作人员特别是女人都围在前面看海元拍照,他沿着墙边悄悄走到安棉身边,见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想掐死她的冲动迫使他伸了手,握着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脸掰过来面对他。   直到安棉露出惊吓的眼神,间木才发现自己太冲动了。他让她看向了自己,然后呢?心里却没有任何下一步的指示,慌的手指一颤,却碍于颜面没有松手,反倒是加强了些力度,捏的她脸变了形,嘴巴翘的像猪,丑丑的,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看什么呢?”   “=口=……!!!”安棉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喉咙里咕噜了半天,因为被捏着脸,吐字不清不楚,“找、找上活(早上好)!”   当然,间木也是没听懂的,挑了挑眉,这才松了手,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手无措的在身侧晃了晃,最后干脆揣进裤包里。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连帽短袖卫衣,里面当然是装着他□的假胸部的=L=,下身一条宽松的七分休闲裤,脚上一双帆布鞋,额发随意地用发卡别成三七分,露出不是很明显的眼妆,手放在裤兜里,那样子非常有“木木间”的范儿。   可安棉不这样想,她瞟了一眼还在拍照的海元后,立刻转头把间木的手从包包里拉出来,紧张兮兮地说:“你要有、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间木只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外加上他平时就喜欢对着她干,看她着急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他就心情大好,于是挣脱了她的手,再次放回裤包里,不屑道,“你管我!”   安棉泪,我这不是为你好么TVT!她又往另一边看了一眼,然后不屈不挠地纠正间木的站姿。   间木没近视,没几下就发现她老往海元那边偷看。本来跟她反着干了一阵心里的烦躁都渐渐消失了,这下又不爽起来。   这次他没甩开她的手,而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低了肩盯着她的眼睛,她一缩脖子想埋头他就伸出另一只手拽她的马尾,强迫她仰头看他,然后一字一句地问:“安棉,你不会是跟那些花痴一样也喜欢他吧?”   就像发现了病痛的症结,却又不知道症结的起因,这个问题一出口,心里堆积的郁结与烦闷刹那膨胀,滞住了他的呼吸。   他盯着她,眼也不眨地等着答案。   安棉却傻了,脑子里的粗神经把这个问题运转了一遍后,无比囧地想:我就是喜欢菊花大哥……的头发!也不会那个扫把星啊!   可这个思想回路间木不知道,她的表情在心情复杂的木木同学眼里就成了“被人发现了秘密所以很惊讶”的样子。   不爽,相当的不爽。   就在间木准备马上两句以泄心头烦躁的火气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棉花”。   两人一同回头,只见海元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的动作,笑的促狭。   怎么看怎么像间木要强吻安棉……   一看见海元安棉就头皮发麻,她三两下摆脱了间木的钳制,一脸英勇地挡在他身前,仰着头看着高大的海元同志傻笑道:“哈哈哈……你不是,不是在拍照吗?”   “嗯,中场休息。”连声音也是那种容易让女人迷醉的低沉类,说完又看向间木,一语双关道,“你们感情很好?”   安棉才发了b音,一条手臂蓦地从身后绕过来勒住她脖子,头顶传来间木不冷不热地声音:“对啊,我们是好闺蜜!”   “哦……”海元拿拳头掩住嘴角的笑意,“最近确实很流行你这种闺蜜。”   安棉刚好看了某部电影,一下子就听懂了,忙慌张地乱舞着手打哈哈:“我是他跟班,不,不是,我是他助理,助理而已!”   “那一定很……辛苦吧?”海元突然低了上身,缩小两人视线的角度,伸手轻轻握住对方的一条手臂,问,“棉花,来给我当助理吧?”   还不等安棉回答,间木就这勒住她的姿势,另一手环过她的腰,带着她后退一步与海元拉开距离,言语在下一秒已经快于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许叫她棉花!”   一个本就是自己很讨厌的家伙,夺了自己的地位抢了自己的风头,现在还来和自己身边的人搞亲密,怎么不反感?他简直觉得和这个海元已经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海元不傻,早看出间木对他有敌意,也不揭穿,只是很客气地说:“大家都这么叫。”   “别人我不管,你不行就是不行!”怎么说也是十六岁的小孩子,倔起来的时候什么道理都不讲。   海元也不理他,只问安棉:“棉花,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迫于身后某人施加在手臂上的压力,她是很想说不的,海元看出了她的意向,站直了身,状似无意地说:“对了,那天宴会……”   “可以!”安棉几乎是吼出来的,“随、随便你怎么叫!”   间木瞪大了眼把安棉给看着,见她吼完后立刻缩了脑袋当鸵鸟,心里只剩一个想法:掐死她吧现在就动手赶紧掐死这个女人吧!   海元笑了,正想说什么,曼姐那边开始叫他开工,他只得礼貌地点点头现行走开了。   等海元一走,间木一下子扳过安棉的身子,右手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不错啊棉花,这才几天呢,已经发展到这么亲昵的地步了?”   安棉一脑袋冷汗,眼睛到处乱看,皮笑肉不笑道:“就……一般般,而已,呵呵呵……”   “一般般?”间木挑眉,“一般般到温言细语地请你去给他当助理?”   “不是你想的……那样。”安棉突然觉得委屈,要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家伙,她也不用那么担惊受怕地提防着那个男人。   间木并不知道其中过往,他的立场很主观,外加上这几天烦心事堆一块儿了,忍不住拿安棉发气:“趁我不注意就去勾搭别的那人?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红,觉得跟着他比跟着我有前途?是不是也觉得我迟早要过气所以提前找个长期饭碗当靠山?是不是就喜欢听帅哥温柔地叫你棉花棉花?是不是,嗯?”   劈头盖脸地一番冷嘲热讽。   不是不知道他的毒舌,可是本来就很受气很委屈的安棉听他这么胡乱冤枉自己一番,酸楚与怒意一并涌上脑袋。   “那又怎样?关你、关你什么事啊!”   可棉花毕竟是棉花,一吼完就歇菜了,肩膀一抖再不敢抬头,老老实实地等着挨一顿揍。   安棉这一吼把间木吼懵了,依赖是没见过她这么大声地为自己辩驳,二来,这话戳中了要害。   是啊,关他什么事?   间木眼角一抽,他恼他羞,面子有些挂不住,不想道歉更不能再发脾气。悻悻地松开手,看她依旧不肯抬头看他,只是胡乱地揉着被他掐红的脖子。   关他什么事呢。   “的确,不关我的事。”   又呆又傻又蠢又笨的家伙。   “随便你。”   随你要走要留,再与我无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见间木消失在视线里,安棉低头看着手里的相机,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又惹他生气了……   她也不想的。   那天晚上间木喝醉了,在包间里把衣服撕成了两半,带着硅胶假胸部被她骑在身下的囧样正好被海元看到。   安棉当场就傻了,跳下沙发冲到门口把他拽出去,一面拉上门,下意识觉得这样做的话或许对方就什么都没看见。   当然的是,海元看的一清二楚,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在在这里?!”大哥你怎么没把粉丝踩死啊!   海元不愧是专业模特啊,表面还是相当淡定的,他抬手将一盒东西交到安棉手里,说:“你掉在台上的。”   安棉一看,我勒个囧,居然是那盒套套=L=!   还来不及说什么,又听海元道:“秀色比我想象中有能力啊。”   “诶?”   “不是么?居然可以欺瞒掉所有人,欺瞒了这么久。”   “……”果然是看见了TUT!   “看来我进了一间很有意思的公司。”   安棉一咬牙,把盒子往胳膊下一夹,双手合十举到头顶,诚恳地低头请求道:“拜托你不要说出去!拜托你!”   海元愣了一下,而后抱着手臂,换了只脚做支撑点,表情像是在思索,眼睛一顺不顺地注视着安棉的发顶。   气氛分外诡异,就在这时,鹌鹑回来了,她抱着不知哪里找来的衣服刚喊了声“小棉花”就发现旁边还有个人。这人她认识,问题是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   安棉慌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海元发现了间木的秘密”这个判断在脑子里形成,于是立刻抽出胳膊下的东西举到身前说:“他来给、给我送这个!”   “……”鹌鹑石化了,她不瞎,“加倍润滑,尽情尽性”和“十二只装”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安棉更要龟裂了,心里连连祈求老天下块豆腐把她砸死算了,找什么理由不好偏偏找了个这个理由OJZ!   看着鹌鹑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默默地退进房间再反锁上门,安棉扶墙,一脸挂面泪……   海元却在这时笑了。   他真的忍了很久了,一开始以为这个安棉是那种为了吸引人注意而故意装疯卖傻的人。因为身边实在有太多形形□的女人以各种方式引他注意,偶尔他也会逢场作戏,所以潜意识里总认为,那些独特的表现都是刻意为之。   现在他确定,这个安棉不是装傻,是真的有点天然呆。   因为还有他要上台的节目,不再久留,海元轻咳一声拉回安棉的注意,道:“嗯……小棉花,明天公司见。”看到意料之中因为称呼而惊诧的表情,他轻笑着把手放进裤兜里,转身走了。   等安棉反应过来时人早不见了,只剩走廊里回荡的足音。   没有威胁,没有封口费,没有交换条件。可这样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不定时炸弹。   而倒在里面醉的不省人事的间木浑然不知未来的变数。   是越过年少的脚步声,倒计时已然开始。   手稿:2012年1月15日晚 22:31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在家写文特别累,因为我家人特别是我妈,虽然表面上没说,但是心里并不是特别支持和喜欢我干这种在他们眼里不怎么正经的事,于是我总是写的偷偷摸摸的,每天都像打地道战,偏偏她又退休了,成天没事呆在家里晃,又不许我关门,弄的非常尴尬,躲躲藏藏的写着码着,她来了我还得装作在做别的,然后就被她一顿骂说我成天对着电脑玩儿,又伤眼睛又伤颈椎,劈头盖脸的说了一气,我还没法反驳,心里特别憋屈还只能忍着。   所以真的很抱歉,我确实没办法保证更文的时间。   其实我也不推荐追连载,我个人就不喜欢追未完的文,觉得吊着胃口很纠结,所以大家就扔在那儿别管吧,三五个月的再来看看什么的=L=……反正收藏和阅读量这方面我还算看的开,当初顶着个位数的收藏也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写了二十万字,后来才慢慢有更多的人来看的。   本来码字就是我一个业余的兴趣,脑子里有一堆东西想讲给别人听,仅此而已,不在乎听众的多少。   所以大家不要追文了,把我放养了吧=L=。    ☆、photo 10   [10]   吵归吵,工作不能耽误,何况是李秀布置的任务——每晚下班后一小时练习。   可怜棉花惹了间木还得天天追着他伺候着看他脸色行事,对方越是没什么表情或抗拒她越是提心吊胆。   比如这会儿,大家下班的下班回家的回家,摄影棚里就剩下他们俩和鹌鹑,间木谨遵嘱咐,当时听到李秀下达的这个任务他难得没有炸毛没有反对,反而使安棉捏了把冷汗。   她的秀姑妈也真会挑时间啊,偏偏选在“关你、关你什么事啊!”的当天晚上把他们俩一块儿叫到办公室,说是为了加强合作的默契度与应对各种挑战的能力作准备。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状况。   间木换好了衣服站在灯光下,安棉让他摆什么姿势他就照做,让他跳他就跳,让他笑他就笑……诡异,太诡异了= =!   根深蒂固的奴性因子告诉安棉,这主子越安分越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那个,你把领子拉开一点,然后弯腰……不,别弯的太低……对,好,很好……”   当惯了随从,于是吩咐起来也是客客气气。   正拍着,右侧的门边突然传来突兀的“啧啧”声。   安棉一回头,发现影棚的门边站着苏丽和阿亚。囧,几天忘记锁门了。   “看呐阿亚,咱们秀色的等级差异多明显,每天晚上还给NO.1做特训,哪儿像我们,早早拍完片子就放生了!”苏丽句句带着酸味儿,一边拐弯抹角地羞辱着,“不过也是,现在有了海元,咱们木木间硬是被挤到了第二位,要是再不强化训练训练怎么坐回NO.1的位置?”一面加强了几个关键词。   阿亚倒没什么争宠的劲,一听苏丽在这儿挖苦别人,连忙拉她衣角挤眉弄眼地让她少说两句。   安棉还记得上次鸡血上脑抓着人家一顿吼的事,这会儿哪儿还有胆子顶撞回去,虽然很不爽她又在这儿骂间木的不是,喉咙里咕噜了半天又没开着口,只能握着相机无措又无奈地看向鹌鹑。   鹌鹑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低着头摆弄化妆包。她知道,不用她出马,有人的毒舌就能轻易打退敌人= =。   间木淡定地走到鹌鹑旁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水还包在嘴里时斜着眼看向门口那两人,慢慢地把水吞咽下去后才移开视线,嘴角勾了丝冷意。   他说:“秀爷让我特训,表明她还重视我,觉得我还很有希望。”   言下之意便是:你连希望都没有了。   苏丽不傻,当然听懂了话外音,她抿着嘴握了拳,想说什么又觉得肯定会被更毒的句子给打一个耳光,最后忍的白了脸,拉了阿亚的手逞着口舌之快:“走,我们去看电影然后回家睡美容觉,不打扰人家木木间给三流摄影师当陪练了!”   说完用力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门还是阿亚匆匆忙忙给合上的。   “三流摄影师”这几个字眼瞬间让安棉耷拉下脑袋,食指在快门键上无意识地摩挲。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有能力的人,成绩不好大学考不上,胆子又小说话又容易结巴,懦弱与自卑几乎伴随了她整个童年,现在被人说摄影技术“三流”她都觉得有些抬举自己。   鹌鹑看出了安棉的沮丧,走过来挽她的手,对着她比了个大拇指:“小棉花,you must be confident!”   安棉傻笑一下,这时只听一声低哼,抬头就见间木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力道不小,瓶里的水晃荡了好几下。他也没看她们,手往包里一揣就朝门口走去。   安棉想,他终于还是发怒了。苏丽说的对,于她而言,间木这种模特就是个陪练,他能忍气吞声地答应这件事已经很让她惭愧了,明明是下班时间,该早早地回家泡个澡看看电视上上网的,偏偏因为她而不得不多呆一个小时。   眼见间木已经走出了门外,看着门又缓缓地合上,安棉的良心告诉自己,必须道歉。   她匆匆把机子往鹌鹑手里一塞:“我马上、很快就回来!”   看着安棉追出去的背影,鹌鹑想起了李秀的嘱咐。   “尽量让他们独处。”   虽然不知道秀爷又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一般都老实照办。今天本来准备先溜走,没想到间木半路杀出来不让她离开,问他原因他就扭扭捏捏地说不清楚。   等见到安棉,看见他对小棉花不冷不热的态度,鹌鹑才知道,这小两口子估计又闹情绪了。   鹌鹑是知道间木有点儿死要面子的,她也懒得拆穿,留下就留下,看看八卦也不错=。=!   *******   间木正走着,突然觉得有个相反的力道牵制住自己,他回头,就见安棉怯生生地扯着他的袖子巴巴地把他望着,一脸犯了错的小媳妇样受你处置,怎么看怎么好欺负。   “你……你生气了?”她问的小声,好像声音大了会惹到对方一般。   间木被她问懵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安棉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的很不高兴,脑袋一下子垂了下来,手却不敢松开,生怕对方负气地走了。   “如、如果你不想拍,我就去、就去和秀姑妈说……你不用委屈自己来陪我、练习。”说到最后声音都快没了,“还有那天,那天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我没别的意思,不是有意要,有意要惹你不高兴……对不起。”   视线从她的发顶向下,滑过额角,再往下是眼帘与鼻梁,嘴唇处停留了多一秒,接着是领口,顺着衣纹褶皱一路看到手腕。她的手指捏着他的衣袖,因为用力指甲都泛了白。   胆子真的很小很小,软趴趴的性格,是个男人都想蹂躏她欺压她……   间木收回视线,轻咳一声。   “我没生气。”语气却僵硬到不行。   安棉抬头,正好撞上间木的视线。这一次,先移开的仍旧是间木。没办法,他真的受不了她的眼神,每次被她那样直直地看着他都觉得有点,很有点……不好意思。   安棉看他转开了脸,表情好像不怎么高兴,她又沮丧地低了头,模模糊糊地“哦”了声,手还是没松开。   间木内心有点复杂。他想叫她松手,又想让她就这么把他拽着。   本性其实非常纯良的木木同学,在那天负气离开后立马就懊悔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冲安棉乱发脾气,何况人家也没说错,她的私事确实不关他的事,说白了他们也不过就是短暂的同事关系。可他就是忍不住,不知缘由的忍耐不住。   不肯先拉下脸面道歉,关系就这么僵了好几天,这下倒好,又是安棉先开口让了步,间木有些庆幸,以及小小的小小的隐约的失败感。   盯着衣袖上苍白的手指,他抿了抿嘴,道:“我要上洗手间。”   安棉抬头把他看着,脸上写着:你去啊,不用向我汇报。   间木:“……你的手。”   安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这么把人家给拽着,触电般地收了手,拼命往身后背着,欲哭无泪。   “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可、可以……”挠墙TVT。   *******   这天上午间木又休假,鹌鹑手上也暂时没什么事,于是拉了安棉去扫街。   这女人扫街那可是相当可怕的,鹌鹑又是那种很追求时尚的人,服饰每年每季都要更新。   两人先去了理发店,鹌鹑说要做做头发,安棉就坐在一旁看杂志。   随手抓了一本不知道几个月前的已经皱皱巴巴的时尚周刊,没想到第二页就看到间木拍的彩妆广告。   半身相,微仰了头,左手抚着脸,中指贴着眼角,小指压着下唇,微微张开的唇露出一小段白牙。嗯,这样还真看不出他的小兔牙=..=。眼影和唇彩走了妖艳范儿,配上本来就很精致的五官,倒是很好的突出了这款妆容的色彩和感觉。   安棉看的出神,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着图中的间木。   后来听鹌鹑说,这款彩妆是市面上很受好评的一款,公司里包括她在内很多人用这个牌子,据说好多的模特挤破头的想去给这个品牌拍广告,不要钱都愿意,只要拍了,人气就能得到提升。   这个市场就是这样,当一个品牌的关注度不足够时,它往往会选择以人气较高的人物做招牌以吸引顾客,而当一个品牌已经在市场上站稳了脚拥有了足够的地位,那么它们可以反过来为别的人提高关注度。   做好头发后鹌鹑就开始厮杀了,信用卡刷到手软,安棉免不了当个跑腿的小工,鹌鹑试穿看上的鞋子她就去替她交上一件衣服的钱,一路上做三袋又四包地跟在她后面走,一连逛了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啊,腿都软了,看着对方,看着对方的高跟鞋再看自己的板鞋,安棉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要不,我们去STARBUCKS坐坐?”   点头点头猛点头!   鹌鹑选的这家星巴克的旁边有家不起眼的服装店,安棉路过的时候停了下来。她起初不是被里面的衣服吸引的,拉住她注意力的是坐在门边低头玩儿手机的一个看店小女生。   没记错的话,那人应该叫杨佩茹,是她的高中同学。   或许是看店看久了,杨佩茹埋着脑袋也感觉到看向店里的视线,机灵地抬了头,正好对上安棉的眼睛。两个人都是一愣。   就在安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时,杨佩茹突然笑了,站起身拉开门,冲她喊:“安棉!”   鹌鹑回头,疑惑地看向这两个人。   “我、我同学。”安棉有些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   鹌鹑了然地笑笑,拿过她手里的东西,自己先去了星巴克等她。   安棉被鹌鹑的自作主张给弄傻了。虽然是同学,但两人并不熟,这硬是凑一块儿呆着,多别扭多不自在啊。   “安棉,我是杨佩茹。”   以为她不记得自己,杨佩茹又介绍了一下。这下安棉无奈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一边傻笑地说:“记得,我记得。”   也是进去后才发现,这家小店是间服装店,但是装修和布置是在是不敢恭维。   墙壁刷的像医院一样白,衣服全都挂在一个可推拉的衣架上,通通展示着单薄的侧面。刚才都没注意到,原来玻璃门上还贴着一张“旺铺转让”的告示,店里的墙上则贴着好几张打折海报。   “你在这里……打工?”   杨佩茹怔了怔,笑的有些凄凉:“我应该算是老板。”   “啊……哦。”安棉接不上话,只得装作有兴趣地四处看,又随手取了一件衣架上的衬衫看。   杨佩茹见她拿的衣服,说:“这里好多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呢。”   “诶?”这句话引起了安棉的注意,“哪些?”   是人都有虚荣心,乐意为关注自己的人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杨佩茹走过去,一边翻一边说:“这些……这些,还有这些,嗯,那两件也是。”   “哦哦!”安棉来了兴致,一件一件地仔细看。   现在一想就记起来,杨佩茹是班里很会画画的一个女生,据说父母都是工人,家境不是很好,她高中二年级都没有读完就走了,听人说是出社会挣钱补贴家用,没想到在这里开了家服装店。   “那时候雄心壮志的,四处借了钱在市区里组了这间铺子,以为人多的地方就是成本高也多少能赚点儿,那时也太看得起我自己了,自以为是地把自己设计的衣服拿来卖,结果,结果现在……”说到后卖弄她说不下去了,胡乱地翻着一件件的衣服,喉咙里咽了一次又一次。   安棉不会说话,安慰人就更不会了,何况很客观的说,这店面确实……太寒碜了,估计是想节约装修成本,可人都容易受到视觉上的牵引而改变主意,这样的店面连她自己走过都不会想要进来看。   气氛又进入了一个尴尬点,怕多说多错,安棉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衣服上去。   不看不知道,细看惊一跳。她发现杨佩茹的衣服其实挺好看,特别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口味,颜色最讨巧,多是用灰色和咖啡色这种不择色的暖色调,搭配衣服比较容易,偶尔配一些米白色的物件做点缀,唯一一件很大胆的红色外套也很好的利用了黑色的装饰品压住色调,以免突兀。   安棉越看越喜欢,相比起大街上那一件件校服一样雷同的服饰,杨佩茹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再回想起她的处境,当下便有了想帮她的念头。   “或许,或许……”安棉捏着衣服侧过脸,犹豫不决地说,“我可能可以……帮你。”   *******   “不、要!”   间木想也不想就回绝了。   开玩笑,他木木间堂堂的国内知名女模,拼什么要去给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原创服装做慈善,也不想想他每天堆成山的工作量(虽然最近很闲=L=),哪儿有空闲去拍无偿的平面广告。   安棉的玻璃心被他这两个字击的粉碎,她这一股脑的热情瞬间就被对方的冷言冷脸给浇灭了。   “就……帮一下忙,她家里很困难,所以我……”说着立马从背包里抽出那天买下的一件衣服,殷勤地献给他看,“你看你看,真的做的很好的!”   安棉就这么可怜兮兮地把间木给望着,对方这次直接采取“不搭理”政策,掉头就走。   要是平时她肯定不敢再要求他做什么,可这次不一样,一想到杨佩茹听见她可以帮忙时的惊喜表情安棉就不忍心这么屈服于恶势力。   她三两步冲上前拉住间木的手腕,等他停下来不耐烦地回头瞪她她就下意识地松了手,可又怕他跑掉,立马又鼓起勇气扯住他袖子。   “间木……”   又来了。间木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连忙撇开脸,一面用力抽回手。   安棉铁了心要帮这个忙,而她能找的模特也只有间木。于是她不依不饶地两手齐用,这次握住的是他的手。   那一瞬间,间木觉得胸口里有东西很用力很用力地撞击了一下。   他僵硬地扭过脑袋,低头看向两人的手。   她的手心很温暖,和他冰凉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反差。而那热度,正在一点一点往上攀爬,浸入手臂,脖颈,然后是耳根。   “间木,求求你,就这一次……”没说一句,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安棉不知道,这个动作几乎让对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好热的手。   当间木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不受控制地把她甩开,非常非常用力。   “秀爷答应我就答应。”   这是他唯一的退步,因为他知道,李秀不可能答应。   可安棉不知道,一听他这么说她便兴冲冲地奔向秀姑妈的办公室。   间木看了看手,半晌后收进口袋里,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进门就看见李秀正倚在桌边和一旁的海元说着话。李秀一见是安棉和间木,严肃的面容霎时缓和下来,咬了根烟笑道:“怎么了棉花?”   间木被海元盯的很不舒服,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却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有他不懂的意味。   安棉没看到这些,只顾着奔到李秀面前,一脸期待地说:“秀姑妈,可以、可不可以把间……把木木间借我用用?”   李秀挑眉:“什么意思?”   于是安棉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一边得意地展示着那件衣服表达她的欣赏,然后继续用期待地眼神把她的秀姑妈看着。   李秀按了按眉心,叹息道:“对不起棉花……这个不可以。”   看吧我就知道。间木在心里嘀咕着,表面上还是不发一语地站在一旁。   “为什么……?”安棉不懂,满脸都是失落与不解。   这个侄女真的还太单纯了,一点世故与世俗的气息都没有沾染,李秀不忍打击她的好心,委婉道:“棉花,木木不是我一个人的,‘她’是属于这个公司的模特。合同里也很明确地写着,‘她’现在的一切公开的利益行为都交由公司处理,所以……”   “所以是因为钱么?”安棉说的轻,可每一个字都咬的用力而清晰。   她知道秀姑妈爱财,从不做亏本买卖,可这个事实从没像现在这样让她失望。   她不过是想帮一个人,倒头来反倒成了笑话。   安棉低了头,没再说话。   见她这个样子,李秀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该说是安棉这孩子太实心眼儿还是看事太简单,平时傻傻呆呆的,有时候看东西又那么直白,一针见血   而间木见到安棉这个样子,突然有些后悔了。他其实该有更好的办法打消她这个冲动的念头,不该用这么伤人的方式去阻止她。   她是干净的,不该这么被世俗与利益弄脏。不像他,早就把自己卖给了社会卖给了媒体。   间木犹豫着伸了手,他愧疚,想要安慰她,就在快要哦触到她的手臂时,一直没开口的海元突然打破了这个僵硬的局面。   他说:“我拍。”   安棉猛地抬头,那眼里的惊喜与欣慰太过明显,就像在海上无助漂泊的半死人突然找到了海岸,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去给予感激的拥抱一般。   太明显了,间木看的一清二楚,刺的眼疼。   他后悔了。   2012年1月20日晚21:49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家里没人赶紧把这写了几天的章节打出来。   新年快乐!【因为不知道下次更新的时间所以提前祝福=3=】   不知道年后能不能把女女那张全家福画完OJZ……    ☆、photo 11     [11]   海元说:“我拍。”   李秀断然否决:“这不可能!”   安棉眼里燃起的希望因为秀姑妈的这句话瞬间被打压了下去。   也是,同样是秀色的合约模特,连间木都不能做的事,海元又怎么可能可以。越想越沮丧的安棉胡乱地揉搓着手里的衣服,心里已经开始打算着要怎么跟她的同学杨佩茹讲这个事。   哪知海元突然道:“秀爷(还真是入乡随俗的孩子啊=..=),我想我现在还不算是你的正事合约成员吧?”说的平静,笑的意味深长。   李秀蓦地一愣,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在想什么,室内静的让人毛骨悚然,空气里有微妙的电流在浮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秀啪地甩开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香烟。   她说:“好,你拍。”   安棉懵了,这几个人在搞什么?云霄飞车也不是这个玩儿法啊,一会儿可以一会儿不可以一会儿又可以的,心肌梗塞都要玩儿出来了!   还不等安棉问出疑惑,间木已经先她一步发了脾气,他突然转身走出办公室,用力摔上了门。   李秀看也没看,埋头吸了口烟,不冷不热地说:“小孩子。”   也是后来听海元说的。   当初李秀挖角他时,他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两人约法三章,头一个月为试用期,当然,是他使用秀色= =。这期间,除了公司安排的工作和活动外,一切私人时间不受管制,只要是无关乎盈利的行为,包括安棉的这个免费模特邀约在内,他都可以自由参与。   可是李秀是谁?我们秀爷绝不做亏本的买卖,当下便决定陪同他们俩一块儿去“实地考察”。   等到了那家连招牌都没有的服装店,杨佩茹一见到摘下眼镜的海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平时喜欢做衣服,服装杂志看的可不少,这个男模出镜率那么高,就是记不住名字也记得住脸了,这会儿真人往自己眼前一站,她连连掐自己大腿看这是不是幻觉,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要扑上去。   “这……他,你们……你们是……?”杨佩茹把安棉拉到一角,盯着站在衣架前翻看衣服的海元,鸡冻地一句话都问不完整。   安棉傻笑两声:“同事,同事而已。”   “……”你这同事也太大牌了吧啊喂!“其实你家隔壁也住着阿拉伯王子吧= =。”   “哈、哈、哈……”我真的没说谎啊TVT!   李秀早勘察完了她想了解的,这会儿正摸着下巴估算着什么,又过了会儿把早准备好的卷尺拿出来再一次丈量着墙面与地面的一些尺寸,最后皱了皱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秀这种精明能干的女人才是领袖人物。安棉和杨佩茹就像等待判刑的犯人,站在角落里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紧张地直咽口水。   如意料般,李秀发话了。她招呼过杨佩茹,环顾着四周道:“你这个店亏本,该!”   “……”   秀姑妈其实间木的毒舌功夫是你传授的吧= =!   李秀见大家脸色各异地把她瞪着,她清清嗓子,气势不减:“想赚钱想经营,可以,我侄女既然说了要帮你,我肯定义不容辞。”   安棉:义不容辞义不容辞义不容辞……   海元:当老板的脸皮果然够糙啊。   “我公司的模特可以借给你拍海报,但是光有这些是不行的,你这个店需要好生的……整改一下。地上铺成木地板,颜色深一点的那种,墙刷成暖色调,最好贴成类似米黄色的墙纸,灯用白炽灯不用这种惨白惨白的日光灯,橱窗下面的墙打掉,换成整块的玻璃,再摆两个假模特,每两三天换一套你自己觉得最拿手的衣服,嗯,模特脚下安置两个小射灯。”想了想又说,“你在这三面墙壁上分别安一个灯箱,把我们拍的海报装上去,灯箱的两侧再弄两个钩子,高度不要一直,参差不齐最好,挂两件颜色很抢眼的衣服裤子什么的。还有,这个推拉衣架不要了,换成木质的柜子,衣服放的散开些,别都挤在一块儿,就跟大甩卖一样。”   一开始杨佩茹简直把李秀当女神一样地看着,她说什么她记什么,听的一字不漏,可听到后面脸却垮了,等对方一讲完,她尴尬地搔着头发,苦笑道:“那什么……不是我不愿意弄,而是我确实,确实……手头有点紧……”实话是,她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了。   李秀蹙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上杨佩茹的肩膀,笑道:“没关系,钱我先给你垫着,等你赚了再还我就行。”   安棉几乎和杨佩茹在同一时间用近乎膜拜地眼神把李秀望着,安棉想,秀姑妈虽然爱财,心地却很善良啊=V=!   “不过,”一个但书又出口,李秀表情有些为难,“你知道,我们这种公司的模特一般都不会随意对外,但我既答应了我侄女,肯定会长期提供每季服装的海报,所以……”   做生意的人一听就懂,杨佩茹很上道地连连点头:“我懂我知道!没关系您尽管开口,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说多少就多少!”   李秀莞尔:“别说的我像个打劫的。这样吧,除去你每个月的成本和房租,盈利的部分,你七我三?”   “行!”   两人又谈了一些细节,李秀说为了证明自己的诚信,下次来的时候两人签一个合同。杨佩茹感激的都要哭了,一路把他们送到停车场,还硬是塞了一些衣服给安棉和海元。海元见推脱不了,就在上车前给了她衣服的钱。   等坐上车,李秀控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里的安棉,说:“棉花,回去后把我包里的合同再复印两份。”   安棉一愣,打开她的皮包,里面果然有一份早就拟好的合约草案,看的她一瞬间五雷轰顶泪流满面。   奸商啊奸商,原来她早就想好了计划,就等着人家一步步往里跳。什么善良什么诚信,这合同的内容明眼人一看就是约束对方的枷锁……   见后座的安棉一脸欲哭无泪,李秀叹气:“你也觉得三七分少了点儿?哎,要不我改成四六分成?”   “……”   “还不行?那五五?”   “……”   *******   回公司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一走进一楼的大堂就遇见迎面走来的一个少年。虽然戴了黑框眼镜,脑后的头发又扎了起来,额前的被拨的凌乱,两手揣在裤兜里头也不抬地擦肩而过,安棉仍是轻易地认出了他是谁。   她故意落后两步,见前面两个人都没注意她,转身追了出去。   等拉住间木的手臂时两人已经站在马路边上了。   间木皱着眉盯着手臂上那只烫人的爪子,冷声道:“放开!”   安棉被他吼的一缩手,见他要走又立马伸手拽着他的袖子。那什么,这几乎成了两人的习惯性行为节奏模式了= =。   “你今天、今天怎么了?”安棉问的小心,就怕说句什么惹他大发雷霆,间木瞟她一眼,见她果然又直直地把他望着,立刻转开头,胡乱地看着车来车往:“没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不能参加拍摄是理所当然的事,李秀拒绝也是意料之中,虽然他并非有意要让安棉失落,甚至开始寻思怎么补偿她。   可偏偏,那个海元是个例外。偏偏这个海元一下子浇灭了她的负面情绪。   心里的毛躁像千百倍生长的植物,一瞬间覆盖了理智。   见他的脸越来越黑,安棉当机立断,埋首道歉:“对不起!”   间木被她弄懵了:“……对不起什么?”该道歉的是他吧……   “我不该为难你,不该、不该拜托你勉强你当这个模特!”安棉一直以为间木生气是因为她强硬的要求。棉花是个好孩子啊,自己有错在先当然该主动认错。   这下间木的脸像块黑炭了,要不是早就知道这家伙脑子是真的少根筋,他真想拍死她!   吸气再吸气,最后只能哼一声,别开生气又不高兴的脸,声音地说:“我没生气也没不高兴!”   安棉偷瞄他的侧脸:“真、真的?”   他把脖子再往另一侧拧,别扭地说:“反正海元能拍我不能拍也没什么!哼!”   “……哦。”   沉默了好一会儿,间木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一眼这家伙在干嘛时,突然看见秀色大楼那边有个人朝他们走来。间木盯着那个人,眼睛一眯,忽地伸手抓下袖子上的那只手,却不松开,只是紧紧地握着,转身往马路对面快速走去。   等安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了。   而这边,听从李秀吩咐出来找人的海元,就看着安棉被一个男人给牵过马路,那个人隔着车水马龙衬着高楼与青空,扶着踉跄到差点摔倒的女生在怀里,勾着嘴角朝他比了个中指。   海元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李秀说的好啊,未成年的男人果然是小孩子,想他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居然要给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当假想敌。   而他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个把他当假想敌的毛头小子,会在未来的时间里与他平起平坐,然后逐渐超越了他。   *******   间木也是一时冲动牵了安棉就走,这会儿停下来,一下没了目的地。   安棉看着两人的手,又抬头望一眼茫然的男生,问:“我们……去哪儿?”   间木瞪她一眼:“不告诉你!”   “……是。”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街,一路走到市里很有名的一条现代修的古镇小街。见间木转了弯走进去,安棉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   石板路,瓦房,红漆柱子。窄小的沿途都是兜售各色小玩意儿的移动小木屋,偶尔有摊贩叫卖两声,大多数购买的都是游客。路过一处饰品摊,安棉停下来看了两眼。她还挺喜欢这种琐碎的小物。   间木见了,走过来低头扫视着物品,一边听摊主摇着手里挂着铃铛叮当响的手链:“小姐,买一个吧,好多小女孩都喜欢这个!”   安棉抬头一看,叮叮当当的铃铛声,招摇,不喜欢。   摊主再接再厉:“买一个吧,给宠物戴也不错啊,它一走过来了你就听得见!”   间木听的眼睛一亮,拿了过来细细地看,红色的绳子,小小的招财猫,尾巴下面挂着一个黄色的小铃铛。不错不错,他笑了笑,说:“我买一个。”   安棉囧,心想他个大男人戴这种东西多娘气啊。   等他付了钱,转过来对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看似温柔实则强硬地握过她的手腕,细心地把链子戴在她的左手上。   安棉石化了,耳朵里回荡着老板那句“给宠物戴也不错啊”“给宠物戴也不错啊”……   从跟班变宠物,这是升级了呢还是降级了= =?   她转着手腕看了一眼,像大多数人一样习惯性地找取下来的锁扣,刚摸索到就被间木一把握住制止了动作,他倾身,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敢取下来,你就死定了!”   “……”遵命主子TVT!   看她不得不屈服的软样,间木一扫之前的忧郁心情大好,请她吃了一碗冰。   两个人正闲逛着,李秀的电话来了。   她的秀姑妈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这会儿来电肯定没好事。安棉这么想着,接起来一听,心里留着血泪骂自己乌鸦嘴。   李秀就一句交代:“看你们俩那么闲,今天晚上就拍两个小时的练习吧。”   火急火燎地赶回公司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间木躲躲闪闪地跟着安棉进了李秀的办公室,秀爷正在跟客户打电话,见他们俩进来只是扔了个不怎么热乎的眼神,看的安棉脖子一缩,赶忙拉着间木进了休息室换装。   这个休息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张一米宽的小床放在角落,床尾一个没有门的木质衣柜,里卖弄挂着很多女装,房间另一边的角落里还有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不少瓶瓶罐罐的化妆品,看得出来是给间木准备的。   间木从柜子里取了条背带裤和一件棕色格子衬衫,一面脱掉身上的衣服。   本来安棉还佯装淡定地面对着他站着,当然,眼睛是看着别处的。过了会儿对方开始解皮带她才觉得不妥,愣愣地把他看着:“你……为什么脱裤子?”   间木翻白眼:“小姐,你有见过背带裤从头顶上套的吗?”   “……哦。”   “……对我屁股有兴趣?”   看她使劲摇头撇清,却没别的动作,他无语:“那你转过去啊,劳资要脱裤子了!”   “……对、对不起=口=!”她背过身,还不忘拿手遮住眼睛。   好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漫长的沉默,过了会儿,只听一声“啧”,间木开口:“过来,帮我。”   安棉继续蒙着眼睛转过去,又听他说:“可以睁开了!”这才试探地放下手,先睁了一只眼睛瞄,见他姿势很奇怪,两手拉着没有穿上背带的裤腰,表情怪异地把她看着。   “过来,帮我拉着裤子。”   “啊……?”   “赶紧!”   “是!”安棉三两步跨过去,接管了他刚才提裤子的地方。还没弄懂怎么回事,他已经开始解着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距离太近,连汗毛都能大致的看到。从胸口到腹肌,最下方是内裤的边缘,上面印着某品牌的LOGO。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又暧昧,为了不冷场,安棉瞪着眼前清晰的一根根肋骨,不怎么自然地开着她自认为很好笑的玩笑:“你瘦的像只猴子,哈哈哈……”   “……”   于是,气氛瞬间冷到临界点。   不得不说,我们棉花是个冷笑话高手啊= =。   很后来的后来,那时候的间木已经褪去了青涩褪掉了骨干,有了一身精壮结实的腹肌,他把安棉压在门上,一边啃一边握着她的手从他的锁骨一路摸到小腹下方危险的边缘,喘着气坏笑着问:“手感不错吧,现在还像猴子吗?”   安棉脸都红的熟透了,连连摇头。想抽手,对方却抓的紧,只能被动地按在他的肌肤上,烫的她手指颤抖。   他咬她的鼻子,本着调情的意味随意地哑着嗓子问:“那像什么,嗯?”   哪知道安棉还真心思考了起来,最后认真地回答他:“狒狒。”   “……”   说错话是要付出惨痛代价滴,于是小棉花就被木木童鞋狠狠地吃掉了=..=。   嗯,回正轨。   这边儿,间木忍着撕碎她的冲动把刚才忘记穿的硅胶假胸部戴上,然后套上胸罩,最后重新穿上衬衫,伸手拽着背带穿过肩膀在前面一扣,咬牙切齿地说:“松手!”   安棉嗖地把手一松。   搞了半天他是忘记穿里面的东西了,可干嘛让她拉裤子?她认真又好奇地一问,换来间木的不屑:“我只有两只手,穿衣服的时候裤子会掉。”   “哦……”安棉了然,又问,“那你怎么不坐在床上或者椅子上?”   “……”他不会说他没想到他不会说的……   “要不然你穿完再把裤子提上来啊,反正我也不看的。”   “……”不说我神马都不说!我忍!   安棉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你难道没想到?”   “……”我忍我忍!   “间木你好笨啊哈哈哈——”   我忍不住了!   间木猛地转身,两手齐用掐住她的脸往两边扯,扯的她都要哭出来了也不放手,一边扯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话多是吧?吞不回去是吧?吞不回去我帮你撕烂!”   安棉使劲拍他的手臂,因为脸颊被拉扯着根本说不清楚话,只能一个劲儿的哇哇叫。   眼看就要出人命了,门突然嘭地一声被推开,李秀抱着手臂站在外面,咬着烟威严四射地说:“玩儿够了没?”   怎么说也是顶头上司,两个人立马中规中矩地立正站好等待发落。   “棉花我给你三天时间拍完你那个同学的片子,效果不好影响销售你就在我这里继续做白工!”   “……好。”   “间木,明天的广告拍摄你给我全程穿五厘米的高跟鞋,中途不准脱掉,发现一次罚多一小时!”   “……是。”   等李秀一转身,间木快速地伸手又掐了一把这个扫把星的脸。嗯,其实手感不错。   可怜棉花,脸肿成了猴子屁股,痛的她直吸气。她扁着嘴抬手揉脸,牵动了手腕上的链子,铃铛清脆地响起。   叮。叮。   像什么呢。   2012年1月27日晚19:13   晚饭都还没吃的阿在OJZ   作者有话要说:     很早以前的一张涂鸦,不嫌弃的话大小还能做个屏幕背景神马的……   【戳】 ☆、photo 12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到的【戳】   [12]   杨佩茹的那家服装店在第二天正式被李秀更名为“锦绣”,安棉的拍摄在更名当天开始,海元特地为她空出档期。   因为更换了公司,海元原本的经纪人没有离开SHIRLEY,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以前,李秀暂时让鹌鹑代理他的事务。鹌鹑为此没少在家里诅咒,每天拿着写着“李秀”两字的布娃娃扎银针。她可是潮流的年轻人啊,以前光是照顾间木就占据了她所有逛街看电影吃饭的闲暇时间,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他熟悉事宜能够自己处理一些事情不需要她分忧了,终于有了偶尔不多的假日,这才没清闲多久,海元这个大牌又扔给了她。   鹌鹑抹着辛酸泪跟棉花抱怨道:“有能力的broker就是不容易啊,总是把最红的model交给我,真讨厌~!”   没能力只能带新人的经纪人挖着鼻孔走过……   如果说,间木是需要教导但悟性很高的话,那么海元便是不需要教导悟性无限高的人。他的感觉拿捏的很好,什么类型的衣服该用什么状态和表情去展现,什么姿态最能突出服装某处的特色,这些种种都不需要你告诉他,作为摄影师的安棉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镜头对准这个人。   一个上午拍下来,基本上出问题的片子都是因为安棉本身技术不佳造成的。   她看着屏幕里那些废片,惭愧越发明显,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抬头看着坐在一旁仰着脸让化妆师补妆的海元,小声道:“跟我合作,太浪费了……”   海元“嗯?”了一声,斜着眼睛看过来,见安棉一脸愧疚的搔刮着脸颊,一下子勾了嘴角。他笑的随意,把化妆师看的手一抖,只得在心里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   见脸上的手停下动作,海元看向化妆师,记得她的名字叫杜蕾,绰号在几经波折后进化为“套套妹”,至于这个波折,大家自行推理……   “怎么了?”海元疑惑地挑眉。   套套妹看着他那道浓眉那么一挑,心里澎湃的基情再也不受控制,急切地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作为一枚资深腐女,这个疑问在见到海元真人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埋进脑子里了。   海元怔了怔:“你是说,女孩子?”某方面倾向从来都在正常轨道上的男人坚信对方只是一时口误。   套套妹推翻他的坚信,摇着头重复道:“男人!”   “……”   安棉都被她囧到了,同作为网络小说的扫荡族,她倒是把套套、嗯、套套姐眼里绿幽幽的光辨认的一清二楚。正在猜想海元会怎么回答时,影棚的门被人推开,间木提着一口袋东西走进来。   海元嘴角一裂,指着远处的间木说:“那样的。”   这话往安棉耳朵里转一圈就成了“那样的男人”,听的她一口气差点儿上不到五楼,冲上去捂住他嘴巴的准备都做好了,又听套套姐激动地握着海元的手说:“我懂我懂!傲娇别扭受!”   有乌鸦从头顶飞过……间木打了个喷嚏。   好吧,在不知道秘密的人眼里,木木间的形象如果投射成一个男人其实不难想象,且非常容易和“傲娇别扭”这个四字真言,至于攻受关系,就他那个纤瘦的身板外加上“女性”的形象,沦为“受”实在是情有可原。   *******   因为海元本身很配合,下午三点,他的那组衣服就提前完拍了。但安棉没觉得轻松。   杨佩茹的那些衣服,事实上女装居多,或许是设计者本人是女人,在服装品味和设计感上,因为种种局限导致女装的质量比男装好很多。用鹌鹑的话来说,如果不是海元本身的temperament和face很nice,很多件衣服都会变得很平庸。   安棉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秀姑妈谈谈。间木这种当红的她也不指望了,公司里二三线的还是有好几个,看能借一个不。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的争吵声就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为什么又是我退让?那个老板明明看中的是我,是我!凭什么你说换掉就换掉?别跟我说你还不是针对我!这事拿出去谁看谁都觉得是你对我有意见是你看不起我是你不让我好!”   安棉一愣,这声音她认得,是苏丽。   接着是秀姑妈的说话声:“你就是这么看我的?”伴随着打火机啪嗒的声响。   苏丽一声冷哼:“我当初跳槽过来不是为了当个不温不火的二线平面模特,不是为了当个比从前的我还要不如的人!而你答应过我,和我签约的那天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肯努力,你一定会让我成为比木木间还要成功的一线女模!秀爷,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啊……!”说到最后声音却哑了。   她的屈辱,谁能明白。   被排挤,被看低,被潜,被迫。   你们都不会明白。   李秀慢慢吐烟,隔着灰蒙蒙的气体看着苏丽。   这个女孩子,当初为了攀上前公司的NO.1,宁可被投资商潜规则也不肯默默地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前进。她野心太重,争强好胜,但就是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如今不屈不挠忍辱负重的成熟。这些是木木间和间木都比不上的,她正是看上了苏丽这一点才同她签约。然而她的急切胜过她预期的估量。   “这次的单子让给阿亚是有原因的,也有我的一些想法和考虑。如果你非要拍这个品牌,好,可以,我可以给你。但你觉得有意思么?”李秀盯着她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说,“你迫切地想让所有人都认识你,迫切地想在每一本杂志上抛头露面,你是平面模特,所以我理解你。但不管人际还是机会,并不是所有出现在眼前的都是好的,都是值得你去争取的,这是一个错误的认知。就像你让给阿亚的这个商拍,这个品牌是国内一个小公司开设的,一个走在大街上问谁谁不知的新苗,虽然他们和我们公司有了长期合作的意向,但它的广告和商店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只会面向中低档消费城市,甚至是乡镇,你希望你的面孔出现在每一个乡镇小店的泛黄海报上吗?在每一个伪劣的包装盒上出现,你希望吗?”   苏丽抿嘴,想别开脸,又不肯认输,值得和李秀干瞪眼。   “我之所以交给阿亚,并不是说我就希望她的形象出现在那些地方,而是她本身条件的限制,很客观的说,阿亚没你努力也没你优秀,这是她直到现在仍然在二三线徘徊的主要原因,但她的欲求没你高,只要有钱赚,什么活她都愿意接。所以我交给了她,你明白么?”   “那上次呢?”苏丽还是有些不服气,“上次那个广告为什么又给了木木间?那个老板明明找的也是我!”   李秀表情冷了下来:“对,没错,原、本找的是你,但改变主要的也是那个老板!”   “什么……?”   “你以为是为什么?苏丽,你招惹了人家的助理,别人又凭什么赔你笑脸?”   “助理?”想起了什么,她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泼了我一身水只会道歉不会递张纸给我的那个女人?”   “对,就是那个泼你水莽莽撞撞的老板的女、人!”故意加重最后两个字,见到对方脸色一白,李秀有些好笑,“人家老板不放心扔下自己的女人在外面的世界喂狼,于是让她当自己的助理好每天看着守着。你倒好,自负的脾气也不改改,这下乱咬了老虎尾巴,要不是因为有过很好的合作人家肯给我面子,你早就在业界混不下去了,哪儿还有机会让你像现在一样站在我面前和我争论你的地位?”   苏丽彻底不说话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个老板虽然没有当面对她说什么,但是那个眼神确实不怎么好。   李秀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你傻站在这儿干嘛?”   安棉被身后突然的声音吓得汗毛竖起,她回过身,还来不及捂住这个人的嘴巴,门已经开了。   李秀看着手已经举在半空中一脸慌张和欲哭无泪的安棉,以及她身后的间木,笑着问:“有事?”   看见李秀和房间里脸色不太好的苏丽,间木猜出安棉刚才估计是在偷听,撇撇嘴没说话。   安棉急的快哭了,她这辈子偷听的事一个手都数的清,这会儿只能望着李秀傻笑。   李秀也估出这个傻侄女是不小心听了刚才的谈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俩先进来,然后关了门。   她习惯性地靠坐在桌沿,咬着烟抱着手臂,问:“说吧,什么事?”   间木一向和苏丽不合,于是把安棉搁两人中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站在一旁。苦了安棉,正面是看似温和实则严厉又抠门的母夜叉,右边是她曾经鸡血上脑骂过一次的女人,两人都以不同温度的视线把她瞪着,她绞着手指不敢说话。   李秀看她那软趴趴的样,笑了:“棉花,这里没外人。”   原来右边这个恨不得用眼睛烧穿我的女人是内人……安棉吞口水,怯怯地开口:“就……这次拍照,你知道……女装更多,所以,所以我想说,可不可以……借用女模特……”   李秀挑眉,间木听的眼睛一亮,原来这个呆子还是很想拍他的!这个想法让他因为看着安棉给海元拍照时一脸兴奋又幸福的傻样子所造成的生理失调瞬间恢复,让他很想叉腰仰头大笑:看吧,她最想拍的还是我啊哈哈哈哈哈!   关于杨佩茹的服装类型李秀是知道的,她也早就料到安棉会再来求她。表面上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略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一听有希望,安棉两眼闪闪地抬头,忍不住拽她秀姑妈的衣摆,问她:“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孩子你没听见我的但书么= =……   安棉这种人很简单也很容易读懂,于是她的情绪轻易地影响了周围的人,本来还想让侄女以做白工为条件借给她模特的,现在被她的样子弄的有点不仅不好开口,还被逗笑了,瞟了一眼强绷住脸的间木,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说说看,你想要谁?”白工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讨=..=。   间木不自主地站的直了些。嗯,未成年时期的少年某些幼稚心理,你懂的。   安棉左右看了一眼,在看到苏丽时,被她的眼神吓的缩脖子别开脸。仇人啊我是她的仇人……   苏丽见状,冷笑一声,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眼前的三个人都那样针对她,老板撤她的广告,头牌抢她的风头,连一个实习生都敢对她大呼小叫。她算的了什么。   “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转身前又忍不住低语了句,“我一个外人呆着你们也不好商量。”   她什么都不算。   高跟鞋哒哒哒地踩着响着,她的自傲不允许她低头,于是挺起了胸膛,一步步走到门边。   当手触碰上门把的瞬间,有人念了她的名字。   “苏丽。”   是谁说的,世上最短的咒语是你的名字。   安棉仍是埋着头,声音却是坚定:“我要苏丽。”   在场没人有不惊讶不诧异。   李秀以为安棉会选间木,就连间木自己也坚信她会选择自己。苏丽更不用说,愣在那里不能动弹。   李秀是第一个回神的人,她抬起安棉的头,问她:“棉花,你想好了吗?是认真的吗?”   不等安棉回答,苏丽又噔噔噔地跺了过来一把转过她的肩膀,恼羞成怒地说:“安棉,你要搞清楚,不管你刚才听见了些什么,我苏丽,不要你任何廉价的同情!”说着这些话时,像是为了扶植自己的自尊,她一下一下敲着胸口,带出一声又一声沉默的回音。   安棉被她的气势震慑住了,半天才“可是”出口,“可”了好几下后咽了咽喉咙,鼓起勇气望着她大声地说:“可是你真的很漂亮啊!”   安棉会不会说谎,看着她的眼睛你就会知道。   苏丽被她弄的愣了好几秒,而后,脸红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被人夸漂亮也是一件会令人害臊的事。   见对方还把自己瞪着,安棉垂了脑袋,胡乱地扯着衣服下摆,小小声地说:“我是真的觉得你、很适合那些衣服、而已……”   苏丽还是听见了,佯装无所谓地收了手,撩着头发一脸不在意地问:“那、那你怎么不选木木间?”本来还有一句“她也很漂亮”,但被自己的自傲打压回肚子里去了。   “哦,他啊……”安棉诚实地说,“他没你有女人味啊!”说完就像撞豆腐,身后黑色的气压伴随着一句意味相当深长的“哦,是吗?”吓得她脚都抖了。   间木微笑着握住她的肩膀,感觉到手下的人猛的一僵,他温柔至极地说:“来,棉花,我们私聊一下女人味。”   “……”秀姑妈就我QVQ!   无视被间木拖到角落里练擒拿术的侄女,李秀适时地望着天花板:“看,战斗机!”   一只蚊子默默地飞过……   *******   那天,李秀告诉苏丽:“因为不是公司的正式业务,所以没有任何劳务费,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苏丽怔了怔,然后一甩长发:“既然你非要我拍——”   “其实还有些别的人选。”看指甲。   “……”魂淡奸商,一点亏都不吃=皿=!   当她再一次走到门边,握上门把,耳边又是那声坚定的选择。   ——“苏丽。”   像咒语一样。   三。   改变了些什么。   二。   于是,新一轮的旅途又开始了。   一。   Action!   2012年1月31日晚20:53   春季鼻炎复发的阿在    ☆、photo 13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到的【戳】   (话说我才知道手机看文是戳不开这个超链接的,但是另外一种凸起来的那种代码我又不知道OJZ……)   [13]   现实往往摧残美好的想象。   李秀后来又让间木加入安棉,按照她的意思来说,既然要捧红这个“锦绣”,那就全力出击,什么最后用什么。   安棉当然是高兴的,间木嘴上虽然推拒,人还是乖乖地跟了去。   因为“木木间”这个风格的局限性,事实上大多数的女装都是由苏丽来完成的,苏丽和海元合拍时也非常顺利。瓶颈出现在她和间木身上。   两人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因为很少在公共场合有正面冲突,这个“不和”也让大多数人保持着暧昧的猜测。安棉是见过两次火花的,一次是在洗手间,一次是晚上拍练习照那次。   间木和苏丽那两套衣服她配的很用心。间木是一件白底黑花纹T恤,一条棕色休闲小脚裤,苏丽是一件黑底白花纹T恤,配米色紧身七分裤。   鹌鹑问她为什么不让间木穿黑色的那件,木木间的形象更适合那种调子才对。安棉告诉她,正因为木木间的气焰已经足够乖张,所以即便是换一件风格不强烈的也是能够撑起他本身的味道,而让苏丽穿,一是让她尝试表现另一种她不常穿的风格,最主要的是要告诉买家,这件衣服不管什么样的女生都能很好的上身。   可是,想象都是美好的。等实际操作时难度不是五星级能够概括的。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刚站在幕布前面,没几分钟就起了争执。   “你别说我,木木间,我看你再减下去估计连C罩杯都撑不起来了吧?”苏丽边说边挺起自己的胸。   “我要澄清两点。”间木在口舌之争上从不是弱者,“一,我从、来、不、减肥,只是刚好怎么吃都吃不胖而、已;第二,你高估我了,我只有B杯,不过呢,我这个B是货真价实的B,没有一点~点的水分。”货真价实的B罩杯假胸部。   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苏丽在间木那里吃了那么多堑还要争个输赢,也难怪她又一次被对方的一番充满深意的冷嘲热讽说的灰头土脸的。   安棉适时地打断,让他们各就各位,早拍完早收工。   前两组保持距离的拍的很顺利,第三组就有点囧了。   她让两人赤脚而站,苏丽站在间木左边,右手搭在他的左肩上,侧着身,身体贴着他站,脸朝向镜头,左手提着凉鞋。间木则左手揣包里,右手提着帆布鞋,身体略微偏向苏丽,眼睛看她后脑的位置。   往往拍出来很好看的姿势实际上摆的时候对身体的扭曲度要求相当的高。起初苏丽也并非有意的,因为脖子几乎要和肩膀摆出九十度角,站久了难免会觉得身体僵硬,施加在间木身上的重量便越发重。间木却误以为她在炫耀自己的胸器,故意拿胸部顶他的,于是他丝毫不示弱地用力顶了回去。   你有胸部我就没有吗哼!   苏丽眼角一抽,抬头一看,就见他不屑地扬高了下巴拿鼻孔对她。发现对方是故意的,她也不认输,屁股一翘,肩膀一抬,胸一用力,我顶!   间木怒了,低头把她瞪着,背部往前使劲一挺,喝!   演变到最后,两人是额头顶着额头,胸部挤压在一起,呲牙咧嘴大眼瞪小眼。   于是,海元沉默了,鹌鹑石化了,安棉龟裂了。   瓶颈之二出现在间木和海元的合作上。   安棉拍东西总会加入一些代表了她自己某些思想的观念性元素,不喜欢走普通商拍的老套路。她换了一支镜头,让他们俩保持一肩的距离分别站立面对她,挨着对方的那只手抬起来,手掌相贴,手肘保持自然的转折弧度。   刚开始间木非常不配合,打死不肯拿手贴海元的,威逼利诱地让安棉换动作。安棉软是软,可心眼儿死的很,认定的事说什么也不妥协。   间木又气又恼,但碍于李秀之前的命令又不得不听从安棉指挥,最后他抱着手臂死瞪着她问:“有什么好处?”   “啊?”   “让我做这么大牺牲,有什么好处?”   正在旁边涂指甲油的苏丽一听,抬头冷笑一声:“哟,不就是个平面模特,拍个照还这么挑?”   间木斜她一眼,似笑非笑意有所指:“我又不是公交车,什么对象都让上。”   苏丽一刷子涂在肉上。   间木又转头把安棉看着:“嗯?”   “呃……”安棉抠着相机挂带,“你、你说要什么?”   他思索了一下:“没想好。”   “……”没想好就来打劫!   “想好了再告诉你。”间木垂下手,低头踢了下鞋子再抬头看她,“不许赖账!”   “……是。”如果有耳朵的话,此刻一定是垂在两旁吧。安棉埋着头鼓着下嘴唇,随意地揉搓着手里的带子,今天的马尾扎的有些低,顺着脖子的弧度沿着背脊线一路垂下。因为沾染了立在一旁的柔光型聚光灯,睫毛和阴影的颜色融在一块儿,一部分侧脸带出薄薄的一层光晕。   间木才发现,自己伸了手,差一点就要碰到她衣服上最高的那处褶皱。但他不想收回去了。   他抓起她一只手,在她诧异的眼神下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手掌贴上自己,指尖碰着指腹。和每一次的碰触一样,她的手,很热很热。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的云淡风轻:“是这样?”   “哦哦!”安棉反应过来,连连点头,“你和海元?对对,就是这样!”   间木嗯了一声,收了手,转过身踏进摄影范围,无视海元冗长的注视。   他站上自己的位置,举起朝向海元的那只手,眼睛却看着镜头。力量再一次聚集。   “拍吧,拍完吃饭。”   *******   李秀这两天也没闲着,她把所有能打的各个业界的杂志社编辑电话都打了一遍,一副聊家常的口气状似随意地透露出秀色这两天正在拍的东西,透露着某家店面的地址,透露着海元和木木间一同合作这项爆炸性消息。   于是乎,“锦绣”还未开张,已经有无数网友散播着此消息,冲着海元或木木间,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前去打探具体位置。这一点李秀早就料想到了,提前就让杨佩茹在装修前将整个铺面严实地遮挡住,玻璃用一张巨大的宣传海报盖住,上面印着醒目的开业时间。所有的装修过程全部都在海报后面秘密进行。   后来她看了安棉拍的片子后,一眼相中了间木和海元手贴手那张宽幅照,立马找厂家印制出来,替换掉了原本那张只写着开业时间的海报。   李秀的眼光果然没错,当天晚上就有网友上传了关于这张海报的现场实拍照片,下面还附上了公交路线友情提示,反响相当热烈,店还没开就先火了。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   一个星期后,海报拆除,“锦绣”正式开张。   早上李秀说要开车过去看看情况时,海元和间木要求一同前去,再后来是苏丽,她说她要看看到底谁拍的衣服卖得好。李秀也问过安棉,安棉犹豫了一下就拒绝了。   安棉很想很想亲自去看一看,看看有没有顾客上门,有没有人看上了那里的衣服,可是又担心看见生意惨淡的场面,看见杨佩茹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门边。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天她过的心神不宁,是不是就去看手机,两小时前发的短信到现在也没有回应,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状况。她在摄影棚和办公室之间来来回回晃荡着,晃荡的鹌鹑都看不下去了。   “小棉花,”鹌鹑拉住她的手,“Don’t worry!”   安棉干笑两声。刚才收到间木短信,说他们几个本来坐在车上偷看,车停在路边,后来交警来了,秀爷只得把车开到别处晃一下再回来。而关于锦绣的情况,只字未提。   这代表什么?没有顾客?   安棉不敢想,却越来越紧张。   想当初她信誓旦旦地对别人说着“我帮你”,到头来却是一件连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   可“把握”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它的脚下埋着长年累月的实战积累。这些她没有。   小学到初中,然后是高中,或许是性格使然,没有人敢把重任交给她,同学不敢老师也不敢。虽然初中时因为画画不错曾担任过文艺委员,可她一上台就紧张结巴,说出的话也没有说服力,任何小型活动都组织不起来,于是这个文艺委员一职她才当了不到一个月就让位了。再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没人选她,她也不参与竞选。   没有压力,亦没有动力。   而这一次,秀姑妈说:“你的照片关系到锦绣的盈利。”   晚上七点过,等了一整天的安棉决定先回家,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家里人会催了。   刚踏出公司大楼电话响了,安棉一看,是间木打来的。   “唔、喂……?”   ——“……很紧张?”   “诶?啊……没,啊,嗯……一点点。”   ——“你很紧张。”   “一点点而已……”   ——“嗯,看出来了。”   安棉一愣,反应过来后猛一抬头,就见前方停着一辆轿车,那车她认得,是秀姑妈那辆骚包的宾士。后座先走下三个人,这三个她知道,只是没想到副驾驶上下来的人,竟然是杨佩茹。   杨佩茹一看见安棉就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她,哇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安棉吓坏了,看她哭成那个样子肯定有不好的事,想着想着自己都快哭了。   抬头看见走来的人,海元在最前面,紧跟着是间木,苏丽在最后,边走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秀姑妈则叼着烟靠着车门和谁通着电话。   海元走到安棉身前说:“恭喜你。”   安棉一听就懵了,这什么情况?低头再看看怀里的杨佩茹,见她吸着鼻涕抽抽嗒嗒地说:“安棉,均码的那几款……全卖光了!”   她说:“安棉,我今天以前都在想,我是不是要回老家了,是不是要回去帮我妈看铺子帮我爸送货,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回城里了。可是今天一天让我明白,我不用走,我妈也不用再卖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我爸也不用再看那些老板的脸色了,原来我也可以挣钱养家,我也可以帮他么还债务。”   她说:“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差一点就要放弃了,真的就差一点点了……幸好,幸好我终于还是坚持了下来,幸好我遇见了你。”   “安棉,安棉……”杨佩茹念着她的名字,带着无法言表的感激,一遍一遍,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安棉看着她,良久后抬头。   秀姑妈仍在接电话,看见安棉的视线,她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苏丽撩了撩头发,有些自豪地对她说:“我那几件卖的最好哦。”   海元笑道:“棉花,你真的很不错。”   间木的手还在裤兜里,眼睛看着她,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光,她听见他说:“安摄影师,你成功了。”   没有比这些再好的了。   小学到初中,然后是高中。一年一年,直到十八岁。   不管有多少人看不起你,不管有多少人信不过你,你把一句又一句嘲弄讥讽放在心里刺伤着自己的时候,手表里最长最细的那一根指针从来没有停止转动,你却让那些无所谓的人加深着伤口的溃烂。   现在终于明白,那些无足轻重的人都被曾经注脚,他们怎样言语都伤不了你分毫,你要看的是那些把你放在心里的人。   “你成功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2012年2月3日晚22:52   阿在    ☆、photo 14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绝对不会坑的相信我……这图是5号画的,6号这章我就写了一半了,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各种事件突发,好不容易盼到开学,结果前五周全是专业课啊卧槽,终于等我抽出空闲,奶奶个熊,哥卡文了卡文了啊有木有!掀桌!然后泪奔……   [14]   是因为怎样的事而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呢。   “锦绣”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几个人又各自回到正轨,距离下一次的再次合作定在秋季,那是炎夏过后的事了,现在的首要问题是眼前的各项事宜,海元继续适应着新环境,苏丽愤愤不平地迎来新一轮休假回家敷面膜,间木重新忙碌起来,安棉依旧过着白天打杂发呆下班后与某人拍照特训的日子。   在曼姐耐心地指导下,安棉拍照的感觉越来越好,偶尔曼姐上个洗手间或者接个电话,就会让安棉替她拍着。   秀色接的最多的单子是服装广告,其次是彩妆,然后是饰品类。这天有家公司找上门,据说旗下的服装品牌都是市面上二线里销售最好的,它们公司看上了“锦绣”装修时贴在外面的开业倒计时海报,有意让海元和木木间一起为他们下季的新款代言。   李秀才不会放过这条大鱼,了解具体的情况和对方的意思后,立马摆出“一口气就要我们公司两个最红的模特价钱方面需要从长计议啊”的头疼样。   对方也是大公司,这位前来商谈的代表是公司的广告部经理,来之前也是做好了各方面准备工作,也不知从哪个门路探听来的消息,明确地告诉李秀,海元既然不算秀色的正式合约模特,如果价钱上谈不好,他就直接和海元本人谈。   李秀吃了瘪,但精明如她,立刻到:“好说好说,这样吧,我就让上次的原班人马进行拍摄工作,这位摄影师可是我们公司的秘密武器,看在贵公司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个数……就好。”   经理一看她的手势就笑了,这个数字以秀色的实力来说已经非常合理了。价钱谈好后两人便签了合同,拍摄工作正式开始。   而所谓的秘密武器……嗯,就是棉花=L=。   本来李秀还想借机以曼姐的实力抬高价格的,但是对方的心理价位对她而言实在不怎么可观,排除公司自己的提成,剩下的钱根本不够给摄影师以及别的工作人员的加班费,特别是摄影师这一块儿占的比例最高。不得已,她想到了她那个做白工的潜力股。   所以说,奸商啊,心是二般的黑。   *******   调整海元和间木档期时间的重任就交给了鹌鹑。鹌鹑一看两个人的时间表眼睛都大了。   海元这个星期有三个广告,下个星期两个,栽下个星期还是两个;间木更惨,连续三个星期排了是一个广告,之前放假的时间都给一次要回来了一样拿命在拍。但李秀却告诉她,这次的服装拍摄要在第三周的最后一天前完成,因为那天过后间木就开学了。   被一万万匹草泥马从左碾压到右的鹌鹑,把“李秀人偶”戳成了马蜂窝。   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左拼右凑,电话打到爆,好不容易协调出三天半的时间,结果间木一句“我不拍”让她差点儿背过气去,只见右方的一万万匹又回过头奔腾回来。   李秀问他为什么,间木说:“除了那个海元,谁都可以。”一边撇嘴一脸嫌弃地看别处,简直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屁孩儿。   李秀忍着气:“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公司现在就一个男模。”   “那就换掉我。”   “人家指名要你。”   “那就换掉海元。”   “人家也指名要他。”   “那我不拍了。”   “……”   绕来绕去绕回了原点,李秀一使劲手里的烟就折成了两截,她盯着间木,一字一句地问:“炒了你你也不怕?”口气里满满的威胁。   可她忘了,面对这种未成年少男,这种逆反心理胜于理智的年纪,要么动之以情也么晓之以理,威胁往往只会造成反效果。特别是面对间木这种倔强又死要面子的人,威胁是大忌。   果不其然,间木听她这么一说,骨气上脑,拉了拉衣领,不冷不热地说:“好啊,随你!”说完甩手就走了。   李秀按着太阳穴直叹气。她也是随便说说吓吓他而已,真让她开了那小子她还觉得肉疼。这下好了,她这个老太婆还得想办法去讨这个小屁孩开心。   不过李秀再头疼也是精明的,她立马给鹌鹑打了个电话,把重任交给了她。   “要是明天他不来参加拍摄,你就回家吃自己吧。”威胁小孩子不行,威胁成年人总可以了吧=..=。   鹌鹑默默地挂了电话,默默地把那个马蜂窝人偶菜板上,拿了把最锋利的菜刀用力地剁成了渣……   当然,自从有了棉花,她再也不做孤军奋战这种事了,晚上她拉了安棉一道去了间木家。   安棉直到站在间木家门前也没搞清楚状况,愣愣地问:“我们这……这是来干嘛?”   鹌鹑简明扼要地说:“想保住饭碗,就得让木木参加拍摄,哦了。”   “……”所以是,有人又傲娇了么= =?   之前秀姑妈也跟她提起过这事,这次广告由她负责拍摄。一开始她肯定是推脱的,用鹌鹑的话来说就是:“开international play smile啊!”她安棉也就是偶尔帮个忙,技术稍有长进,但再怎么长也不能让她去搞团灭啊!安棉怯懦心理又上来了,打死不干宁死不屈!   李秀知道安棉胆子不是一般的小,可她也知道她的弱点。   她说:“你不是想见Kylin吗?”   安眠一听这个名字眼睛噌地亮了。   Kylin可是国内摄影界很有名的大师啊,从来都只是见过这个人的报道和作品,从没人见过他本人的照片,没想到秀姑妈居然认识?   一看有效果,李秀又诱惑道:“只要你这次拍摄成功,我就带你去见他!”   这个诱惑太过致命,安棉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门一开,间木挑着眉堵在门口不让她们进。   他在家一向穿的随意,大款白T,能装下三条腿的宽松短裤,人字拖,额发用夹子别在头顶,脑后的乱乱地扎成一小束,可能刚才在上网,鼻梁上挂了副眼镜。间木视力很正常,据说这副眼镜是用来防辐射的平光镜,囧。   “秀爷让你们来的?”问是这样问,但答案是肯定句,他抱了手臂斜倚着门框,眯着眼说,“想进来,可以,不谈公事,否则拜拜。”   为了饭碗,为了衣服为了化妆品为了钱,鹌鹑只能赔笑,说着“就是来看看你吃的饱不饱睡得好不好”这种睁眼瞎话,一边拿手肘撞了下安棉,问她:“是吧棉花?”   安棉傻不愣登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间木,不明所以地“哦,嗯!”了一声。   间木盯着她。   好像是才洗了澡出的门,头发因为没有干透而放了下来,没了平时的马尾,这会儿看起来柔柔顺顺的倒像个十八岁的成年小姑娘,有些透明的V领薄衫,隐约能看见里面是一件深色的工字背心。   他呼了口气转开了眼睛,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鹌鹑赶紧踏进门槛,一边拽了下安棉,说:“他默许了!”   安棉跟着她进了屋,顺手关好门,一面踢掉鞋子换上室内用的凉拖。这里她来过两次,一室一厅的小户型,装修的简洁但不简陋,客厅里醒目的布艺沙发配着暖色的灯光,角落里还有个很小的吧台。整个看起来有种小温馨。   在她发呆时,间木从厨房倒了两杯果汁,没什么表情的放在茶几上,然后自顾自地倒进沙发里开了电视。安眠站在一旁有点局促,主人没让坐她只敢站着,偷瞄鹌鹑一眼,就见她跑到冰箱里翻东西。   换了几个频道,间木开了口:“坐。”   “……哦。”安棉悻悻地坐下,两人保持着一肩的距离。   间木斜了她一眼,又看向电视的方向,频道继续换:“说吧。”   “啊?”   “想怎么劝我,说来听听。”   “……劝你什么?”   “……”眉毛抽搐了两下,间木转过头瞪她,这家伙敢不敢再呆一点!   不知道对方又在发什么气,安棉躲闪着视线,最后还是埋了头,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听从发落。因为埋头的动作,长发从肩头滑落至胸前,因为光线的柔和,瑕疵被模糊掉后,整个人呈现出细腻的美感。   间木愣愣地看着她的侧面,回过神时手里已经握着她的一缕头发,看她茫然地看向自己,再看他的手。他忽地用力一拽,表情很臭地说:“干了就扎起来!”   “怎……怎么了?”安棉不解,可手已经自发自动地取下套在手腕上的皮筋。   强装淡定地盯着电视机的间木不冷不热地说:“难看。”   “……”对不起主子我不该长这么难看→_→。   这时鹌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听啤酒:“你家里居然有beer?”   间木看了一眼:“上次朋友来没喝完的。”   “哦!”鹌鹑很喜欢在夏天的晚上喝啤酒,对间木这种滴酒不沾的人来说,这两罐等于是白送她的。她高兴地扳开拉环,一口气喝了大半,眯着眼吐着愉悦的气息。   “哦对了。”间木笑道,“好像过期了。”   “……”   鹌鹑也不喜欢绕圈子,聊了几句后走到两人中间坐下,开门见山的说:“你明天不去公司,我就die give you see!”   “那你去吧。”   “……死小孩儿!”鹌鹑一掌拍上他脑袋,“老娘跟你说正经的!”   间木冷哼一声不答。鹌鹑气的磨牙,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一首摇滚版葬礼曲充斥空间。   “谁那么衰啊?”间木知道她喜欢给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来电铃声,不知谁惹到她了,居然给安了首这歌。   “李秀。”无视间木和安棉囧囧的眼神,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接了电话,“Hello……”   ——“鹌鹑,你赶紧过来,菊花出车祸了,你去帮他把运的那箱服装拿回公司来!”   “车祸?!严不严重啊?”   ——“不严重,都用箱子包的好好的,一件都没损坏,不用赔,哈哈哈!”   “……I only care about菊花。”不是衣服!   ——“哦他啊,死不了。”   这个死奸商死财迷!鹌鹑愤愤地瞪着手机屏幕心里咒骂连篇。   于是乎,非常狗血的,鹌鹑又被分派新的任务必须先行离开,劝回间木的任务便全权交给了安棉。安棉只觉得自己生吞了鹅卵石,呆若木鸡地看着鹌鹑潇洒地离开了。   她机械地扭过头,见间木继续旁若无人百般无聊地翻着电视节目,尴尬的气氛霎时笼罩。   但是,但是啊……   “间……间……”   为了Kylin,她拼了!   “……木……间木……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工作机会……我不想失去。”她偷瞄旁边的人一眼,然后继续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而、而且,那个品牌也很好,人家看上了你,机会难得,何况,何况……能和海元一起工作也、也是不错的事,我们三个又……”   本来不打算说话的间木被某个词给激了一下,突然侧过脸,说:“那你去拍他啊。”   “啊?”   “你觉得海元很不错对不对?”   安棉愣了一下,点头道:“嗯。”   敢不敢不这么老实!间木忍着想蹂躏她的手痒劲,臭着脸酸酸地说:“那你就去拍他啊,他都那么不错了,何必让我参一脚!”他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海元确实比他出色。   “可人家,那边的人,指名要你了啊。”   这种时候不是该说“其实你也很好”来安慰人吗!间木抿着嘴瞪她一眼,发气般地把遥控器往她手里使劲一扔:“你翻!”   安棉默,盯着手里的遥控器半晌,讷讷地开口问:“你明天……真的不去?”   间木哼一声,翘着二郎腿两手往靠背上一搭:“让你翻节目!”   “喔……”安棉机械地按着频道键,一边翻一边想,所以她这是劝降失败了吗?所以他真的不去?所以她还是无法见到喜欢的摄影大师了吗?   其实仔细一想,这个诱惑也并不是真的致命。你所仰慕的人,之所以定义为“仰慕”也正是因为他的遥不可及,现在只是有这么一个契机给你去见一面,可是即便真的还是见不到也不会改变什么,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这个契机一样,遥不可及的人依旧站在距离自己遥不可及的位置。   可是——   “可是,间木……”安棉抬了头,侧过脸看向身旁的人,“我想拍你啊。”   间木一怔,等他理解出着五个字的具体意思时,安棉已经转开了脸看着电视,抿着嘴鼓了半边脸翻着节目,嘴里小声地碎碎念着“明明是个好机会”“我又没有撒谎”“每次都那么霸道”等等的怨言。   所以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吧。第一次见面时怎么样都喜欢不来放不进心里的那张脸,有一天突然感慨,“啊啊原来她/他是长这样”,“其实也不难看啊”,“嗯其实也还不错”,甚至于,“其实挺好看”。   其实挺喜欢。   盲目的烦躁像是找到了归属感,间木转回头看向正前方,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搭在靠背上的手收了回来,交叠在腿上无意识地揉搓着掌心。   心脏的声音突然变得好大,耳朵都为之羞红,可是又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起伏的情绪。他扒了扒头发,突然一把夺过安棉手里的遥控器,接着身子一倒,就这么直直地侧躺在她腿上,一手托起脸,哼着声说:“磨蹭的要死,还是我来翻!”   “诶……诶?!”安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上一刻还巴不得离她十米远的家伙这一刻已经侧躺在她腿上,弄的她两手不知往哪儿放,只能无措地埋头盯着他。因为衣裤的单薄,他的体温很快渗透过来,只觉得两条腿又重又烫,一身的瘦骨头又磕人,以及清晰的心跳鼓动,但这些话都不敢说。   间木拿着遥控器的手搭在自己腰上,两条腿交叠在一侧,丝毫没有坐起来的意思,就着这个姿势状似一脸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机,天知道他紧张的不得了,脚心都出汗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蹭着沙发扶手。   “你、你是……!?”手还是找不到地方放只能无奈的举着,安棉难得红了脸,   间木感觉的出她的僵硬,轻咳一声,托着脸的手往后耳朵后面挪动了一下,微微仰了些角度网上看“哼嗯(清嗓子),如果,嗯,如果你真的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拍我的话……”   “诶?”安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间木脸皮那么薄,一看她那样子,立马不高兴了,撇开眼睛冷声道:“不想拍就算了,哼。”   所、所以他这样算是答应了吗?他答应了?这么快就想通了?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安棉脑子里乱成一团,但一想到对方好像是同意明天参加拍摄,立刻高兴地大声说:“想!我想!”   间木瞟她一眼,又扭捏的哼一声。   安棉愣了愣,忽然伸手抓着他的手臂强迫他侧过身子看向她,她埋着头,认真地看着他,说:“真、真的真的,非非常非常非常地想!”   说着这话时的安棉像是为了强调语气,整个人压低了身子靠的他有些近,面目表情淹没在阴影里,眼睛里的光彩却异常的亮,是兴奋与激动的光芒。间木怔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看她两侧的额发垂直在睫毛边,脑后的马尾从颈侧滑落,发梢距离他不到一指。   安棉似乎也觉得自己靠太近了,后知后觉地想往后退,没料到对方突然伸手拽住她的马尾制止她的动作。安棉呆住,看他的手继续往上抬,直到触碰到束发的皮筋,微一用力便被他扯了下来。   长发随之散开。   间木的手指缠住从眼前扫过的那一缕,他盯着她的眼睛,一手枕在脑后,慢慢张了口,轻轻咬住缠着头发的指侧。   所以说,到底是以怎样的契机因为怎样的事而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呢。   *******   第二天在摄影棚看见间木,连李秀都愣住了。说实话,其实她的潜意识里并没抱有多大的期望,昨天晚上还决定今天亲自开车去他家,就是拿刀子比着也要把那小子拖来公司。   鹌鹑虽然比李秀早一点直到,但也不比她惊讶的少。早上去他家里时见他已经穿好衣服正在玄关穿鞋子,她以为他要溜到别的地方去,死拉活拽的抱住他手臂不准他跑,谁知间木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吼了句“劳资要去公司!”把她吼的原地石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当然,很多人并不知道昨天的变故,见他们的女神木木间又笑眯眯地打着招呼一路走来,众男同胞热情地招手问好。   推门进去时,海元已经站在机位旁边和安棉讨论着什么。感觉有人进来,两人下意识往这边一看。安棉看见是间木,先是呆了一下,而后连招呼都忘记打,只顾着转开脸装作没看见,一边往阴影的地方躲,想掩藏住暴露而出的耳朵颜色。   脑子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他拿牙齿和嘴唇磨蹭着手指上的头发,盯着她说:“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在别的家伙面前放下头发。”   她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那个表情和语气以及眼神,让她竖了一身的汗毛,所有的毛孔都在那瞬间舒张了一次般,握着他手臂的双手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是什么呢,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因为是秋装平面广告,脖子手臂腿都被衣服包裹的严实,虽然室内有开空调,还是让人觉得透不过气般的闷热。但是模特的素质和耐力与他们在外界的评价成正比,更何况,其中一人还对另一人抱有着敌意般的竞争心态。   绝对,绝对不可以比他差!   面对间木那种对他而言已经算是有些幼稚的心理,看他每次都卖力地摆出一脸英勇的表情,他忍不住想发笑,可又有些羡慕。   想起来,早些时候他也是这样,为了像某个人证明自己,证明那句“我也是个可以担当你未来的男人”而盲目又劳碌地工作着,虽然最后他确实是做到了,做到了可以像所有人说:“看,这就是我海元。”   他一直往前,不停地不停地走着,想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站在终点,然后骄傲地张开双手去迎接,他执意着不肯回头,总觉得如果转过头去看了,就会舍不得再走,会想要停下来,想要去等她。   而他真的做到了,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回报,虽然不敢说全世界这样的大话,但是国内的摄影师没有不知道他海元这个名字的。他有了骄傲的资本,终于回了头。   有没有听过风的声音,那种笔直朝前一路呼啸的风声,它连接着最初最初的起点,那里是薄雾缭绕的清晨,我站在葱郁的树下,背着你送我的包,一路远行。而这其间,是空旷而遥远、安静又寂寞的长路。这路上,谁都没有。   你最终,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我。不管我怎样去努力,怎样向你证明我可以。   海元换下衣服,穿上另一套颜色深一些的,抬眼时看见间木站在安棉身旁,像是故意刁难她一般,扯着她的马尾臭着脸说着什么,而安棉至始至终都埋着脸,掩藏着为难又无措的表情。   看着看着,海元突然挑了眉,一下子勾了嘴角。   啊啊,这位木木间女模特,要遭了。   休息结束后,两人又站会该站的位置,这一次靠的很近。安棉让间木拽住海元的领带,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曲一条腿,面对镜头,表情尽力冷漠一些。海元半个身子贴在他身后,一手随意地搭在他肩上,脸微微侧开,看向镜头以外的位置。   除了相机本身的声音,室内还能听见不少手机拍照声。不得不说,这两人的组合真的有种很强烈的冲击力,带着让人欲罢不能的视觉美感。   这个动作照了几张后,两人又自然地变换些不大的角度,这次海元低着头,嘴唇近乎贴在间木的耳朵边。   他说:“是不是很想把她占为己有?”   间木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一直极力隐藏的敌意霎时迸出眼睛,死死地瞪着他。   海元也不辩驳,只是笑的意味深长:“可惜,你不能。”   间木现在很确定,这个海元发现他的秘密了。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他笑,“不过,木木间,你当一天的模特,就只能当她一天的……闺、蜜!”   间木抿了抿嘴:“你想做什么?”   “你猜。”   面对海元有意的挑衅,心里生出了陌生的不安。   啊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喜欢。   却连事件的起点都找不到,事件的发展也无力阻止了。   2012年2月26日晚12点25   中间一千字卡了四个小时的苦逼阿在    ☆、photo 15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只有一科文化课,双周的星期三下午,除此之外的课程,全都是那种上课只能上课课后还布置有两三小时不见得能搞定的东西。   啊啊,画扉页好好玩~   木有文化课很幸福,全是专业课很不幸,宽面泪啊TTVTT!   [15]   在曼姐的帮助下,安棉这次拍的有惊无险,最后顺利完成。当然,曼姐的帮助是无偿的 ,木有任何金钱上的回报。   一拍完那个公司的片子,间木和海元又各自回到之前的岗位继续完成其他的工作。   间木这边依旧是由曼姐操刀,他们之间的默契是长时间培养出来的,对于间木的状态,曼姐一直觉得自己对他是最了解的。直到那天,她有事去找李秀,临时让位叫安棉代班拍两组,等回来时才发现,原来最了解间木,或者说最能让他放松的人原来不是自己。是棉花。   啊……这算是好现象么。   曼姐抱着手臂站在暗光的角落,看间木在安棉的指挥下肆意地展现着自己的状态,没有面对她时的紧绷与偶尔的做作,虽然说对一份工作的认真态度她很欣赏,但是现在这种完全把自己放开了展示的的样子更是她所喜欢的。   压力是相互影响而产生的,李秀说,虽然平时自己也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但在拍照时总会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得不严肃对待眼前事物的隐形气魄。现在看来,这个气魄对间木而言是存在且带有影响力的。   在曼姐出神时,安棉似乎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间木闻声走到机位旁低头看她手里的片子,说了几句后两人起了争执,这是在和她合作时没有过的状况。间木从来都是很听指挥的那种,摄影师让他怎么拍他就怎么做,从不插嘴。   意见似乎有点儿大,安棉又吞吞吐吐地说不清楚,最后只得拿出数据线连上旁边的电脑,导出片子在显示器上看。   “我没觉得不像。”间木拽着她的马尾往反方向拉,迫使她不得不看向他,“又是觉得眼神不对?”说这句时带了点不屑,因为安棉特别爱注意一些别的摄影师不放在首位考虑的要素。   “不是……你先放手,好痛……”救下头发,安棉一边揉后脑一边道,“这套衣服的官方主题是‘暗恋’啊,这种有些粉嫩的浅色需要的表情是……是……”半天也挤不出关键词,她的拳头都握紧了,“很那个……少女……不,不是……嗯……就是那个啊,那个……@#¥%……TVT!”最后她扶额认输了,言语不能是大忌啊。   鹌鹑看的干着急,冲上来按住安棉的肩膀替她解释道:“这么说吧,就是你very very very very love a girl……哦错了,boy……不,也不对……”盯着眼前的人妖好几秒后,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当着一旁的无知群众表达“木木间”的暗恋对象性别,其实她完全可以用“一个人”来替代男女,但是人有时候脑袋会卡壳思维会短路,于是鹌鹑纠结了,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间木:“……”   曼姐看笑了,走过来接班,一边道:“我懂棉花的意思。”   间木抬头看她。   “嗯,这样说吧,”她摸摸下巴,意有所指地讲解,“就像鹌鹑说的,你喜欢一个人,非常非常喜欢,你不想让她发现,但又控制不住这种情感,那种交织的情绪下所会有的表情,懂?“   看他模模糊糊的眼神,曼姐笑了笑,转身拍拍安棉的头:“辛苦了棉花,休息吧。”   安棉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小声地嘀咕着“不苦不苦”。能当曼姐的临时助手她已经非常感激了。   这时间木已经站回了原位,等待曼姐的指示。   见他已经准备好了,曼姐让助理重新测了一次光后,对了下焦距,开始重拍刚才不成功的那组。   她的身后,安棉和鹌鹑一道往门口走,安棉走在鹌鹑前面,鹌鹑似乎看见了什么,一把拉住前面人的手臂,忍俊不禁地说:“小棉花,你的袜子很surprise哦!”   安棉一愣,低头一瞧,囧啊囧,她右脚的那只袜子穿反了。其实普通的正反两面穿反都还好,但她是上下穿反,脚跟那块区域突兀的黑色此刻正醒目地亮在脚背上,皱皱的鼓了一坨。   安棉窘迫的脸都红了,赶忙躲进黑暗的角落里,自以为没人看得见,一手扶着墙踢掉鞋子,弯下肩拉扯着袜子,中途因为没站稳还原地跳了两下,最后被鹌鹑扶住。   这些间木都看在眼里。   曼姐让他看镜头外的位置,光线主要是四分之三侧光,正面给的柔光,站久以后眼睛也能适应光线,于是便把角落里那一幕看的清楚。   注意力就是,因为某种吸引而夺去你的视线。   那瞬间,间木的表情可以说是这几十个快门以来最到位的,那种微微皱眉带了些隐忍的表情,完美到虏获住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连曼姐都看的呆住了,呆后的反应是惊与恐,她几乎立刻大叫一声:“木木间!”   这一声拉住所有人的视线,间木也是被她吼的一愣,诧异地回头,只见曼姐咬着指甲用他不明白的眼神瞪着他。他从没见过她这么严肃又紧张的样子,这是第一次。   “抱歉木木,”片刻后,曼姐揉了揉眉心,“我不该误导你。”   *******   这周六间木要回学校报道。   说起来今年的暑假过的特别快,总觉得没怎么数日子两个月就没了。   当然,回到普通的生活中后他又把自己复原成低调又随意的打扮,越长越长的头发扎成小束,额发乱糟糟地四处乱飘,架了副平光镜,套上和大家一样毫无特色骂名昭著质量其差毕业后都不想拿来擦地板的校服。   不过,低调是低调,可毕竟是能当上模特刊登在杂志封面与街头海报的脸,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肯定的是,总有前赴后继的女生怀着少女情怀或大胆主动或故作矜持地找上他路过他聊到他乘以N次方。而间木,面对传说中的情书,只有面瘫这一种表情。   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从很多方面来说,他只想过简单又安静的生活,不想有人支配他的行为,更不想每天听那种很吵的女人在他耳边一再重复的问他“你喜欢我吗真的喜欢我吗有多喜欢我呢”这种话。   这天返校时,校门旁有位大叔坐在自己带的小凳上卖着竹篮里的小兔子,学校门口偶尔会有这种临时摊贩,专门售卖出生没多久一脸萌样的求包养的小动物,鸡鸭兔狗样样俱全。这种可爱的东西难免容易吸引很多女性顾客,外加上价钱不算贵,好几个女生都心血来潮地掏了腰包,至于这只兔子的下场是饿死还是煮来吃也没人知晓。   间木没理会,直端端地进了校门。今天秀爷特许他一天的假,他想早点儿回家吃饭洗澡睡大觉。   出来时那位大叔还没走,围观的人少了许多,让他得以看清篮子里的东西。嗯,还剩一只灰色的很丑的家伙没有卖掉。   间木本来只是无意看了一眼,没想到刚好和那只丑兔子对上眼,一人一兔对视两秒后,兔子怯生般低了头,眼睛却以由下往上的角度偷瞄他。   嘭,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断掉。   等他回过神时人已经顿在篮子前,鬼使神差地掏了钱买下了那只兔子。   付了钱后,间木把兔子从篮子里逮出来,揪着它的耳朵举到脸前与他平视。   “……真像。”   和某个呆子的表情一模一样。   然后,间木给这只兔子取了个名字,叫“阿呆”。   回到家时,他刚把钥匙掏出来,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哭闹声。   邻居是个单亲妈妈,儿子刚上小学,和他是那种偶尔在楼道里遇见会点头打招呼的浅薄关系。   貌似是门没合上,母亲的打骂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你是个男孩子,不可以哭!”   最后那一句,却让他手里的钥匙一下子插歪了孔。   脑海里是哪天曼姐对他说的话。   她说:“抱歉阿间,我不该误导你。”   她说:“你知道吗,你刚才,居然露出了男孩子的表情。”   对于木木间而言,这是危险而致命的。   其实想来也觉得好笑,他居然为了自己像个男生的样子而惊慌失措。   唯一庆幸的是,不像那些搞美容或是别的与女人息息相关的工作的男人,会因为职业和环境的影响变的很娘,他还好,可能性格和家庭因素,使得他相当叛逆的那一面强留了自己很要强的少年心理,削弱了体内雌性激素增长过盛的几率。   “男孩子啊……”   间木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扯了扯脸皮,而后埋头,摸着自己瘦的都快凹进去的肚子和一身清晰明了的肋骨,再抬头,看着自己嘴唇边一圈浅浅细细的绒毛,皱了眉。   已经十六岁的年龄,却连胡子都没怎么长,以前总是引以为傲穿什么女装都是细胳膊细腿的身材,现在突然觉得有些不堪入目。往体重计上一站,一百七十多公分的自己,竟然才九十斤出头。   间木蹲在体重计上盯着无法突破的两位数,好一阵后,他捂着后颈埋头叹了口气。   光长脸也不行啊,是不是该去打一针催肉素呢?   *******   开学的前一天,间木还是去了趟公司。   昨天晚上在电话里听鹌鹑说,安棉之前当主力摄影师的那个广告被合约方给肯定了,对方还致电给安棉说希望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他几乎能够想象得到某个人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呆傻表情和结结巴巴回答着“好”的样子,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挂了电话后心情奇好地给阿呆多喂了一把草,看它一见到吃的也不怕生了,吧唧着嘴巴自顾自地咀嚼起来,两边的胡须一上一下的动着。   第二天难得在没人武力的劳作下早早的醒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公司里见见某个人的脸,把三餐都塞进阿呆的笼子里就匆匆地出了门。   一进摄影棚就看见安棉站在黑漆漆的老地方专注地看曼姐拍摄。   间木强迫自己控制住表情,慢慢走到她身旁刻意地咳嗽一声。   安棉回头,愣了一下,结巴道:“Zi……早!”   “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手却不知该放哪里,最后插进裤兜,他说,“听说,嗯,上次的片子很成功?”   “啊……?哦哦!”明白他说指的,再一回想起这件事,安棉收敛不住欢喜。别人不会懂,这个肯定对她来说有多大的意义,她甚至可以为此替她的秀姑妈做更久的百工也觉得值。(看人家李秀把侄女调、教的多好=L=!)   “嗯!”她笑的眼睛都弯了,“谢谢你们!”   间木突然很想伸手把她的脸蒙起来。   突然又有人推门进来,两人一起回头,见是李秀,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陌生的男人,齐齐朝安棉这边走来。   李秀走到安棉身边,一脸神秘地说:“棉花,猜猜他是谁?”只是她没料到,安棉在看了身旁这个男人好几秒后,突然满脸惊诧地指着他“你你你你……!!”地叫起来。   他们认识?李秀完全没料到这一点,然后下一秒,她傻了。   身旁的男人伸手压下指着他鼻子的手,低下头在安棉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久不见,棉花。”他笑着这么说。   李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间木,果然,这小子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也难怪,先不说这个男人的举动,安棉被他这么吻了一下居然没什么反抗,反而非常欣喜地拉住他的手高兴地说:“齐、齐麟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还没等到对方开口,曼姐在另一边高喊了一声:“棉花!”,安棉回头啊了一声,然后又转身对他说“等我我马上过来”就匆忙跑了过去。   等棉花一离开,李秀小声地喊:“Ky……”一个英文名发音还没吐完,她看见齐麟把食指比在嘴前,表情是神秘莫测。   他笑着说:“暂时不要告诉她。”   “……好。”   而间木,因为那个亲吻,至今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中,眼神也离不开这个男人。   啊啊,比他高呢,肩膀也比他宽,手掌也很大,看起来比他成熟比他稳重。虽然也瘦但看得出来有精瘦的肌肉,手里端着一台价格不菲的单反,那动作和安棉有几分相似。   注意到间木的视线,齐麟回头,礼貌性地点点头。   那时间木突然想,这样的人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他突然有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欲望,但更多的,是把安棉抓过来当着他的面用力地抱狠狠地吻给他看的冲动。   距离新学期的第一堂课,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   这一年的计划是?   2012年3月1日晚23:56   最近又变成吃货的阿在    ☆、篇外篇:无所适从【1】     海元喜欢了这世上最不该喜欢的人,那个人叫宇季,是大他四岁的亲生姐姐。   海元在出生以前父母吵架离了婚,他随了母姓,后来长到两岁时两人又和好复婚,但姓氏却没再改回来。   或许是宇季长时间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言行难免有些男孩子的干脆利落,但大多数时候是冲动热血又冒冒失失的,上高学以前一直留着短头发,爱和院子里的小鬼头玩在一起。但是她也很听话,父母亲说什么她都照办,让她多陪陪海元她就放弃了孩子王的宝座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和弟弟堆积木。   其实最开始海元是讨厌她的,他定义在心目中的姐姐形象一直是和母亲一样温柔美丽的,并非眼前这个脸脏裤子脏还笑的很放肆一点形象都没有的家伙。所以他总爱和宇季作对,总喜欢冲着她的要求说“不”。宇季倒是很大度,从来都是笑笑,那种很真诚的开心的笑,揉着弟弟的脑袋一点也不柔声地喊他“小元”。   真的是一点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可后来有是怎么了呢。   *******   海元小时候发育很迟缓,那时的他从没想过未来的自己会成长为一个高挑的男人。而宇季跟他相反,一直到上大学以前都是班里最高的女生之一。   那时的海元一直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明明自己已经足够地表现出了对她的反感与抵触,每次走在街上被她牵了手他就又羞又气地使劲甩开,对她吼:“我不是小孩子!”可是没用,宇季只会嘿嘿笑两声,借着身高优势俯视他弹他的脑门,一副打人的口气对他说:“你就是小孩子啊。”   气的海元一脸血,还是拿她没办法。   可是摸着良心说,宇季对他很好。海元见过别的同学的哥哥姐姐,都没有像自己家这个一样体贴到让人烦,唯一对他严厉是在给他补习的时候。因为成绩不是很好,宇季偏偏又是文理都很强的奇葩,母亲就让她给自己补习。   特别是做数学题的时候,每错一题就会挨她一巴掌,起先是拍脑袋,他嚷嚷着说“会变的更笨”,宇季便乐呵呵地说“你也知道你很笨啊”一边拍了他的屁股一掌,悔的海元心都痛了。   后来也是听母亲说的,他们离婚以前已经知道肚子里这一胎是男孩儿,最高兴的就数宇季了,每天都摸着她的肚子念着“弟弟乖以后姐姐保护你”,所以离婚时,最最难过的也是宇季。   海元“哦”了一声,回想起刚到父亲家这边的那一年,本来在外面疯玩儿的姐姐可能是听闻了消息,衣服上还沾着泥巴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一进门看见他,又哭又笑地跑过来一把把他抱住。   “你好海元,我是宇季,我是你姐姐!”   *******   “你为什么想要有兄弟姐妹?”   海元终于忍不住问了宇季。说真的,现在大多数的小孩子都不喜欢有多余的人和自己争抢父母的关爱,像宇季这种巴不得家里有十几口人的怪家伙实在是少数。   宇季那时想也没想就回答他:“我喜欢人多啊!”说着这话时表情透着明显的期望和憧憬的快乐。   海元撇嘴,低着头看手里的试卷:“不会觉得吵吗?”有你一个已经够烦人了=L=。   “不会啊。”宇季枕着手臂看着他,笑的弯了眼,“我喜欢热热闹闹的,不喜欢很冷清的感觉。”   现在初中生的习题有这么难么?海元心不在焉地听着她说,一面继续咬着笔做题,随口问道:“为什么?”   这一次,很久都没有回答。   他侧过脸,见她仍是看着自己,只是眼神涣散开来,像在想着什么。而后,她笑了,够了嘴角浅浅地笑。   “嗯,因为我很害怕寂寞呢。”她说,“我很怕……很怕只有我一个人。”   不久后,海元就深刻地体会到了她所谓的害怕。   那天他在上晚自习,深秋的天已经很黑了,难得收到宇季的短信,内容很简短,就是问他什么时候下课。   上初二后学校延长了晚自习的时间,每天换一个科任老师守在教室里,你可以自习,也可以去办公室请教问题,但是不能早退,强迫拘留还要收补习费,交钱时还要写一张自愿参加补习的申请表。虽然觉得搞笑又不合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拿着“不来就干脆走人明天以后也不用来学校了”这样的话做引子,你能说什么呢。连教育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学生的他们什么反抗都做不了。   ——还早,还有一个小时。   距离下课还有四十多分钟,骑车还有近二十分钟的路程。   ——哦。   海元没多想,手机揣回包里。但没多久电话又震动了一下,他一看,这次是母亲发来的消息。   ——我和你爸爸今天去郊县出差,晚上会很晚回来,饭菜都在冰箱里,你和你姐姐自己热一热,乖乖在家看书复习,不要出去玩儿了。   海元愣了愣,脑子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宇季说着害怕寂寞时的表情,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抓起书包就往外跑,二十分钟的车程他愣是用了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奋力地蹬,十分钟多一点就到了家,下车时腿都软了。   一边摸着钥匙一边往上爬楼,心里是散不去的隐隐的不安。   等门一打开,一室的灯火通明全往外扑,亮的他比了好半天眼。   “姐……?”海元叫了一声,很快便被客厅里极大的电视声淹没。他皱着眉头换了鞋,一步步走过玄关来到客厅,一边顺手关掉多余的灯。   然后他看见了她。   因为电视声太大,998的广告没去了他关门和走路的声音。宇季抱着腿缩在沙发里,额头顶着膝盖,肩膀轻微地颤。   哭了?海元被这个猜测吓到了,他长这么大还真没见她哭过,三两步就跑过去,一把拽起她的一条手臂,强迫她抬起头。   “小……小元?”宇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脸惊诧地把他瞪着,“什、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出声?”   原来没有哭……海元松了手,表情有些不自在,看着别处僵硬地开口道:“你把电视弄那么大声当然听不见别的。”   “哦抱歉。”   “……你在干嘛?”   宇季呆了呆,不太自然地笑道:“等你回家吃饭呢。”   “是么。”瞟了她一眼,“快关声音,吵死了。”   “哦哦!”   她悻悻地起身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脚刚踩地就因为长时间曲着腿肌肉暂时性萎缩差点摔一跤。   海元扶稳她后听她道了谢,他没说什么,后退一步坐在沙发上,看她错把换频键当成声音来按,“咦咦咦”地叫了出来。   还是那个宇季,他所知道的了解的有些笨拙有些马虎但更多的时候异常莽撞冲动又热血的姐姐,而今天,她给了他新的信息。像是多面柱体,现下又转了个方向,发现“哦原来不是五边形是六边形”这样的感觉,被他看见了新的曾经不知的另一个侧面。   寂寞的软弱的样子。   好像男孩子天生就容易对朝他们露出无助的女生产生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尤其是那种平时作风强硬惯了的人。于是发现时,心里突然就有了“其实她就是个女孩子而已”这样的认知。   怕黑所以开了所有的灯制造明亮与冰冷的温暖,怕静所以把电视声开的很大让耳朵无法休息无法去听自己呼吸的频率。是比普通的女生更加脆弱的隐忍。   可她还是宇季,仍旧是他海元的姐姐。却总有一些东西发生了改变,在没有被照亮的暗角,没有被喧嚣肆虐的罅隙里,嗞的冒了芽。   无关乎彼此年龄上的反差。混淆着青春期旺盛的荷尔蒙,笔直生出了陌生的怜惜。   2012年2月7日晚凌晨   明天更新【2】的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几天前,电脑硬盘突然坏了,我有两个硬盘,坏掉的是装资料的那一块。   我用掉了所有所知道的知识和办法好不容易抢修到能够开机,但是坏掉的那块盘还是坏掉了,抱出去修,大叔也说,要么格式化看还能用不,要么就扔掉吧。当时就觉得要崩溃了。   里面装着我所有下载的素材资料电影音乐等等,还有一部分的画和文,不论多少都是我的心血,全都没有备份的。我连哦买噶都喊不出来。   大叔又说,其实也有专门导出坏掉硬盘资料的地方,不过价钱很贵,1个G是两百块。我掰着手指一数卧槽,哥那个盘一个TB啊有木有!20万来恢复是让我卖肾啊魂淡!   我好怨念,我是得罪谁了,要让我的硬盘来承担责任……OJZ|||…………    ☆、篇外篇:无所适从【2】   【2】   临近中考的初三下期,逐渐转暖的气候带动了那个阶段的少年独有的浮躁,每天坐在教室里不是做着卷子就是做着卷子,课间要么上厕所要么睡觉,连吃饭的时间都会聊上一次考试相关的话题。   宇季如预期般考上了离家只隔了两条街的那所名牌大学,基本上只要没课她就会溜回家里来蹭饭。她和父母一样,对海元的期望就是能升上现在学校的高中部。其实这个要求不高,他只要努力一把基本上没问题。   这天回家,宇季正盘腿坐在电视机前打PS2的人机对战格斗游戏,一听见开门声她回过头,伸手招呼道:“卡姆昂北鼻!陪姐姐杀两盘!”   “……”   海元忍不住用鄙夷的眼光打量她的穿着,上身那件一看就是老爹那里搞来的长袖衫,肩线都快接近她的手肘了,腿上那条貌似是秋裤=L=,袜子还是一黄一白乱套的……尼——玛——这货不是女人这货绝对不是女人!扶额……   海元无可奈何的走过去,顺手把书包扔沙发上,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伸手取过另一只游戏手柄。   “待会儿老妈又要说我了。”嘴上这么说着,手是熟门熟路地选了角色。   “没事没事,少看几分钟书又不会死,打了再说!开始了开始了!”宇季姿势一正,等画面一转,“STAR”的红字显示出来,她立刻一声狮吼,“嗬啊!杀——!!”   “……”我绝对和她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绝、对、没、有!   当然,战斗的结果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海元全胜。   宇季抱头大叫:“苍天!为什么!”   “因为你只知道冲不知道防御。”海元放下手柄,抬头看了眼挂钟,已经七点多了,难怪肚子在叫。再转头时,宇季又是一副大老爷们儿的样子,一手叉腰,另一手手肘支在腿上,手掌托着下巴,皱着眉死盯着电视上的“GAME OVER”。   他正要换开视线,突然看见了什么,一下子愣在那里。   宇季因为她的姿势,背弓了角度,身体倾斜,本就宽大的衣衫领口垂的更低,从海元的角度看过去,视线正好穿过她的腋下,所以当然的是,某人的什么什么暴露了。   什么什么……卧槽这货没穿内衣啊有木有!   海元只觉得一股年轻的气血猛然上涌,直逼七窍,他几乎本能地伸手捂住鼻子转开脸。   也不是没见过裸女,可他也不知怎么搞的,居然看的红了脸,瞬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正在想要怎么面对她时,忽然,所有的灯霎时熄灭了,电视也传出“咻”的关闭声。   啊,停电了。反应过来后,眼睛也逐渐适应了周遭的黑暗,借着窗外的路灯隐约能看清旁边人的轮廓。   还没等海元开口,有人一把抓了他的手,那力道简直是恨不得捏死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某个怕黑的女人=L=。   “没事,估计是跳闸,应该马上就能恢复。”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海元镇定地安慰宇季,一边庆幸这电停的真是时候,让他有时间消消脸上的火气。   宇季没说话,手却抓的更用力。   有人说,一个人是胖是瘦,看手就知道,因为手指是全身上下最不容易长肉的地方之一,如果手指都显得胖显得粗显得肉,那么这个人十有八九不会是瘦子。   而宇季就是那种典型的骨节手,骨节是整个指节上最突出的地方,除此之外都是一层皮包着可以忽略不计的肌肉和细长的骨头。   海元是从没体会过什么“柔弱无骨”,对宇季的是“这家伙的手硬的要死打人超级痛!”这种印象,再不然就是:“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手可以冰成这样?”   体型瘦的人一般都容易气血不足,从而导致手脚冰冷等症状,这也是海元后来才知道的。在这以前,他总是会奇怪,一个血气比他还方刚茂盛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不协调的体温,每年冬天被她拿脖子当暖炉暖手都冻的他直打颤。   “老妈都把热度留给了你啊。”她这么解释着,这种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会很酸很嫉妒的话,偏偏被她讲的很幸好。   幸好留给了你,幸好你恨温暖。   停电大概持续了不到十分钟,没一会儿电就来了,各种电器相继发出启动的提示音。   父母紧接着开了门回家了,告诉他们外面正在抢修电路,一小时后正式停电,明天早上才会恢复用电,让他们俩赶紧吃饭然后洗澡睡觉,   宇季一听,噌地跳起来先去洗了澡。   那天晚上,宇季打死不肯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坨又不可能去挤父母的房间,最后她把目标锁定在海元身上。   海元听闻,一口稀饭喷出了血腥味,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跳闸前一刻看到的画面。   还没等他拒绝,母亲笑道:“好啊,反正也早,你给小元讲讲学习的方法,都说睡前记忆力最好的!”   宇季:“好!”握拳。   海元:“……”血流满面。   等宇季穿着搞笑的花睡衣抱着枕头过来时,海元确定这下怎么赶都赶不走了。   后续的发展完全不受控制。   其实起先都还好,两人仰面躺着聊着小时候的事情,互相讲对方的糗事,床边的台灯一直开着,天花板上还看得到两人晃动的影子。   后来准时停了电,视线一下子黑了下来。宇季立马伸手拽他的胳膊,然后靠过来直接把他抱住,动作特别像搂着一个抱枕。   海元瞬间大气不敢出,觉得自己的眼睛现在肯定瞪的跟牛眼一样。   “小元……”宇季开口,浓重的气音扩散在黑暗里,吹拂着海元的太阳穴,“小元,你怎么还这么矮。”   “……”你大爷的!海元一下子炸毛了,长不高又不是他的错,要你这个电线杆子一样的女人说要你说!他手脚并用的要把对方推开,牙齿磨得咔咔咔的响。   “我错了我错了!”宇季赶忙道歉放低姿态,身体往被子里一缩,仰头看他,“现在比你矮了!”   海元瞪她,鼻子里哼着气:“你的长膝盖撞到我的短脚了谢谢。”   “……我错了。”   这么打闹一阵海元反而冷静了下来,心想,其实她也就是我姐姐,身体长什么样瘸了丑了好看了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又有什么不好意思呢。   想开了以后他也没了之前的拘束,翻过身体又和宇季面对面聊起天。   后来,后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午夜时分。   海元睁了眼,视线慢慢有了焦点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睡脸。   有时候会有这样的感觉,一个你明明每天每天都会看见的人,其实并没有仔细地将他/她看清楚过。并不知道她眉峰的角度,不记得她耳朵上毛细血管的延展方向,不清楚她下唇的柔软温度。   发现视线一直在对方的嘴唇上时,手已经伸了出去。   好像都是这样的,一个睁着眼的人你会注意那个人脸的上半部,而闭眼时反而会去看对方面部的下半部分。   “姐……”   尝试着叫了一声,见她没反应,看起来睡的相当熟。   海元挑眉,带了点恶作剧的意味戳了下她的下唇。嗯,确实很软。   “姐。”他凑近一点,看着她,用她最不喜欢地方式念了声,“宇、季。”   靠的极近,于是她身上沐浴乳的味道浸入了呼吸。明明用的是同样的东西洗澡,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后总有些不一样。   海元闭着眼用力吸气,是甜却更加清爽的味道,宇季的味道。   缓缓睁了眼,他看着她,从眼睫到鼻子到嘴巴,然后往下,藏在暗部的脖子,露在空气里的锁骨,以及掩在衣扣下的遐想部位。   手像是不受控制,回神时已经解开了那颗盯了很久的扣子,看着裸、露出的肌肤,海元吓到了,立刻缩了手,紧张地抬头看宇季的反应。发现她仍是睡得安稳,他松了口气,伸手想替她扣上。刚触到衣服边缘,随着她的呼吸,暴露而出的那部分柔软部位随之起伏,那个弧度让他移不开视线,忍不住等待第二个呼吸所带来的效果,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身体里生出了异样的燥热,慢慢往下腹里窜。这感觉并不陌生。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纯洁又纯情的小男生,这个年纪该看的不该看的,杂志或硬碟,他都在同学家看过,也自己在网上搜过。是男的没有不好奇的,有第一次的好奇就会有第二次的冲动。只是在这方面,较之于那些把这些当做生活必需品的男生来说,他要好一些。或许是欲求杂念没那么多,虽然会去看,但也是偶尔的几次。会有喜欢的妄想的镜头,借着那些残留在脑海里的画面纾解这个年纪的自己生理上的需求。   而现在,他盯着自己的姐姐,回想着跳闸前所看见的情景,再与某些画面交织重合,下面有了反应。   海元凑的更近,用力地呼吸着宇季的味道,忍不住把手伸到裤子里,慢慢抚慰。再后来,局面完全不受控制,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终于还是惊扰到了眼前的人。   宇季“嗯……”了一声,皱着眉蹭了蹭枕头,没有醒来。可她这个仿佛惊醒的动作却吓到了海元,手因为惊吓一下子收紧,瞬间,他释放了出来。   有好几秒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先听见的是自己的呼吸声,又重又深的气息,混着宇季和自己的味道。   天……他疯了!   海元睁大了眼看着身前的人,手里是让他惊恐的黏腻。一咬牙,他翻身跳下床,狼狈地冲进厕所反锁上门,然后靠着墙,无力地滑坐在地。   老天,他居然对着宇季、对着他的姐姐……?!   看着手心里腥白的东西,海元只剩掐死自己的冲动。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疯了!真的是……疯了!   那一年夏天,海元以让人惊讶的高分毕业。   那年,他不顾家人的反对,选择了一所离家很远很远的住宿制学校。   2012年3月7日凌晨3:12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photo 16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扉页强迫症,总觉得不先画出画就写不了东西= =!   哥的腰要断了好痛好酸!!   尼玛啊作业还没做肿么办我眼睛都睁不开了救命……   话说今天下午JJ又抽了,我登陆了好久都进不了后台我勒个去。   [16]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是人都看得出来,平时冷冷淡淡不拘言笑的间木同学一个暑假下来好像吃了几十斤炸药,脸臭的能煎豆腐了。   老师说:“高二是个很重要的时期,你们不可以再把心思放在学习以外的地方去!”   事实上几乎每个学期都会听见雷同的警告,甚至连现在的小学生也每年受到这样的软恐吓。   间木一向讨厌听这种官腔官调的东西,整个开学典礼上一直埋着头假寐。当然,想睡是不可能的,比起睡觉,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冲回公司抓着某个家伙的肩膀使劲地摇大声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啊啊啊啊!!”   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   李秀虽然爱财,但理智还是有的,学生就是学生,该上学上学该读书读书,现阶段的间木工作永远放在学校事情的后面。   一般要是学校有考试或者课业多,就连周末也被允许不用去公司。通常间木的片子都是尽量被安排在他放假的时候,开学后接的也是那种不急着马上要的。   昨天晚上李秀来电,像个老妈子似的跟他唠叨:“这两个月的钱我已经让鹌鹑划到你的卡上了,缴这学期的学费绰绰有余,剩下的合理安排不要乱花。”   “嗯,知道。”   “有工作有新的安排这边会通知你,没工作就把心思放在学校里,不要一天想东想西的。”   “是,是。”   “还有,学校里行事低调点儿,少去公共场合露脸,要是被发现什么,我就把你的三点照放大一百倍挂在秀色门口当招牌。”   “……遵命秀爷= =!”   所谓的三点照,嗯,就是他小时候牙都没长全的时期坐在大红色的澡盆里吐口水泡泡的照片。   “那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啊等等……!”   “嗯?”   “那什么……”间木握着手机难得吞吞吐吐,脚尖开始在地面上画圈圈=L=,“安、安棉那个朋友,你知道,就是那个……齐什么的家伙……他们,他们是……什么关系?”   “哦~他们啊?”李秀把尾音拖得很长,故意吊着人胃口,半天才道,“听棉花说,好像是很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你懂的。”   懂你大爷!   “……挂了。”   从小就认识什么的,最讨厌了!   有人又傲娇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摔,一脸臭屁的样子跑厨房里翻甜食,过了会儿嘴里叼了根勺子拿了杯布丁又啪嗒啪嗒踩着拖鞋走回房间,踢掉鞋子一个蛙跳蹦到床上,蹲在他的手机面前死瞪着漆黑的屏幕,一边一勺一勺舀着布丁吃。   吃了好一会儿,盒子见底了,他往床头柜上一搁,搓掉粘在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嘴角边舔了舔,摸起电话按出安棉的手机号,可半天不敢打出去。   一想到当时那个齐麟亲她额发的样子他就挠后脑,特别是安棉那个呆子,居然一点、一点反抗都没有啊!还高兴的恨不得扑进人家怀里的表情,每次一想到就有掐死人的冲动。   思前想后,间木只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三个字:在干嘛?   而这条信息的回复一直等到第二天开学也没见到,所以说他能不爽么。   第二天放学回家,间木直接冲到阳台逮住阿呆(那只蠢蠢的兔子不知道有人还记得不=..=)的耳朵拽它到半空中,看它蹬着腿想挣脱,他咬牙切齿地对它说:“死呆子,看我不饿死你!”   阿呆:我是无辜的TVT……   *******   一个星期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等周末一到,间木早早地起床坐车去了公司。去了才知道,安棉并没有来上班。   准确地说,她最近一直是朝九晚五周末放两天的优良作息,至于原因,间木一开始并不知道。   头两天他装作回公司报道的样子从早上晃荡到下班,整整两天都不见安棉半点儿影子。第二个星期,晚上放学早的话他就乘车赶过来,想说下班前找到人,可不到六点,平时还在公司和他拍照练习的家伙此时早不见了踪影。   间木有些憋屈,吃了好几回闭门羹了,可碍于面子不肯问人,又熬到周末再赶过去,这次仍然没有见到。   这一次,间木忍不住了,抓了鹌鹑就问。   “学习photography啊!”鹌鹑说的理所当然,“听棉花说,她那个childhood friends好像很懂的样子,小棉花每天都迫不及待地去找他讨教呢。”   听的间木一脸冰渣子。   每天……迫不及待……每天……每天……   间木怒了,受伤的却是阿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他一把抢过阿呆嘴里的粮草,瞪着它汪汪的大泪眼骂道,“吃那么多也不长脑子,就长了一脸蠢样!”   阿呆:主人你那个来了么……   只是没想到,再见面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国庆放假,间木被召回公司,那天曼姐出差拍外景,李秀叫了另一个人来帮忙。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齐麟。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学过一点点。”他是这么谦虚地解释的。   李秀在一旁拍着胸脯说:“我找的人,不会有错。”   那天海元也在,听她这样说,笑着和麒麟握手:“秀爷说好,我就没意见。”   间木觉得这两个人的气场乍看之下非常相似,但仔细感觉就会发现有很大的差异。   如果说海元是那种看起来冷漠相处时才发现其实他人很温和很好相处的话,那么齐麟正好相反,他是看起来温和又好相处,实际上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总觉得即使站在他身边你也离他千百里远不晓得他在想什么。   这种人很危险。间木眯眼,不怎么情愿地向他颔首问好,表面上还是温温顺顺的少女样。   毕竟是曼姐以外的人,要时刻注意形象掩藏身份。   今天李秀全程站班,看着他们三个拍。   海元那一组很顺利,难得没听见摄影师连连夸赞,结束时也只是平淡的一句“OK可以了”,似乎对于这份工作并没有很高的热情。   轮到间木,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他拍的是当下很热卖的一款彩妆,这次是以冷色调为主,对方公司觉得很符合木木间的形象,外加上之前因“她”而走红的那个化妆品牌,他们主动致电要与木木间合作。   间木一直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信,这一次也不例外。灯光一打上,镜头对准,他立刻进入状态,表情和角度都拿捏的相当到位。但没拍几张,齐麟停了下来,看了眼相机又看了眼间木,表情严肃地问他:“木木间,你在耍我吗?”   间木当场就愣住了,一时间没懂对方什么意思。   而接下来,齐麟说了一句他再熟悉不过的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不要那样的眼睛!”   简直,简直就像当初和安棉第一次合作的情景如出一辙。   间木脑子都懵了,半晌后讷讷地开口:“什么……意思?”   或许他曾经是这样,但是这么久了,他以为他已经知道该怎样去看镜头。   齐麟按了按脖子:“如果觉得精神不好可以告诉我,该休息的我也不会强迫你们硬撑着,这样拍的片子质量也不高。”   “我没有……”间木有些语无伦次,“我很好,我休息的很好,人也很精神,没有觉得累,或者怎样……”   齐麟没说话,低头清理着照片。   海元坐在一角,让化妆师帮他卸妆。   李秀抱着手臂靠着墙,捏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的工作人员默默地开始做自己的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人堆里,所有人都看着你,但是所有人都不会帮你。   间木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无地自容过,气氛尴尬到所有的自尊与颜面都被践踏了一遍似的,那是对年少的他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练手足无措都无法形容和诠释他现在的难堪。   就在他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些什么的时候,“嘭”的一声,有东西撞上了摄影棚的门,引去无数人的视线。   好一阵没有动静,过了会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安棉揉着额头走进来,一边不好意思地干笑着:“抱、抱歉,我迟到了,哈哈哈……”   发现气氛分外诡异,她“呃”了半天站在原地不敢动,还是齐麟笑着朝她招手:“过来,棉花。”   “噢……”她亦步亦趋地走过去,一边打量其他人,看到间木时,发现他特别不自然地喝着水,掩饰着自己隐忍的表情。   “睡过头了,嗯?”齐麟扯开她的手看她红肿的额头。   安棉躲着他吹的气,一边摇头。   齐麟笑,说了句让间木瞬间喷水的话:“昨晚把你累着了?”   “噗——”纳、纳尼?!   安棉刮着脸颊:“没、没有的事,是我求着你的!”   “咳咳咳!!”一脸血……   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安棉拿过齐麟手里的机子看了看照片,皱了眉,问:“间……木木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间木抬头瞟了一眼,看齐麟很宠溺的样子站在安棉身后玩儿她的马尾,他埋头:“没有。”   “可、可是……”安棉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其实这个状况不陌生,早前两人合作的时候间木就常找不到感觉,不明白她想要的,也是后来磨合了很久两人渐渐熟悉了对方,默契逐渐堆砌起来。   李秀大致上也了解这几个人的状况,她站出来救场:“这样吧,棉花,你拍一次试试。Ky……齐麟,棉花的技术你也了解,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齐麟耸肩:“我OK,你才是BOSS。”   安棉囧,怎么又是她。但她没拒绝,结果广告文案和图样看了一下,鹌鹑在一旁帮她调整三脚架的高度,毕竟,齐麟和她的身高差异很不小。   李秀叫过齐麟,两人站在墙边小声地说这话。   海元这边已经卸妆完毕,他换回了平时的衣服,坐在原位上翘着二郎腿看戏。“秀色”很有意思,有很多有趣的人,比他原先的公司精彩多了,他已经决定长期呆在这里。   安棉准备的差不多了,走到间木身边同他交流:“这个彩妆的主题很简单,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自信’,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经过后天的努力,盖住不完美的部分,也能够变得非常耀眼。”   “嗯。”间木点头,“我知道。”文案他大致上看了一下。   安棉望着他:“你只要表现出自信的眼神,就好。”   间木看着脚尖好一会儿才抬头,勾了勾嘴角,有些苦涩:“或许今天以前的我还有这种盲目的自信,但是……”斜了眼墙边的那两个人,他沉默了,带着浅显的受伤和委屈。   安棉大致上也猜到了,好像将小秘密的样子拿手背遮着脸悄声说:“齐麟认真的时候是有点那个,但、但他人很好的,很厉害的!”   一听她是在表扬那个家伙,间木本来就不怎么阳光的脸这下更臭了,老大不爽地哼了哼:“反正我的自信都被他说没了!”说的很像闹别扭似的玩笑话,心里却是真的这样认为。   何止自信,他的颜面他的自尊他的好强都在安棉进来的前一刻被扫光了。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一个都没有,那些平时喜欢勾搭调侃他的男人也都装聋作哑,让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   他从没有像那一刻那样觉得人心冷漠,平时笑脸相迎的人原来都藏着势利的嘴脸。   所以你看啊,你让他怎么敞开胸怀对那些虚伪的人表现真实的自己?不可能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掉头就走,再不回这里。   “怎么会?”安棉突然伸手扶住间木的双肩,很不愿接受事实的样子,“为什么不自信?”   间木被她问的愣住了,看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突然想起,其实不是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虚伪的。这世上还有安棉,还有棉花这样一个傻不愣登不懂什么是虚与委蛇的呆子。他居然把她给忘了。   “你很好啊!”像是害怕他从此再没有信心,她非常非常坚定地告诉他,“我真的觉得你很好!”   分明是一句任何人都能说的再普通不过的鼓励,甚至找不出哪一个字有点特别,可被她这么说出来,总觉得就是不一样了。   每个人身边总会有这样的人吧,无论你处在什么样的境遇里,总觉得这个人在的话,就像被人扶住了背脊,不管被怎样地打压不住地向后也不会倒下。   是最最坚实的宛如勇气般的存在。   齐麟一直注意着那边的情况。当他注意到木木间看安棉时的眼神,他愣了一下,而后眯了眼,冷了表情。   那个眼神他太熟悉了,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棉花的。   想要注视她,更想要被她注视。   而之后,木木间在安棉的镜头里非常地自然,全然放松地将自己交给对方。虽然最后出来的片子和齐麟的一比稍显逊色,但齐麟安慰她,后期修一修就会很完美了。   “你在国外是不是很优秀?”安棉有一次这样问他,“一定很优秀对不对?啊……我也,我也好想去那边学习……”   齐麟敲她脑袋:“我可以教你啊,你不是都觉得我很厉害吗?”   “也是……”安棉歪着脑袋,“不过啊,你的风格和一个人很像……嗯,但又有些不一样。”   “嗯?谁?”他随口问道,一边牵过她的手往马路对面走。   “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大师。”看向他的侧脸,她自我解析道,“也许……也许你们是同一个老师教的?对了对了,你的老师厉害不厉害?他是不是有很多得力的学生?”   齐麟笑了,弹她的额头:“我算不算?”   安棉毫不犹豫地点头:“算!算的!”   看着她充满崇拜的眼神,齐麟想,果然,这才是棉花。   等两人走到公寓楼前安棉才囧囧地发现,她又不知不觉地被他分散注意带到了他家楼下。   “我要回家。”   “先给我做饭。”   “你自己弄。”   “我不会。”   “……我要回家。”   “我吃了饭就送你回去。”   “你自己弄,我自己回去。”   “我不会。”   “……”   小时候两人就经常在一起,双方父母都认得彼此,关系熟到玩儿的太晚就会在对方家里过夜的那种。   其实最初的最初,齐麟是讨厌安棉的。对于被人讨厌这种事,安棉一向不觉得惊讶,好像这世上有人讨厌她是天经地义。可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一天对方就变了,会主动和她说话,还很乐意给她补习她很糟糕很糟糕的功课。   哦还有,“棉花”这个绰号就是齐麟给取的=L=。   齐麟的人际关系一直很差。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但往往这种优秀脾气却很古怪的家伙很不讨好,男生嫌他太高傲,女生则敬而远之,造就了他长时间的形单影只。   不过后来,他的身边多了安棉。或者说,安棉的身边多了齐麟。   也是自从关系好了以后才发现,其实他相当粘人,在外面看起来很完美很风光的家伙,家里却是个十足的懒人,她的各种手艺比如做饭就是因为他而被迫学出来的。   就比如现在。   “我不要吃炒面。”齐麟从身后环住安棉,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不满地抱怨。   “冰箱里没有其他东西了。”   “那我们出去买。”   “已经做好了。”说完,三两下起锅。   “……”   齐麟端着两盘炒面先去了餐厅,安棉善后。   饭桌上放着安棉的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地提示着短信。他拿起来一看,发信人是“主人”,看的他瞬间马了脸=L=。   点开一看,吼,口气还不小,什么“在干嘛?”审问下人的口气。   齐麟哼了一声,按了删除。   安棉出来时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水渍,抽出椅子坐下来,见齐麟拿了筷子戳着面,以为他不满这个晚饭:“将就吃吧,明天去买别的。”   他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棉花,你觉得我怎么样?”   安棉没懂,“啊?”了一声。   “就是,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安棉认真地想了想,开始数指头:“啊,很优秀,很聪明,很厉害,很有头脑……”   齐麟听的心头那个美啊,但接下来的几个词他就不怎么喜欢了。   “很懒,很骄傲,很幼稚……”   果然一点假话都不会说……   本来还想借机装作随意地问她“我们交往看看怎么样”,但是以他对棉花的了解,她十有□会诧异又抵触地说“如果你想找一个保姆麻烦你去百度一下”之类的。   边看他们两人牵手拥抱亲脸颊她都不会拒绝,但他明白,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仍旧停留在过去的认知里。像是一种习惯。   他很想要打破想要改变,但他不敢。   棉花,再软,一旦用力撕扯成几个部分,不管怎么揉弄合拢,断掉的丝线终究是连接不上了。   *******   这天下班,安棉像平常一样被齐麟接走了。   间木看了,没说什么。   海元在走廊里叫住他,口气里听不出善恶。   “敌人又多了一个,你要怎么做?”   间木防备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海元挑眉,笑了笑:“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能正大光明地夺取,很难受吧?”   这一次听出了他的话外音,间木皱眉,没有答他。   看出他的戒备,海元扭了扭酸痛的颈椎,眼睛一直盯着对方:“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你说。”   海元突然握起间木的手,摊开掌心和自己的交叠,两人的手掌大小手指长度有着明显的差异。   “和我相比,你或许是显得瘦小许多,但,倘若和棉花或者其他的女人比,又会怎样呢?”看了看两人的手,他转头,又看向间木,“你现在十六岁,再不久十七岁,你没有停止成长,总有一天也会有和我一样的手掌和我一样的肩膀,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他说:“木木间,如果你一直以现在这样的身份站在她身边,永远都只能是一个闺、蜜!”   鹌鹑叫走海元时,间木还因为他的那句话久久无法回神。   他似乎懂他的意思,却又不明白该怎么去理解去诠释去改变。   而这边,海元问鹌鹑什么事,虽然是同事,鹌鹑也算是他的临时经纪人加助理,但两人一直交集甚少,就像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没有任何共同交流的话题可以拉拢关系。   “前台有人找你。”   鹌鹑也是来传话的,刚才在前台拿包裹时碰见一个女人,说是来找海元的,她看了她背了个双肩包穿了一身运动休闲装,头发短短的很利落,长的也干干净净,不像是记着也不像粉丝,于是就三八地问了一下。   “谁?”海元奇怪,这个城市没什么会上门找他的人啊。   “一个女人,说是你姐姐。”   走到楼梯口发现背后没声音,鹌鹑回头,才看见海元还停留在刚才谈话时的位置。   “啊啊……”他垂眼,拳头抵着额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竟然……追过来了。”   因为还年轻,总不去细想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可是正因为年轻,一定要替自己想一想,以后的我们要怎么朝前,怎样勇敢地迈出双腿。   2012年3月16日凌晨2:17   阿在    ☆、photo 17   [17]   后来鹌鹑常想,倘若那时她没那么多八卦心站在一旁偷听偷看的话,后来的事情肯定不会脱轨到自己无法掌控。   那天她带着海元去见他姐姐,她没走,一副有事要问前台的样子站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偷偷摸摸地看戏。   听说是亲生姐弟,不过看海元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想见到这个人,倒是那个姐姐,一见到他就高兴地冲上来跳到海元身上搂住他的脖子很兴奋地喊着“哟小元”。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海元还是被她的热情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就本能地将她抱住。   过了这么久,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莽莽撞撞冲动又没脑子。   看着她的发顶,他的手指颤了颤,差点抱住她的双手改握住她的双肩,用力将她推开。   “姐。”   宇季。   “好久不见。”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海元了。   宇季对他的抗拒并没有觉得奇怪,海元似乎从小就不喜欢被她搂搂抱抱,好像太亲密就会显得他是个小孩子,但又不是真的讨厌她。正是知道这一点,宇季从不改变对待他的方式。   对海元而言,她是狡猾的。即便明白她并不是真的有狡猾的心思他也忍不住在心里给她加上这个注脚。   “你怎么会来这边?”他问她。   他是知道自己会被找到,但现实中的这一刻来临的要比预想中早太多。   “你还有脸问我。”宇季撇嘴,抱着胸斜着眼瞪他,“你自己说你有多久没和家里联系了?要不是无意在杂志上看到你的介绍我都不知道你跑这个城市来了!”   “嗯,”海元表情淡淡地望着她,“这样。”   宇季不是很满意他的回答,有些义愤填膺又有些酸酸地说,“海元大明星,我要在这里待一阵,可不可以暂时借住在你家?”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海元这下眼睛瞪的像灯泡。   看他好像很为难,宇季对着手指尴尬地解释道:“呃,那什么……我过来后才发现,银行卡和别的一些东西……都忘在家里了。”   ……确实很有她的作风。   海元不知道该不该叹气,这个女人光长年纪没长记性,还是那么丢三落四的。   宇季合掌举到头顶恳求道:“好弟弟,拜托了!”   其实他很想说好,说你住下吧住多久都没关系住一辈子我都养你,但是不可能,他为了躲她选择了离家,以前不可能的事现在也不可能。   所以海元狠了心,冷静地拒绝了她。   “不行。”   宇季抬头,问:“为什么?”那个眼神简直不容人说谎。   啊啊,是了,就是这个眼神,这就是为何当初会对那个安棉产生莫名的亲切感。她们……她们有着一样的眼神,直视着你,干净的毫不掩饰毫不做作的,像是能看穿你所有伪装的眼神。   那么相似。   海元怔了怔,移开视线,道:“不方便。”一边在脑子里想着各种借口。   宇季歪头:“不方便?难道你家里藏了个女人?”   这话听的他眼睛一亮,这点子真好。海元一下子笑了,抬手捂着后颈露出一点点的羞涩,开玩笑,做那么久模特,虽然没学过演戏但是表情动作还是很有底气的:“对啊,我和我……女朋友,住在一起呢。”所以你别来凑热闹了。   躲在后面的鹌鹑听出了=L=的表情。   女朋友……还真说的出口啊,就你那个什么窝会有女人住进去?谁那么有骨气!   之前有次因为临时变更行程,鹌鹑去过海元住的地方,当她踏进去的那瞬间就生出了“这辈子再来第二次我就是他家终身保姆!”这种决绝的想法。   宇季惊呼:“谁啊谁啊?谁那么有勇气和你同居?!”   “……”   鹌鹑撇开脸憋笑。看吧看吧,你姐姐都这么认为,人家也知道你那个X窝住不得人!   海元当然知道鹌鹑没走,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她在偷笑。像是报复一般,他转身,非常非常非常温柔地牵过她的一只手,动作很是强硬地将她拉过来面对宇季,不顾她疑惑的表情,继续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介绍:“姐,就是她。”   鹌鹑表情瞬间石化了,整个人完全处于状况之外反应不过来。然后她又听见海元对他姐说:“你可以叫她小鸡。”   ……小鸡是神马= =?   宇季又惊又喜,打量了下这个身材很符合这个昵称的较小女人,握起她的双手真诚地说:“小鸡鸡,你好勇敢!”   ……第二个鸡又是神马!   海元没憋住,噗了一声,他是知道宇季喜欢把别人的名字叫的更亲切,但想的和听的还是有差距,效果就是不一样。   鹌鹑干笑两声:“那个……他姐姐,我……你可以叫我鹌鹑,不是什么……小鸡= =。”   宇季摇头,又一次无比真诚地告诉她:“小鸡鸡更可爱!”   ……哪里可爱了哪里可爱了亲!   “他姐姐,其实我不是这家伙的女……唔唔?!”嘴巴突然被身后的家伙用他粗壮的胳膊给捂住,气的她用手肘去顶,结果那只手也被他制住反扣在身后,弄的像个被警察逮捕的嫌犯一样。   “所以,姐……”海元笑,“不好意思,不然我帮你找个酒店?钱的话没关系,我这里有。”   宇季看看他又看看鹌鹑:“可是,可是我很想看看你们住的新房!”   新房……   “可以啊,”某人继续笑,“不介意的话一起吃晚餐吧,我让小鸡……鸡做给你吃。”   “好啊好啊!”   某只鸡脸一黑,张嘴一口狠咬下去。   海元猛吸气,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家小鸡鸡羞射了。”   “……”海、元!你、完、蛋、了!   *******   在去海元家的路上,宇季问他为什么给鹌鹑取了这样一个爱称(鹌鹑:爱称你Big grandfather!)。   海元忽地抬头挺胸站直了背脊,一手按在鹌鹑的头顶:“不觉得她很小只么?”   和一百八十多公分的海元站在一起,鹌鹑确实非常非常小号。   宇季了然,又问鹌鹑:“那你叫他什么?大鸡?”   “……”   鹌鹑又想解释自己和海元的关系,但刚一开口就被对方的手臂缠的气都不能出,任她又拍又打又咬也不松手。   宇季见了,突然灵感突发:“小鸡,不然你叫他大饼吧!”   “大饼?”这次换海元奇怪了。   宇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纠缠在一起的这两个人,说:“你们很像一道菜啊,墨西哥鸡肉卷!”   “………………”   等到了海元家,两个女人刚踏进屋就有摔门而出的冲动。还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是猪都不住的地方!   别看平时海元总是整洁地出现在公众面前,他私底下一点都不会收拾整理,以前小时候在家还好,有父母有宇季帮着,后来搬出去后因为室友受不了他,他只好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不是脏,而是乱,相当相当乱。   宇季又一次发自肺腑地感叹:“小鸡鸡,你真是个好女人!”   “……”   “是,”海元接话,一脸宠溺的样子撩着鹌鹑耳边的头发,“她很少有时间来这边,今天过来也说要帮我打扫。”   唰!鹌鹑朝他扔出刀锋一样尖锐的视线,正想骂他不要脸,这边宇季又用无比崇拜的眼神把她看着,一句拒绝生生吞了回去。   好吧,她这个经纪人兼助理外兼保姆一向万能,不就是打扫房间么?   鹌鹑深吸一口气,袖子一挽杀了进去。   等整理完这个X窝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鹌鹑直接累趴在沙发上,看宇季很嗨地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毯上打WII,期间还强拉着海元陪她玩儿了两轮。   说真的,鹌鹑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一点都不坏,明明大大咧咧没点儿女人的样子,可浑身散发着让人想要靠近的亲和力,那种干干净净又有些傻的气息总觉得似曾相识。   嗯……像谁呢。   “小元……”一阵类似开水沸腾的声音从肚子里冒出,宇季捂住肚皮委屈地问,“可以开饭了吗?”   一看时间发现这么晚了,海元回过身,朝挺尸在沙发上的某人招招手:“小鸡,做饭了!”   做你大爷的腿!鹌鹑在心里把他爆菊一百遍啊一百遍,表面上笑道:“哈尼,I’m tired!”   海元有样学样:“没关系,我站在你背后扶着你。”白牙闪闪发亮。   “= =……”   命运总是残酷的,鹌鹑站在厨房里时很想用手里这把削骨如泥的菜刀把贴在背后的家伙给剁了。   海元当真扶着她的腰陪她做饭,还一脸不爽又不肯离开的样子。   “亲,请保持五尺的安全距离,姐的手偶尔不受大脑控制。”鹌鹑举着菜刀狠狠地抬头瞪他。   海元反而越挫越勇,这次直接交叠双手搂住她的腰,笑眯眯地说命令:“做你的饭。”   “……槽。”   “女孩子不可以爆粗口。”   “姐是女人,不是孩子。”   说真的,没有感情基础的男女若是强硬地亲密其实是一件相当折磨人的事。鹌鹑实在是受不了了,好说歹说地投降道:“我答应你我会好好cooking,所以拜托你别再这么恶心地抱着我了,OK?”   这次海元很认真,看着她恼怒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轻声道:“不想出去。”   “啊?”   “我……不想出去。”   “……你姐姐会吃了你么【抠鼻?”   “……我会吃了她。”   “What?!”   “咳嗯,没什么。”别开眼,身体仍是一动不动,“总之,我不会影响你的。”   “不,哥你非常影响我。”鹌鹑翻白眼。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明明就不是很熟的那种,两人非要装那种关系很亲密的情侣,让人浑身不自在。   实在是太不搭调了,她的头顶才到他的锁骨,这种想要对视还得仰高脖子的距离让她很有压力。   见她非常不情愿不自在,海元叹息:“抱歉。”   以为他终于想通了,鹌鹑欣喜地抬头,却听他说:“但我不能出去。我不想和她……独处。”   “……你跟你姐有仇么?”说完又觉得不对,看宇季的样子不像是关系很差,反而是海元很像闹别扭然后离家出走的小孩。   “也不是。”海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气馁的地埋了头靠上她的肩膀,“总之,鹌鹑,算我求你……帮帮我。”   鹌鹑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往旁边缩:“凭什么?”   海元抬头,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博取同情的样子:“我们家小鸡鸡最好了!”   你才小鸡鸡你全家都是小鸡鸡!   鹌鹑把菜刀往菜板上一剁,趾高气昂地说:“大饼男友,给个理由先!”   “理由?”   “对,理由,reason!”瞟他一眼,“说服我,我就帮你。”   海元皱眉:“一定要?”   “必须要!”万一你要整人我不就成了共犯?哼!   海元垂眼,沉默了。   鹌鹑抱胸,小样,编啊你编啊,看你能编出个什么破理由来让我笑一笑!   抱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松开,撑在台面上,他想了很久,深思又熟虑,最后抬了眼,望向她。   有一瞬间,鹌鹑发现自己呆住了。   只有真正见过才能体会到,那种难以言表的深刻眼神,明明想要当做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却又不得不忍着疼痛戳破一个口,露给别人看,看里面难看又无助的情感。是那样的眼神。   “我喜欢她。”   好像在笑,又好像快要哭出来。   “鹌鹑,我喜欢宇季,我喜欢我姐姐。”   讨厌么,这个缺口里面的颜色,是不是脏了你的眼。   “所以请你,不要把我推出去。”   *******   晚上回到家时,鹌鹑的脑子还处于很混乱的状态。   起初是震惊的,后来慢慢真的相信,那不是借口。   在不了解以前,海元的行为怎么看都是出于讨厌才会有的下意识的抗拒,抗拒宇季所有的碰触。了解后才明白,那不是讨厌,那是害怕。   有时候感情的无力就在于,不是太喜欢,而是不能去喜欢。一点,一点,都不能。   啊,这个爆炸性消息要是卖给媒体的话不知能赚多少钱呢。鹌鹑这么玩笑地想着,但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   把被人的伤口换成自己的利益,这明明是媒体最喜欢最常做的事,可她做不到,她的良心还好好地长在胸口里。   正在摸钥匙,电话响了,来电上写着“木木”。鹌鹑调整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键。   “Hello,木木!”   都说,烦恼起来烦人的事接踵而至。   间木这次打电话是来告诉她一件事,他说:“鹌鹑,我想通了,我不想当女模特了。”   鹌鹑差点一口吞了自己的舌头。这话简直就像一个主席突然对属下说“工作交给你了明天起你就是主席我回家种地”。   像是嫌这颗炸弹威力不够一般,间木又扔了一颗:“我想……我想转行。我想当男模。”   ……咦咦咦?!   男模?Male models?!   2012年3月19日下午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图画了一半都没时间画了。   星期三以前要画完四张油画星期四要交三个动态网页按钮星期五前要完成人物建模……快把我劈成四瓣儿吧……   哥好不容易写到间木要转行的,这个剧情老早就想好了但是一不小心前面的情节写多了囧。这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2更,我现在完全昼夜颠倒了,幸好到周三早上都没课,不然我觉得我会猝死= =!    ☆、photo 18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时间更新一次所以想一次多写一点弥补一下,结果一写就写了两天,手都酸了。特别是昨晚上,两小时憋出三个字这种赶脚,太难受了……   将近一万字啊有木有!!要死了……   啊啊啊,我真的不会写坏人啊啊啊!总觉得很撒狗血怎么办【抱头!   [18]   宇季就这么在海元家住下了,他想赶她走,但每次当着她的面话又说不出口,外加上宇季这个人冒冒失失的,在她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他简直不敢想象。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宇季和他男朋友分手了。   对,她有一个交往对象,就在海元高二那年。   那天他放假回家,宇季没在,等晚上吃晚饭时她竟领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清俊男生进了家门。   难得看见宇季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声音小小地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   那时的情景,那时呼吸的节奏,现在也记得清楚。   在海元还来不及沾沾自喜终于在不知不觉间比她高比她腿长比她手掌大的时候,来不及交换保护与被保护的身份,宇季已经不再是一个人。   可是你要他怎么办。   是他先逃走的,况且就算不逃,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后续的发展。现在这些丑陋的不堪的肮脏的嫉恨心,根本无权宣泄。就算无耻又卑贱地想着“你怎么可以这样?”“在我离开的时候在我无措在我痛苦的时候一个人幸福?”“你怎么能这样?”又能怎样呢。   他也曾侥幸地想着宇季那种性格没几个男人受得了他们很快就会闹分手的,可直到他高中毕业他们仍旧交往着。   所以他逃了,既然学校的距离已经不够远,那他就去任何能够挣脱束缚的地方去。   那年,Shirley的星探找上海元,听闻公司并不在这座城市,他毫不犹豫地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所以说,你是来这边疗情伤的?”   海元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随口问道,一边把倒好的柳橙汁递给宇季。   宇季嘿嘿地干笑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抓着他的手拉的他弯了腰,抬手探他脸颊的温度,皱着眉问他:“你感冒了?”难得见这个弟弟脸色这么红润。   宇季是盘腿坐在沙发里的,她这么一拽,海元几乎把她圈在怀里两手撑着沙发后背,俯着身看着她,距离很近。对他而言,这个动作暧昧又危险。   “小元……?”见他没反应,宇季轻拍他的脸。   “没……咳咳咳!”   所以说假话说不得,海元刚想否认,一股气就冲上喉头逼得他侧脸咳嗽起来。   前两天拍一个内衣专题,摄影师想要制造沐浴后的性感慵懒,就让助手把海元的身体打湿,抹了点儿油,全程保持湿润度直到拍完。结果一不小心,万年不病的他竟然感冒了。   本来想抗一抗就好的,昨天又因为另一个商拍的截止日期提前,他加班到凌晨,回家后都两点了,第二天早上又要七点多起床去公司,没休息好的结果就是,感冒更严重,连带着发低烧。   宇季哼哼地鄙视道:“让你说谎,说谎会长痔疮的!”   “……”长鼻子的美好童话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   海元扯开她的手,退后一步站直身体,避开视线:“过两天就没事了。”说完就往房间走,他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该补个眠。   宇季跳下沙发光着脚跑过来拦住他,不容抗拒地比出两根手指:“要么,现在跟我去医院,要么,明天给我请假!”   第二条肯定是不可能,第一条他也不愿意,海元瞟她一眼,沉默抵抗。   个熊孩子!宇季牙一咬,瞪着这个个头已经长到需要她仰视的家伙。以前明明那么小一只,怎么就突然长成这么大一坨?想不通啊想不通……   宇季伸手勾住海元的脖子强压向自己,她顶着他的额头揪着他的衣领凶婆娘一样地黑着脸:“反了你!”   别看宇季平时很没女人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爱管闲事爱照顾人的大妈子性格,海元以前常说他有两个妈,一个就是宇季,奇葩又三八。   距离太近了,鼻尖都触碰在一起,呼吸里渗入了彼此的味道,海元垂眼,嗯,柳橙汁的味道。   他握住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这次只是握着没有扯开,然后抬眼盯着她。   宇季起初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顾着惊呼他额头的温度:“我的娘娘,你发烧了!”说着就往后退开,这一退才看清对方的表情,看见他看向她的眼睛。   如果要用某种行为动作去形容一个眼神的话,那么海元现在的眼神就像在脱衣服。一个美男在你面前慢慢地脱掉一件一件的衣服一条一条的裤子,什么感觉?   宇季被他盯的全身发麻直咽口水,下意识想收回手,这才发现他握的很用力,她抽都抽不回来。   最可怕的是,海元不给她后退的空间,她退多少他就逼近多少,踉踉跄跄地退到最后居然撞在墙上,他立刻压上来,身体贴的不留一丝缝隙。   我去,这什么情况?!   宇季懵了,突然结巴起来,底气不足地吼道:“□色□也没没没用!医院还是请假给老娘选一个!”   海元像是没听见般,脸靠的越来越近,一边低声地念:“姐……”   “我我我在!”   “姐……”   “……姐在。”   “……宇季。”   “嗯?!”造反了!   他身体的温度烫的她连连后缩,脑袋这么一仰,咚的一声撞在墙上,痛的她呲牙咧嘴猛吸气。   而这个瞬间,海元的嘴唇突然擦过她的,接着脑袋一歪,身体的重量猛然间压下。   宇季被他压的坐倒在地,脑子空白了好久,呆愣地摇晃他的肩膀,然后终于确定,某人烧的昏死过去了。   *******   趁着午饭时间,鹌鹑再一次向间木发出小声地质疑:“你真的想好了?”   间木也不抬头,嗯了一声,专心地吃着外卖。   鹌鹑咬咬筷子,转身从小皮包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牛皮记事本,翻了几页后叹气:“你的档期已经排到了next year,而且大多数都签了合约。”   听了这话,间木也愣住了。对了,他完全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满脑子都是海元那时说的那些话,刺激的他只想辞掉现在的身份尽快转型。   间木抬头,那眼神分明写着后知后觉,引来鹌鹑一阵鄙夷。   鹌鹑扶额,刨了两口饭又翻起行程表,皱着眉提议道:“或者你可以找秀爷谈谈?”   当然,目前是不可能的,间木还不想被那个那人的高跟鞋戳死。   下午要出外景,因为难得有外景的实习机会,最近周末都没有来上班的安棉今天专程赶过来,兴奋地挤上公司的专车。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她的位置,因为是临时决定要跟过去,座位不够,化妆师套套妹说让她,反正今天还有别的化妆师跟过去,不少她一个。安棉哪儿肯,悻悻地后退说算了。   看她可怜兮兮想来又不好意思挤退别人的样子,间木提议道:“要不这样,大家挤一挤,多她一个也没占多少地方,警察叔叔不会知道的。”   木木间都发话了,无数男同胞表示没有异议。于是乎,安棉挤在了间木的旁边。   看着一旁坐的中规中矩的家伙,间木郁闷了。他本意是想让她坐到后面那排去,但在众人的眼中他们俩是关系要好的闺蜜,大家便心照不宣地把木木间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安棉这么老实巴交的还在才不会挑东捡西嫌弃座位,大家愿意带上她她就很感激了。   一路上间木都是托着下巴看窗外,耳朵听着旁边的动静,安棉耐心又小心地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别看她话不多就是说也是结结巴巴,可这种人通常会得到两种待遇,要么周围的人都挺嫌弃你背地里挖苦你嘲讽你,要么大家都会喜欢调戏你逗你但是没有恶意。   大多数时候安棉会发出“诶?”“啊?”“咦咦咦?”“诶诶?”这类没有意义的短音节,带着她浓烈的个人风格。很多问题她都招架不住,但是一扯上摄影方面的话题她就会变的话很多。   车子突然一个左转,安棉身体随着重心的转移整个□,贴上了间木的右侧面。她本来就坐的中规中矩,两手握拳撑着膝盖,身体这么一倾斜,手也跟着左移,手侧一小片肌肤就这么碰到了间木放在腿上的右手。   这个无意的动作竟让间木一瞬间失神,还来不及做出点反应,车子又平稳地笔直前行。   小男生的某些心理在雀跃起来,知道下一个路口会右转,间木悄悄的悄悄的把手往右边放了一点,再一点,快速瞟一眼两人手间的距离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托腮看窗外,心跳却随着路口的逼近慢慢加快。   然后,车身右转,所有人往□斜。不意外的,两人的手又触碰在一起,她是温热的,他是冰冷的。   直到再一次走上直线。   安棉没有发现异常。   间木囧了。   我在做什么啊……他无语地收回手捂着脸,被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弄的红了耳朵。   还好还好,没有人发现。   这时有人问安棉:“你就那么喜欢拍照?”   安棉对摄影的喜欢已经到了是常人都能一眼看出的地步。   虽然不懂对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她还是很认真地点头:“喜欢的,很喜欢很喜欢的。”   好像总是这样吧,一群以前不陌生也不算熟悉的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好像距离也变得像空间一样短小,变得容易交心起来   当间木调侃她:“一谈到这个你就很自信呢。”安棉愣住,似乎想起什么,眼神游移了一下,突然笑了,很轻很浅的那种,难得的,她不怎么结巴地说了一大段话。   “我没有你那样优秀的外表,没有齐麟那么好的头脑,胆小懦弱,不会说话也不受欢迎,这样的我,如果连摄影都放弃的话,你让我再怎么抬头走呢?”   鹌鹑听她说完,鸡冻地扑进她怀里蹭她的胸,腻歪地叫着:“小棉花~LOVE U~!”   周围一片笑声。   间木只是看着安棉,看她被鹌鹑弄的面红耳赤。   倘若你的某种喜好于你而言是唯一的仅有的擅长,为何不把它变成你最大最耀眼的自信呢。   那么,他的擅长又是什么。   *******   外景地选在本市号称耗资上亿修建的“国际公园”,上千亩地,分成很多个主题区域,每处都是不同国家的异域风情建筑,很多人都爱来这里照婚纱照。   这次外景主题乙方公司请了两名模特,除了木木间外,他们还找来了另一个名气与秀色不相伯仲的DRAW旗下的知名女模,艺名大众骚包充满炮灰(你懂的)的味道,叫贝娜(劳资懒得给个路人甲想名字,头疼)。   客观的说,这个贝娜非常符合时下的男性审美,再加上她在网络上的人气很高,身材好脸蛋佳,被众男人称为宅男女神。以收益角度来考量她确实很适合,至于邀请间木,仿佛也是追随最近兴起的某种潮流趋势。   自从上一次一个服装品牌故意让木木间和苏丽同时拍摄一样的款式照片以展现这个系列女装的可穿性,使得那个季度的销售额达到他们公司史前最高,商家猛然发现,衣服挑人的局限与个性已经不再是本年的走向,能够同时满足苏丽这种高挑漂亮的和木木间这种中性帅气的衣服才是最成功的。   那之后,间木连续接了三四个和另一个女模拍同款服饰的类似单子,他的人气又一次增进不少。   但俗话说的好,高处不胜寒,人出名好坏参半,有人喜欢便有人讨厌。   贝娜就不喜欢木木间,在她的观念里,作为一个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不男不女的算什么?这样也就算了,偏偏这个人妖男女通吃人气还比她高很多,贝娜为此相当不服气。最最最最气人的是,这家伙的确……很出色。   间木没察觉到远处怨毒的目光,此刻正乖乖地坐在他们公司的休息棚里等着套套妹来化妆。安棉在一旁帮忙整理道具,她打杂惯了,让她闲闲地站在一边反而不自在。   鹌鹑这时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一看见间木就骂了句SHIT。   间木:“……”哥又忍你了么= =?   鹌鹑蹂躏着自己的金黄色卷发,烦躁地说:“计划变更,除了平面照外今天加拍一个20 seconds的广告。”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模特出身不代表具有表演天赋,更何况间木从未接触过平面类以外的广告拍摄,突然紧张无措起来。   跟着鹌鹑跑出去问导演,确认这个事实后,唯一庆幸的是,内容比想象中简单。   贝娜靠在一棵大树下睡觉,木木间从镜头的一侧走进来,慢慢踱步到她身边,俯视她一阵后侧身坐下,一同惬意地闭上眼。   虽然内容是很简单,但怎么也是动态广告,鹌鹑太了解间木了,他肯定会动作僵硬,于是和导演据理力争,说当初合约上并没有这么一项,说完还抱着手臂哼了一声,一脸“老娘就不干你能怎么着”的高傲样子,虽然鹌鹑身高矮了很大一截,但她坚持不能把气势输掉,仰头看人也要看的很霸气。   导演看了她一眼,摸出手机不冷不热地说:“刚才和你们老板通了电话。”   “然后?”哼哼,被我们秀爷骂惨了吧。   “她同意了。”   ……我日。   鹌鹑心里一顿痛骂,立马跑到一旁打电话质问。   间木站在导演旁边,想了想还是报备道:“导演,人家不会拍戏啦!”尽量表现的很娇气很可爱。   导演摆摆手,不怎么吃他这一套软声细语:“谁都是从零起步,放心,我会很公平的,谁演得不好我就骂谁。”   你妹。   间木表面上呵呵笑,心里比了个中指。   那边,鹌鹑不知道和李秀说了些什么,从头到尾都皱着眉头,过了会儿转头忽然叫了声“木木”,招手让间木过去听电话。间木疑惑地走过去,接过来喂了一声。   “木木,紧张么?”   间木斜眼看着脚边的草:“一点点……”   “嗯,不紧张就好。”   “……”我可以揍你么=L=。   “计划是临时变更的,导演的意思我也听懂了,一开始我也不打算答应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至于原因……”她顿了顿,道,“间木,你不是想当男模么?”   间木愣住,他不记得有告诉过李秀啊,这事就他和鹌鹑……鹌鹑……好你个IBM(international big mouth)!他抬头瞪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看她一脸事不关己拿出手机当镜子照的样子,间木冷笑,口气倒是平静:“是,我是想过。”   “那么,你今天一定要很好的完成拍摄。”   “……我不懂。”   “间木,不管我是不是打算让公司扩充男模,至少近两年秀色的发展重点还是在女模这一块,也就是说,如果你要辞退现在的身份,那你就必须自己一个人去别的地方闯荡。你想要有多好的发展就要进多好的公司,那个地方没有我,没有鹌鹑,没有任何你认识的秀色的人,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去表现,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拿什么去告诉别人你是优秀的,可以培养的,可以让公司信任的重视的?或许你是有足够的拍摄经验与镜头感,但仅仅是局限于女性这一块,对于Male models你又了解多少?”   “间木,你想飞去更高更远的世界就要有足够丰满的羽翼,现在的你还太稚嫩,需要经受更多的磨砺来壮大自己。不要害怕动态广告,如果你能胜任,平面又算得了什么?”   李秀能够坐稳现在的位置全依仗着她摸爬滚打跌跌撞撞的过去,吃过很多苦头走过很多弯路的人才知道,什么才是最快捷最简单的。虽说说服一个对她而言并不难,但她说的也并无道理,言语中透露的信息并非徒有其表,听得出她的重视与中肯的态度。   间木也觉得李秀说的有道理,挂了电话后便在心里回味起来。   没错,他现在发展的还不错,但的确不够。他一直活在“秀色”这个笼子里,习惯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物这里的环境与气息,一切都让他放松,倘若有一天,李秀把他扔出去,让他去别的公司自寻出路,他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你一直信任的力量放在背后,承受你所有后倾的负值,突然有天换了一个人,全然陌生的气息叫你怎么敢随意放倒自己坚信背后那个人会牢牢地接住你?   他的视界真的太狭小了。   安棉得知间木同意拍摄那二十秒的白痴(……)广告后,她很担心。   虽然两人合作的时间并不多,但那些不多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间木本身并不如表面那样喜欢镜头,外加上最初是迫于金钱的压力走入这一行,内心总是有一些本能的抵触。一瞬间的姿势还好,要是让他随性自然地对着镜头保持二十秒的假象,他其实受不了。   有些人天生适合演戏,有些人天生不会做戏。   而安棉的担心果然成了现实。拍完平面照后,导演让休息十分钟然后开始拍广告。第一场,间木就NG了。   “你那是什么动作?机器人?”导演一点也不留情面,卷着脚本猛敲机身,“不要那么僵硬,重来一次!”   间木弓身连连道歉,一回头就看见悠闲地坐在树底下的贝娜朝他露出嗤笑。   刚才拍平面照时她被导演说了一通,说她表情不自然,说她该好好向木木间学习,贝娜一股怨气憋在心里,现在终于可以发泄出来反将一军,她怎么会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   间木不理她,默默走回起点位置,强压住忐忑不安的心情,表面上还是镇定如初。   只可惜,再镇定也是表面,对演戏一窍不通的间木,外加上长时间听不见快门声的窒息感,他又一次次的NG。   这次好不容易走到树下,导演又嫌他俯视的时间太长。   “一共就20秒的广告你就这么傻看5秒,存心浪费是不是?”   “人间木木间是看我看傻了啦!”贝娜调侃着,转头用他们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好笑地问,“你行不行啊?”   间木表情僵了僵,又听她娇声娇气地喊:“导演,人家背好痛,树干磕的我皮都破了,可不可以休息一下下啊?”   导演看了他们一眼,说:“再拍一次,不过就休息十五分钟。”   然后,木木间不负众望,NG了。   有时候,你明明很想要努力地做好某件事,可是周遭人不看好你的眼神频频射向你,不管你用多大的力气,自信都不肯被你推出来,仍是躲在窄小的安全的角落里。   一NG,鹌鹑和安棉赶紧跑过去,间木的失落尽收眼底。   鹌鹑也不知道该怎么鼓励他,安棉更不会。   三个人慢慢走回公司的休息区,间木不肯坐下,一个人在棚内来回的演练,把角落的衣架当做那棵树,从门口一次次往里走,然后扶着衣架低头,最后转身靠着衣架坐下来假寐。   看起来有点傻,可她们都笑不出来。   忽然,鹌鹑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号,竟然是那个万年不和她主动联系的海元。鹌鹑挑眉,接起来一听,对方却是个女声。   “呃……他姐姐?”   打电话的是宇季,告诉鹌鹑海元发烧了,问她可不可以给弟弟请假休息两天。   鹌鹑惊的嘴巴都合不拢,那个壮得像牛肌肉硬的咬掉牙的家伙居然也会卧病不起,稀奇,太稀奇了!   “这样吧,我这边还在外景地,等会儿拍完了我过来看看情况再说,OK?”   ——“哦……那请问,这附近的药店在哪里?家里居然什么药都没有,我唯一找到的只有避孕药。”   “……”尼玛,鹌鹑汗颜,清了清嗓子,自动过滤掉最后一句话,“药店,附近没有,但过两条街倒是有一家大药房,你出门左拐,走过OO药店,过街,看到XX大厦就右转,然后直走,过来红绿灯,街角就是。”   ——“……OO药店和XX大厦在哪儿?”   “……”这两个是那段路的标志性建筑,如果不知道,那么此人只可能是两种属性:外地人,或者路痴。   很不幸,宇季同时满足了这两个条件= =。   鹌鹑叹气,起身看了看片场,又看了看间木,说:“这样吧,我现在过来。”   如果鹌鹑能预知到之后会发生的事,她就是让海元烧成脑残也不会走的。   把事情交代给不同的人后,鹌鹑急匆匆地离开了   就在鹌鹑走了没多久,套套妹抱着一箱子东西气鼓鼓地走进来,一边和旁边的灯光助理叫骂着:“那个贝娜真的很不要脸,本来剧本里明明是我们木木躺在树下,她从旁边走过来,她居然装脚痛说不能多走路,撒谎卖萌地让导演交换角色!”一说完才发现棚内的两个人,囧囧地闭了嘴。   间木没什么反应,扶着衣架站起来,走到旁边拿起放在道具箱上的那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倒是安棉,抓了套套妹的手追问:“真的?这是真的?”   一见又有新的战友加入,套套妹义愤填膺地点头:“说真的!那个女的很讨厌是不是!可是那个导演很喜欢她,两个人打情骂俏的,恶心死了!”   安棉支支吾吾地嗯了声,悄悄瞄了眼间木的样子,一想到导演是怎么责骂他,一想到他连休息时间都在反复练习,安棉生了一肚子的火,可又没脾气惯了,不知道该去找谁骂谁,就觉得心里难受。   休息很快就结束了,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   间木提了口气,正要往那边走,安棉从后面拉住他的手,动作很轻,他停了下来,回过身。   安棉张了张口,看着他有些飘渺的眼神,好半天才挤出声音:“没关系的……”   间木其实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现在脑子很乱,心跳更乱。   以前从没遇见这种事,就算当初刚踏进这一行时,即便一直失败着,可他运气好,遇见的第一个导师是曼姐,曼姐从不说重话,出了名的耐心极好,只要他有一点点的进步,哪怕对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的成长,曼姐也从不吝啬地对他说:“很好,你做的很好。”   果然,秀爷说的对,他还太嫩,活在秀色庇护下的他一点也不了解外面世界的样子。   路过摄影机为时,看见导演因为贝娜娇羞地拍他胸口而笑的春风得意,间木心想,其实这个人也不是不吃那一套,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看吧,他真的不了解,不了解外面世界的人丑陋的模样。   这之后,间木又是连续NG,最好的一次已经坐在了树下,又被导演骂闭眼的样子不是惬意而是困倦,于是又重来。   就这么NG了十几次,贝娜叫嚷了。   “导演,这人真的不行啦,人家都累死了她也演不好,你怎么会找来这么差劲的家伙来拍广告!”边说边捶打着肩膀和小腿,声音很嗲。   见她那个样子,导演让休息十分钟,一边把木木间叫过来,站在一旁说教起来:“你是怎么搞的?”   安棉站的远,听的不是很清楚,但从脸色来看间木被骂的很惨。安棉心里堵的慌,喉咙里有酸酸涩涩的东西顶着。这时灯光师助理过来叫她,让她一起过去调整设备。   因为太阳的角度便宜,灯光的位置也要调试,调到贝娜旁边那一盏时,安棉听见了她和经济人的谈话。   “什么烂货啊,不男不女的就以为自己可以很出风头,要不是凭她那张脸她能靠什么吃饭?拍个二十秒的片子都要NG几十次,笑死人!”贝娜斜眼看着远处正被教训的木木间,心情大好地摆弄着自己漂亮的彩色指甲,“这种人,又不知道努力,以为自己脸蛋不错床上功夫了得就能在业界混了吗?”   本来前面几句安棉都还忍了,可一听到“又不知道努力”这句话,她脑子里烧红一片。   来了,又来了。这些人总喜欢拿着自己的有色眼光看人,明明是嫉妒的不得了,偏偏要把别人说的很下贱才能满足自己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安棉深吸一口气。   你们永远,永远都不会了解“木木间”的。你们就喜欢自以为是的定义着,说着不堪入耳的辱骂来得到快慰。   “嗤,搞笑死了,她以为人人都喜欢她那个调调啊!”   真的是——   在贝娜来不及反应以前,有人冲了过来,用力将她推到在地,周遭的人甚至能听见身体撞击草地时发出的闷响。   真的是,不可饶恕。   “不能准你看不起木木间!”   安棉大吼,眼睛气的通红。   这一声吼的全场都静了下来,静到能听见安棉急促的喘息声。   贝娜更是吓傻了,整个人处于震惊之中回不了神。而拉回她神智的是她右手指甲上的血迹,她看了好半晌,慢慢抬手摸了摸右脸,指尖一瞬沾满了血红的液体。   刚才倒地时,她的脸被自己漂亮的长指甲划出了一条更长的伤口,破了相。   贝娜尖叫起来,狼狈地爬起身完全没了形象:“你这个疯女人!竟然弄伤了我的脸!你这个疯子疯子!你要怎么负责?!”   安棉被她骂的冷静了下来,看着对方右脸上的伤口,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冲动地做了什么事,脑子霎时一片忙音回想。   老天,她真的、真的是疯了!   贝娜冲了过来,使了全身的力气推了安棉一把。安棉重心比她稳,只是后退了几步并没有摔倒,但这更加刺激了贝娜,对方又要冲过来打她,全靠她的经纪人把她拉住。   虽然没有摔倒,可是安棉的腿已经被自己的行为和眼前的情况吓的软掉了。   她知道,她闯了大祸。   她弄伤了公司合作对象请来的名模,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恐惧,害怕,无措,愧疚,满满袭来。安棉跪了下来,想要道歉。   就在膝盖即将接触地面的那瞬间,有人拽着她的臂膀生生将她拉的站了起来。   安棉呆呆地回头,看见了见面的侧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清冷孤傲。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松手,就这么紧紧地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臂给她站立的力量,眼睛直直地看着贝娜:“她是我的助理,我带她向你道歉。不过,你脸上的伤是你自己的直接责任,当然,我们是间接责任,不过这个间接责任也是你刺激出来的。”   导演也跑了过来,一看情况就追问是怎么回事。   贝娜简直气疯了,胡乱地骂着:“你这个人妖!你的助手和你一样脑子有问题!”   “我不否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间木表情更冷,久违的毒舌又重现江湖,“而你被一个人妖给比了下去,那你是什么东西?”   她们两人的人气差异众所周知,外加上间木这话一语双关,有人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啊——!!!”贝娜又开始尖叫,捧着受伤的脸冲进导演的怀里哭诉,“你看看你都找了些什么货色!把人家的脸都弄伤了,人家以后怎么拍照片啊!”   脸被弄上是事实,导演一边安抚怀里的人一边凶着脸看向间木:“你们公司的人都在搞什么玩意儿?模特不会拍片助手不做事还打人?”   无数人躺着中枪了……   间木听了这话,宠辱不惊地说:“那就麻烦您另请高就吧。”   说完便握着安棉的手要走,哪知安棉腿上使不出力。这事是她惹出来的,她已经吓的浑身都软了,能站着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她望着间木,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哑着嗓子说:“没……力气……了……”   间木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不同于面对贝娜和导演,这个注视带着强烈的不可忽视的温度。而后,他走到她身前,弯腰伸手,忽地将她横抱起来。   安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惊吓的忘记反抗任他抱着往前走。   间木反倒很冷静,回过头对着秀色的员工说:“走吧。”   众人纷纷回过神,那些老早就看不下去的人动作麻利地收拾这道具,每一个经过贝娜身边的人都用鼻孔面对她,敢欺负我们木木和棉花?“哼!”“活该!”   一群人像来时一样,跟在木木间身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现场,留下在场的其他人目瞪口呆搞不清状况。   导演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冲着间木的背影大吼:“木木间你还想不想混啊!信不信我封杀你?!”   间木没听见,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冲动过头,回去会被杀死的……   2012年3月26日晚0:16   阿在    ☆、photo 19   [19]   因为鹌鹑不在座位刚刚好,安棉和间木也不用像来时那样腿贴着腿肩靠着肩挤在一块儿。但比起来的时候,安棉现在的坐姿更加僵硬,双手撑着腿,头埋的极低,垂下的头发掩盖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现在的心里乱的一塌糊涂。   刚才不是没有听见,当间木抱着她离开时,导演的话直到现在还回荡在耳边刺痛着神经。   ——“木木间你还想不想混啊!信不信我封杀你?!”   比谁都听的清。   封杀。这不是谁都敢说的话,没有一定的后台一定的人脉关系是做不到的,而她安棉,一个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小人物竟然一时冲动犯傻惹怒了这样的人,甚至会还得木木间从此被迫退出模特界……   手越握越紧,攥的那一角裤子布料皱成一团也松不开手,骨节苍白到像是要刺破皮肉,用力到肩膀都抖了起来。   这些间木都收纳在余光里。   此刻他的心里,比起导演的那些话,更影响他的是之前安棉冲上去推倒那个女人气得大吼的情景。   那时他正对着她们的方向,听着导演啰嗦的教训,看着那一边的每一幕,虽然他并没有听见贝娜在说什么,但从她鄙夷的看向自己这边的眼神大致能够猜到。但他也不在意,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如果每一件都往心里放那就不是他间木了。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真的出乎他的意料,那瞬间的震慑连他的心脏都颤抖了一下。   不知道贝娜说了句什么,那么会忍气吞声的安棉突然冲上去,宛如用尽全身力气发泄愤怒一般将贝娜推了出去,在她大吼的前一秒间木还在心里猜测是不是那个女人说了很过分的侮辱性质的话,而能惹怒到安棉,一定是非常非常难听的吧。为此,间木还皱了眉。   然而下一秒,安棉气恼地大吼:“不准你看不起木木间!”   竟然,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他。   那种感觉是什么呢。像倾泻而下的温泉从头顶淋湿到脚趾,眼前是林林的观众,有点狼狈,更多的却是因为滚烫的温度渗进皮肤说不出话,只想张大嘴巴深深吐纳冰凉的气息,以此缓解胸口里燥热的擂鼓声。   类似于这样的感觉,迫使他想要过去袒护她所有不顾后果的言行。而他真的这样做了。   回想着方才的事,间木侧头,看安棉还是那样坐在身旁埋着头肩膀轻微颤抖,看起来似乎在哭。   在哭?!间木立刻伸手抓着她的肩头强迫她仰起脸,只见她一脸呆样地看向肩膀上的手又看向自己,明显没有回过神。   “怎……怎么了?”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以为你……”最后那个词吞了回去,间木顿了顿,收了手,顺着对方的情绪问道,“在想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安棉就垮了,脑袋一耷真的快要哭出来,连声音都变的破哑:“怎么办……我竟然、竟然做了这种事……?!”就连她自己都不愿相信,她一个打杂的小工居然去攻击明星?!   “导演还说要……封杀你!”一想到这里安棉就想跳车自尽。她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听见她的自责,当时在场的那位灯光是助理连忙开口安慰道:“棉花,这事真的不怪你,是那个女人嘴巴臭,她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你也是看不下去才推她的,何况是她自己没站稳,指甲又留那么长,真的不是你的错!”   “对啊对啊!”套套妹使劲点头,“那位贝娜看不起我们,我们也看不起她!那种人,不值得为她怄气!”   其余人也纷纷开口附和,从一开始的安慰逐渐演变成八卦起那个贝娜的各种丑事。   安棉此刻对那些八卦提不起兴致,沮丧的心情又掩盖上来,她抿着嘴垂下眼,无措地抠着手指尖。   有手掌的温度忽然落至发顶,轻柔地抚触她的头发。   安棉愣住,怔怔地抬头,之间间木仍是保持着托腮看窗外的样子,一边收手一边状似随意地说:“有我在。”   那个角度太好,落日的余晖斜斜地穿透玻璃,亮了他的轮廓,发梢眉梢和睫毛都成了橙黄,脸色似乎要稍红一些,或许是阳光的原因,他的眼底也映着窗外渐红的天色。被人盯的不自在,唇角边的小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安棉看傻了,讷讷地赞叹道:“间……木木间,你好漂亮。”   间木霎时下巴打滑,猛地转头一把揪住她的马尾,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害他真的想找个洞钻进去,这家伙真的不知道从她口中蹦出的赞扬总是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羞涩么?   被他扯的痛,安棉特别委屈地道着歉,心想,刚才看到的果然都是幻觉,这个人明明就是个霸道又不讲理的地主!   遇见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死机借此机会扶着椅背转过身,表情严肃地问:“谁去和鹌鹑报告这件事?”   这句话向冷风过境,所有人在瞬间沉默了。   在秀色,有两个不能惹也惹不起的女人,第一是老板李秀,第二便是资历最老能力也是最强的鹌鹑。如果说李秀是皇太后,那么鹌鹑等于是皇后。皇后发怒有时候比皇太后还可怕。   在这种关键时刻,大家突然很有默契,集体看向他们的女神木木间。   间木愣了一下,正想问凭什么是我,就见安棉摸出手机很自觉地准备向鹌鹑报告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是这么想的。   见她听着电话,又想起自己前一刻还很男子气概地对她说“有我在”,自尊又上来了,深吸一口气夺过安棉的手机,不理会她的疑惑,径自等待着“嘟——”声的结束。   死就死!   *******   而鹌鹑这边,她一赶到海元家就被宇季给拖进他的卧房,手里的一大口袋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时撒了一地。   海元烧的迷迷糊糊,看见鹌鹑出现在床头还以为是幻觉。毕竟是那么大的个头,两个女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起来靠上床头。   鹌鹑来之前宇季先用大葱节子熬了点儿姜水给他喝,这会儿又吃了发烧药,没多久就睡着了。宇季不放心,找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主人家都守着没走,鹌鹑也不好一个人溜到外面看电视,只得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两个女人在一起,除了化妆品、服饰、帅哥以外,差不多就剩感情这个话题了,而宇季一看就是那种队化妆品啊包包啊名牌什么的不感兴趣的类型。鹌鹑起初也无意打探她的私事,就是为了一句你怎么来这边听说你和海元的老家在XX城不是么。   宇季也不是那种藏藏掖掖扭扭捏捏的人,或许是真的不在也,也或许是想告诉自己要不再在意,她大方地笑道:“我和前男友分手了,想换个地方清静一下。”   鹌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尾音长长地“哦”了一声。   宇季似乎真的想开了,平淡地告诉她:“交往了四年,最后跟着一个千金大小姐跑了。”   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特别,但仔细回味就会发现,这其中应该很有故事,只是被宇季一笔带过。毕竟,能交往四年而非四个月,这样的感情不会是玩笑。   又随便聊了几句,宇季说去看下炉子上熬的粥,她刚踏出卧房鹌鹑的手机就响了。   看着是小棉花的号码,鹌鹑好心情地起身出去接听。   等宇季端着一碗滚烫的粥回来时,看见的就是鹌鹑一脸凝重地站在卧房外听着电话。或许是片场那边出了什么事,宇季猜想着走进房间,正好,海元已经醒了,正在卖力地爬起身倚靠在床头上。   他看着姐姐端来的白粥眉头一皱,虽然没怎么吃东西,但发烧的人一向没胃口,不过依着他对宇季的了解,他就是不吃她也会在他肚子上开个洞灌进去……   海元老实地接过碗和勺子,默默喝了一口。   “烫!”   “嗯……”他听话地吹了几口气,感觉凉了些又慢慢喝起来。   门外,鹌鹑脸色阴沉,笑的诡异:“简单的说,就是你把这次的工作弄丢了是吧?”   电话那头,间木“嗯”了一声,冷汗哗哗地冒。   鹌鹑继续笑,语气温柔的像是邻家小妹妹一般喊了一声:“木木~”   听的间木菊花一紧。   下一秒,鹌鹑表情扭曲用着可以说是咆哮到能够掀翻屋顶的声音怒吼:“给老娘吃SHI去吧NOW——!!”   前后落差太大,海元一口稀饭喷了宇季一脸。   没多久鹌鹑又跑进房间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海元见她急成那样,赶紧拽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发生什么事了?”   鹌鹑一说这个就来起,但一出口口气又变得无可奈何:“I’m not very clear……”   海元皱眉:“所以是?”   “棉花把DRAW公司的那个贝娜给推倒在地,好像弄伤了脸,木木那个蠢货,和导演起了口角争执,直接很拽地说让他们换人他不拍了!”鹌鹑胡乱地蹂躏着自己的头发,最后低低地骂了句,“……槽!”   确实是大事。   “你现在要赶过去?”海元瞟了一眼旁边的宇季,急忙问。   鹌鹑注意到他求救的视线,本来就已经很头大,现在更是一个头十个大。这些个祖宗,当真把她当万能的使,什么事都找她求她,她又去求谁找谁?是,她是明白海元的尴尬处境,可现在这家伙正在生病,要是硬把他带走,他姐姐不扒了她的皮才怪!   鹌鹑立马装作没看见,低头拿了包就要走人。   海元紧跟着跳下床就要追上去,宇季阻拦,问他做什么。海元脑子一转,道:“不是要请假么?我们公司必须本人当面去请假,是吧,小鸡?”   小鸡你爷爷个腿!鹌鹑眼角一抖,真相一巴掌给他扇过去,一回头就见这家伙居然可怜兮兮泪眼朦胧地把她望着!他居然卖萌啊居然敢给她卖萌啊啊啊?!卖萌可耻啊大饼!   “对、对啊……”可惜,吃软不吃硬的鹌鹑被萌杀了。   宇季倒是知道一些公司就有这样变态的规矩(别说公司我们学校就是这样,你都病的躺床上起不来了还要求你必须本人过去请假别人代请的不算,不然就算旷课卧槽),她体谅地点头:“那好,我跟你们一道去。”   大饼:“……”   小鸡:不是我不帮你啊亲爱的=L=。   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海元走的很慢,宇季不放心,非要扶着他走。海元哪儿肯,一把拽过鹌鹑笑眯眯地说:“没事,小鸡扶着我呢。”一边把胳膊往鹌鹑肩上搭,一半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鹌鹑顺势扶住他,悄悄伸手拧他腰间的肉,一面笑着对宇季说:“有我有我!”   宇季见状,点头道:“那我走前面叫的士。”   等宇季走远了海元才痛的叫出来,这女人下手太狠了!   鹌鹑哼了一声,倒也没把他甩开,体谅他确实在生病,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前走,看着站在街口四处张望招出租车的宇季,她问:“我们这个lovers还得扮多久?”   海元想了想:“等她……走了以后。”   “哎……”她就知道,“所以说,你姐姐什么时候离开?”   “我不知道。”   鹌鹑抬头:“那你呢,你希望她什么时候离开?”   海元愣住,避开了她的视线:“……不知道。”   那个表情,是真的不知道。鹌鹑看的叹息。   有时候她会觉得海元其实很可怜。喜欢了不该喜欢的人,不想碰触又想留住那个人,于是就这么活在自我矛盾自我否定自我鄙夷中折磨着自己。   大概就是这份同情吧,使得她无法拒绝他的拜托。   但是……   “但是啊,”鹌鹑歪着头有些好笑道,“我们这个组合……真的很怪。”   先不说外貌上的类型不协调,但是身高这一块落差就相当大。   “这世上估计找不到第二对我们这样的怪异……情侣了吧。”鹌鹑这么嗤笑着。   哪儿知海元突然朝某个方向努努嘴:“看。”   鹌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宇季刚刚招到的那辆出租车后座上,一名少年开门走下来,怀里抱了个个子很小的女孩子。他走上人行道后,低头吻了吻怀里人的眼角,轻声说:“我们到了。”   鹌鹑看了一眼,撇撇嘴:“说不定是兄妹什么的,你看那个女孩子那么娇小。”   这话一说完就招来海元鄙夷的上下打量。   海元说:“我觉得不像。”   鹌鹑嘁了一声,仍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结果下一瞬间,见怀抱里的小东西“嗯唔”几声就是不肯起来,少年眼里蓄满了笑意,低头咬上她的下唇:“女女,醒醒。”   海元意味深长:“原来你哥哥会对你做这种事。”   鹌鹑捂脸:“我错了……”   *******   不用间木他们通知,李秀早已接到那个导演的告状电话。她咬着烟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等着一群人提头来见她。   没多久,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浩浩荡荡地进展到办公室门口才戛然而止。不用猜也知道,外面肯定是一群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肯去开门。   安棉不懂大家为何互相推脱,在她的观念里,这件事本来错就在她,她也没多想,众人还在猜拳决胜负的时候,伸手拧了门把手。   吱——   门开。众人呆住,一眼就看见里面坐了个风骚的死神,对着他们阴测测地笑。   安棉唯唯诺诺地走进去,站在秀姑妈身前立马认错:“对不起……”   第三个字还没发音完整,间木已经冲过来把她往身后一拉,一脸英勇地说:“不关她的事。”   这小屁孩……李秀表面上还是冷冰冰的严肃样子:“我让你说话了吗?”   间木吃瘪,身后的人这时绕到他身前又要开口解释,他又用力把她拽到背后死活不让她露脸。这次不是小事,虽然李秀和安棉是亲戚,但李秀这个女人认钱不认人,指不定真会宰了自己的侄女。   “事情我大致上从电话里了解了。”李秀啪地点燃了烟,“但我这个人公私分明,听了那边的陈词也要听听这边的。谁来跟我客观地讲述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   若干人围在门口默不作声,一时间静的可怕。   间木倒也习惯了这种事,平时相处不错的人关键时刻总是以自保优先。   也不管李秀准不准他开口,间木盯着她的眼睛直言不讳:“那个导演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所以我们吵了一架,然后,然后你就知道了。”   不是的不是的!安棉拼命摇头,听李秀让间木讲述吵架的具体内容,她急了,挣脱间木的手跳起来捂住他的嘴巴,手上使了蛮力,捂的间木脸都变形了。   “不是的秀姑妈,不是这样的!”安棉急的眼睛都红了,“是我不好,这次是我不好,是我弄伤了贝娜,不关他们的事,不关木木间的事!”   李秀挑眉:“你弄伤她的?”   “我……我推她,她摔倒了……然、然后……”   “推她?为什么?”   “她骂人……她骂、木木间……”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对安棉而言,先动手的是她,难免解释起来底气不足。   李秀食指点着桌面:“骂的什么?说来听听。”   安棉瞟一眼瞪着她的间木,埋着头小声地说:“很、很难听……我说不出口。”   李秀点头,眼睛扫向门边:“当时谁还在旁边?”   灯光师助理颤巍巍地举了手。   “好,你来说。”   这件事本来也让那个助理很气,所以她一字不误地把贝娜的话重复给李秀。   间木其实也算是第一次知道那个女人到底骂了他什么,可他听了不觉得气,反而是紧紧地盯着安棉,想张口说句什么,无奈嘴巴上罩着她的手,倔的要死不肯松开,作对似的和他大眼瞪小眼。   间木被她的举动弄的发笑,也不去扯她的手了,他微微张嘴,伸出舌头朝她手心一舔。意料之中,安棉吓的手一缩,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听完灯光师助理的陈述,李秀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吩咐:“你们先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木木,你和棉花留下来。”   一群人逃难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李秀又看向安棉:“棉花,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间木慌了:“都说了这事跟她没……!”   “闭嘴!”李秀瞪他,“等下就轮到你了,少逞英雄!”   间木抿嘴,负气地看向墙角。   安棉低眉顺眼任凭处置:“秀姑妈说了算。”   李秀叹气,分外可惜地说:“本来这个月完了你就可以转正,但今天又发生这种事,所以……这样吧,棉花,你继续实习三个月作为补偿。”简单地说就是继续做白工三个月。   安棉没意见,点了点头。   间木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个奸商!   李秀转头看向间木,语重心长地叹道:“木木啊,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你这个臭脾气再不改以后怎么混?”   “是他们不对在先。”   “这不是谁先不对的问题,有时候有些处境和身份,即便错不在你你也要道歉,懂不懂?”李秀揉着眉头,“那个导演有些背景,他说封杀肯定做得到,你不信明天去看,报纸上你肯定头条!”   吐了口烟,李秀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两个月你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间木垂眼,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安棉听傻了,脑子里各种回音震的她耳鸣。   “为、为什么?”安棉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李秀深吸一口烟:“因为明天起,木木间会有很差的风评,有多差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会毁掉之前接的很多单子,大多数公司在风头过去以前是不会再找他拍片子了。”   安棉懵了。   一句话,就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冲动的动作。   李秀说:“棉花,你先回去吧,我和木木讲点儿事。”   安棉浑浑噩噩地点头,慢吞吞地离开了办公室。   间木不放心她,急着问:“你要说什么?”   李秀吐着烟圈,盯了他很久,最后转身拿了份报名表拍在他的胸口上:“过两天给我去参加这个。”   间木接过来一看,是那个很有名的联合甄选季度赛,由SHIRLEY、春、ANSWER、DRAW四大模特公司举办的,基本上你想要在模特这个道路上有一个好的发展,只要能通过这个比赛就算成功了第一步。因为比赛的名气很大,很多名模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据说每季度报名人数都是破万。   李秀指着上面的关键字:“这个季度是男模。”   她说:“间木,只要你能通过这个,我就认可你转型。如果失败,你就继续给我老实的呆在这里,直到我允许你离开。”   2012年4月5日凌晨2:33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门作业没做完,明天就要交,现在已经晚上六点了……好想掐死自己!    ☆、photo 20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上就写完了,等画完画已经凌晨三点,躺上床就睡的像尸体一样,今天才爬起来码到电脑上。   [20]   间木一出办公室就看见安棉在门外倚墙而站,一个人埋着头踢着鞋尖,两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马尾斜过脖颈搭在肩颈上,几缕鬓发垂在下巴两侧。   听见声音安棉抬头,见是间木,眼睛噌地亮了,但也就亮了那一秒,而后便因为某些事又黯淡下去,张了张嘴问不出口。   “怎么了?”间木挑眉,一面往楼梯口走。   安棉快步跟上,走在斜后方不敢上前。   眼看就要转角,一直没听见背后有问话声,间木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神看向她。   安棉一个急刹差点儿撞上。   “有话快说!”最看不惯她那种欲言又止无措焦急又强自按耐的样子,每次都让他心里憋得慌。   安棉左右乱瞟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个音节,半晌才看向他,小心地问:“你明天……真的不用来公司……了?”   间木看着她,没有犹豫地点头:“嗯。”   安棉呆了呆,又问:“……两……个月?”   间木又点头:“嗯。”   安棉抿了抿嘴,垂了眼又自我思索起来,过了会儿忽然转身就往秀姑妈的办公室跑去。   间木几乎是立刻就猜到她的目的,赶紧追上去拉住她,没想到她这次铁了心要去揽回责任,使劲全力甩掉他的手,不管不顾地继续跑。   间木慌了,也怒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要比力气是吧?好!   几个大跨步紧贴上去,两手一伸环住她的腰,肩膀一抬便轻轻松松将她给抱离了地面。   “再跑试试!?”气死他了。   安棉估计是被这个动作给吓愣了,一开始忘了挣扎,倒是让背后的家伙抱的结结实实,等回过神已经彻底挣脱不了了。但她还是不死心,使劲扭动身体外加拍打踢踹地要甩掉肚子上的两条手臂,长时间无声地挣扎着。   间木也在气头上,打死也不松手,她越是想逃他越是收的紧,一边气呼呼地在她脑后斥道:“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你脑筋怎么那么死?一脑子都是打了死结的棉花构造吗?啊?!”   安棉不理他,除了越加沉重的喘息外就是不肯出声回应,只是持续努力地踢蹬着腿想要触到地面。悬空的感觉很不好。   间木还想再骂什么,突然被落在手背上的东西给怔住。他怔愣地盯着安棉的后脑好一会儿,忽地伸手强行扣住她的下巴把脸转过来。   这一看,他的指尖都抖了一下。   安棉……安棉竟然哭了……?   “你……”   一对上间木的眼睛,安棉突然觉得有些泄气。本意不想被他发现的,不敢出声也是害怕暴露自己的哭腔,结果……   努力忍耐的泪水一瞬间哗地往外涌出,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明不想哭出声,可憋的太久一下子打起了嗝。想逃开对方的注目,难耐他的手控着她的脸让她躲不开,只能哑着嗓子地请求:“放开啦……”说完又抽了一下。   间木也好不到哪儿去,第一次看见安棉哭,还哭成这个样子,从来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这下急的他手足无措,出口的话竟然想恼怒地呵斥:“哭什么!”   安棉被他吼的一愣,这下更是委屈,红着眼睛把他瞪着。   像,真像。某人回想起家里的那只呆蠢兔子,一面松了掌住她脸的手想要替她擦眼泪,不料对方趁机撇开脸埋头不看他,一边拍着腰上的手可怜兮兮地叫着:“让我下来……”   间木鬼使神差地松了手,安棉一落地就要跑,他可不干,立刻把她捉回来,两手紧握她的手臂禁锢她的行动。   “……为什么哭?”下意识地放柔了语气。   不问还好,这一问,安棉本来都勉强忍住的哽咽这下又泄露而出。   她慢慢伸手抓扯住间木的衣摆,低着头掉着眼泪,一抽一抽地喘着气,带着不安的难过的自责的情绪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间木,是我的错……!”   间木看她这个样子,看她怯生生地拽着他的衣衫一角道着歉,说完后又胡乱地揉了一把眼睛想弄干眼泪。身上是一块一块的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用力地做些什么。   害怕吓到她,于是只敢暗自克制,但是某种情感已经呼之欲出,再不能收放自如。   他松开握紧她手臂的手,转而环绕过她的后背,轻轻往怀里一拢,再紧紧地抱住,侧过头,脸颊贴上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准哭,再哭我就强/暴你。”   “……”   这句话的前一秒,鹌鹑扶着海元刚好走出楼梯口的转角,一眼就看见了走廊里的那一对,然后听见了间木的……安慰。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鹌鹑和海元只剩下“=L=“和“囧”这个表情。   而间木一看见楼梯口的两个人,一下子炸毛地一把甩开安棉,臭着脸大骂道:“死呆子你抱我那么紧干嘛!?”   众:……   *******   安棉回家后再楼下遇见齐麟。   齐麟一见到安棉眉头就皱在一块儿,抬起她的脸问她:“哭了?”   安棉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又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今天发生的事,并且主动认了错。如果说面对间木她会有被动的奴性,那么面对齐麟她就是本能的奴性。   所以吧,实际上安棉的奴性是齐麟过去的教化成果。   齐麟听完后思索了片刻,也没有责备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对她说:“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安棉怔怔地望着他。她一向都很相信齐麟的话,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和做过没把握的事。齐麟是个天才,从小就无所不能一般,所以他的把握带着他惯有的自信,轻易地感染了她。   安棉点点头,却没有感到有多轻松。说真的,如果她有事她心里还能觉得平衡一点,要是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对她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良心的折磨。   齐麟今天过来主要是把上次答应翻译给安棉的笔记拿给她。目送安棉上楼后,他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慢慢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   之前,间木被鹌鹑狠狠地揍了一顿。   别看她个子小小的,打人一点也不手软。因为有错在先,间木也不敢还手,活活挨了一顿胖揍。最后还是海元和安棉出面调解才让鹌鹑勉强住手,好大地朝他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就去找李秀了。   安棉一碰他他就痛的吸气,除了脸和手臂这些拍照常露的地方外,别的都被安棉痛下了杀手   看安棉难受的又要哭出来般,间木赶紧立正站好说自己没事,心里想着还是早点儿回家敷药,于是连忙把安棉送出公司送上了车。   “你真的没事?”安棉上车前又巴巴地把他望着。   间木一向受不了她直视他的眼睛,今天更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刺激,他骂骂咧咧地把她哄上车。   之后回了家,他先去了阳台找阿呆。   阿呆像平时一样吃了就睡睡饱了就吃,一身灰色的毛,圆鼓鼓地缩在笼子里。   真的很像啊,特别是这个眼睛,这个又怕他又要偷瞄他的小眼神,就是这个眼神弄的他心神不宁烦躁不安。   间木蹲在原地一手托着下巴,就这么和阿呆对视着,一边回想方才在公司的事。   他当时真的差一点……差一点就去亲她了。   间木越想越难耐,每每回忆起安棉那张脸那个样子,还有哭红的眼睛,捉他衣角的动作。   好想亲……   间木盯着阿呆好一阵,然后……然后,亲了它一口。   阿呆:=L=……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间木同学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洗了澡去阳台吹风,一打开门就看见墙角里放置阿呆的那个位置此刻蜷缩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安棉,而且是没有穿衣服没有扎头发的安棉……   安棉的头上长了两只兔子耳朵,嘴里嚼着草,睁着眼睛把他看着。   间木石化了很久,而后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磨着牙狠狠地说:“竟然敢不穿衣服,你想被我OOXX吗?!”   然后,然后就OOXX了……   早上一醒来,间木不可思议地伸手一摸,裤子里一片湿黏。   他居然……他居然……啊啊啊啊啊!!!   某人冲进了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可是吧,有些事不是洗个澡就能冷静的。   一整个早上间木都处于焦躁不安静不下心的状态中,绕到阳台看见吃草的阿呆就会回想起昨晚的春梦,根式冷静不下来。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安棉打个电话让她过来。   “诶?”安棉听完后诧异地问,“去、去你那儿?做做做做什么?”对于间木家,她有非常窘迫的记忆。   这下把经脉问倒了,他也是一时冲动打了电话,没想过什么具体理由。环顾房子一周,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做清洁。”   “……啊?”   “家里又乱又脏,你过来帮我打扫一下。”   “为为为为什么是、是我?”   “……补偿。”他本意并不像那这件事要挟,但以安棉那个性子这个借口才是最有效的,“补偿昨天的事。”   “……好。”果然,她答应了。   电话一挂间木就开始挽袖子,先从哪里开始呢?   在安棉赶过来的这十几分钟里,他把家里弄的一团乱,杂质食物当成飞镖四处扔,被子也揉成一团摔在地上,拿了一堆干净的碗筷放进水池里,到了点儿酱油什么的再用清水稀释,做出使用过的样子。   安棉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乱的有点儿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间木家在她心目中的圣洁形象。   “你家昨天……有客人?”她瞪着客厅里一堆散开的零食包装问他。   间木顺着她的猜测点点头,转身让她进屋。   看她扶着墙,弯腰抬脚脱掉鞋子,马尾沿着身体的线条垂下,连睫毛的弧度在内,都是属于安棉的那种温温顺顺。   间木收回视线,轻咳一声踱步进了客厅。   安棉没有抱怨什么,问了问一些清理用具的物品位置后就真的老实地帮他整理起来。间木一个人闲闲地坐在沙发里,腿翘在茶几上,抱着手臂看电视,实际上注意力都连着另一个人的轻微举动。   等整理完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间木问安棉想吃什么,准备点外卖。   “不用,我会做。”放佛仍是对昨天的事过意不去,她举手请求亲自下厨,还不让间木帮满。   间木看得出她有些疲惫了,可又不想放她走,昧着良心默许了下来。   坐回沙发,他继续心不在焉地看起了电视。   其实间木也不知道今天叫安棉来的目的是什么,反正就是想看看她,看她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看看她的脸她的动作,看她一会儿紧张一会儿茫然一会儿沮丧的样子。想看看她,更想她看向自己。   厨房里传出“叮——”的一声响,是微波炉的提示音。过了几分钟又响了两次也没别的回应,间木奇怪了。那个提示音是东西做好又没有拉开门的情况下才会有的。   第四声一响,他决定去看一看。   放微波炉的铁架子高度只到胸口,一共三层,最上层放的是电饭锅,微波炉在第二层。每次用的时候都要把腰弯的很低,间木一阵决定换一个高一点的架子,但一直没时间去采购。   而此刻,安棉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那个凳子平时用来垫高脚方便拿取橱柜最上层物品用的。她坐在上面,蜷缩着身体斜倚着冰箱门,曲着腿面对着微波炉,微张着嘴慢慢吐息,睡的很沉。   因为昨天的事安棉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又做了两小时体力活,趁着热东西的几分钟小憩一下,没想到就这么睡死了。   看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头,间木慢慢蹲下身,极近地从侧面观察她的睡颜。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姿势有些好笑,两手撑在腿间的地面上,动作像极了一只狗在看自己的女主人。   扑通……   脉搏的震动牵动了神经。   啊啊,怎么办呢。间木盯着安棉的侧脸,某些欲念越发深重。   扑通……   好想……好想亲一下。只要一下就好,只要一下。   这么想着时,他已经压低了肩,伸长脖子凑近了脸。当嘴唇触碰到她脸颊的前一刻,间木犹豫了一下,然后下一刻,轻柔地贴了上去。   扑通。   是心脏雀跃的叫嚣。   2012年4月9日凌晨   辣椒吃的胃抽筋的阿在    ☆、photo 21     有些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想第二次。   间木偷香成功,见安棉没醒,胆子大了起来。这次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跪在她身侧,一手扶着冰箱门沿,一手撑在她脸旁的门面上,低了身凑近脸,吻了她的嘴角。   心跳声震耳发聩,间木抑制着呼吸的频率,侧了头,慢慢靠近她的嘴唇。   所以说,坏事是不能随便做的。   安棉被吹拂在脸上滚烫的呼吸弄醒了,她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后就死瞪着瞳孔里硕大的这张人脸。   间木也是被她突然转醒的样子给吓懵了,两人互瞪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几乎是立马反弹性地往后一退,一面指着安棉大骂:“谁谁谁叫你在这边偷懒的!本大爷都要饿死了!”   安棉哪儿是会想多的人,何况的确是她先困的睡着,这会儿立刻点头认错,慌慌张张地拿出微波炉里的东西,再回过头,间木已经不见踪影了。   “要死了……!”   间木同学流进了洗手间锁上门,一口气才喘上来,捂着脸撑在洗漱台前,回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些什么,撞墙自尽的冲动一股一股地往外涌。   老天,他脑子肯定坏掉了,居然……居然偷袭她?!   正在厨房拿碗筷的安棉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又囧又不明所以。   等菜端上桌,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偷瞄一眼间木觉得他没什么异常,神色安然地嫌弃着她做的东西,安棉猜想或许刚才是隔壁邻居穿出的怪叫。   间木怕气氛尴尬,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   这个点可以看的只有娱乐节目和收视率不高的电视连续剧,间木随手翻了一个台便继续埋头吃午餐,他是真的有点饿了。   倒是安棉,刚夹了菜的手突然顿在半空中,整个人傻掉一样张着嘴盯着电视。   间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档收视率挺高的娱乐新闻节目,主持人身后的电子屏幕播放的正是他们那天拍片的现场,一行醒目的大字滚动在下方——“木木间耍大牌,不满魏导挑剔,指使助理弄伤贝娜,高傲拒拍离场”。   主持人一边报道着当天的事件情况,背后的屏幕继续转播当时被拍下来的现场。从画面可以看出,提供现场录像的正是导演本人,但奇怪的是,这卷带子似乎被人剪辑过,几乎所有的镜头都是针对间木的,而安棉推倒贝娜的那一段直接没有,就连最后离场时也只看得见间木抱着一个人,看不见那个人的脸。   录像最后是那位魏导的特写镜头,他一本正经地说:“希望‘秀色’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紧接着是电视台的现场跟踪报道,就在他们做饭吃饭的这个时间,记着和摄像师乘车赶到了“秀色”楼下。间木这才明白李秀的用意,看来她早就料到这个情况,于是提早准备,让他在家里避难。   镜头找到了李秀本人,记着开门见山问出了此事。   电视里的李秀,神色冷静语气不卑不亢:“这件事我已经从双方口中了解了情况,木木间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她犯的错,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责任,赔偿的费用也绝不抵赖,但此事究竟是谁起的头,我想魏导应该比我清楚,希望你们记者能够如实报道,不要颠倒是非。”   这段话说的巧妙,先是放低姿态承认错误,再反问事因又不道出真伪,最后又将了记者一军,因为是现场报道无法删减,迫使他们承受再次调查的压力。   之后,李秀又和颜悦色地说:“虽然这次很遗憾,但希望来日还能与魏导这样的优秀导演再次合作。”给足了对方面子又保住了自己的颜面。   然后是“咻——”的一声,屏幕黑了下来。   间木放下遥控器,情绪没什么波动,平静的用筷子敲敲碗:“吃饭,都凉了。”   “……哦。”安棉早就没了胃口,戳着碗里的东西偷瞄间木的反应。   早上还在公司的时候就有听鹌鹑说,与木木间有合约的那几家公司好像提前收到了风声,一前一后地打电话过来,说什么有了更合适的人选这一类的理由,主动撤销了合作关系。一切都如李秀所料的一般发展。   安棉心里五味杂陈,一口也吃不下去。   间木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地说:“正好,过一阵就期末考了,高二很关键,没工作也不错,有时间复习一下功课。”   安棉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但她不觉得安慰,反倒是觉得欠他的债从十万变成了一百万。   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安棉接起来一听,是齐麟。   齐麟问她有没有看到新闻。   “嗯。”安棉正襟危坐,老实地点头,“看了,刚看……”   ——“有提到你吗?”   “没……”所以她更郁闷。   ——“嗯,那就好,我就说你会没事。”   安棉没有细想这话的寒意,只是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她现在一点为自己逃过一劫的高兴心都没有。   或许是察觉出她的怪异,齐麟问她:“你现在在哪儿?”   安棉差一点就把“间木家”这几个字脱口而出,她咽了咽喉咙,吞吞吐吐地说:“朋、朋友家。”   ——“哦?朋友?”   “呃、嗯!”   ——“谁?”   “……”原谅她的老实吧TuT,“木木间……”   ——“哦……你们关系真的很……不错。”   听见自己的名字,间木抬头问她:“谁打来的?”因为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问话便清楚地传到了安棉的话筒里。   ——“我怎么听见有男人的声音?”   安棉汗毛都竖了起来,狗急乱跳墙,一边做收拾让间木噤声,一边胡乱地说:“她男朋友!”囧……   间木再傻也知道说的是他,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她有男人?谁啊?”   往往撒一个谎要用十个谎来圆,安棉泪流满面地说了两个字:“海元。”   间木:……我日。   电话一挂安棉就跳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朝逼近她的间木慌张地解释:“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只是一不小心就……!”   “我有男朋友?嗯?还是海元?嗯?”说一句近一步,最后把她逼的贴在墙上也不放过她,两手撑在墙面上极近地瞪她,“为什么不直说?就说在一个男性朋友家里又怎样?非要说是女的?”   安棉脑袋一缩:“齐麟不喜欢我去男生家里……”   “……为什么?”   安棉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间木挑眉,很好,他知道,但他不会说。   “然后呢?”间木又问,一边紧紧地看她的表情,看她又是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想要偷亲的冲动又冒了出来,“他找你就是问你在哪儿?”   安棉躲闪着他的呼吸:“就……问我看新闻没有,问我在哪里……说等下来接我。”   正准备对着她耳朵下口的间木,一听这话,脸立刻黑了。   “接你?”他瞪她,“你跟他说了地址?”   安棉点头,茫然地问:“怎么了?”   真是要被她气死!间木哼了一声,后退一步松开钳制,气鼓鼓地走回客厅的沙发重重地坐下。   安棉看出他不高兴,但她真心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话哪个动作惹怒他了。三步两停顿地走过去,她站在沙发边歪着脑袋看他的表情。   间木知道安棉走过来了,故意把头扭的更开不让她看,更刻意地大声哼了一声,听的安棉哆嗦了一下,“你怎么了”几个字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看了看餐桌,估计是不会再动筷子了,安棉有些委屈地走回桌边收拾碗筷,头都不敢抬。   见她那副耳朵都垂下来的可怜样,间木开始于心不忍。毕竟是他自己无端发火,虽然起因在安棉,但是那个呆子根本是无心之举。想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很大爷地把手搭在沙发背上,强装自在地喊了一声:“你过来。”   一听是叫她,安棉眼睛噌的亮了,就像上一秒被抛弃下一秒又被主人召唤的宠物,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那种因他而生的喜悦很受用,间木一下子心情大好,坐直了身体拍拍旁边的位置,说:“坐。”   安棉坐下,疑惑地望向他。   间木想了想,踢掉拖鞋,侧过身,两腿往她腿上一放,抬了太下巴吩咐道:“揉揉。”   “……”客官,小的卖艺不卖身=L=。   看她没反应,间木又理直气壮地说:“拍片时走了一下午,腿酸。”   这句话非常奏效,安棉卖身了,老老实实地给他这儿锤锤那儿揉揉。   可是吧,棉花没什么按摩经验,手上不敢使力,按摩的动作对间木来说简直就是挑逗,弄的他心痒难耐。   为了分散注意力,间木开始找话题:“你和那个……齐麟,关系很好?”   安棉想也没想地点点头:“嗯,从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   “算……吧?”她抬头想了想,似乎聊到齐麟的话题话也变多了,“主要是住在一个院子里,小学的时候他家搬到了我家对面,后来发现在同一所小学,于是就认识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初中和高中都在一个学校。”   间木撇嘴:“挑离家近的学校不是很正常么?何况你们住在同一个地方,上了同一所学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这个……”安棉解释道,“我很笨,成绩很差,可是齐麟不一样啊,他是个天才!”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充满了崇拜。   间木不想看,直接别开脸,一边臭臭地说:“手别停。”   “哦……”安棉又继续捶他的腿,一面延续着回忆,“齐麟很聪明,真的是个天才,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事,这点和我正好相反,我什么都不会……脑子笨,成绩差,也不会说话……要不是齐麟帮我补习,我肯定没科都挂……”越说越尴尬,安棉羞窘地埋了头。   间木看了她一眼,又问:“那你高考怎么会失利?”不是有个天才帮着补习么?   “……因为齐麟出国了。”   “……”   “高二那年他突然出国留学,于是没人给我补习了……于是我……考砸了。”   “……”囧啊,这是他听过的所有理由里最蛋碎的一个。   “他为什么走?”间木不是很在意地问,“我以为,他不会……丢下你。”说完又别扭地哼了一声。   安棉摇头:“我问他,他不肯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本来想话题就此打住的,不料安棉又激动起来,好像一提到齐麟就有聊不完的话一般,兴奋地对他说:“可是啊,齐麟真的很聪明啊,不管多难的题多难的事,他总是有办法……啊!?”   马尾突然被人用力一拽,头被迫追随疼痛点向旁侧倾斜,耳边是间木比平时略显低沉的警告声。   “你够了,闭嘴。”   间木是侧坐在沙发里,背靠着扶手,两腿搭在安棉的腿上,真个人几乎是慵懒地仰躺在沙发里。因为他的拉拽,安棉的上半身整个往他怀里靠。   救下头发,安棉不敢看他阴沉的脸,只是小小声地抱怨着:“本来就是啊……”怎么又惹到他了?怪脾气的主子……   间木嘴角一抽,刚松开的手又伸过去,这次不是扯她头发,而是握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拉,让她又一次失去平衡往他怀里倒。   在她靠近的那瞬间,间木脸一侧,张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兔牙和虎牙一起往皮肉里用力地压。   安棉傻了,在她傻愣的这几秒里,被咬的地方又被重重地吮了一下,舔了一下,而后,他退开。   安棉猛地往后缩,可惜腿被间木的压着,只有上半身能勉强后移,侧身就见间木一手撑在脑后,舌尖舔着嘴角,露出她从未见过的乖戾气息,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你你你……你咬我?!”安棉捂着脖子,那一块烫的她精神紊乱。   “你再跟我那个人的好,”他眯了眯眼,又一次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她的马尾发梢,似笑非笑地说,“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TuT……!   在齐麟来之前,间木为了以防万一,把假胸部给戴上,换了件有些少女气息的衣服。他坚持要送安棉下楼,刚到楼下就看见笑眯眯站在外面的齐麟。   齐麟像往常一样,衣着言行大方得体,成熟而内敛,有时候连间木自己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某些行为有些幼稚,但又总是忍不住做出幼稚的举动去维护自己的自尊和颜面,特别是在有关安棉的事上。   “谢谢你照顾我们家棉花。”齐麟客气道。   对于“我们家”这几个字,间木除了嘴角抽一抽也没法辩驳,表面上娇羞地回敬:“哪里,人家跟棉花是好闺蜜啦!”反正大家都这么说=L=。   “确实。”齐麟又笑,“对了,你的男友呢?”   卧槽……间木用眼睛朝安棉甩了几个飞刀,而后捂着脸状似羞涩,“他先回去了啦~!”   安棉:虽然我很想说“对不起”,但是主人你现在的样子真尼玛……找抽=..=!   这边,海元打了个喷嚏。   鹌鹑怪异地望向他:“这都第几个了?你感冒还没好?”   海元摸摸鼻子:“不知道。”   鹌鹑撇撇嘴,气馁地叹息:“好吧,我去。”   海元一下子亮了眼睛,今天宇季突然说想吃鹌鹑煮的菜,他求了好久鹌鹑都不肯,没想到几个喷嚏就让她软了心。看来在鹌鹑这里,果然要用软的,不能硬来。   鹌鹑踮脚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语道:“路上绕去那家药店买点儿中成药什么的算了……”   “小鸡鸡你最好了。”   “……”听着海元用一本正经的杂志封面表情说着这句话,鹌鹑有种被雷劈中的赶脚。   下班后两人先去了药店,鹌鹑负责挑药,然后装口袋里扔给海元拿。   之后又去了超市买菜。   海元看她挑选食物,眉头慢慢皱起:“最近她都没什么食欲。”所以难得主动提出想吃鹌鹑做的菜让他很高兴。   鹌鹑看向他。印象里,海元似乎很少用名字或“我姐姐”来代替“她”去表达宇季,好像用了名字会加深罪恶感,而用了“我姐姐”又会拉开他心里的距离。   海元对宇季的执着,慢慢在鹌鹑的视线里明朗清晰起来,然后又慢慢地慢慢地牵扯出微妙的隐忍的羡慕般的情绪。   她的感情路一直不好,遇见的男人最后都被另一个女人带走,从没有哪一个是像海元这般执着于一个人。   “嗯。”鹌鹑埋头,看着手里的白菜上贴的价标,问他,“你姐姐喜欢吃什么?”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海元说:“肉!”   “……”   挑蔬菜的时候,又听他说:“她不喜欢葱蒜,不喜欢生菜油菜,别的就不怎么挑了。”   鹌鹑放下大葱:“你真是very very了解她啊。”   海元笑:“我们一起长大的啊。”   “也是,”推着车又换了个菜架,鹌鹑继续挑选着,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解到喜欢上对方。”   没想到会提到这个,海元一时哑口无言。   料到对方给不出反应,鹌鹑又说:“可是啊,有时候,喜欢的前提正是因为不够了解,于是想要去更加的了解对方靠近对方。”说完她抬头,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你明明那么了解你姐姐,怎么会喜欢上的呢?”   海元愣了愣,但最后还是什么多没说。   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宇季一个人抱着腿缩在沙发里,害怕没有人的屋子,第一次向自己的弟弟发了一条委婉的求救短信。被屏幕的光映亮的脸,有细致的孤寂流淌而过。   那是平日的她,那个冲动的热血的话多又爱管闲事的宇季从不曾露出的模样,这些是他的不了解,从此成了另一种情感的垫脚石。并没有真的看见这个画面的自己,放在脑海里用想象勾勒而出的她背脊弯曲的弧度,在一年又一年抑制的暗恋里逐渐柔软。   有些感情明明暧昧到无法定义,可是在心里沉淀太久发酵太久,拿出来后就会以为,那便是什么。   于是可有可无,最终变成了执拗。   看着沉默下来的海元,看他又因为他的姐姐而烦恼,看他为了他那份不可能实现的执着而痛苦着,鹌鹑突然生出某个念头。   *******   送安棉回去的路上,齐麟看见了她脖子左侧上的那个红色淤痕。他停下脚步,拉住她,问她:“这是什么?”   安棉惊慌地伸手捂住,囧囧地说:“蚊、蚊子……蚊子咬的!”   齐麟皱眉,手握的更紧。   他不傻,一眼就认出那是吻痕。   可是,可是她是安棉啊,是他齐麟的棉花,怎么会有人抢在他之前标注了所有权?   他一直不想逼她,对棉花,他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战略,反正已经忍了六年,他对她有足够的耐心,不差再等一个六年。   但是不行了,他一离开她的生活范围,手里能够掌控的东西就越来越少,少到如今竟然在她的脖子上看见了应该由他拓印的东西。   不行了,他不能再等了。   “棉花。”齐麟蹙眉。   “海元。”鹌鹑抬头。   ——“我们交往吧。”   2012年4月14日凌晨4:02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睛睁不开了……   本来画了张海元和鹌鹑,结果上色很失败。 ☆、篇外篇:非你莫属[1]   [1]   安棉小学四年级时,家门对面空了很久的屋子搬来一户新人家。   安棉家是那种很老式的宅院平房,在她出生以前周围还是田地,一条泥土路两旁坐落着一间间矮房,那时也没什么居委会,这里也只能称得上是乡镇,直到安棉出生那年才被编入市区,再后来随着发展慢慢繁华,周遭也建起了高层公寓,路上有了高架桥。   安棉的父母是那种老实巴交心肠很好也很软的人,也因此养出了安棉这样比他们还要温顺诚实的三好女儿。   新邻居来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乡里出生的人总是比城市人来的淳朴热情些,安母拿了几颗桃子让女儿拿去给对面的邻居。   门一开,临近夏日的闷热气息扑面而来,安棉踏着聒噪的蝉鸣穿过水泥路,在两旁葱郁的大树投影的阴影里,她抱着桃子有些胆怯地敲了敲门。   这个点正是饭后午睡的好时间,敲了两次也没人回应,安棉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从小怯生,偏偏又是个听话孝顺的好孩子,母亲让她做什么她从不抗拒。   思索着要不要把桃子放门口的地上,屋内穿出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不会……吧?残存着侥幸心理的安棉刚在心里感叹出这三个字,咔一声,门锁开了。   开门的是个清瘦的男孩子,看起来比安棉大一点,或许是刚从床铺里爬起来,头上还翘着几根呆毛,睡眼惺忪的样子,看见门外的人后微微一愣,皱了皱眉。   “找谁?”声音带着那个年龄特有的轻细,以及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清冷。   本就怯生胆小的安棉被他的态度吓的脖子一缩,可任务在身又不敢逃,只得硬着头皮把桃子往前推,干笑两声说:“你、你好,我叫安棉,是住在你家对面的……以后请多关照。”   男孩愣了愣,犹豫着收下那几颗桃子,出于礼貌又不是很情愿地回道:“我叫齐麟。”   一见对方收下东西,安棉傻笑几下,转身就往家的方向逃命似的跑,结果一头撞在院子外的铁门上,痛的声音都没了。   安棉是很后来才知道,这个邻居的小孩比她年长两岁,而且是个相当聪明的人,虽然现在读的是六年级,但听说他以前跳过级,只是途中因为一些家事休学一年,不然他现在应该是个初中生了。   也是从别的邻居那里听说,虽然齐麟很聪明,可脾气很古怪,说话尖酸刻薄又不爱搭理人,很多长辈都说他太过自负太过傲慢,再厉害以后在社会上也很难立足。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大家都在背地里表达出了对这个小孩的反感。   虽然住的近,安棉却很少见到齐麟本人,对于他的状况都是从别人口中听闻,且大多数都是以讹传讹的不好的评价。   十岁的小孩子并不太能理解大人口中所谓的“自负傲慢”“尖酸刻薄”,对于齐麟的印象安棉仍是停留在那唯一一次的探访中,带着惺忪睡眼的清冷,眼神以俯视的角度望向她。   *******   再次遇见是在一个月后。   早上还好好的天气到了下午开始飘起了细雨,雨势不大,但在他们这种没几条平整道路的小地方,地面很快就积出了水洼。   安棉打着伞小跑着往家里赶,路上被一个从市区里来进货的小货车溅了一身水。货车一路疾驰,在三岔路口转弯时突然一个急刹,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安棉快要走近时,那辆车又突然掉头忽地开走了,留下路中央一只侧躺的短毛犬。   原来是撞到狗了……安棉看着不远处那只后腿一抽一抽的中华田园犬,有些束手无策。   没死,可不救的话估计也活不长了吧?那时的安棉没有能力救它,只能远远地看着,看它躺在泥泞的道路中央,慢慢慢慢被雨浇熄着生命。   从水洼上踩踏而过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安棉回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齐麟。他穿着那身颜色很丑的校服,打的伞是那种七八十年代很流行的大红花花纹伞。明明浑身上下都是与他清秀的外貌不相符的东西,偏偏被他自身的气场给生生压下了各种违和感。   他看了安棉一眼,又看向另一边的那条狗,没什么表情的顿了几秒,然后走了过去。   其实他什么也没做,就是站在那只狗身前,举着伞俯视着它的挣扎。   或许是没了冰冷的雨继续淋湿着身体,那只狗又开始卖力地翻转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好像是伤了腿,并没有致命,但也好不到哪儿去,最严重的可能便是后半身全部瘫痪,一步子只能靠前面两条腿拖着走。   齐麟就那么站了很久,举着伞替它挡雨,看它奋力地扭动着身体,看了很久后,突然伸脚踹了上去。   安棉一下子“啊”出声,惊叫过后是更多的惊讶。   那一脚看起来像踹,实则是助力,脚尖顶上狗的臀部,一个巧劲将它托了起来。   毕竟伤的不轻,后腿一抖那只狗的后半身又趴了下来,两条腿张的很开,像是完全没有支撑的力气,但这一次它的前脚能够使力,开始尝试着爬行,尝试着拖着后腿慢慢往前爬。就在快要爬出雨伞遮蔽的范围前,它扭头看向齐麟。   狗真的是有灵性的动物,即便它们的世界没有色彩,仍是能辨别出人的善恶美丑。   齐麟和它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   这是安棉第二次正式的遇见他,不管旁人怎样的流言蜚语,对于齐麟的印象,她在心里为他贴上了“好人”标签。   可惜她个人的好印象无法改变已经肆虐开来的抵触,就连很多邻居的小孩也相当不喜欢齐麟。而齐麟像以往一样,无所谓的独来独往,除了上学外别的时间都呆在家里足不出户。   于是传言越加扭曲,以至于连别人的优点也一并摧毁,变成了“天才的脑子和精神都不正常所以不要接近他”这样的诽谤。   安棉看不下去,又没胆子去替他辩驳,只得在饭桌上闷闷地给父母抱怨:“我觉得他……很可怜啊。”   安父安母也是那种不爱沾染是非的人,从小对安棉的教育方针就是“诚实守信”“客观务实”,以及“做一个好人”。   安父给女儿夹菜,一边笑道:“那你去帮帮他?”   安棉立刻猛摇头,她没那个胆子和勇气去当众矢之的。   安父明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如果无法伸出援手,就不要施舍同情。”   安棉望着父亲,似懂非懂地点头:“那……那,怎么叫援手?”   安父笑:“和他做朋友?”   *******   最近安棉早上起的早。   安母念及女儿长身体,特地定了两个月的酸牛奶,每天早上七点会有人准时投放到挂在门外的绿色塑料箱子里。   安棉踩着拖鞋一边打哈欠一边去取,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小路的另一边提着一堆蔬菜的齐麟慢慢走向这边。   安棉当时脑子一热,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伸手就要多去其中一个口袋。   大概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人和无法预料的动作给吓了一跳,齐麟右手的那一口袋东西就这么被夺走了。   安棉拿了东西脑子才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她真想一头撞树上去。   硬着头皮笑了两声,她说:“我、我帮你……”   齐麟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表情怪异地问她:“你做什么?”   按脉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伸出援手啊。”   齐麟嘴角一抽,作势要抢回来:“不用。”   安棉立刻把袋子往身后藏,又没脑子地说:“可是我同情你!”   这下齐麟整张脸都抽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不受欢迎,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有这么蠢的人对自己说“同情”,霎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恼怒是肯定的,于是他抬手决心硬抢回来。   安棉以为他要打她,一下子闭眼缩脖子,这反应弄的齐麟很尴尬,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拳头,安棉尝试着睁眼,见齐麟眼神古怪地把她看着。她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帮你、帮你拿回家。”   “我说不用。”   “要用要用!”   “……给我。”   “我帮你……”   “给、我!”   “……好。”   安棉在恶势力下屈服了,乖乖地双手奉上。   第一次援手失败。   第二天早上出来取酸牛奶时又遇见了买菜回家的齐麟,安棉狗腿地跑过去,还没近身,对方立刻后退一步,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掩,像避怪物一样的瞪她。   安棉内伤了,她又不是打劫的,何况就算打劫也不会劫蔬菜啊TVT……   于是第二次的援手在还未伸出以前便顺利流产了。   第三天早上,安棉早早埋伏,就等齐麟出现,可一直到她上学时间也没见到人,背着书包再次出门才撞见同样准备去学校的齐麟。   安棉犹豫着走过去,在他狐疑的眼神下问他:“今天怎么没有买菜?”   齐麟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真心不想搭理她。   有别的邻居大叔从后面路过,见到安棉便出声打了招呼。安棉礼貌地回应,又听大叔用奇怪的表情问她:“安棉啊,你在这里……做什么?”说着看了眼她身后的齐麟和齐麟家。   齐麟知道那人也不喜欢自己,拉了拉背带,也不管安棉,识趣的打算离开。   安棉傻笑两声,握着两肩的书包带子,声音细细软软:“我在和他交朋友呢。”   这次换大叔吃大便了,吃了三餐一般笑的扭曲,转身走人了。   安棉回过头时,就见齐麟一脸的不可思议把她看着,问她:“你脑子有毛病啊?”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人肯定不正常。   安棉“啊?”了一声,想了想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真的好聪明,我成绩确实不好。”、   “……”   齐麟这下彻底不想搭理她了,径直就朝前走。   安棉小跑着跟上,不敢走他旁边,只得跟在背后。   走了好一段路,齐麟受不了了,突然一个转身,难得情绪波动很大地质问她:“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就不怕被人讨厌吗?”   安棉没懂,反问他:“为什么?”   齐麟脸一抽,声音一沉:“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我,别说你不知道。”   安棉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跟着我,不怕别人练你一起讨厌吗?”   “……为什么?”   “……”   他现在确定加肯定,这人脑子绝对绝对有问题。   齐麟很头疼,他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实在是很没辙。   “你……”本来想问“你不讨厌我吗?”可是一想有觉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不甚自在地咳了一声,换了一个问法,“你为什么不讨厌我?”   安棉认真又不解地看着他“可是你明明就不是阿姨她们说的那种人啊。”   她说:“你明明就不是那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齐麟愣住,下意识地问:“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安棉立刻想起了那只狗,郑重其事的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好人。”   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赞,他完全拿不出正常的反应,良久后扭头“嘁”了一声,虽然心里明明并不想以这么轻蔑的态度回应,可总觉得似乎这样做的话就能自在一点,能够掩饰自己不正常的脸色。   安棉被对方的反应打击到了,垂了脑袋郁闷地踢脚,不甘心地小声念着:“本来就是啊……”   齐麟斜着眼偷瞄她,那年的安棉头发还很短,小半只耳朵探出头发,被六月的晨光照出柔软通透的模样。   齐麟收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声说“我要迟到了”,一边放缓了脚步往前走。   安棉如他预料般地跟了上来,慢慢走到了他的身侧。   十岁出头的小孩,烦恼着长大后根本不会去顾忌的东西,不管怎样早熟也会为一点小事而喜悦或争吵。懵懂脆弱的年纪里,孤军奋战的自己突然多了一个愿意和你并肩在同一战线上的人,无论性别,都会不可避免的产生出友谊般的好感。能轻易讨厌某人的自己,也能轻易地喜欢上某个人。   那时候的齐麟还没有那么多的笑容为武装,不懂得阿谀奉承,活的自我而疲惫,他仅有的那些温柔也全都藏在身体里。直到后来,被安棉慢慢的牵了出来。   对一个人的看法,改变的途径可以是很大型的事件,然而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某句话、某个表情、某个眼神。   而安棉的某句话某个表情某个眼神触动了齐麟,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从朦胧的好感逐渐演变成往后再也无法抑制的爱恋。   作者有话要说:  困…… ☆、篇外篇:非你莫属[2]   [2]   寂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再骄傲也不会拒绝将它毁灭的可能。   十岁出头的年纪,就算表面再怎么装腔作势,被人冤枉为人的不快仍是能让你轻易接纳那个愿意无条件信任你的人,何况那时候的择友标准并没有如“大人”一般参杂着利益的考量。   于是乎,安棉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的与齐麟成为了朋友,虽然对方并没有给予口头上直接的承认。   两个人从偶尔一起上学到每天一起并肩走那段相同的路,从每次安棉主动去对面敲门到偶尔睡过头匆匆奔出家门发现齐麟已经等在外面很久。   有次齐麟好奇地问安棉:“为什么不和你的朋友一起?你同学里没有顺路的人么?”   安棉呆了呆,然后傻笑,什么也没说。   后来才知道,安棉似乎除了他以外,并没有交好的人,这个信息一度让齐麟内心复杂了好一阵。   于是又是一个偶尔的,齐麟会绕一点路去安棉学校门口等她,两人一起回家。也做过在成年后回想起来非常幼稚的举动,像是看见安棉班里的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他会刻意做一些亲昵的动作,宛如宣誓一般,向那些人证明着她不是一个人。   这些安棉都不知道,但她每次在门口看见齐麟时总是露出愉悦欣喜的表情,慢慢开始习惯放学后在校门外搜寻他的身影。   顺理成章的,齐麟开始给安棉补习,大多数时候会在她家前院的的石桌椅出,直到气候转凉才迁移至屋子里。   有天齐麟在安棉家门口等了好一阵才见她从远处走回来,他皱眉,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晚?”   “哦……”安棉搔刮着脸颊,“我以为你会来学校,多等了一会儿。”而后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齐麟愣了愣,移开视线转移了话题。   而那天过后,“偶尔”终于变成了“每一天”,除了不可抗力的意外情况,齐麟一定会去安棉学校接她一起回家。   *******   齐麟初二那年安棉步入小学的最后一学年。齐麟是个好老师,好到安棉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有请过仍和家教或是去外面上补习班。   那天齐麟在校门口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安棉,那个时候手机还是高消费品,传呼机尚没有被淘汰,IC卡亭和座机仍然是联络工具的主流。   齐麟有点担心,躲过门卫从旁边的墙头翻进学校,溜入教学楼去找人。   到了安棉的班上,发现她还在做值日,齐麟松了口气,然后皱了眉。   “怎么就你一个人?”   安棉吓了一跳,回头见是齐麟,惊讶地问:“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自从前一阵学校闹了很大一起失窃案,门卫不再让非本校人员入内,包括家长。   齐麟没回她,执着地追问:“其他人呢?”黑板上的值日栏里明明写的三个名字。   安棉立刻躲开视线,扫帚没什么规律地戳着水泥地,“她们有事……所、所以,所以……”   其实不用她讲他也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安棉被排挤被欺负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有时候齐麟也会觉得气,除了打抱不平外又气她怎么那么不争气,可每一次发火前一见她那个乖顺又可怜巴巴的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只剩掐她脸颊的冲动,不轻不重地说她两句。   “我该说你什么好?”他蹂躏她的脸,不理她“唔啊诶呀”的乱叫,“人家骂你你也不还嘴,欺负你你也不还手,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成天就知道犯傻就知道蠢笑!”   直到把她的脸揉的通红才松手,齐麟叹气,有感而发:“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   安棉也就在齐麟面前敢小小的放肆一下,她捂着脸流着宽面泪,听他说什么软绵绵好欺负,她鸡血上脑,伸手扯着他的脸皮往两边拉成国字,看对方彻底呆掉后立刻收手,底气不足地吼:“我还、还手了!”说完不敢看他,一手揉脸一手又胡乱地扫地。   齐麟回神后一下子笑了,对着安棉的脑门弹了个清脆的中指:“棉花。”   安棉捂着额头气恼地吼:“我叫安棉!”   “棉花。”   “安棉!”   “嗯,棉花。”   “……随便你。”   除了很少很小很弱的放肆外,安棉总是很容易就妥协的那一个。   那天回家的路上安棉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齐麟,你为什么不爱笑?”   齐麟没懂,歪着头疑惑地看她。   “就是笑啊。”她很认真地说,“你笑起来,嗯……很好看的,为什么不常笑?”   也不知是从哪天起,齐麟了解到安棉是个爱说实话不会撒谎的人,所以她口中的“很好看”霎时让他窘迫起来,幸好他不是个爱脸红的人。   “我又不是你。”齐麟不怎么自然地回应着,“没必要成天傻笑。”   “……”   安棉不服气归不服气,但过会儿也就忘了他的嘲笑,一点也不枉费“棉花”这个称号。她停下脚步,绕到齐麟身前,抬手用食指把他的嘴角往上勾,一本正经地说:“齐麟,你多笑笑吧,你是好人,不该被那些街坊邻居们讨厌的。”   齐麟盯着她,握住她的手往两边拉,松开的嘴角立刻耷拉下来:“我不需要被他们喜欢。”   随便那些人怎么讨厌,只要不影响他的生活,都与他无关。那些人的喜好不存在他日常的任何一部分里。   安棉露出困扰的表情,抿了抿嘴:“可是啊……可是我希望你被他们喜欢啊。”   刚垂下的视线瞬间抬了起来,齐麟怔怔地看着她,看她毫不回避地直视着自己,胸口里就真么躁动起来。   那是十四岁的第一次悸动,像是慢走的心脏遽然间加速行驶。   在快到家门口时,有邻居的大妈从安棉家走出来。这个大妈和安母关系很好,经常会拿些好吃的东西过来。   安棉主动打了个招呼:“婶婶好。”   大妈见是安母的女儿,笑眯眯地摸她的头,看见旁边的齐麟,她立刻迟疑了一下。   大家都在传,说安棉和这个齐麟走的近。安棉这孩子老实巴交的,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个怪异的小子给带成第二个精神异常者。   安棉见了大妈的眼神,连忙偷偷拉扯齐麟的衣角,一边侧头不停地做嘴型:笑!笑啊!   齐麟盯了她一秒,转过头,冲着眼前的女人露出绅士而阳光的笑,眼睛微微眯起,跟着安棉喊了一声:“婶婶。”   估计这个婶婶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孩笑,一下子被闪瞎了狗眼,六神四魄全飞,好半天才回过神,磕磕巴巴地回了句:“你好你好……!”   那天后,齐麟在三姑六婆间红了=L=。   齐麟这才发现,笑是个很管用的东西,可以掩饰你的情绪,又能讨人喜欢,答不上的提问可以一笑带过。   可是安棉却不喜欢。   “好假……”她是这样评价的。   齐麟挑眉。   安棉撇嘴,低头在草纸上乱涂:“就是觉得很假……你该像对我笑那样对他们笑,那样才对啊……”   齐麟托腮看她,看她鼓了半边脸有点闹别扭的样子,嘴角勾了起来:“对啊。”   安棉莫名其妙地“啊?”了声,换来他“快做做完我给你打分”的催促,立马提了十万分精神写数学题。   齐麟曲了手臂,握着后颈,脸贴着手肘,看她咬牙切齿地算着,心想:对啊,你说的对。   我只想对你一个人笑。   *******   安棉在齐麟的帮助下还算顺利的考上了初中,虽然不是什么多好的学校,可离家近她就很满足了。比起学校,她更乐意窝在家里。   让她意外的是,齐麟也转来了这间学校,离开了他以前就读的那所全市数一数二的中学。安棉问他为何,他说,方便些。于是安棉想,大概齐麟也想找个离家近一些的学校吧。   齐麟初三快毕业那年,他问安棉高中想考哪所学校。   安棉握着笔刮了刮脸,说:“可能的话就直升吧……离家近呢。”   齐麟点点头。   那一年,齐麟直升本校,校长都要哭了。要知道,一个天才学生愿意继续留校对他来说利益之大。只是他一直想不通啊,就以他的成绩,跳级完全不成问题,他却要一年一年老老实实的读。   齐麟选的理科,选了之后发现安棉的志向是文科。于是后来,每次给安棉补习的时候,安棉做题,他就在一旁拿她的文科教材翻看。   安棉问他:“你看的懂吗?”   “不难。”说完伸手扭过她的脑袋让她继续做题。   和齐麟混熟以后安棉发现,其实齐麟这个人挺粘人的。虽然脑子很聪明,人却很懒,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他正好相反。能不做事就不做事,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问他平时回家都不复习么,他会很奇怪的反问,那些东西需要看第二遍?   尼玛啊……一边替齐麟收拾家务的安棉蛋疼的腹诽着。   现在这个家伙就在里屋午睡,没到周末他就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以前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不想遇见街坊邻居,现在才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是十足的宅男。   齐麟是单亲家庭,父亲很早就过世了,这个老房子就是他父亲小时候和爷爷住的地方。齐麟的妈妈经常出差,但凡回家就和儿子两个人一起宅在家里。   齐麟的懒惰深得他母亲的真传,为了不饿死在家里,两个人约法三章,母亲负责做饭,他负责买菜。   难怪啊。安棉当时感叹,难怪总是在早上遇见他提着菜回家,她就奇怪这么个懒人怎么舍得出门采买东西。   齐麟上高中后母亲出门的时间变多,安母便提议让女儿去帮他收拾屋子做做饭,一是报答人家多年的无偿补习恩情,二是锻炼锻炼她自己。女孩子,总有一天要做一个家庭主妇。   安棉听话的去了,从此也成为了生活习惯的一部分。   有时候齐麟午睡睡的久,起来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他摸着肚子寻着香味走到厨房。见安棉围着围裙揭开煮汤的锅盖,他上前,靠在她背上,下巴往她头顶一放,深吸一口气,道::“好饿……”   安棉吓的手抖,差点儿把盖子扔了:“你你你你走路都不出声啊?!”   齐麟不喜欢她胡乱扭动,头发蹭的他下巴难受,便伸手抱住她的腰。嗯,瘦巴巴的,不过抱着还行。   安棉的神经直径一度被人评为比下水道还粗,况且齐麟粘人不是一两天,被抱着她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抱怨说不方便做事。   齐麟不理她,就这么像斗篷一样挂在她身上跟着她一块儿艰难的挪动。   虽然安棉对齐麟没想法,齐麟却对她很有想法。   被安棉说自己粘人,实际上他也就对她粘了一点。他不傻,自己对安棉是哪一种喜欢他分的清,但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出手,维持现状也不错,偶尔吃吃豆腐就很满足了。   晚上吃了饭,齐麟进屋去给安棉写重点题,安棉在厨房洗碗。   安棉什么科目都不好,就英语好一点儿,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语言天赋。   写了两套题,齐麟拿着本子走出来,发现安棉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今天又是做清洁又是洗衣服,估计累着了,她一手的搭在肚子上,仰着头呼呼地睡。   齐麟走过去喊了好几声棉花也没见她醒,他放下习题本,侧身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手肘搭在沙发背上,托着腮看她的睡相。   有一个很经典的提问:如果你喜欢的人在你面前睡着了,你会对他/她做什么?   而齐麟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   托着下巴的手舒展开来,圈在安棉头顶,上身抬高了些,肩膀和头一并压低下来。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留给了生命中最后的那个人。事实上有太多的人太多的第一次都是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不见得是最后的一个,却一定是存在于回忆里最美好的。   安棉的初吻在那个落日穿透玻璃的傍晚给了齐麟,而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   安棉高中的时候喜欢上摄影,契机是因为一次无意间的发现,原来自己过世的爷爷是个业余的摄影爱好者,家里一直留着的那台很古旧的相机就是他的。   安父拿了好几本相册给女儿看,里面的照片都是安爷爷拍的,有风景,但大多数是人物照,各种风土人情的黑白老照片,直到他去世前的那几年才照了一本彩照。   而摄影这一块,于齐麟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   “你真的喜欢摄影?”他问安棉,“有多喜欢?”   安棉听见“摄影”两个字眼睛都在放光:“非常喜欢啊!我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去……就去当个自由摄影师!”   这是安棉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兴趣,齐麟不想夺走,可是他很害怕,害怕她从此走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然后啊,我要去找个大师当师父!”安棉一脸向往地说着。   齐麟想了想,问她:“摄影大师都是男的女的?”   安棉望天:“貌似每个领域最厉害的都是男人诶……”说罢还小小地感叹着“为什么啊”。   齐麟皱着眉若有所思。   安棉见他表情怪异,问他怎么了。   他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说:“只要你喜欢。”   那年齐麟高三,高考结束后他就出国了。   这是他的坚持。   他想要走在她的前面,为她踏平任何可能崎岖的道路,想要她走在他的身后,只走在他一个人的身后,被他带领,活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成为她唯一的向往与崇拜。   如果摄影不是他的擅长,那他就把它变成自己的擅长。他是齐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只要给他时间就好。   而齐麟离开后的冷笑话便是,安棉成绩一落千丈,然后高考失利,然后去了秀姑妈的公司,然后,然后她遇见了间木。   所以说这是偶然么。   可是有人说,世上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2012年4月25日下午16:37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然后继续做网页,明天下午又要检查,哎…… ☆、photo 22   [22]   ——“我们交往吧。”   安棉愣了一秒便问:“什么交往?”   就某一方面来说,安棉的思路是可以理解的,就像你的某个非常非常要好的同性朋友突然对你说“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你的第一反应通常都会是“什么意思?”“大冒险?”“发生了什么么?”这一类的猜测,而不是“咦咦咦他/她不会是喜欢我吧?!”这一种自己都要吓死的结论。   齐麟也知道,知道安棉的想法,所以在提出“交往”后立刻就后悔了。   可是不行。他盯着她脖子上的吻痕,心情复杂而矛盾,一方面想急着占为己有标上所有权,一方面又害怕真的动手捅破这层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尴尬局面。   看齐麟久久没反应,安棉冲着他的眼睛晃着手掌,还未收回就被他捉住,放在嘴唇前似吻非吻,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注着她。   安棉实在是搞不懂齐麟怎么了,微微歪了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被那样看着,齐麟忽地闭了眼。   啊,是了,比起被别的人抢先一步,他更不能忍受的是被她躲被她排斥被她讨厌,与其发生那样的后果,还不如暂时忍耐保持现状。   他是齐麟,他是齐麟,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所以棉花总有一天会是自己的,不可以急,不可以。   做好心理建设,齐麟睁眼,伸手用她入怀。   “抱歉……”他把脸埋入她的肩颈,“我今天心情不好。”   “哦。”难怪整个人都怪怪的。安棉犹豫着松手,像哄小孩子般拍着他的背。   齐麟蓦地收紧手臂。   不要急——   棉花这种人很好忽悠过去,但海元那种就不行了,更何况鹌鹑亦不是齐麟,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与深思熟虑。   故意忽略掉海元呆愣后的震惊与不解的表情,鹌鹑垂下眼解释着:“我是觉得你对你姐姐太执着,执着到分不清亲情的喜欢和爱情的喜欢。”说着她抬头看他,耸耸肩膀,“It’s not a good sign.“   总觉得被人轻视了自己的感情,海元散发着隐隐的怒气反问她:“所以呢,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都把我拉下水了还说没关系!鹌鹑才不怕他,她在公司里除了李秀谁都没怕过,继续镇定地分析着:“或许你需要分散一下注意力,和别的女人交往一下。”   对于这个解释,海元讥笑一声,别开脸冷笑:“早试过。”   鹌鹑一愣,突然就想起他家的抽屉里那瓶仅有的药,没记错的话是一种男性口服避孕药。发现自己说了很囧的话,难得的羞红了脸。   看她的表情,海元好笑:“小鸡,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本来还处于相当窘迫的境地里,听见对方这么自大的一句话,鹌鹑瞬间满血复活战斗力大增,推着车继续往前走,一边侧脸扬高了下巴轻蔑地宣布:“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海元这种人,虽然在工作时看起来时尚,实际上生活中是个思维呆板观念守旧的人,也正因此,在他姐姐的这件事上他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良心谴责。而鹌鹑的理想型是应该同她一样,无论生活与工作都是个追求时尚敢于闯荡的人。   海元倒是很相信她的这句话,两人之前也正是因为性情的不同才一直没有很熟络。   “那你还追求我?”他边走边随手拿起旁边货架上的东西看价钱,之前不爽快的心情也慢慢淡了下去。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何况对方也并未对自己说什么人身攻击的言语。   鹌鹑一脸嫌弃地嘀咕着“谁在追求你啊死大饼”一面认真地回答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你对待感情的方式我很喜欢。”   海元不是很懂地看向她。   食指点着下巴,鹌鹑回想着:“嗯,说起来挺惭愧,我之前的交往对象最后都是因为劈腿而分手。”   海元心想,那是因为你太强势了=L=。   “而我从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的,”寻思着适合的字眼,“像你这样的,至始至终,都只专情于一个人的。”   她说:“我很想尝试一次被这样的人所喜欢。”   细想的话会觉得这个理由何其单薄,但她眼里真切的希冀太过强烈,海元有一瞬间都动摇了。   被人夸赞专情,却又被同一个人请求得到那份专情。很可笑的是,既然是“专情”,又何来的转移。   海元罢手:“你找别人吧,我不可能。”   鹌鹑哪里肯妥协,不依不挠地拽住他的手腕:“又不是要你的命,这种又能让你解脱又能满足我心愿的好事why can not?”   说完她又郑重其事地补上一句,“海元和我交往吧!”   海元当场就有种被雷劈中的赶脚。这种强词夺理什么歪理都能说的正儿八经的女人,实在不是他所能应付的类型。   *******   木木间和魏导的事件尚未平息,间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联合甄选季度赛的事了。   明明有那么多的拍照经验,但作为第一次以男性的身份出现在镜头前,他还是相当紧张。   期间有打电话咨询过鹌鹑一些注意事项。   “除了太瘦,你的各方面比如身高啊皮肤啊气质啊都是达标的。”鹌鹑这样告诉他,“不过也不是没有特例,本来平面广告这一块也是存在很大的可变性,毕竟是追随时代与潮流的产物,只要群众的反响是积极的,骨感男模也不是不能生存。”   “……”为什么他觉得这不是安慰。   “还有的都是你知道的,我还是再啰嗦一次吧。”鹌鹑清清嗓子,“这是无论男女模特的共有要求,你要学会用你的眼睛和你的身体去表达,要有你自己的style,要有足够的cofidence,就算衣服裤子鞋子的size不合适,只要别人没有主动提出,你也要表现出很舒适的样子。”   间木点头:“嗯,我知道。”   听筒里传来鹌鹑隔着一段距离的喊话:“帮我找菊花拿一下之前的那本资料。”片刻后声音又贴了上来,“还有啊木木……喂喂你这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对待girl friend吗?!”   间木:“……”   鹌鹑:“还有就是……什么不是!?我们明明就是在交往!给我过来!死大饼你敢走一步试试!?”   间木:“……”   鹌鹑:“咳,抱歉,这边有点情况。”   间木:“嗯……你继续。”   鹌鹑:“啊,还有,还有就是,木木,有时间的话你去去健身房吧,办张卡什么的,我已经替你申请过了,公司可以报销。”   间木懂她的意思,这件事便记下了。   甄选那天早上他六点就起床了,打着哈欠在衣柜里翻找着今天要穿的衣服。   七分袖T恤,小脚裤,马丁靴,装饰用围巾。嗯,差不多就这些,正好能把他身体瘦弱的不足掩盖起来。   睡眼惺忪地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后咬了片土司,一边胡乱地把脑后的头发扎起来,一边取了副黑框眼镜往鼻梁上一挂便出门了。   打车到了现场才算真正体会到这个联合甄选的人气度。大厦楼外已经排成S型的队伍,即便提前在网络上报了名提交了扫描文件,大多数人还是早早地赶到现场做准备,而室内可以坐的椅子有限,队伍便一直延伸到室外。   也幸好这栋商用大厦修建在围墙里,不然这么一大群男模候选人可定会引来很多无知群众围观。   放眼一望,间木又开始紧张。就他目之所及的范围,姿色与风格各异的几百号男人排成一行,各自以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站立着,或抱胸或双手放裤袋,或抽烟或嚼口香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几乎所有人都比间木看起来健壮。   间木扶额,本就不够的信心这下更往下沉。   明明以前很优势的东西,现下已转变成可能导致失利的主因,怎么可能不沮丧。   选拔八点正式开始,队伍慢慢有了往前挪动的趋势,等到了室内后先领取号码牌,以牌子上的数字依次排队。每次是五人一组进场,几分钟后由后门出来,大多能从表情上看出谁获选谁有希望。   进进出出好几组后,间木才从别人的交谈中得知,除了基本的提问和表演性面试外,通过的人待会儿还要参加第二轮的复选,听说复选里第一个要求就是当场脱掉衣服展示身材。间木一听就囧了,其实仔细想想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但一考虑到自己这幅瘦巴巴的身体,想要逃走的消极情绪一波波涌上。   望着手里写着C157的牌子,他的脚已经自动自发的换了方向要走。   这时身后传来叫喊:“C156到C160!请进场!”   间木愣住,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   原本排在他后面的人有几个不满地嚷起来:“前面那小子你进不进去啊?磨磨蹭蹭的搞什么东西!”   间木抬头,望向那个嗓门儿最大离他又最远的家伙。   先冷静一下吧。这样想着,他朝那个五大三粗的大嗓门男人走过去,在他怔愣的眼神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牌子,一面把自己的那个往他手里一塞,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本大爷肚子痛,先去厕所。”说完不理那个人和其他人的反应,径直往楼道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换来的这张号码牌是C189,嗯,够了,够他思索够他冷静了。   一进洗手间间木就把自己关进其中一个隔间里,坐在马桶盖子上拨了一个电话。那边传来“喂”的一声后,刚才僵硬的身体霎时软了下来,泄气的扶着额头叹气:“鹌鹑,我要死了……”   鹌鹑虽然在工作上很强势,但这种强势的态度在大多数时候会给人可靠又可依赖的感觉。   “怎么,很紧张?”   “嗯……”他可不敢说自己差点儿就逃跑了,“都不敢进去。”   “噗——”鹌鹑没忍住,笑了好久才道,“还有多久才到你?”   “我算算……再有三组的样子。”   “嗯,好。”鹌鹑想了想,“这样吧,姐姐我今天破例来看看你,给你打气,你呆在那儿别走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听见鹌鹑说要过来看他,心里确实有种放松不少的感觉。   秀色距离这里打车也就七八分钟的距离,没多久就接到鹌鹑的电话问他人在哪儿,间木报了楼号和具体的位置后,走出洗手间在楼道尽头的拐角处,这里是T字型,左右两边向里延伸,分别是男女洗手间,正面的方向再走几步就是楼梯口和电梯门。   过了会儿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的传了过来,鹌鹑背着她最喜欢的那款单肩小皮包从安全出入口跑了进来,扭头就看见这一边的间木靠在墙边站着,她贼笑着跑过来,拍拍他的肩道:“姐我给你带来了木木牌打气专用神器!”   “啊……= =?”   就在间木疑惑的时候,又一个脚步声踩了上来,这次不是高跟鞋,甚至间木在听见的瞬间突然紧张到有些窒息,心里隐隐的猜出了是谁。   下一秒,那双熟悉的板鞋进入视线,然后是简单而朴素的休闲装,以及那个马尾。   那人冲进来后第一反应就往他们的反方向跑,跑了两步发现都是一群不认识的男人,一下子愣在那里,东张西望的找人。   鹌鹑笑起来,对着她的背影喊了声“棉花”。   安棉听见声音猛地转身,马尾和衣摆随着她的动作一并在空中划出属于她的柔软弧度。   宛如窒息般的紧张化成了沉重的心跳,每一下都重到快要将他击的往下沉。   间木愣愣地看着她跑过来,看她一边喘气一边一脸不安地捉起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担忧地问他:“怎么了?听说你出事了?”   如果说鹌鹑可以让他放松,那么安棉就是一针兴奋剂,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连指尖都是脉搏的跳动。   安棉浑然不知她的出现带来的影响,看间木木然的样子,她以为真如鹌鹑所说出了大事,更是紧张的不得了。   “间间间间木!间木你还好么?!”她追问着,一边求救地看向鹌鹑,却见她埋着头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玩儿手机游戏……囧。   这次间木有了反应,表情倒是和内心相差甚远的平静:“你怎么来了?”   “鹌鹑说、说你出事了!说的很严重,所、所以我……!”   “你担心我?”间木盯着她的眼睛。   这种通常都会让女生矜持一下的问题,在安棉这里总是能得到直白而简单的回应。她用力点头,拼命地点头,宛如害怕他不肯相信一般,认真地说:“很担心!”   间木刹那便觉得自己又中招了,反手握住她的手,看她脖子上那块已经淡去的吻痕,低了头就往她的肩膀上靠。   她的老实,实在是很要命。   要命的想要靠近他,要命的想要碰触她。   “怎怎怎怎怎怎么了?!”安棉两手都被他握的紧,他的额头枕在她的肩上,皮肤上的温度渗透单薄的衣衫,清晰的感受着。   “我没事。”间木沉着声安抚她,一边被影响了一般老老实实地向她招认,“我只是……很紧张。”   安棉“诶?”了一下,就这么让他靠着,靠了一会儿她想把手抽出来,可间木不肯,反倒是用力握的更紧。安棉以为他是真的太紧张了,于是解释着:“我、我要……用手。”   间木猜她是不是哪里痒想要挠挠,便松了一只手,另一只依旧握的死死的。   安棉拗不过他,一只手就一只手吧。她抬手,在他背上轻轻的拍,这一招在齐麟那里很受用,不知道对这个怪脾气的主子有效不。   “不紧张……不紧张……”她一边拍一边小声地念。   间木被她这个动作给弄的傻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才回过神,忍着羞恼与不算陌生的悸动,一脸愤恨地抬头叱骂:“当我三岁小孩啊!”   安棉僵了一下,心里泪流地想,看来变/态主子不吃这一套,果真变/态=L=!   间木瞪她好一阵后,视线转移至她脖子上,就着那个淡掉的吻痕一口咬上去,然后又一次一吮一舔,留下痕迹,这才抬头,假意仍旧气恼的哼了哼。   安棉彻底傻了,直到间木被叫了号离开她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捂着脖子泪眼汪汪地看向鹌鹑。   “他……他又咬我?!”   鹌鹑终于忍不住了,噗哈一声笑开。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狗shi运,间木第一轮竟然过了,而通过的过程竟是相当的蛋疼。   他当时走进去时,整个人还处在方才的状态之中,五人并排站在三个评委前,他在最左侧,视线的方向是评委席,脑子里却全是安棉安棉以及安棉。   “好了,先请你们根据我的描述用你们的肢体和表情来表现这个情绪。”外表打分过后,评委A拍拍手掌,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着,“首先第一个,听好了,‘又羞又恼’。”   说真的,那个呆子出现的那瞬间他震惊的心情到现在也很清晰,当时真的有种想要把她抱住的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老天,让他一头撞死算了OJZ!   “OK,接下来第二个,‘无言以对’。”   真的是呆子啊,那种安慰人的方式简直就是哄小孩子,虽然也不讨厌,不过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好,那么第三个,‘隐忍’。”   算起来今天是第二……不,第三次亲到她了……要死!鹌鹑还在旁边他居然就做了这么冲动的事!下次、下次一定……嗯不行,亲嘴巴的话肯定会被她发现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棉花这种傻子要慢慢来!   就在间木一个人沉静在自己的YY里时,三个评为已经在他们五个人的外貌、气质、身形以及表现力等各方面做出了综合的评判。   评为A:“C189很不错,那个表情相当深入,一点都看不出做作的痕迹。”   评为B:“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太瘦了,骨架是不错,但浑身没几两肉,相比之下他旁边的那个就要好很多。”   评为C:“但是从感染力来说,其余四个都略显逊色,刚才一比,明显是C189最突出。”   三个人私下里一番讨论后,他们宣布:“C189通过,请再下午两点过来参加复赛,其余选手请再加把劲,谢谢。”   间木:“……………………”   刚才……发生了什么=L=?   间木走出来的时候依旧相当茫然,告诉鹌鹑这个消息时连他自己都不确定。   “我好像……通过了……?”   “啊?!”鹌鹑更是不敢置信,老实说她对于这次来参加甄选的事,对间木并没有抱什么期待,只是单纯的认同李秀的意思让他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间木有点囧。   鹌鹑更囧,问他:“都提了些什么问题?要你们表演了些什么?”   “……不知道。”   “……”   *******   三个人在外面的一间馆子吃过饭后又去KFC休息,鹌鹑则开始帮间木想办法。既然第一关过了,第二关就要好生努力一把。   复选对间木最大的不利就是身材展示这一块,至少现阶段的间木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所以一定要想办法掩盖他的不足。   间木点了份薯条吃着玩儿,要番茄酱的时坐在旁边的安棉怯生生地对着服务员说来包辣椒包。   间木皱着眉问她:“薯条你还吃辣?”   “对啊。”安棉奇怪,“怎么了?”   间木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番茄酱,一边撕开挤在盒子上一边嫌弃地说:“薯条居然吃辣椒粉。”   安棉立马不服了,又不敢正面回嘴,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撕开辣椒包抖在另一个盒子上,声音极小地嘀咕着:“喜欢吃甜食的男生才奇怪……”   间木耳朵尖,一个冷眼扫过去,见对方脖子一缩嘴巴一抿,拿了根薯条蘸了点儿辣椒粉,他也拿起一根,在番茄酱上裹了厚厚的一圈后,忽地伸手在她的辣椒粉里用力一刮,番茄酱全附在辣椒粉上面了。   安棉诧异地看向间木,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把那根沾染了辣椒粉的薯条扔一旁,悠闲自得的重新拿了一根蘸了番茄酱吃。   安棉气死了,效仿他的行为裹了一大圈辣椒粉就往他的番茄酱里刮。   间木没料到她会反抗,瞪着她就吼:“造反了你!?”   安棉奴性腾的升起,埋了头结巴起来:“是是是是是是你先先先这么做的!”   坐在对面的鹌鹑无语地扶额。这两人幼稚不幼稚白痴不白痴啊!她真想换另一桌装作不认识!   再抬头时对面的间木已经伸手拽了安棉的马尾,看他口气很坏眼睛里却是喜悦的光,鹌鹑灵光乍现,猛然间有了点子,忍不住奸笑起来。   间木感觉到让人汗毛竖起的猥琐视线,扭头望向鹌鹑,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鹌鹑眼里放着贼光,得意地笑:“哈哈哈哈哈,慢慢,姐姐我有点子了!”   手稿:2012年5月5日凌晨3:58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五粮液的广告创意连续三次都没过,哥想不出来了啊啊啊去死吧!   为什么星期一就要考final cut pro啊我书都还没看怎么办【抱头打滚!    ☆、photo 23   [23]   “木木,姐有点子了。”   听鹌鹑这么说,再看她眼冒猥琐的光,间木坚信那个点子肯定是馊的。   可鹌鹑不管他怎么想,打定主意后就开始执行。   当时距离复选还有不到十五分钟,三个人赶到会场后,鹌鹑把他们带到之前汇合的楼道尽头,拉着安棉缩在一角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只听安棉一会儿“啊?”一会儿“不不不不我……!”最后又通通被鹌鹑给强势压迫的不敢违抗,脑袋越垂越低,耳朵脸颊越来越红。   间木越发觉得奇怪,看见鹌鹑突然捉住安棉的手就往自己身上贴,接着拉着她的手一路往下抚摸,受伤应该是使了力气,安棉挣扎了几次便放弃了。   隐隐的,他猜出些什么,可又不确定,直至鹌鹑的视线看了过来,嘴角的弧度邪恶的让他背脊发颤。   她说:“去吧棉花,you can!”   两个人被拉到拐角的另一侧,鹌鹑说:“我把风,时间不多了,赶紧的啊!”   安棉:“……”   间木狐疑地盯着身前的家伙,见她难得怪异的扭捏起来,之前隐隐的猜测慢慢有了细小的轮廓。   “她让你做什么?”他问,声音突兀的让她颤抖了一下。   安棉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道:“你、你闭眼!”   “……”间木挑眉,对方一脸你不闭眼我不动作的视死如归的表情,他抿抿嘴,妥协地闭了眼,心跳在视界转黑的那瞬间,蓦地放大了声音,响彻耳际。   因为猜测,连同呼吸也因此莫名的兴奋变得压抑。心跳一声一声,震的眉梢微微颤动。   胸口处突然贴上手掌的热,因为自己本身较低的提问,清晰的让他觉得烫,烫的他猛然睁开眼,忽地伸手抓住贴在他胸口上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只手的主人,看她惊慌失措面红耳赤。   “你做什么?!”声音也为此变的紧。   安棉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自己反倒是被他猛然间的动作给惊吓到了,一时之间回不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看着他说:“抚抚抚摸你……啊。”   间木眼角一抽,凑近脸,鼻尖都快碰触到以前停了下来,紧紧紧紧地盯着她,又一次沉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安棉不知话外音,老实地点头,却见对方倏地眯了眼,表情似乎很抗拒很隐忍,她觉得委屈,垂了眼丧气地说:“是、是鹌鹑让我做的,她说是在帮你……对不起……”   “……帮我什么?”帮我兽性大发么……   “她说有助于增长你的……你的荷尔蒙。”眼见间木的表情已经无法用扭曲来形容,安棉怯懦瑟缩的心理使得她立刻收手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讨、讨厌被……”   只是,手并没有成功摆脱束缚,反倒是被握的更紧。   安棉抬眼时,间木已经侧了头,鼻翼擦过她的耳骨,气息吹佛着她的鬓发,那个角度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反倒是声音更近更清晰,伴随着更热更紧的呼吸。   “继续。”他说,慢慢松开了手,“你继续。”   安棉仍是看不见间木的脸,怔愣地点点头后,当真老老实实地按着鹌鹑教她的动作,手掌从胸口处慢慢下滑,带着她的热度抚过他的肋骨,腰侧,再往中间汇合至肚脐,接着是小腹,最后停在裤腰带边缘。   有好几次,她感觉到耳际的呼吸停滞了好几秒,再呼出时已经比上一次略重一些,略烫一些。   发现身体上的手没了动静,间木终于从她脸侧退开些,及近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怎么停了?”声音哑的最后那个“了”字都成了气音。   安棉猜想或许是距离太近背了光,导致他的眼眸色泽变深。   “没、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穷紧张些什么,本来以为很平顺的话仍是磕巴起来,“鹌鹌鹌鹌鹑就让我、让我这这这样摸……”   静了两秒,间木捉起她的两只手,重新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用鼻尖轻轻顶了顶她的眉梢,紧握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抗拒,声音却与强硬的动作截然相反,带了一点点撒娇与恳求般的呢喃:“再来一次,嗯?”   安棉抬头只能看见他的耳朵和小部分脸颊,她问:“有效果……吗?”   间木呼吸一滞,偏了角度,拿嘴唇若有似无地磨她的耳骨:“有……很有。”   “哦……”   指尖又一次从锁骨出发,手掌慢慢抚摸过他的胸口,因为他的制止,她的手被迫在此处多停留了片刻,掌心下的心跳算不上平静,咚咚咚地敲击着她的生命线。   “——继续。”   说罢,他松了手,改握上她的腰。   “慢一点……重一点……”   他在她的耳边教着她,自己的手慢慢不肯安分,一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揉她单薄瘦弱的腰,一只慢慢移至她的腰后,探到临近尾椎骨处再用力往自己的方向重重地压。   安棉再迟钝,女性的直觉还是让她慌了起来。她本能地想要躲开他的呼吸他的触碰,可往前是他的身体往后是已经靠墙,这一步的后退反倒是将自己逼至了末路,间木彻底压了上来,按在她腰后的手又一次使力,迫使她的下/身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紧到他的皮带扣压的她的小腹有点痛。   “间间间间间间木……?!”她慌的双手不知往哪儿放,耳畔的呼吸越重她的心跳就越快。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呼喊,间木一声一声地在她耳边念着她的名字,没一身又沙又哑的“安棉”吹进耳蜗里,都让她全身的汗毛直直的立起来。   情况越发不可收拾,临近危险的边际,就在间木伸手想要抬起安棉的一条腿然后挤进她的双腿间时,有人啪的重重拍了他的脑袋一下,痛的他叫都叫不出来。   “咳哼!”鹌鹑用力地咳嗽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复选开始了。”   间木这下算是清醒了,一边愤恨地咬牙一边暗自庆幸,可扭捏了半天也没松手,还是那么杵在那儿把安棉给压着抱着摸着。   安棉估计是吓傻了,站在原地动都没动,还是鹌鹑一把将间木扯开,扔一旁一顿揍。   “姐我是给你提升Hormone,不是让你发情的!”   “知道了知道了!”间木边跳边躲,本来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左右闪避着一个小个子女人的攻击,怎么看都有点儿滑稽。   鹌鹑突然伸手拉起他的衣服。   间木因为常年宅在家里,外加上体寒、气血不足等原因,肤色有点不健康的苍白,但他每每情绪激动的时候身体就会像脸一样变红,这样的体质被李秀和鹌鹑调侃说简直就是个如花似玉的娇羞少女,间木一阵无语。   现下看他路出来的皮肤一片淡淡的粉红,鹌鹑笑的简直可以叫做淫/荡。   她太了解间木了,这个孩子心思太敏感,以至于身体也很敏感,让安棉对他做那些暧昧的动作,一来确实是为了刺激他,二来就是让他保持那种亢奋的心理状态,如果不能在外形上获得优势,那么她就要让他用内在的吸引力去赢得回望。   安棉也愣在那里,不过理由和鹌鹑不太一样。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间木的背面,衣服被捞起来后露出一截腰。   间木被鹌鹑哄走了,走前他又看了安棉一眼,而后小跑着进了场。   安棉这才问鹌鹑:“他……他没有皮带?”   鹌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疑惑地看过去:“是啊,怎么了?”   安棉摇头,手下意识地摸上小腹。   *******   下午的评委变成了五个,分别是四大公司旗下的知名御用导演摄影师,以及一位从联合甄选走出来的模特代表。好巧不巧,其中一位摄影师便是那个魏导,而那个模特正是贝娜。   果然,相逢总是在狭路。   间木一开始并不知道,进去见到后心里是讶异的,但看那两个人在打量众人时并未对他有特别的反应,这才确定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女装时给人的印象相当大,大概是每天都会从镜子里看自己,他倒是没多大感觉,但鹌鹑和李秀总是对着他化妆后的脸感叹:化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L=。   贝娜还是那个样子,把自己妆点的很精致,说起话来娇娇软软的,哪里有那天撒泼打诨的泼妇样子。   第一个环节便是展示身材。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间木回过神,跟着众人脱掉上衣。   胸口部位的那片衣料摩擦过面颊时,沾染着安棉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腔。间木顿了一下,而后利落地脱掉,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这才扔向一旁,然后开始脱外裤。   幸好今天穿的是一条深色的平角内裤。其实从某方面来说,间木有一定的保守,并不喜欢赤身裸/体的站在陌生人面前给人看给人评论,这也是当初答应做女模特的其中一个理由,为了保住秘密他不用接拍那些需要赤/裸身体的广告,更何况,他也并没有一副值得自己骄傲的好身材。   复选一共不到一百人,分五组,他是第一组,此刻正站在这一组的左数第二个,偏偏两旁的男人都是那种肌肉型的,他的过度纤细霎时便被衬托的鲜明。   间木忽然觉得自己一点的胜算也没有,自暴自弃地发起呆打量起评委来。   挨个看到贝娜时,他愣住。   看见她,便会想起之前拍外景的那起事件,不可避免的想到安棉,再想到方才,脑子又混沌起来,身体上褪去的触感重新滋长而出,啃噬着肌肤。   间木抬手扶住后颈,微微侧了头,视线涣散的看向前方,满脑子都是刚才在走道上的事,满脑子都是安棉的脸,还有她抚摸过身体温热的手。   而他不知道的是,处在一群挺胸抬头背手而站的男人中,他的动作多么突兀,以至于立刻引来了评委的注意。   贝娜一转头就对上了间木的眼睛,有点湿润,情/欲的湿润,看的她一下子红了脸。   毕竟是长相出色的少年,被对方这么赤/裸裸的看着,于单身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邀请。   颀长而瘦弱的身躯同他的行为一样惹人注目,但必须承认的是,他的脸是这一排男人中最为精致耐看的,只是少了些许成熟的阳刚气息,于是他的好看变的阴柔,像软布缠身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此刻似醒非醒似梦非梦的迷离眼神,眼角的慵懒带出一点妖艳的性感,而这一点点的独特因为周遭过于刚强的氛围,瞬间显眼而明亮。   *******   比赛过了二十多分钟了,鹌鹑正在外面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时,选拔室的后门打开,选手一个接一个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最后都走的没人了也没见间木,鹌鹑奇怪地跑过去偷看,就见间木被一个评委拉在一旁说着什么,好一阵才点点头放他走。   “怎么样怎么样?”被评为单独留下,鹌鹑觉得希望相当大,她满脸期待地追问着。   间木摇头:“没,落选了。”   “……”鹌鹑不信,“What?!落选还拉着你说悄悄话?Why?!”   “他给了我这个。”间木把手上的一张单子递给鹌鹑,“让我去参加这个比赛。”   鹌鹑奇怪地接过来一看,是深语传媒和Hermosa联合举办的一个选拔赛。   Hermosa是近几年的香水品牌里业绩最好的,她的几款主打香水深受年轻人喜爱,这一次的品牌性比赛目的在于选出下一季的广告代言模特。   至于这个深语传媒,放佛是最近新崛起的一个文化传媒公司,由一支年轻团队组建,与Hermosa联手,其目的除了借由这个大品牌来打响自己的名气外,很有可能是为了广纳贤才。因为鹌鹑看见,下面写的比赛细节里,初赛流程虽然相当简单,只要上交你认为能够表现自己最出色一面的一组(五张)照片即可,唯一的要求是,照片的摄影师不得是任何一二线的大家,因为过了初赛的人必须携带你的合作摄影师一同参加二选三选和终选。   所以果然,深语传媒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低成本挖掘有潜力的无名摄影师,再放在自己的笼子里喂养。   间木说:“那个人说如果我能进前三,他就保我成为下一季的代言模特。”   鹌鹑皱眉,并没有感到有多欣喜。   “你要怎么参加?曼姐肯定是不能和你一起……”还未说完,就见间木的视线抬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那瞬间她猛然醒悟,倏地转头看向安棉。   安棉离他们几步的距离,被两人这么同时看着,尤其是间木的视线,温度的热量几乎覆盖了她整个身躯。   “什什什、什么?”她不安地搓着两侧的衣摆,发现自己不敢回视间木,只得怔忡地望向鹌鹑。   间木并不许她逃,走上前靠近她,在她想要后退时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你愿意帮我妈?”   安棉讷讷地转头,一时无法言语。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从比赛前在走廊上那阵开始,她就觉得间木整个人都怪怪的,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怪异,二十影响着她的陌生的怪,让她奇怪的容易去刻意留意他的举动,奇怪的过分在意他的碰触。   安棉用她的脑子想了想,认为这或许就是所谓的……“魅力”?   对方有魅力,于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吧。   间木见她发神的不说话,心里其实是忐忑的,但他不想退缩也不能退缩,他要定她了。   于是他低头,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道:“棉花,帮我。”   安棉觉得全身都酥掉了。   *******   间木把安棉带走了,理由是要同她商量比赛的事。   鹌鹑贼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后,又不想回公司,想起最近新上映的几部大片,决定找个人去看看。   手机里翻过一个又一个名字,发现不是在上班就是不适合一同去的,最后停留在“海大饼”是,想了想,拨了电话。   海元今天没有行程,作为代理经纪人的她还是记得的。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起,海元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鹌鹑开门见山地让他陪她去看电影,理由也很冠冕堂皇,说既然是男女朋友约会就是必修课。海元无语,但他没有拒绝,事实上他比谁都清楚,鹌鹑对他并没有真正的男女情爱,找上他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时间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答应下来后海元就换衣服准备出门。   早上宇季说出去逛逛,顺便去医院开点儿胃药,她这两天食欲很不好,平时那么好动的一个人也因为三餐进的少出的多而精神萎靡。   他正想着给她打个电话说一声自己出门了,门就开了。   宇季提着一口袋药,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后,看见玄关的海元,她愣了一下,而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而那仅有的微弱的笑意里,承载的是更多的无助与彷徨。   外套穿了一直袖子的海元呆站在那里看着她,看她慢慢张了张口,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要听,快逃。   “小元……”宇季抬手,揉了揉后颈,讪笑地看着脚尖:“小元,怎么办,我……我怀孕了。”   所以这个人,再也没有完整属于自己的未来。   2012年5月28日晚20:39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上一次三点钟以前睡觉好像过了快半个月了……吧。   事实上我比谁都想让你们看后面的情节,那些每天在我入睡前都会在脑海里反复过滤一次的故事,我想写的不得了。   体重的数字,十位数和个位数加起来已经无法超于8了,我该怎么告诉我妈……   那什么,六一儿童节快乐。    ☆、photo 24   [24]   “小元,”宇季说,“怎么办,我……我怀孕了。”   有什么东西,砰的碎开。   海元怔忡地呆站在原地,外套袖子只穿了一直,连回望的动作都不知该怎么做,眼睛盯着视线前方的墙面一角,耳朵里哄哄的杂音越来越大,大到最后像是失了聪,安静的一塌糊涂。   这个孩子是谁的,半秒便能想到。   可是,可是——   这是他喜欢的女人啊,喜欢了那么多年,喜欢到总是在心里强自的以为,她终有一天会全部属于自己,而现在,赤/裸而苍白的现实告诉他,那些都是妄想。   她早就属于了别人,完整的给了另一个人,甚至有了与那个人共同孕育的后果。   而他什么都不是。   他好想冲过去,拉着她的手,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带到医院打掉这个东西,这个不该有不该存在不该让他知晓的冲动的后果。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想要这么做。   “……你想,生下来?”   但最终,仍是平静到连海元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程度,气息缓慢地问着宇季。   宇季低了头,良久,慢慢点了点:“嗯……想要。”   是了,宇季,他海元的姐姐,他锁认识的人里最喜欢小孩的家伙,曾经的志愿就是去幼儿园当老师,这样的宇季,怎么会舍得杀掉自己的孩子。   海元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好笑,垂了眼把外套穿好,上前拉住宇季的手,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拽着她往门外走,一面侧首取下墙边的门钥匙。   “走吧,再去医院检查一次。”   忘在鞋柜上的手机,一并被门掩上。   “诶?我、我才从医院回来啊!”   “再去一次。”   “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只是自私的想要亲眼确认一次,如此而已。   鹌鹑因为职业病,与人有约从不做吃到的那一个,于是早早地便打车去了约好的那家电影院门口。   想看的这部片子最近还是热映期,以防待会儿买不到前排的票,她提前排队买下两张,看时间还有一会儿,便绕到影院侧面的热饮店买了两杯奶茶,又去隔壁的7-11买了些零食。   看着把一切都预置妥当的自己,鹌鹑皱眉,觉得多年的经纪人职业病已经严重浸入了生活习惯。   找了个路边的花台坐下后,她把袋子放在一旁,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问海元走道哪里了。   等了几分钟也没收到回信,鹌鹑又拨了号码,听筒里嘟嘟嘟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起初猜想或许是地铁里太挤没听见,又或者坐在出租车里睡着了,反正海元那种乘坐交通工具就会犯困的人不是做不出来。她又耐心坐着等了几分钟,再打过去仍是没接,蹙了蹙眉,鹌鹑突然发现没了办法。   这个信息发达交通便利的时代,即便是远在海外的人也能轻松地联络上,但倘若没有与之相联系的工具,再近的距离也无济于事。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是如猜想的那样只是没用注意到来电,还是糟糕的发生了什么事。各种担心疑惑的职业病又在心里燃起,人又不敢离开原地,鹌鹑开始坐立不安。   *******   安棉跟着间木去了他家,或者说,是被间木不由分说的强行带过去的。   间木说:“当然是为了好好讨论一下比赛的事。”指的是深语传媒和Hermosa联合举办的那个比赛。   安棉愣住,半晌才回嘴:“我我我我没、没说要和……和你一起……”反驳的很是力不从心。   之前走廊里,被间木那样似有若无的吻着耳朵请求着说“棉花,帮我”时,她的背脊都快被他的气息吹的软掉了,就是在那时,傻傻愣愣的被他牵着走,现在说不同意似乎早过了能够反抗的好时机,何况因为先前没来得及出口的拒绝,安棉的性子使得她也没了底气,总觉得现在说不很没有良心。   间木见她自己还没说完就站不住脚根似的缩了头不敢看他,他没说什么,仍是牢牢地握着她的手把她拽进屋子。   “要喝什么?”换了鞋,也不怕她逃走,间木径自往厨房走去,“果汁?咖啡?茶?”   “都……都可以。”入他所料,安棉真没逃了,乖乖换了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进了厨房。   连接阳台的门半开着,有个毛茸茸的灰东西从门边窜过,看的安棉眼睛噌的亮了。   说起来上一次来间木家时,当时阳台的门关着,安棉这种安安分分的人没有随便乱逛人家屋子的习惯,于是没有看见间木家的那只兔子阿呆。这会儿发现了,她眼睛死盯着门外,手胡乱抓了半天才扯住间木的衣摆,头也不回地问:“你养的?”   “嗯?”转头注意到她看的方向,间木后知后觉,勾着嘴角笑了起来,“嗯,一只蠢兔子。”   安棉回头时正好看见间木还未收回的浅笑,霎时愣住了。她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这个人完全没有免疫力,人家都说是英雄败给美女的一颦一笑,到她这里竟是反的。她在心里叹息,怎么没带着相机呢,照下来就好了。   间木见她又直勾勾地傻盯着自己看,立马不自在起来,扭开脸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岔开她的注意力:“你不去看看?就在阳台外面。”   “哦!”安棉想起了那只兔子,哒哒哒地踏着拖鞋钻到门外边。   怎么也是小女生,少女的心性使得她无法摆脱对可爱事物的喜爱,没一会儿间木就听见安棉一个人在外面嘀嘀咕咕地跟兔子说起了话。   间木把烧好的水倒入保温壶里后,又倒了一杯给自己。他脾胃不好,即便是炎夏也喝不惯冷东西,一小口也能让他胃疼,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四季都喝温热水的习惯。   他从橱柜里拿出一瓶两升的果汁,掺了一杯准备给安棉。   看那边还没有进来的意思,他握着给她的那杯果汁走到门边,斜靠着门框,一手揣在包里,问:“还没玩儿够?”   蹲在笼子边的安棉回过神,手里还抱着兔子,两张脸就这么一起面向间木,眨眼的频率无意的重合。   间木一下子看傻了,手里的杯子差点没拿稳,脑子里就一个字:像,真像啊。   不是说真的就长一个样,而是那个感觉,特别是眼神。   安棉没发现间木的异常,她抱着兔子站起身,走过来问他:“有没有名字?”   间木眯着眼看她手里那只畏首畏尾的蠢兔子,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个“有”字。   安棉惊喜:“叫什么?”   间木又瞥了一眼兔子,一边递过手里的杯子:“……阿呆。”   “……”安棉本能的接过杯子。   间木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一侧头,果然看见安棉抱着阿呆跟在后面,他顿下脚步,转过身,一手扶着墙挡住她的去路。   安棉被迫停下来,抬头不解地望着他。   “人可以进来,非人不可以。”间木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说。   安棉懂了,可是挺舍不得,小小地反抗着问他:“为什么?”   间木忽地伸手揪着阿呆的耳朵把它从安棉的怀里拽起来:“这家伙吃了东西就到处拉。”上次就是,放任它在家里乱跑,弄的每个房间里都有它留下的黑色颗粒状物体和一滩又一滩不明液体。   安棉看阿呆被那样抓着,两条后腿一蹬一蹬的,觉得很可怜,赶紧说:“好好,我放回去,给我吧。”   可惜还没等安棉接手,阿呆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憋太久,一泡新鲜的兔子仙露在空中以优美的弧线洒在了安棉的胸口前。   安棉:“……”   间木:“……艹!”   把阿呆锁在阳台后,间木找了件干净的衬衫和一条新毛巾给安棉,让她去浴室洗洗。   幸好以前刚当模特时候的衣服没有扔,那时候还没长到现在这个个头,外加上安棉本身在女生里身高不算矮,大小还算合适。   等安棉进去换洗,间木跑去阳台收拾那只蠢货。他抓了它的耳朵提到眼前,恶狠狠地瞪它:“信不信我把你宰来吃了!”   阿呆:我错了……TTxTT!   *******   海元看着手里的诊断报告,诊断身孕已有一个月。默了几秒,慢慢把它折起来揣进口袋里,而后抬头,对着身前的宇季说:“走吧。”   宇季不是很放心地问:“小元,你还在……生气?”   宇季虽然平时大大咧咧马马虎虎了点,但她不是傻子,从来的路上开始她就感觉得到她这个弟弟浑身散发的怒气。   宇季自己也理亏,未婚先孕,还不肯打掉孩子,又是个没有稳定工作偶尔还要回家蹭饭的成年女人,不管是哪一条都是个严重的罪状,海元生气也是理所当然。   海元瞥她一眼:“你说呢。”   宇季立刻埋头当鸵鸟。   海元看着她的发顶半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和爸妈说?”   宇季背脊一僵,之前的轻松和无所谓瞬时荡然无存。   这是她最最害怕面对的事,亦是她刚得知自己怀孕时混乱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严重问题。就算暂时能够隐瞒,时间一久,他们迟早会发现。她的家人观念并没有超前到可以接受这种事,何况她和那个人已经……已经没有关系也没有联系了。   那个人,不管是真的不喜欢了还是不够喜欢了,总之他放开了自己的手,为了前途,选择了另一个可以引领他迈向成功的女人。在她洒脱的以为那样也好,既然是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时,体内却有了那个人留下的东西。   没有崩溃是假的,只是藏的好而已,这是她的擅长。离开那边跑到海元这里来,说穿了也不过是“逃避”两个字。   整整四年的感情,不是嘴上说“没关系”就真的没有关系。被刀子捅了一下,嘴巴怎么抿都是疼的。   宇季抬手扶住额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地摇了摇头。   海元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换了另一句不轻不重却承载着自己承诺的安慰。   “还有我。”   他抬手拉下她扶额的那一只,握在手里紧了紧,在她看过来的前一秒,他转身,带着她走向电梯。   我可以……和你一起养育他/她。这是海元没有说出的那一句。   宇季就这么跟在他身后,如来时一般,有些跌跌撞撞三步一小跑地追着前面这个长腿的家伙。   你蹲在漆黑而潮湿的深井里,抱着腿,连回忆都无法温暖瑟缩颤抖的肢体,想着自己完了,什么都完了,你所有的脆弱所有的无助一并爆发,差一毫米便冲破皮囊灭了理智痛哭出声。   上方的井盖被人揭开,有个人,背着光,朝着你伸了手。   ——走吧。   不管是谁。   ——还有我。   无论是谁。   对于无助而彷徨的你,他就是缝合你所有伤痛的救赎。   这是宇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她的弟弟已经长出了可靠的肩背,足够她放心的交出完整的信赖,在她想出解决的办法以前,她真的只能靠他了。   两个人回到家后,海元问宇季饿不饿。   宇季想了想,说:“过会儿吧,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再过一小时就说可以吃晚饭了,海元是不会做饭,可是现在也不敢让宇季去动刀子,孕妇最大。他不干,坚持点外卖。   宇季拗不过他,便说:“要不我们直接去馆子里吃?”她是知道海元的外卖的,竟是些没营养的东西。   海元同意了,而后去房间里开了电脑,开始在网上查孕妇的注意事项。   宇季本来也要来看,海元不肯,说是有辐射对她不好,让她离远点儿,叮嘱她坐外面看电视也坐最远的地方。   宇季撇嘴:“这才一个月就这样……”过几个月她是不是要被软禁啊。   海元刀一样的眼神飞了过来:“我也不想这样。”   宇季立马默了声,乖乖去了客厅。   六点过,宇季过来敲门,那时海元已经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记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他抬头问什么事,宇季说:“吃饭吧,有点饿了。”   海元嗯了一声,写好最后一句后盖上笔盖,起身关了显示器,和宇季一起到玄关换鞋。也是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机还放在鞋柜上。   海元脑子里忽然哄的炸了一声,心想,糟了!赶忙拿起手机按开一看,十几条短信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宇季看出他脸色不对,问他怎么了。   “我今天……”海元眼角抽了抽,那表情真是难看到极点,“今天和鹌鹑约好陪她看电影……”   “……几点的事?”   “下午……两点。”   “……”宇季深吸一口气,忽地抬手就往他脑袋上猛地一敲,大骂道,“海元你这个人渣!居然放人家鸽子!”   海元一边躲一边想说还不都是因为你,可这件事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于是话没出口,只是左右侧身地躲着宇季的暴力教育:“别打了别打了,我要回电话!”   宇季气的要死,因为自己的经历,她最讨厌的就是放人鸽子的男人了,况且她挺看好海元这个女朋友的,能让他这个万年单身汉跨出去的女人肯定不简单,要是被他给玩儿没了,宇季估计得气的交出两条命。   海元听着嘟嘟的声音,心跳的跟擂鼓一样。他不确定鹌鹑是否还在那边,但他希望她早就回去了,距离她发来的第一条短信已经三个小时了,而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   响了半分钟,电话接了起来。   ——“海元?”   “是……是我。”   ——“Are you ok?我一直联系不到你!”   “不,我没事,我有事所以……”因为紧张,海元难得的语无伦次,在听见对方说“什么”后,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跳慢慢回复正常后,在宇季咄咄逼人的视线监督下,他再次开口解释,“抱歉,我忘了拿电话,因为这边临时发生了点儿状况,我走的急,没来得及告诉你……抱歉鹌鹑,我很抱歉,你……你没在那里了吧?”   ——“……没事就好,我以为你出事了。”   海元皱眉,听出她回避的问题,声音突然提高了些许,带了些他没察觉的责备:“别告诉我你还在那里等?”   ——“啊……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过来,所以……”   “你脑子有毛病吗?等不到人你不知道先回去吗?要是我真过来了我也会给你电话的,你瞎等三个小时干什么!”   ——“……”   电话这头,鹌鹑估计没料到会被海元这么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再加上平时他也是能不说话连嘴都不张的懒人,一下子被他喝的蒙住了。   可是鹌鹑毕竟干的是经纪人这一行,十秒后就回过了神,火气也蹭蹭蹭地冒了上来。他奶奶个腿啊,她在太阳底下提心吊胆地干坐三小时,明明她才是被人放鸽子的那个,怎么搞得像她做错了事?   鹌鹑不是受气的人,张了嘴就准备骂回去,结果第一个音还没发出,电话里就传出海元的惨叫,下一声更加凄厉,她简直无法想象他是遭受了什么罪会让这个人发出那么扭曲他形象的怪声。   乒乒乓乓几声后,断断叙叙传出争吵,她听出是宇季的声音,似乎在和海元对骂。   哦,难怪了,有宇季在的时候海元这个人的情绪起伏就比较大。   吵了几句听的不是很清,大概电话被海元握在手里离嘴巴远,只有最后两句她听了出来,是海元的吼声和宇季的回骂。   ——“你别跳,给我下来!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还孩子呢!劳资要被你气流产了!”   鹌鹑:“……”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乒里乓郎,接电话的换成了宇季,听声音还有点儿喘,语气倒是和和气气的。   ——“小鸡啊!”   “……诶!”这“爱称”真是让鹌鹑痛不欲生。   ——“过来吃饭吧,一起吃个饭,海元请客,让他给你赔罪。”   “啊,不了,不用了,我……”   ——“我们在XX饭馆等你,快来!”   咔擦,挂断。   鹌鹑:“……”   她现在十分加万分的确定,她命里犯小人,这个小人就是海元!   *******   安棉从浴室出来时,间木已经在客厅里坐着了,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在她洗澡的时候换的,一身宽松的T恤和裤子,头发又扎了起来,身体斜靠在沙发扶手上,腿上放着台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平光眼镜上反着莹白色的光,表情很专注。   间木手长脚长的,这么随性地坐着上网,怎么看都用种拍广告的范儿,看来估计是职业病了。不过安棉倒是喜欢的很,又一次告诫自己以后见间木不管去哪儿都把单反给背着。   听见响动,他抬头,一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安棉,穿着他以前的衣服,额发因为触水湿湿的黏在发际,露出大片平时被遮住的额头,眉毛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间木第一次把她整张脸看的这么清楚,发现她的眉毛颜色很淡,反而突显了瞳孔和睫毛的颜色,外加上眼神是那种少有的澄澈,于是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让人想要撕碎的干净。   间木蓦地收了视线,压低了下巴掩饰自己吞咽的喉结,一边强装自然地招呼道:“来,看这个。”   安棉“哦”了一声,慢慢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探过脑袋一看,原来他在看Hermosa之前的那些广告。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至少他们得了解对方的口味才能对症下药。   看了大概几十组,大致上了解到,Hermosa的广告主要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现下很流行的小清新范,画面色彩纯净,模特也是那种轮廓柔软身材纤长的,非常符合时下的年轻人口味,这也是为什么Hermosa售卖最好的几款香水很受青年追捧的其中一个原因,视觉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另一种则是香水广告界经久不衰的sexy类型,模特大多身材很好,男的女的都是□,毕竟是已经做大的品牌,虽然侧重点是年轻人,但其他方面的商机也是不会放过,所以针对三十岁左右的人群,广告类型多是走的□路线。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间木暂时只适合前者。   安棉仔细地看着,这件事她既然已经默认了下来,就会好好的替间木想想,虽然自己一点把握也没有,但前面的合作已经让她不再像最初那般不肯向前。总觉得,身体里慢慢积聚了勇气,年轻的勇气。   不知不觉她已经掌控了键盘下方的触控板,间木默默向后挪移上身好让她缩在他身前看的清楚。   因为是才洗完澡,身体的热度为了和周遭的气温平衡而急速蒸发着,间木已经闻到麻木的沐浴乳味道忽然之间变了味一般,他眯了眼,深深地嗅闻。   她的马尾发梢同额发一样湿了大片,落在背脊上浸透了衬衫,透出下方内衣带子的颜色。从领口伸出的脖颈连接着侧脸,那一块的皮肤还泛着被热水冲刷后的微微的红,侧在他身前的身体,肩头随着呼吸一起一落,贴在脸颊上的湿发,有水滴顺着脸往下滑落至微微透出青色血管的脖子,划过锁骨,落入他的角度看不见的更里面,而那想象比直接看见更加刺激肾上腺激素。   放在身侧的手突然有些不自在,间木不知该握该松,还是该直接去触碰她的任何的地方。   这时安棉回了头。   “我们什么时候拍初赛照?”总不可能用木木间的照片吧。   本来就靠的近,她这一回头,相隔两拳距离的脸,说话时起合的嘴,连唇齿咬合的动作都看的清晰。   间木觉得左胸口里那坨肉猛地跳了一下,好不容易让眼睛从对方嘴巴的位置往上移了移,视线对上后发现她毫不避讳地望着他,他觉得自己受了蛊惑,满脑子的意淫终于还是憋不住了,低了头吻了上去。   安棉没躲,就那么静静的让他吻。间木受了鼓励,伸手握了她的脖子,拇指顶高她的下巴换着角度咬她的的嘴唇,另一只手捉起她的就往自己胸口贴,一面又去含她的耳垂,呼着热气对她说:“像走廊里那样……”可安棉仍是没动,像木头一样任他取舍。   “间木……?”耳边传来轻声的叫喊,“怎么了?”   间木眨了眨眼。   安棉隔着两拳的距离看着他,眼里透着不解。   没有什么吻,也没有什么触碰。真的只是意淫。   间木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禽兽,没脸见安棉,就这么垂了眉眼不再看她,手指无意识的在触控板上乱划,一面装作随意地问:“刚在想事情没注意,你问我什么?”   安棉倒是信以为真,因为刚才间木确实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她出神。   “是问你照片,初赛的片子,我们什么时候拍?”比赛流程上写的很清楚,模特必须和自己的摄影师绑定参赛,每一轮都如此。   间木慢慢冷静下来,点开官网看了一下比赛时间安排,最后交片的时间是十五天后,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差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做准备。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捂着半张脸想了想,他看了一眼安棉,见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等待答复,眼神立刻转开。   “嗯……我们先想好拍什么,决定后就可以拍了。”把页面又往下拉了拉,间木盯着屏幕道,“没有给出具体的要求,我们就围绕‘香水’这个主题来拍……拍你擅长的就好。”   安棉听出他的意思,问他:“那你呢?”她也不知自己擅长什么,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也只是“她所擅长的”而已,但这是两个人的比赛,不可能一味的迁就其中一个人。   捂着脸的手放了下来,间木默了默,把电脑往茶几上一放,而后站起身,一手揣在兜里,一手从额角□头发里往后顺,顺到一半时像是确定了什么,侧了头,手还在头发里,一部分额发还未落下,就这么清晰地露着一半的眉目,俯看着安棉,说:“我听你的。”   像“我任你摆布”,更像“我相信你”。   手顺过耳朵落在脖颈,间木揉着后颈去了厨房。   安棉受宠若惊愣在原地。   *******   鹌鹑赶过去的时候,菜已经点好了,海元和宇季挑了一张四方小桌子,两个人正面对面坐着聊天,见她来了,宇季高兴地抬手招呼。   鹌鹑走过去,拉开椅子还没坐稳,一只手就被紧紧的握住。她惊诧地回头,就见宇季巴巴地把她望着说:“小鸡,我有了!”   海元一口茶呛的差点断气。   “你……你告诉她干什么!?”   “反正你们俩都住一起,迟早会发现的啊。”   “……”海元不知该从哪一点反驳。   鹌鹑反倒是比较冷静,刚才已经从电话里两个人吵闹的字句大概判断出了这么一个情况,唯一不确定的是……她转头,鄙夷地眯着眼看向右边的海元:“You……?”   海元给了她一个白眼:“不是我的。”   宇季简单地给鹌鹑讲了一下现在的处境,关于这个孩子的父亲只是一笔带过,她想留下这个孩子,但关于家里那边怎么说的头疼问题,她问了鹌鹑的意见。   鹌鹑也算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大风大浪不是没见过,这种未婚先孕已经算是小CASE了。她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看看海元又看看宇季,最后埋头盯着手里的茶杯沉默了好几分钟。   “他姐姐,”良久后,鹌鹑抬头,“你想过……结婚么?”   *******   眼看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间木把安棉送回了家。说起来两个人也没商量出个什么,是他一时冲动把她带回了家,也不是说真的想要做的点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在同一个空间里近距离的看见她触碰她。   仿佛所有的暗恋都是如此,潜意识里总以为,相处的时间多一点,对方总会随着时间生出些自己所希冀的情愫。这份逐渐侵占了更多内心的情感,一面迫切地想要告诉对方,一面又害怕从此断了现下的暧昧。于是暗恋变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惶恐不安,直到再也忍受不住,于是张口诉说的时刻,便成了赌注。   间木也正处于这个矛盾的时期,年轻气盛的心为此浮躁不安。   “明天我要上课,你想好地方给我短信,我放学后直接过来。”   到了安棉家楼下,间木讲了一下自己下个星期的行程。   这学期老师管的越来越紧,毕竟再过一年就说高考了,晚自习越上越久,幸好他没什么高远的志愿,不然学校公司两头跑晚上回去还要赶作业,迟早会猝死在半路上。   “好……”   安棉乖顺的点头,那样子看的间木又禽兽了。他伸手握住她一条手臂,头往她左肩一埋,含含糊糊地说:“想咬你……”   安棉没听清,“嗯?”了声。   间木把问号听成了句号,眼睛霎时红了,偏了头张嘴就往她脖子上那块红印子咬下去,上一次被他落下的吻痕好不容易有了快好的迹象,这下又给留深了。   安棉啊的叫出来,一边推搡他一边着急地叫着:“你怎么、怎么又咬我!?”这人是狗变的吗!   间木抬起头,明明是普通的坏笑,配上他那张精致的脸,显得异常邪气。安棉少根筋的傻脑子又当机了,哪儿还记得骂他,竟想着怎么自己就是没随身带着相机呢。   这天晚上间木做了梦。   梦里他和安棉还是在那条走廊里,一头黑的深不见底,一头亮的刺疼双眼,他们夹在明暗交接的地方,背后是大开的窗户,外面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的响,渗进细碎的琥珀色柔光。   安棉在他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双手像下午那时一样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她的腿缠着他的腰,他的手托着她的臀,紧紧地把她抵在墙上,下/身连在一起。   他缓缓的进出着,换来她的喘息,偶尔张嘴咬他的锁骨。他难耐地呼吸着,空出一只手去揉她的头,一边舔着她耳朵下方的肌肤。   “让我看着你。”   她摇头,埋的更用力,夹的更紧。   他不再揉弄她的头发,手往下,从衣服下摆探进去,下/身慢慢快了速度,一面时轻时重地揉她的腰。   “棉花,”他唤她,“叫我的名字……”   她顿了顿,而后微仰了头,贴着他的耳朵念着:“木木……木木……”   声音却像隔着水,听的并不真切。   他皱眉,闭着眼抱紧她,用力地挺动着腰,好一阵后猛地睁开眼睛。   间木醒了。   盯着从窗帘下方透入的亮光良久,他怔怔地伸手往下一摸……   用力锤了下自己的额头,翻身仰躺在床上,手臂遮着眼睛,心里直骂自己真的是个禽兽。   可仍是,控制不住地回想梦里的画面,想着想着身体又热了。   “禽兽不如……!”   掀开被子跳下床时他这么骂着自己,然后冲进浴室去冷静。   ——看来健身房那边的运动量需要加大才行……   ——晚上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间木你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大禽兽!   身体冲着冷水,额头顶着一样冰冷的墙壁,他忍不住自暴自弃起来。   2012年7月4日晚19:57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抱歉,久等了。 ☆、photo 25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的行程是:起床,吃饭,去医院,吃饭,回家,电脑辐射,吃饭,电脑辐射,洗澡,睡觉……   我的人生真是无趣啊……扶额|||   猜猜谁是谁-L-~   [25]   今年秋季新品广告比往年少一些,也幸好,就间木现在这种半软禁半休假的情况,如果单子多了“秀色”这边也头大。   不过李秀这人从不吃亏,就是让间木暂时不用上班私底下也给他布置了一系列的任务。   任务之一就是每天不少于一小时的锻炼,但又不许他练过头,毕竟“木木间”的身份没有放下以前,肌肉长的太显眼会很麻烦;任务之二是期中考所有科目平均分八十以上,每一门第一分,工资扣一百;任务之三是这次的香水广告竞选比赛必须进入前二十,少一名罚一千。   这第一个任务间木毫无意见,自从鹌鹑给他办了健身房的卡后,除了每天至少一次的长跑外,他基本都有坚持去找教练。   第二个相当为难他,语文这一科他相当无力,特别是写作文这一块,别说八百字了,八十字他都能咬断笔,   至于竞选的问题,李秀私下跟他保证,只要他们照片不要太水,初选一定能入。说白了就是她那边有点关系,怎么也能把他们俩推上去第一步。间木起初是不愿意的,不是他矫情,而是以他对安棉的了解,这事要是让那个从没见过这些“背后的故事”的家伙知道她不是靠实力挤进去的,不知道会有多沮丧。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想飞的高,你想她能走的远,人际关系都是必要条件。”李秀两指夹着烟看着他,“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十个人里九个都有后台,不要看不起那些人,事实上你也是这样,安棉也不例外。别瞪我,我说的是事实,你仔细想想,没有我,你和她能走到今天么?”   “间木,当初是我看好你,一心想要扶持你,要是放到别的公司,你现在指不定还在给人端反光板抗三脚架,眼巴巴地把聚光灯下的那些个模特看着。”说着她掏出打火机,“安棉也是走的后门进来的,我们公司也是有规矩的,现在人员相当饱和,一般不招实习生,更别说让一个实习生和自己的当家模特搭档拍正式广告,这些事放哪儿人家都觉得你们是吃的关系。”   间木不说话,低了头看脚尖,包里的手却捏的紧。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一段时期,或长或短,带着自以为是的心高气傲,尝试拒绝着不是靠自己所挣来的东西,可真到了某个时候,又在心里想着早知道就捡了那个便宜也不用在这儿走弯路。   “就算我无所谓……”间木抿抿嘴,“她……安棉她,肯定不愿意,要是让她知道了……”   李秀吸了口烟:“木木,我知道你心疼安棉。”   “我没有。”间木立马矢口否认,结果一抬眼就看见李秀一脸揶揄地把他看着,只得讪讪地转看眼睛假装没发现自己脸红了。   李秀也不再逗他,咬着烟语重心长地说:“棉花这种孩子现在真的要绝迹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不想把她拖下水,不想弄脏这么干净的孩子,可这世界就是这样,就算你现在护的了她以后又怎么办?木木,你不会真以为你们俩都能一辈子在我这个小地方呆着吧?”   间木愣了一下,他真的没有想过什么长远的打算。   “你和她都有各自的理想,我是不知道你以后是否打算继续走模特这一行吃饭,但是棉花的梦想一直没有变,她想成为摄影师,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摄影大师,而一个真正的大师又怎么可能接触不到看不到这些干净的肮脏的势利的东西?木木,你无法阻止的,你的保护太无力了,总有一天还会成为她的阻碍。”   “这次这个比赛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于你们俩来说都是,棉花可以去见见世面,你则可以通过这个比赛找到属于你的Male Modles Style,我是抱着希望你们都能发展的很好而去拜托的别人,想在背后推你们一把,如果你执意要辜负我的好意我也没办反,但是间木,你不能一厢情愿地为她遮风挡雨,她什么都不经历怎么可能成长?”   间木再次发现,他果然不擅长反驳义正言辞时的李秀。   今天晚自习上到七点,一结束他就提着东西走人了。安棉在短信里给了一个地址,说是李秀帮忙找人借的一个摄影棚,棚子很小,但是东西很全,是曼姐来秀色以前自己拍东西用的地方。   间木打车过去一看,屋子在一个小区楼下的自行车棚旁边,细看会看的出是旧仓库改造的。看来当初曼姐花了不少时间弄这间破屋子。   间木下车时安棉正站在摄影棚的门外低头研究着什么,他走过去一看,是她手里捏着的一张纸条,上面整齐的写着几行东西。   “这是……?”   安棉看的出神,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间木,断断续续地说:“曼姐写的,香水广告的几个要点,让我看看。”   间木点头,举了举手里的布袋子:“衣服我带了。”   说起来好笑,他的家里最多的居然还是拍照用的女装,自己的东西反而很少,居家服和春夏秋冬的衣服基本上各自两三套,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柜子里的好一些都是后来挣了钱才买的。   两人进了摄影棚,安眠边走边翻看他带的衣服,一边看一边皱眉毛。间木问她是不是不合适,她摇头,只是说在想该怎么拍。她心里一点底的没有,这次的绑定参赛也是糊里糊涂答应的,没有经验没有能力,潜意识里还是很害怕拖后腿,导致主观上总是强迫自己要更加地卖力。   间木沉默,心里又想起李秀的话。李秀说初赛的照片让他们拍那种中规中矩的就行,主要就是表现一下自己的个人特色,比如你的身材比例,相貌以及肤色,胳膊和腿的长度,腰臀的宽窄,手脚的大小。   啊对了,她还说最好能有几张艺术一点的……裸/照。   间木尝试着给安棉转达了这些建议,因为不能透露李秀背后帮忙的这个信息,说的遮遮掩掩,到了安棉耳朵里就成了他的实战经验。   安棉朝他露出的那个眼神,啧,又惊喜又崇拜又信赖,闪闪发光到让间木感到严重的良心谴责。   排除中间间木考试的那两天不算,他们一共拍了不到四天,其间有次曼姐还来探班,顺道指点了一下两人,尤其是安棉的一些小问题。   安棉是曼姐见过的后辈里进步最快的,对影响的理解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她,她想棉花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做一个摄影师就太可惜了。曼姐本人也不是什么吝啬的人,她所知道的所有知识和要点都慢慢传授给了棉花,棉花吸收的快领悟的更快,拍几张就能找到新的感觉,再加上她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阵让人心疼更让人想欺负的劲儿,曼姐几乎是倾其所能地指点着,闲了就去看另一个人在那儿臭着嘴巴心疼他们的棉花。   比如那一天,安棉想搭做一个小场景,三个人把角落里以前曼姐用的泡沫板搬过来,安棉又看上了一个两级的木阶梯,跑过去就要搬。那个木梯子放的太久,再加上以前用的时候故意做旧做烂,边角上各种刺出来的木屑,几乎没有下手的地方,搬的人就是带了手套也会被扎的叫疼。   间木眼睛尖,赶紧跑过去把她拉着,一边脸臭臭地说:“笨手笨脚的,走开。”自己抢在前面弯了腰去抱,第一下就被扎的皱眉毛。   安棉倒是以为他真是嫌她手脚不好使,连忙把手往身后缩,点着头往旁边站,一边小声地说着:“哦不好意思……”那小媳妇的样子看的间木嘴巴痒,要不是曼姐在一旁看着,他真想张嘴咬她耳朵。   曼姐手里拿着一本过期的时装杂志,看的心不在焉,时不时把眼睛从书页上面伸出去偷瞄。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她那个李秀闺蜜私底下一讲起这俩孩子就笑的特淫/荡,现在这一看,确实,她这个老太婆都觉得看的心神荡漾了。   纯净的简单的执着的,藏着掖着的不知所措的,青涩的爱恋,他们年轻时也曾有过的感情,现在在哪儿去了呢。   *******   这两天,海元的心情很不好,尤其是面对鹌鹑的时候,那眼睛里都快飞出刀子了,可这人一向闷骚装酷惯了,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撕破脸皮。   鹌鹑倒是知道原因,因为他姐姐宇季这两天正忙着四处相亲,这个“馊主意”正是她提出的。   ——“他姐姐,你想过……结婚么?”   那天她在餐厅里给出这么一个提议。   海元当场就怔住了,倏地看向宇季,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宇季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   鹌鹑诚恳地说出自己的意见:“Perhaps你想当个单亲妈妈,但是从孩子的成长来说,‘Father’的存在是他/她健康成长的必要条件,何况还有你家里那边无法交代,与其鸵鸟的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找一个不错的男人做husband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就跟家里说你们已经生rice煮成了熟rice,他们要是同意了就同意了,要是不同意不是更好,男人也不用要了,反正孩子是有了……”   “不好!”   两个女人一同看过去,海元自己都愣住了,反应过来时这三个字已经冲出了口。   其实鹌鹑心里有猜测海元会反对她这个意见,所以她才思考了那么久,一方面是在考虑怎么向他姐姐讲述她这个提议,一方面想着怎么面对海元的反驳。   对于海元对她姐姐的感情,她是同情的,她想帮他,带他走出他自己挖的这个坑,而现在是个很好的契机。   宇季问他:“什么不好?”   “就……”海元狠狠地瞪了一眼鹌鹑,“随便找个男人结婚这种……我觉得不好。”   鹌鹑说:“没有说随便找一个。”   “这么短的时间里找一个男人结婚,哪里不随便了?”   “我说了是要找一个不错的男人。”   “你说不错就不错吗?”   “你姐姐又不是瞎子。”   “……”海元语塞,有些气急败坏地指责道,“反正又不是你结婚,你当然无所谓了!”   “I don’t care?”鹌鹑不肯受气,“我觉得这个主意很OK,不管坐在这里的是谁,只要是一样的处境,我都是这个提议。”   眼看他们越吵越厉害,不管是从男女朋友应该友好相处还是自己这件事不需要别人这样争执的角度,宇季都觉得该出声劝架。   “其实……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啊。”   海元这下彻底没话说了,抿着嘴把宇季瞪着。   宇季不敢看他,只得望着别处:“反正,如果真的结婚了,等孩子出生以后,处不好就离了……我是无所谓。”   “我就是这个意思。”鹌鹑这句话无疑是火上加油,立刻吸引了火力,海元的眼睛又嗖的看向她,鹌鹑不服输,睁着眼瞪回去。   那顿饭吃的相当不爽,鹌鹑觉得海元是顾忌她姐姐才没有撒手走人,忍气吞声地陪着一起吃了饭,不过那天之后她算是看出来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从微妙的假情人上升到了阶级性质的敌人。   鹌鹑才不怕他的冷眼,他躲哪儿她追哪儿,死缠烂打嬉皮笑脸地的挽他的手说:“My love,今天晚餐吃什么?”每次都听的海元一身鸡皮疙瘩,一肚子的气整死都找不到地方发。   鹌鹑就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子,也全靠她这种性格才使得她走出了今天的成绩。勇敢向前无所畏惧,真的是你想要靠近梦想的必要条件。   “你别这样。”海元试着甩掉手臂上的爪子。虽然这个“男女朋友”的关系已经保持一段时间了,但他仍是没有习惯,毕竟不是自己真的点头的女人,不管当初面对这个提议时的沉默是因为震惊,还是潜意识里某种不理智的默认,主观上的自己还是不太能够自然的认同。   鹌鹑真的不是他的菜,他喜欢的是那种文文静静安安分分思想单纯没什么花花肠子的女人,虽然宇季也不是他理想的类型,但相比起鹌鹑来说算是符合了一点点的,至少宇季就是那种思想段春没什么花花肠子的人,可鹌鹑不是。   鹌鹑,文静和安分都离这个女人太遥远,职业原因也不可能是个脑袋简单的家伙,外加上她喜欢的那些花俏的东西,像是染发烫发做指甲以及穿着打扮,虽然他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情侣?不可能的。   海元突然伸手一指旁边书店的落地窗上贴着的海报,是某个女性杂志,封面总是拍那种很性感的男人:“看,裸男。”   对了,外加一条,她还喜欢看没穿衣服的美男。   鹌鹑唰的转头,眼睛都看直了:“我擦!这胸,这腰,这臀!”   海元终于抽出了手臂,一边朝某热的后脑勺露出“-L-”的表情,一边再一次告诉自己:不可能的。   因为宇季喜欢和鹌鹑一起吃饭,海元不得已,最近几天总是和她一起结伴回家,鹌鹑倒是乐得很。   这天买了菜回去时,宇季已经坐在客厅看电视了。   鹌鹑一进屋子就问宇季:“怎样怎样?今天的行情如何?”   海元表面低头专心摆放东西,耳朵早就竖的老高。他每天最喜欢听到的就是宇季用气馁的语气告诉鹌鹑“没有”。   “……没有。”客厅里的宇季如他所愿说了这句话,语气也符合他的期望。   这是唯一能让海元松口气的现实。   宇季因为身孕的原因,至今的相亲都不成功。   宇季特别实在,说是既然要结婚当然要坦然相见,总不能瞒着人家娶的老婆肚子里是别人的种,所以每次一见到男方,说了不到三句话她就告诉别人:“我怀孕了。”   只是很可惜,每一个听闻这个讯息的人几乎都是一样的反应,先是“……”接着是“!!!”最后是“…………”,然后,然后他们就走了……   无数个疼痛的教训后,宇季决定,但凡能接受她肚子的男人,不管长什么样她都认了,矮矬穷她也嫁。   直到很后来,数不清是第几十个相亲对象,她遇见了她的陌先生,那个她以为没多久就会离婚的男人,后来却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她还记得,怀着陌先生的第一个孩子时,鹌鹑离开了海元,间木离开的安棉。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海元和鹌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可她唯一确定的是,那个时候的海元并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那是喜欢。   他们走了很久,一直到孩子降临的那一年他们才回来。   那一年,鹌鹑成了金牌经纪人,海元依旧平稳发展。那一年,间木终于成为了名符其实的男模,在业界混的风生水起,可是好不容易熬出头的安棉却因为抄袭风波一落千丈,再也抬不起头。   而这些,都是很后来的故事了。   2012年7月7日晚19:19   阿在    ☆、photo 26【上】   [26]   两天后,间木收到李秀的电话,李秀告诉他虽然网上还没到公布时间,但是内定名单已经出来了,他和安棉顺利入围,意料之中。   按照流程,入围的人将会集中到一个特定的地方进行封闭式比赛,为期二十天,想要中途离开只有三种可能,第一,你被淘汰了,第二,你主动弃权。   入围是好事,因为不想让安棉知道他们有走后门,间木决定暂时不告诉她,等两天后网上公布再让她惊喜一下。让他头疼的是这个二十天的请假,请假不是问题,但班主任说请假这么长的时间,但凡超过七天的都需要家长亲自到办公室办理手续。间木一听眉头就皱上了。   最后一次和家里通电话也是几个星期前母亲偷偷打给他的,虽然躲躲闪闪的,但多少也了解到父亲还没有消气,上次两人吵到险些断绝父子关系,也是母亲在中间说话才没走到那一步。   间木家除他外还有两个哥哥,大哥间森,二哥间林,据说算命的说他们家的孩子五行都缺木,于是名字就这么取的。间林曾经玩笑道这要是再生个老四不就只剩木桩子了?不过幸喜这木桩子没有再生了,间母说当初是想要个女儿的,结果连续三个都是儿子,再生下去又是个儿她会哭死。   间森和间林都长得像父亲,骨架大身子壮,唯独间木像母亲,长得秀气乖巧讨师奶喜欢,但从小就瘦弱的很,身体也不好,风一吹就倒的那种,后来上学后间父不准他像两个哥哥那样坐车,要么走路要么蹬自行车,学校也专给他挑了个最远的。起初间木很气恼,凭什么到他这里待遇就不一样了,可间父也不解释。后来这么坚持着上了初中,身子骨慢慢好了点儿才明白父亲的苦心。   父亲的脾气怪的很,又倔又臭,间木这么抱怨的时候间林就笑他:“他的脾气就你遗传的最像。”间木无语。   俗话说的好,一山容不得二虎。俩脾气都倔的父子,闹翻是迟早的事。于是乎,不负众望的,间木上高中那年终于和父亲彻底决裂了。   按照二哥的话说,父亲任他胡闹离家出走也是仗着自己有三个儿子,不差他这一个不争气的。当时间木就想,那他是不是该感谢自己很争气的大哥和比自己好那么一点点的二哥呢。   *******   这天放学间木回了公司,想找鹌鹑或者李秀商量一下请假的问题,他左想右想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个老头子,怎么也得拖个人下水,比如鹌鹑。   因为回公司就是木木间了,间木先遮遮掩掩地溜进李秀的办公室去换衣服。李秀看到他到不怎么惊奇,瞥了眼就埋头看电脑和手里的文件,等间木换了衣服弄了头发化了淡妆出来,她又抬头,喊了一声。   间木回头:“嗯?什么事?”   “你这周周末过来,把秋季护肤品的那个广告拍了。”   “……诶?”间木诧异。算起来距离上次贝娜那个事才半个多月,李秀让他“休假”两个月,这才过了四分之一怎么又能上班了?不怕影响秀色的风评么。   李秀倒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垂眼在键盘上敲了一阵,鼠标点了点,而后抬手把显示器转了一面让间木看。   间木走过去,一手撑着桌子低了肩膀一瞧,是“木木间”的后援网站,李秀点开的是一篇关于上次那个推人事件的帖子,点击率和回复是整个页面里最高的。   李秀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会给你造成负面影响,然而事实是,我似乎对你的估量不够准确。”   那篇报道帖的几百页回帖,李秀耐心翻了一大半,多数人的回应有点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木木间果然很有个性啊!”   ——“不觉得这才是她的作风吗?”   ——“贝娜那个公车女也该受点教训,谁让她仗着背后有人到处欺负新人!”   ——“让我们木木间代表月亮消灭你!”   ……   木木间走的就不是正常女模的路线,中性风外加上专接针对年轻人的商品广告,公司又包装的好,舍得在他身上花钱,很快就如李秀当初的设想顺利的走上偶像型道路。她很少逛论坛什么的,这次也是意外,昨天接了之前合作的护肤品商的电话,又听鹌鹑说了网上的反响才特意翻来看。   “商家都无所谓,我们当然乐意奉陪。”李秀笑了笑,见间木看的认真,便调侃他,“怎么,骄傲了?”   间木一下子抬了头,立马又不自然地扭开脸:“怎么可能。”脸上却有了红晕。   也是如此,你无法去强求一个心智仍然保留着一部分天真的少年在面对无数对自己的赞誉时,仍是能够冷静淡漠无动于衷。   唯一倒霉的是,今天鹌鹑出外景没在公司,请假的事情只能和李秀说。李秀一听事情原委,立刻摇头。   “这件事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家事,我不能插手,再插手我就成你离家出走的帮凶了,毕竟你现在的钱是从我这里挣的,就某方面来说我和断掉你经济来源的父亲是对立关系。”   间木想想也是,决定还是和鹌鹑商量。   周末如约回公司,刚到楼下就碰见从车上下来的鹌鹑和海元,貌似这次外景还在外面住了几天。间木走过去,叫住正在提行李的鹌鹑。   鹌鹑见他有话要说,便把行李往海元手里一扔,也不理对方什么反应,跟着间木走到一边,问他什么事。   间木把请假的问题简单的说了一下,鹌鹑是知道他的那些情况的,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处境,问他:“你不打算跟你daddy报备一下?”间木家的事都是由他父亲做主的。   间木对daddy这个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猜想估计自己真这么称呼那个老头子,那人的表情肯定比他还扭曲。   “我是打算回去……但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找他。”   “……你这是不敢吧-L-。”   “……随你怎么说。”   鹌鹑挑眉:“木木,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去吧?”   间木点头:“你真聪明。”   “……你可以跪安了。”   “……”   鹌鹑没有妥协,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往楼上走。路上鹌鹑告诉间木,今天网上公布了入围名单,安棉已经知道了入围的事,也知道他又能回来工作的事了。间木听的一愣,鹌鹑趁此逃出他的魔抓先溜走了。   间木愣住是因为他想到安棉得到消息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总觉得她会比自己还要高兴,会激动的手足无措,会兴奋地问着“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就这么恍恍惚惚地走到办公室,门是虚掩着,应该是鹌鹑知道他也要来这里所以故意没关。   间木伸手,指尖还没触碰到门把,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安棉的脸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在眼前,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是一愣。间木刚要张口说句什么时,安棉已经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脖子,双脚止不住的一蹦一蹦的,在他耳边欣喜若狂地问着:“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你看。   这个人,到底是你慢慢了解了她,还是她逐渐深入了你的骨髓呢。   间木仍是没有回过神,呆呆的看着办公室里的李秀和鹌鹑,两人看他的眼神说不出的暧昧。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怀里的人真的是安棉,有他熟悉的发顶和马尾。两只手终于受了控制,缓缓环住她的身体,感受着同样熟悉的骨感的身体。半晌,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秀和鹌鹑很有默契的转开头装作讨论文件,装模作样的一脸愁容。   安棉似乎终于察觉出自己又头脑发热的做了什么,抬了头,身体霎时绷紧直往后缩。   刚才突然听秀姑妈说了两个好消息,一时激动的手足无措,后进来的鹌鹑又跟她说间木就在后面,她连忙去开门,想去道声恭喜,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他本人,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扑了上去。   间木这是逮着了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松手,她越后缩他手上越使劲,按着她的背不给她后退的空间,一边咄咄逼问:“为什么那么高兴?”   安棉这下是后知后觉,虽然她是迟钝,但是“男女授受不亲”这句名言还是知道的,现在她的双脚都被间木的给夹在中间,真的是进退不得了。她不敢看他,刚才的激动劲早消了,这下除了尴尬就剩不知所措,挽着他脖子的手也慢慢收到胸前,握也不是展也不是。   “为什么那么高兴?”间木又耐着性子问了一次,眼睛眨也不眨地把她盯着。   安棉仔细地想了想这个问题,突然脑袋一斜,奇怪地反问:“你不高兴吗?”   间木被她问的呆了呆,本能地点点头。   安棉一下子笑了:“所以啊。”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但是也离心里的答案不远了。   他入围,他回来工作,她高兴。足够了。   间木盯着她,手上又使了劲儿,脸离的更近。   李秀暗叫不好,赶紧出声喊道:“棉花,过来一下。”   安棉因为间木的眼神惊的汗毛竖起,秀姑妈这声叫唤简直像天籁,她连忙推开间木转身就跑了过去,半路上还因为太紧张左脚踩了右脚差点儿摔倒,全靠鹌鹑扶了一把。   李秀给鹌鹑使了个眼色,鹌鹑意会,走过去拍着间木道:“走,跟我去影棚say hello。”一边拉着他往外走。   去影棚的路上,鹌鹑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哎呦你那表情,难怪秀爷忍不住了,是我也得把你们俩分开!”   间木不解:“……我什么表情?”   “啧啧……”鹌鹑勾起食指抬他下巴,“一脸‘好想把她压在墙上狠狠的吻’的表情。”   间木怔了怔,脸一下子红了个透。   鹌鹑边走边道:“欲求不满的样子,也不考虑考虑办公室里还有other people,就算不考虑我和秀爷你也要想想棉花啊,你要真这么当众把她给kiss了,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你?”   被这么一说间木才发现自己真的什么考虑也没有,一见安棉脑子就热了,连带着身体也热了。这也不能怪他,欲求不满都是给憋出来的,晚上做梦都是不纯洁的,头天梦里都是他才把安棉给吃的干干净净连细节都有第二天白天就见到真人,能不多想么,他怎么着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去棚里给所有人打了招呼后化妆师就开始给间木化妆,今天时间比较紧,间木这个秋季护肤品的广告完了之后还有苏丽的一个新品广告要拍。   对“苏丽”这个名字间木不陌生,只是这次一听才发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见到这个女人了,这人算是在秀色里和他针锋相对最厉害的。一想到她间木又想起了安棉,貌似第一次看见安棉替他出头就是因为这个苏丽,他是不是该感谢这个人呢。   除了一开始找感觉拍了几张废片,后面都还算顺利,唯一让间木心惊肉跳的是摄影师的问话,因为这个护肤品的广告不是曼姐负责,是和广告商那边派来的摄影师Abel合作,拍了几张后Able突然调笑道:“木木间你发育的真快,才两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   别说间木了,刚从洗手间回来的鹌鹑和刚进来准备观摩学习的安棉都被这句话吓的差点跳起来。鹌鹑表面镇定地走过去说:“我们木木吃的多,又是生长发育的年纪,能不长吗?”   Able笑笑:“现在十七岁还在长个的女孩子不多了,呵~呵~呵~!”   那个“呵~呵~呵~”笑的鹌鹑头发都直了,这无心之言放有心之人耳朵里能把人活活折磨死。   间木也不落后,学着他娇俏地笑起来:“呵呵呵呵!”   鹌鹑一身冷汗,呵呵你个腿啊!她直接朝他扔了个白眼。   安棉是第一次见到这个Able,看他拍了几张后发现这人和曼姐完全不是一个类型,这个人拍的片子相当商业,针对性很强,主题明确,今天是护肤品于是他就注重抓皮肤的细节,对光和妆容的要求很高。   安棉观摩的仔细,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拍摄手法,但是仍是觉得自己又学了不少东西。   鹌鹑看安棉专心的样子,想起间木拜托自己跟他去见他那个冰山老爹事情,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拍完后鹌鹑把安棉叫道一旁,开始循循善诱。   “小棉花,木木能回来工作你高兴么?”   安棉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很老实的回答问题:“嗯,高兴。”   “他能入围你也高兴吧。”   “嗯,高兴。”   “不过啊,哎……木木可能……maybe……perhaps……不能去参加比赛。”   “诶?!”安棉一下子紧张了,“怎、怎么了?”   鹌鹑看她那样子,心里乐了,表面上还是很愁容的继续卖关子:“也不是真的no way,不过得找个人帮他。”   安棉不懂她的意思,摇了摇头。   鹌鹑道:“我觉得你挺合适。”   “?”安棉睁着眼把她看着,似懂非懂,可那眼神太干净,看的鹌鹑良心一下子跳了几下。   其实她也不忍心让她的小棉花去,可是一想到间木他爸的那张脸她的脚就开始打颤,于是心一横,握住安棉的手,狠心地点点头:“小棉花,你可以的!”   间木换了衣服出来时才知道这个事,差点儿没把鹌鹑骂死。   “你干什么拖她下水!”   鹌鹑是早有准备,立马把记事本掏出来给他看:“你看你看,我这一周的行程都满了,你那事必须尽快解决,是你自己说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你老爹的,我这不就给你找了个合适的人选吗!”   “你找谁不好!”间木要气死了,他从没想过要让安棉去面对他家里的人,他不想也不希望被她看见他最不堪的背后,“谁都可以,就她不行!”这事他死都不会答应。   鹌鹑皱眉:“那真没人了,认识你的你又能信任的人,这个公司就这么几个,一个手都数的过来。”   间木抿嘴,脸色非常不好,死盯着鹌鹑很久。   他一开始就是想找个人陪着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有个人在背后,可以给他勇气,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更能理直气壮地去面对老头子。说他胆小也好懦弱也罢,他真的不想一个人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他的气场太强烈,自己小小的嚣张气焰一碰就碎,当年离家出走真的是他这辈子面对他父亲时最勇敢最无所畏惧的一次了。   但是,谁都好,除了安棉。   “算了。”间木用牙齿扯下手腕上的橡皮筋,垂着眼扎着脑后的头发,“我明天自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不想骂脏话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MLGB劳资要疯求了!   ——啊啊啊啊啊你敢不敢给我一点自己的时间啊!!   ——我又没做犯法的事你干嘛每一件都要来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啊隐私你懂不懂!!!   咆哮完毕,我继续接着打,昨天终于把我妈哄出门,整整一天对着电脑码了七千多字,今天继续,已经上万了,但是还差一截这章才完。   先更新一半。   这么久才更新,我不求原谅了,骂死我吧OJZ…… ☆、photo 26【下】   (这是【下】啊,因为不确定下次更文时间所以一次性把存稿都扔上来了,注意楼上有个【上】别漏了!)   【26-下】   第二天早上九点不到间木就是被铃声吵醒了。   昨晚上因为思考回家后要怎么请假,各种理由想了一遍都觉得不合适,床上翻来覆去到三点才睡着,他一向睡眠浅,昨晚上睡的更是不踏实,梦里都是他和父亲吵架的情景。   他掀开被子,穿着平角裤夹着拖鞋去开门,嘴巴里一堆国骂就等着开门的时候爆给那个人听。   门一开,间木看着门外的人,一个字都没爆出就把门又给摔了回去,转身咚咚咚地就往里屋跑,赶紧抓了一条长裤往腿上套,单脚跳了几下才套进去,换另一只脚的时候差点儿滑到。他又随手抓了一件T恤穿着,一边穿一边咚咚咚地跑回门口,跑到玄关的时候不小心踢到鞋柜,痛的眼睛鼻子都皱在一块儿了。握着门把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接着把门一开,脸上又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的跟擂鼓一样,脚趾头痛的眼皮都在跳。   “大清早的,干嘛?”   安棉也吓的不轻,刚才门一开,她一句早上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巨大的摔门声给惊的噎住了。她站外面思考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怎么把人气成这样?思考了没两分钟,门又开了,她愣住。   刚才还只穿着裤衩的间木这会儿裤子衣服都套上了,唯独头发还是乱糟糟的,不过因为脸长的好,没睡醒的样子反而生出慵懒的味道。   安棉咽了咽喉咙,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衣服穿反了……   间木看她那副傻呆呆的样子,以为自己刚才把她吓到了,皱着眉抓了抓后颈,而后忽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侧身拉着她进了屋。   “先进来吧。”   间木的手还是那样,凉凉冷冷的,很不健康的温度。   他带她到沙发边让她先坐一下,自己去了洗手间洗脸刷牙。安棉坐在外面,盯着手腕出神。   没一会儿间木就出来了,头发看起来是整理过,不过还是有点乱:“说吧,什么事。”   安棉抬头,慢吞吞地说:“早……早上好。”   “……”间木鄙夷道,“你不会这么早跑过来就说着这三个字吧。”   “啊……不是。”安棉不好意思地笑笑,“鹌鹑让我过来,让我跟你去你家。”   间木的表情立刻僵硬了,这个鹌鹑!他气恼地抓着头发去找手机,每个键都按的很用力,一面走到阳台外面等待接通。   鹌鹑不知是在忙还是故意的,打了四五遍都没人接。本来就窝火的间木这会儿更是一肚子气没处发,一扭头就看见阿呆缩在笼子里睡的香,他一脚就踹上去踢的笼子跳了一下,阿呆瞬间惊醒,越长越肥的身子在小笼子里不安的左转右转,耳朵一抖一抖的,发现没什么大事后才坐那儿没动,前爪在脸上抹了抹。   看它那傻样间木更气,一边拨号一边换了个方向不想看这只蠢兔子,结果一转身就看见安棉站在厨房里把他望着,样子很不安。   “你不想我去……?”   间木瞥她一眼,垂了头看手机没说话,手指胡乱按着也不知道到底要按出个什么。   这次回家不像以前,他是有目的的,是有求于人的,他要低头,要放下自尊和颜面,要向老头子祈求,即使被骂被揍也得忍着。这样的自己,他不想被她看见。   鹌鹑很早就说过他太要强,太要面子和自尊迟早会吃瘪。他自己也知道,却改不了,这就是习惯,是本性,太他妈难移。   “鹌鹑说……”安棉顿了顿,回想着昨天鹌鹑告诉她的话,“鹌鹑告诉我说,你学校请假必须家长同意,说你必须找你爸爸……让我陪着你一起,万一……”   鹌鹑说,间木和他父亲的关系很不好,估计这次回去肯定没法好好的谈,如果谈不好的话,间木就请不了假,请不了假就不能去比赛。   鹌鹑昧着良心说:“小棉花,你一定可以帮他的。”   安棉信了。   “我送你回去。”间木突然开口,还是不看他,埋着头就往她身边走过。   安棉急了,伸了手就把他拽住,一副死都不放的架势,难得那么坚定地朝他大吼着:“不回去!”   间木扭头看她,又低头看看她拽着自己的手,再抬头打量她的表情。   不过安棉毕竟是安棉,被间木这么一打量,什么气焰都没了,怏怏的说:“不回去……我、我不回家,我要跟你回家……我要帮你……”   间木挑眉:“帮我?你要怎么帮我?你能怎么帮我?”   安棉愣了愣,垂着脑袋摇摇头,手上却不放,老实地说:“……不知道。”   间木却没笑她。他知道,安棉对人从来都是真心实意的,她说想帮他就是真的想帮他,不管鹌鹑跟她怎么说的,但她都信了。   可是不行。   “既然不知道还说要帮我……”   “不让我去我就不和你一起比赛!”安棉是闭着眼睛把这句话吼出来的。这是鹌鹑昨天教她的王牌,她说如果见面打死都不肯就跟他真么说,保管有用。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了,安棉见对方没吱声,紧张地抬头一看,就见间木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死瞪着她。   安棉又焉儿了,吓的手都忘了握紧,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还没开口解释就听间木不冷不热地一字一句地问她:“你在威胁我?”   安棉这下脚都软了,严格的说刚才那句话确实像威胁,而她这辈子就没干过这种事,她这十八年的人生里都是被人威胁过来的。   间木看她又往后退,他三两步又贴上去,安棉又退,他又贴,贴的安棉退无可退,腰都抵着洗漱台,只有上半身能往后倾了。   间木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按在上方的橱柜柜门上,就这么把她包围在身前,他凑近脸,又一次问道:“你威胁我?”   “不……不敢……”安棉要哭了。鹌鹑这什么馊主意,这不是把她往阎罗王怀里推么QAQ!   间木见她那副样子,S心又上来了,故意拿鼻子贴着她的鼻尖,看她惊的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眼睛也左躲右闪的就是不敢看他,他强忍着笑故意冷着脸,道:“安棉,最近没怎么管,胆子见长啊。”   “主、主子我……错了……!”   这下安棉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真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真要哭了,抬了眼把间木看着,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她不知道,她这么湿漉漉的眼神把他一看,看的间木心都麻了,脑子里霎时像电影胶片一样放映起晚上的那些梦。   明明春天都过很久了,这都说临近秋末的时节,间木却觉得自己在面对安棉时特别像发/情的禽兽,根本控制不住,比如现在。   幸好这时候电话响了,胸腔里的一口热气一下子吐了出来,他起身,一边走向阳台一边从裤兜里拿出电话。   打来的是鹌鹑,刚才果然是有事没看到,这会儿回了过来。   ——“Hello少年,what happened?”   间木也不客气,肚子里几种火一起发了出来:“你搞什么?把她叫来干嘛?我昨天不是说了我自己回去吗!”   听得出来鹌鹑和谁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方才喧闹的地方换了个清净地。   ——“木木,你听我说。”   ——“这次比赛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安棉是……”   “我的家事和她没有关系。”间木还在气头上,忍不住打断她。   ——“是,你爸是你一个人的爸爸,但是比赛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应该……”   “我一个人也能想办法请……”   ——“你听老娘说!”   “……假。”   ——“你听不听!”   “你说。”每个月流血三天还不死的女人他惹不起。   鹌鹑清了清嗓子,刚才那一声狮吼都破音了。   ——“木木,昨天我考虑了很久才决定让安棉来找你。这一次你有patner,你的patner就是安棉,不管运气如何能不能走到最后,这次的比赛你们需要共同面对很多问题,你要学会信赖学会互助,总是以为所有问题可以自己一个人解决的战斗不是合作。”   ——“这次回去找你父亲关系着你能不能参加比赛,对,或许你说的对,站在你家庭的立场上这或许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可是你若没有成功说服你父亲,没能请假,你又该怎么面对棉花,怎么理直气壮的告诉她‘不关你的事’?这种时候死要面子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棉花是真的想帮你,这一点上你应该比我了解她,昨天我跟她讲了你请假的问题她比我还着急,她是真的担心你,即便最后你们都没有让你父亲同意,可至少她有参与,而不会在事后才得知,然后内疚。”   ——“木木,你懂我的意思么?”   “……嗯。”间木先是点了点头,而后才想起对方看不到,于是低低地嗯了声。   ——“嗯很好。”   ——“木木,打起精神来,你就当带棉花回去见家长吧哈哈哈哈!”   “……曹!”间木啪地挂了电话,脸随之红了。   一转身又看见安棉站在方才那个位置呆呆地把他望着,“见家长”三个字又冒了出来,间木恼羞成怒,骂道:“看什么看,傻不愣登的,走了!”   安棉莫名其妙地挨了顿骂,可听他的口气貌似是同意让她一起去了,于是赶紧跟上,不确定地问着:“我们一起回家吗?”   这话往间木耳朵里一钻,心脏差点儿跳到休克,红色往下蔓延至脖子,他头也不回,故作气势地吼她:“你爱去不去!”   “去!去的!”安棉乐了,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换鞋。   “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你就什么都不许做。”   “好。”   “不许理我二哥,不准跟我爸说话!”   “好。”   “不然我强/暴你!”   “……”   *******   间木家在市区一处很有名的中高档小区,是低层的复式公寓。这也是安棉第一次了解到,原来间木家条件很不错。不过现在想起来,曾听鹌鹑说过他家是三个儿子,能够养这么多孩子,没几个钱还是不行的。   而安棉不知道的情况是,间木的父亲是某个公司的老总,而他和间木闹翻,归根究底和这个公司有关。   当年间森不肯继承公司,选择当了医生,但好歹混出了头,现在是一间大医院的主治医生。间林脑子不如间森,平时油嘴滑舌,关键时候又太容易心慈手软,间父觉得这种性子不适合经商所以也不打算让他继承。间木的性情因为最像间父,间父在间森从医后就一直默认间木是他公司的继承人,所以从小对他的管教也是最严的,可是他却忘了,间木太像他,包括不肯受人束缚也不肯屈服的倔强与要强,即便当年的间木并没有想好未来要做什么,但就算如此迷茫也不愿按照别人给的路前进,那样做的人不该是他间木。   开门的是老二间林,见到他们倒也不是很惊讶,因为间木路上有和他短信联系。不过间木没想到今天全家人都在,进门换鞋时看了眼日历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安棉关门时听间木向她介绍这是他二哥,间林友好的抬手打招呼,安棉立刻埋头装没看见。   主子吩咐过,不许理他二哥。   间林脸抽了抽,心想老三第一次带回家的女孩子怎么就这个怪脾气。   三个人还没说上几句就听有人啪啪啪地踩着拖鞋冲了过来,间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给抱了个满怀,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妈。”   安棉早听闻间木长的像他妈妈,这会儿一听赶紧抬头一看,美女啊果然是美女,特别是眼睛,间木遗传的入木三分。从她五官的标致程度就能想象出,她的孩子如果像她一定非常好看。   间木好不容易挣脱母亲的怀抱,艰涩地问:“他……我爸,他在哪儿?”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叙旧。   这句话刚问完,楼上就有人走了下来,那人气场太强大,侧对着的安棉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冷风吹过,怔愣地转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POLO衫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缓缓地走了过来,明明是如此休闲的衣衫也无法压下他周身冷厉的气焰。   这个人的气场太可怕了,若是在古代,必定是个帝王级的大人物。   紧跟在他后面的男子,大概就是间森了,面容和间父及其相似,可惜气势弱了很多,或许是因为从事外科医生这个职业,整个人的感觉很清冷。相较之下间林算是家里最阳光的一个了。   间父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也没说话,自顾自地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间森去了厨房。   间母跟间林使了个眼色,间林点点头,低声在间木耳边说了句话便转身上了楼。   间母这才转头,拉着安棉的手热情地说:“难得老三带女孩子回家,来,进来坐进来坐!”   安棉看间木没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跟在后面往客厅走。   气氛非常压抑,全靠间母在中间调和,端茶倒水讲着玩笑话。间木带着安棉坐在离间父最远的沙发上,偶尔回母亲一句。安棉一向就怯生,此时更是埋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等间母唠叨的差不多了,她便悻悻地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厨房找老二。这时间父终于开了口,那声音和他的人非常相配,低沉的心脏都在震动。   “回来做什么?”一边说一边把一只腿往另一只上搭,一手扶着膝盖,一手靠在沙发背上。   安棉没敢抬头看,但她能感觉到间木明显地僵了一下。   这次是有求于人,间木不得不放低姿态,尽力冷静地陈述道:“我要去参加一个比赛,因为时间超过七天,班主任说需要家长亲自到学校请假。”   间父瞟了一眼安棉,又看向间木,问:“什么比赛?”他是不会认为就间木的那个成绩会有什么学术性的赛事找上他。   间木抿抿嘴:“……模特比赛。”   “哦?”   就这一个字,安棉觉得就跟有刀子比在喉咙上一样让人冒冷汗,好像一旦撒谎那把刀子就往你脖子上狠狠地割。她终于能体会鹌鹑说的间木不想一个人回来的原因了,这个男人若不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商人,她会觉得他是个操控人生死的黑手党一类的人物。   间木也是不肯屈服不肯低头的脾气,就这么和他父亲眼瞪眼,表面还是平心静气道:“我假期里在一个模特公司打工,拍一些小广告挣钱,公司的人推荐我去参加这个比赛。”   安棉确定她听见间父笑了一声,很轻,很冷。   “间木,我有没有说过,只要不做出丢掉我们家脸的事,你随便干什么都可以?”   “……说过。”   “很好。”他抬手一指,“把抽屉打开。”   间木有不好的预感,但也没说什么,起身弯腰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然后,他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安棉看不到抽屉,只能看到间木的背脊,但她能感觉出那里面装着对间木很不利的东西。   这时间父又道:“拿出来。”   间木愣了愣,缓缓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抽屉里的东西。   那是几本杂志。   虽然没有看到内容安棉也已经猜到里面有什么了。那里面,一定有木木间的广告。   两个人还在杂志上没有回过神时,间父已经站起来走到间木身前,在间木和安棉都未回过神的瞬间,间父抬手,一个耳光猛地抽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力气重的让间木往侧面退了两步才站稳,杂志随之落地。   安棉一下子傻了。   间母听见了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又被间森捂着嘴拽了回去。   间木歪着脸,没有动。   “当男人当腻了是不是?”间父倒很冷静,森冷的脸看着间木,抽人的手又去扯他的头发,原本束在脑后的头绳活生生给拉扯下来,脸因为头皮上的疼痛不得不面向眼前的男人,“想当女人玩儿玩儿?嗯?”   这个角度安棉正好能看见间木一部分侧脸,他的嘴角上还挂着血,不知道是牙齿流的还是咬到了脸颊,脸也逐渐出现不正常的红,那种一看就是好几天消不下来的红肿。   那张脸,模特的饭碗,她最喜欢的脸,被这张脸的主人的父亲毁了。   这是安棉的道德观里不能容忍无法理解的,她气疯了,冲上去就把间父的手给拉了下来,扯着嗓子吼他:“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正常人第一眼对安棉的印象无非都是“胆小怯懦”“寡言少语”“不够聪明”“表情很呆”一类的,间父也不例外,所以在被安棉抓着手扯开时他是震惊的。   间木也被她突然的举动震住了,不过因为之前的几次经验他知道,安棉这是气懵了犯的冲动毛病,待会儿冷静下来肯定是怕的要死后悔的要去撞墙。他立刻伸手一把将她拽到身后,不料安棉这次是彻底的不管不顾了,一边尝试着挣脱他的手,一边不依不饶地朝着他父亲继续嚷。   “你居然打他的脸?那是他吃饭的东西!”   “你是他的父亲,你居然打他的脸?”   “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安棉不会骂人,这辈子她就没开口说过脏话,今天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对着一个长辈叫骂。她真的气疯了。   间木看她越来越激动,这次使了狠劲把她的头往胸口按,一边小心地观察父亲的表情一边在她耳边念:“安棉你冷静点!”   安棉的肩膀抖了抖,没了声音。间木知道她大概冷静下来了,估计等下又要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好一阵。   间父看了看自己的手,接着盯向安棉脑后的马尾,看着间木的手掌按着她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揉着安抚着。   他说:“小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硬。   本来已经安静下来的安棉又被这句话给刺激到了,一下子抬头往后一扭,毫不示弱地回视着道:“我是他的摄影师,他是我的模特!”怎么不关她的事了!   间父眉毛一挑。   间木心想糟了!赶紧开口喊了一声:“二哥!”   间林早就因为楼下的争吵声走出了房间站在楼梯上看,他不敢下去,父亲处理事情的时候非常讨厌有其他人介入。所以当他发现和父亲争吵的人是老三带回来的女生时,他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惋惜。   毕竟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兄弟,间木一叫间林就懂了,三两步跨下楼梯走到他们身边,接过安棉强行把她往楼上拉,然后两个人还没来得及踩第一级楼梯,又听啪的一声脆响。   间木头又被抽的歪向另一侧。   间父说:“我今天就毁了你的脸,省的你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安棉张着嘴就要冲过去骂,立刻被身后的间林给捂住嘴巴拦住腰,她死命地摇头都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间木又倔强地仰起脸看向他的父亲,眼神里也不再有最初的畏惧。   他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面对父亲也无所畏惧为了自由可以大声挑衅的间木。   他说:“如果这次比赛进了前三,我就不做女模特了。”   怎么都是死的话,就要死的清清白白。   “然后呢?”   “转做男模。”   间父笑,看着他的眼睛。这个眼神像极了自己。   同性相斥,尖锐的家伙都不喜欢另一个相似的同类存在于自己的领地。   所以,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他抬手。安棉以为他又要打间木,拼命地挣扎,被捂住的嘴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但这次不是耳光,他只是伸手,又一次扯住他儿子脑后对他而言不规整且没教养的头发,用力拉扯他的头皮强迫他仰头看他。   “好,我替你请假。”   间木挺直了背脊,紧抿着嘴等待他的条件。   间父贴近脸,又道:“我的儿子,不容许在外面被人踩在脚下。”   他有他的自尊和骄傲,间木亦如此。   “——所以,”他说,“得不到第一,你就辞掉这份工作。”   你以为梦想是嘴上反复地叨念着就能徒增实现的基奠么。   事实上是,你要给出的代价,往往比走在遥远路途中流下的汗水更加咸涩。   这分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间木垂着眼沉默。   安棉都傻在那儿了,瞪着眼把间父看着,她无法理解这个父亲到底是在想什么,在她的世界里,父亲这个角色是慈爱的伟岸的,有着被阳光晒透后的棉被的味道,是站在她的背后支持她的理想的人。可是这个人,完全颠覆了她的理解。   而这时,间木说:“好,我答应你。”   安棉僵硬地转头看向间木,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我答应你。比赛完,我就是普通的间木了。   2012年7月19日晚20:35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你希望理解你的人,往往是最无法理解你的。   而你除了坚持,没有别的选择。 ☆、photo 27【上】   [27]【上】   这世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在你遇见这个人以前,你以为自己以前的样子就是全部的自己,直到遇见后才发现,原来还有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别的姿态。   譬如对一个人执着的相信、想念、回望、以及疼惜。   你以为自己没有,事实上只是没有找到迸射这股情绪的人,遇见以后甚至会觉得,对这个人的相信想念回望疼惜都是理所当然。   间木牵着安棉离开家后,两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安棉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落后他一步,一直埋着头。间木知道,她还在哭。   按理说这种时候是该去安慰别人才对,可偏偏他脑子坏掉了,看着她哭他反而心情大好,恨不得现在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按在怀里吻她这些为他落的眼泪。   太糟了,间木心里叹息,他真的要变禽兽了。   他忍啊忍,忍啊忍,忍到路上没什么人后他忍不住了,转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搂住安棉的腰就着面对面的姿势将她抱离了地面,脑袋一歪就那么朝着她的眼角吻了下去。   安棉是真吓到了,本来前面的人忽然转身她就愣了一下,这人又冷不防地伸手搂她的腰时她还沉浸在对方转身的震惊中,待眼睛被亲了一下她还慢了一拍还在诧异被抱起来的问题,等脑子终于跟上节奏她的眼睛都瞪圆了,流泪什么的早忘的一干二净。   间木虽然觉得不过瘾,但不敢再亲了,脸上装的一本正经地道:“哭的我心烦,你再哭,再哭我就……”   “强/暴我?”安棉下意识的开口这么接了一句,声音还是沙沙哑哑的,她一接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间木先反应过来,一下子乐了:“不错啊,看我养出个乖奴。”一边说一边收紧了手臂,眼睛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   安棉看着瘦,抱起来比看着还轻,间木觉得就跟搂了一袋大米似的,估计骨头里装的都是轻飘飘的棉花。这家伙吃什么长这么大的啊,他皱眉,怎么光竖着长个头横着都不发育一下,再这么下去第二性特征都要没了。   安棉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两人的姿势不对头。   之前因为比赛后间木就不能当模特的事闹心了一路,怎么从他们家出来的都不知道,现在还是在大路上,虽然这条步行街没什么人,但没什么人不代表没人啊。她推了推间木的肩膀,发现脚尖居然都离了地,可是间木个子高,就这样两人才算是勉强平视。她不安的把他看着,外加上总感觉眼角边还残留着他嘴唇的热度,安棉觉得脸上烧的慌,本来还紧张地把他看着的眼睛这下都不知道往哪儿转移。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耳际和手掌心都是心脏紊乱的叫嚣声。怕被对方发现,她卷曲了手指握成拳继续抵在两人的胸口之间,上身努力往后仰,气息不稳地说:“放我下来……我要、我要下来……”   间木突然抱的更紧,眼睛死盯着她不放,像是在确定什么。   她不懂,他懂。他看出来她是害羞了,这个被青梅竹马亲吻额头都没感觉的女人,居然因为他害羞了。   “你……”他兴奋的不能自已,抑制不住地想要确认点什么,可是一想到这个人是安棉他又有点儿泄气。说的好听点儿她这是纯洁,说的难听那就是傻,都十八九岁的人了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间木严重怀疑她这些年到底为什么没被人在背后放冷箭给捅死。   不行,以后他得天天看着她,以防万一。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下来。”   算了,慢慢来吧,反正这人迟早是他的。   “问题?”安棉急的很,一边左右侦察着路人一边用力推了推他,脚也跟着晃了几下,又不敢用劲怕踢了人。   “嗯。”间木看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哭?”他就是想听她说出来。   安棉就是一根筋,这个问题顺利地让她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凝望着间木,问他:“你不难过吗?”   难过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很可惜,以后只能找别的工作挣钱了。间木不想对安棉撒谎,于是诚恳地告诉她:“丢了工作的感觉,称不上难过。”   安棉抿了抿嘴,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失望:“间木,你还是……还是不喜欢这份工作对不对?”   间木反问:“你希望我喜欢吗?”   安棉点点头,垂下眼睛:“……嗯。”   “为什么?”   “就……就觉得你,适合。”她歪着脑袋仔细地想,“你很好看,很适合镜头,每次拍照时辐射的气场总是让人移不开眼睛,你不当模特很可惜。”   事实上之前她也讲过类似的话,那时候间木第一次听人这么直白的赞扬自己,一时间窘迫的无以加复,懊恼的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别人好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那要是我真不想干了,你会挽留我吗?”   “……不留。”这次安棉又很认真的摇头   “为何?”间木一下子觉得心里不高兴起来,他以为她会极力反对并且阻止自己。   “要是……如果你真心不想当模特了,强留下来拍出来也不好看的。”说到最后她还确认似的点了点脑袋。   是会有多丑……   间木轻轻掐了掐她腰上的那丁点儿肉:“我现在干这行也是为了钱啊。”   安棉摆头:“不是的,我觉得你现在有一点点……嗯……一点点的喜欢了。”   间木笑:“你又知道?”   “感觉……”安棉抬眼看他,“我有看见的,你有为自己的工作努力,你努力的样子并没有讨厌的感觉。”   间木愣了愣,突然泄气似的埋了头在她脖颈间,低声地咕哝着:“那是因为喜欢你啊,呆子。”   安棉没听清,就觉得锁骨上有嗡嗡嗡的说话声,她“嗯?”了一下,抬头就看见有路过的大妈频频回头看向他们,她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挣扎着下来,又开始焦急地推搡他。   “放我下来,先放我……啊!?你怎么又咬这个地方!”   *******   鹌鹑是第二天才知道间父的这个条件,当场对着电话一通臭骂,骂的那头都没声了她才喘口气。   ——“不然……你说怎么办?”间木终于开口。   鹌鹑深吸一口气,舌头在口腔里转了几圈也没说出个字,最后只能叹气,她实在是没有料到间木的父亲是个性情这么激烈的人,看样子两人的父子关系比外人看到的还要紧张。   “Now……”鹌鹑揉揉眉头,“我先把你比赛那二十天的档期安排一下,你前段时间休息的时候还没多出要比赛这么个事,之前安排的时间表又要重新调整了。”   ——“那比赛完以后,我是……?”   “哎——”鹌鹑头疼,“咱们stey by step,我算是遇上你这个祖宗了,老给我找麻烦。”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之能走一步算一步。   ——“鹌鹑,”间木真心诚意道,“谢了。”   鹌鹑笑了笑:“老娘今天要回去敷面膜,我觉得我的皱纹都要被你们几个给整出来了。”   面膜能不能敷还是个未知数,白天还有一大堆的工作工作,鹌鹑忙的气都喘不上来,等下班了又被海元叫上,说他姐姐叫她过去吃饭。   哎,这经纪人兼女朋友当的太辛苦了,她觉得她三十岁就得退休回家养老。   “Ok ok ok!”鹌鹑不耐地摆手,“你先走,我把东西整理一下,等下搬东西到你们那儿去搞。”   海元杵在那儿没动,抱着手臂一脸玩味地看她翻着几份合同在一个小本子上抄着名字和日期。鹌鹑见他没走,抬头一看就无语了。这人除了在他姐姐面前是个忧郁美少年外,其余时候就是个隐形的腹黑,看人家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他就欢腾。   海元见她一脸“你怎么还不走”的嫌弃表情,勾了勾嘴角:“你继续,我等你,然后一起回家。”   “为什么?”   “你是我亲爱的小——”   “滚!”   人家都说孕妇挑食,宇季就是个例外,不仅不挑食,前三个月该有的反应她一样都没有,整天活蹦乱跳能吃能睡,唯一的烦恼就是找不到男人结婚。   鹌鹑和海元提着菜刚一开门进去就看见他姐姐正扎着马步奋力地抬着沙发,两人看的眼睛都黑了,海元鞋都没换就跑过去把她拽开,气恼地问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鹌鹑又歪了腰摆出一个很扭曲地姿势往沙发底下看:“钱掉下面去了。”   “起来,别那么扭腰,你坐那边去,我来。”海元把她挥开,亲自动手把沙发抬着挪了下位置,“多少钱啊费那么大力气。”   宇季还没来得及报备,一张红通通的……五毛纸币露了出来。   鹌鹑:“……”   嗯,他姐姐真是个尤物。   “宇、季!”海元吼她,“你为了五毛钱想把孩子弄掉吗!?”居然给他扎马步太沙发,这人还有孕妇的自觉吗?!   宇季撇嘴:“五毛不是钱啊?”   海元直接翻白眼不想理她了,放下沙发走到门口换了鞋,然后提着一口袋菜拉着鹌鹑去了厨房,进去前不忘回头吩咐:“给我坐好!”   “……哦。”   海元后来跟鹌鹑总结道,他哪天死家里了,凶手一定是宇季,死因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气死。   鹌鹑当时笑他,你爱的真不容易啊,命都搭上了。结果被海元狠狠地弹了一下额头,正正中一块皮肉当场就肿了,红了一个多星期。   为了节省时间,吃完饭鹌鹑就把东西往客厅的茶几上一铺,直接埋头苦干。   开玩笑,等她从这里慢慢坐车摇回家,估计还没下车瞌睡就出来了。还是趁早干完趁早了事,大不了又是一个通宵,   海元知道她事多,没有怨言的接下了洗碗的重任。虽然平时也是他洗-L-。   鹌鹑拿着电话挨个挨个打,协调着时间。之前因为贝娜那件事,秀爷早有准备,事件第二天就让她把后两个月的工作给往后推,那天她就忙了一个通宵加两个白天,这下好了,这连一个月都没间木就回来了,弄的她又要改时间,刚改了没两天又因为比赛的问题又要协调,她都要哭了。这些家伙有把她当人看么。   一直忙到十点多鹌鹑才啪的把电话往桌子上一扣,举起两只手“嗯啊嗷~~”地伸了个大大地懒腰。   “杀猪呢。”海元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这人这么没节操地嚎叫一声。   鹌鹑滚字还没骂出来眼睛就瞪圆了,两只手举头顶上都忘了放下来。   模特就是模特啊,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海元脖子上搭着毛巾,浴袍的衣襟顺着身体的线条敞开着,两手揣在浴袍的口袋里就这么走了出来。这个美男出浴图看的鹌鹑口水都要淹没舌头了。   海元真见不得她那样子,鄙视地说:“闭嘴。”   “……”鹌鹑闭上嘴巴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咽了咽喉咙,埋头看手里的文件,一下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她人呢?”海元没见着宇季,问了一句。   “里屋。”鹌鹑拇指往身后的房间指了指,也没回头。   海元皱眉,走过去把门一开。果然。   “不是让你少玩儿电脑么?我就去洗了个澡你怎么就跑进来了!”   “小鸡在外面工作啊,我怕吵着她就进来了,又没事做所以……”   “你可以看书什么的,非要对着这个辐射一下干嘛?”   “小元我觉得你有当我孩子奶爸的潜质。”   “……去洗脸刷牙然后睡觉。”   “遵命,奶爸。”   “……少废话!”   宇季出去的时候见鹌鹑一边揉眼睛一边收拾文件,收了一半又张了嘴打了个哈欠。她走过去问她是不是很累。   鹌鹑摇摇头笑了笑:“经常这样,习惯了。今天这不好意思打扰这么久,我这就走。”   “诶,别!”宇季拉住她,“今天干脆就住下吧,这么晚了你回去都几点了,住下吧住下吧,洗了和我一块儿睡。”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和我妈大吵一架。   家里有个更年期肝火旺的女人真的是伤不起啊,弄的我郁结了几天,昨天去医院的时候医生一把脉,而后皱着眉对着我的脚背猛的扎了一针,痛的我当场惨叫。然后医生推推眼镜说:“你要疏肝气,给你加两针。”   这尼玛,都是被我家那位老佛爷给气出来的啊,我才多大点儿就要疏肝气了……   还有大哥,你扎之前能说一声么,我这不痛死都要吓死了。   P.S:我给你们的回复又被JJ吃了卧槽! ☆、photo 27【下】   宇季出去的时候见鹌鹑一边揉眼睛一边收拾文件,收了一半又张了嘴打了个哈欠。她走过去问她是不是很累。   鹌鹑摇摇头笑了笑:“经常这样,习惯了。今天这不好意思打扰这么久,我这就走。”   “诶,别!”宇季拉住她,“今天干脆就住下吧,这么晚了你回去都几点了,住下吧住下吧,洗了和我一块儿睡。”   鹌鹑僵住,扭头向靠在书房门边的海元求救。   海元斜倚着门框,手还是揣在兜里,见她看向他,他赶紧抬头看吊灯。   我日。鹌鹑气死了,这人真是,反正现在只要是他姐姐喜欢的且对肚子里的孩子没伤害的事他都随意是吧!   看鹌鹑没有反对,宇季就当她是默认了,兴高采烈地拉起她一起往浴室走,边走边说:“换洗的衣服你可以穿我的,虽然可能对你来说……嗯,大了一点点。”   洗澡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洗的,鹌鹑觉得他姐姐真的特级豪放啊,她刚准备抹沐浴乳,宇季正好转过身,两个人面对面这么一看,他姐姐忽地抓住她的两只手往两边这么一扯,让她摆出一个不是一般二的奔放姿势,然后就听他姐姐说:“不错啊小鸡,你的咪咪和你的身高成反比啊!”   “……”   本来她只是打算洗个简单的澡,结果他姐姐突然说“小鸡我帮你洗头吧”,然后不等她回答就拿着花洒淋湿了她的头发,给她脑袋上揉洗发水时还特别开心地说:“以前海元还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帮他洗头,那时候他也就这么点儿高,脑袋才到我胸口。”   看来宇季在有一点上还是很好的继承了孕妇的传统,那就是心血来潮。   等擦干了身体看见宇季地给她的所谓的“睡衣”何止是“大了一点点”,根本就是海元的T恤,听他姐姐说海元长太快了,好多新买的T恤没穿几次就小了,她觉得扔了可惜就自己捡来当居家服穿,反正在家里穿的随便点简单点也无所谓。   鹌鹑默,低头看了看下摆都遮住她膝盖的T恤,开始怀疑今天留下来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她刚走出浴室又听宇季说:“小鸡我上个厕所,吹风筒应该在客厅的电视柜上,麻烦你拿一下,谢谢。”   “哦,好。”鹌鹑点点头,伸手开了门,一边走一边埋头审视身上的衣服。真是一点她鹌鹑的风格都没有啊,想她平时在家,就是居家服也是自己特意买的或可爱或性感什么的,什么时候穿过这么……没有女人味的T恤了。   走了一半觉得有什么不对,停下来抬头一看,囧啊,海元这小子怎么在客厅里看电视啊,这家伙不是该睡了吗?   海元此刻正以他自己舒服的姿势斜倚在沙发中,一手托着腮一手握着遥控器随意地搭在腿上,目不转睛地把正对面浴室出来的鹌鹑给看着。   那眼神让鹌鹑太不习惯了,就跟看猎物一样。虽然她很想冲回去把内衣和长裤给穿上再出来——谁睡觉前洗完澡会穿着内衣啊至少她就不会——但是输身高不能输气势,她头一昂,径直朝着电视柜走过去。   可海元的眼神太火辣辣了,她觉得再这么被他看下去背上都要烧成马蜂窝了。鹌鹑一吸气,回过头瞪着他,问:“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海元倒是很冷静,眉毛一挑,眼睛往下移了些角度,盯着她的胸,若有所指道:“嗯,不错,确实不错。”   鹌鹑一愣,下一秒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两手往胸前交叉着捂住,朝着他吼:“流氓!偷听人家洗澡!”   海元勾了嘴角:“我没偷听,我正大光明地听的,谁让你们说那么大声。”一脸“又不是我想听”的表情。   鹌鹑恼羞成怒,放下手握成拳,三两步跑到海元面前,对着他的腿猛地一脚:“去死!”结果收脚的时候没站稳,身体直接地朝后面跌去,狠狠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海元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被踢了一脚就见眼前的小个子女人以相当不雅的姿势跌坐到地上,看她傻眼了他也傻了,两秒后才回过神,握着遥控器地手抬起来撑住额头,笑的肩都抬不起来。   “鹌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搞笑啊。”   鹌鹑从来没觉得有这么一刻想一头撞死,她今天算是丢脸丢到祖坟里去了,本来因为洗澡变的有些红润的气色,这下更是和猪肝色有的比。   她鹌鹑今天留宿在海元家的决定就是她人生的败笔啊啊啊啊!!!   鹌鹑还傻坐在地上内心咆哮的时候,海元用脚轻轻踢了踢她的膝盖,她怒了,这人什么德行,这时候还来踢她,找死么?!   海元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笑够了,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地看了她的某个地方,道:“我并不想知道你内裤的颜色。”   “………!!!”耻辱啊人生的耻辱啊!又不是她想摔成这个姿势张着腿让他看的!鹌鹑这下是气疯了,撑起身体就往沙发上跳,膝盖直接顶在海元的肚子上,两手掐着他的脖子大叫着,“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太讨厌了!!去死吧你!!!”   海元本来就是半躺在沙发上,这下被她往身上一压,整个人反作用力地仰躺在扶手上。鹌鹑虽然气,可理智还在,并没有用全力掐他,所以他不算太难地扳开了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接着又一脸正色的说:“那什么,我的衣服领口有点大。”   鹌鹑怔了怔,埋头一看,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了……   “海、元!!!”鹌鹑这次使了老命要挣脱手腕。   海元是看出她这次是真想掐死他,死都不松手。   鹌鹑见挣脱无效,突然不挣扎了,停下来深吸两口气,和海元对视了半分钟,而后开口:“你知道樱木花道的特长是什么吗?”   海元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怎么个情况,就见鹌鹑头往后一样,接着跟投球一样对着他的脸狠狠地撞了过来。   这是宇季出来时看见的一幕,她蹲完厕所也不见鹌鹑回来,奇怪地走出浴室一看,就见鹌鹑骑在她弟弟身上拿额头和他对撞,那个狠劲看的她条件反射性地闭眼后仰,耳朵里是骨头和骨头撞击的闷响,光听着都觉得额头疼。   海元疼的大叫了一声,手一松就让鹌鹑跑掉了,她边跑边不忘回头骂:“流氓!”   宇季看看海元又看看冲进房间的鹌鹑,啧啧一声:“你们的爱太激烈了,我……我老了。”说完转身跟着进了房间。   海元觉得自己冤死了,从头到尾没有一样是他主动要看的。呲着嘴摸了摸额头,明天肯定肿个大包。   *******   晚上,宇季和鹌鹑躺床上都睡不着,鹌鹑是恼的,宇季是笑的。听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宇季整个人都笑抽了,一边笑一边侧过身去摸鹌鹑的头:“小鸡你太可爱了,我要笑死了!”   鹌鹑翻白眼,早知道不说,俩姐弟一个样,都笑她!   “我那弟弟什么金刚腿啊,居然把你弹地上去了,哈哈哈哈!”   “不是弹的,是……!”是她自己踩滑的!   见鹌鹑气恼地直接翻身背对她,宇季强忍住笑意,握着她的手臂把她转过来:“我错了我错了,不笑你了,你也别气了,小元也没恶意的。”   “何况,”宇季笑道,“你们是男女朋友啊,这些事有什么可闹腾的。”   这话把鹌鹑给堵了,她不可能现在对宇季说“他姐姐其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是骗你的”吧。   这下没了正当的生气理由,鹌鹑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这么和他姐姐躺床上,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其实小元这孩子挺好的,偶尔嘴皮子坏了点儿,可心是很好的。”   鹌鹑听着这话特别别扭,怎么听怎么都像男方的母亲在跟自己说“我这孩子很好你放心地嫁给他吧”。   宇季没看见鹌鹑的表情,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里:“小鸡,你可能不知道,小元小时候特别讨厌我……嗯,好像是人都看的出来。可我不讨厌他,我从小就想有个弟弟妹妹,我妈怀第二胎的时候查出是个男孩我高兴的要死,可还没等这个弟弟出世他们就离婚了,我跟着我爸离开了我妈,几年后他们又复合,我妈带着小元搬了回来,我当时激动的都要哭了,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我不知道你能懂不,反正就是觉得以为已经不会属于我的东西又突然回到我的手里,我觉得特别开心,所以从小我什么都让着小元,他就是讨厌我我也粘着他,这是我的弟弟啊,我的亲弟弟,我要是不让着他万一哪天他又被带走怎么办?”   “别看我平时那么大大咧咧的,可我是个特别怕寂寞特别没安全感的人。这事小元一开始都不知道,后来不知怎么被他发现了,他也没说什么,一开始我也没特别的感觉,后来才慢慢注意到,但凡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都没有出去和同学玩儿了,留在家里陪着我,其实也没陪着我干什么,反正就是留在家里,我要是叫他一起打电动他就过来,我不叫他就自个儿在房间里干别的。可我知道他是怕我一个人寂寞,我当时特别特别感动,觉得我这几年没白疼他白让着他。我宇季有一个肯为了陪我而浪费他大把周末时光的弟弟,这事我每次想想都觉得特别骄傲!”   鹌鹑听的心里不是滋味,她不想承认,但这个感觉确实叫做“嫉妒”。   “哦对了,唯一有一点我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每次打电动他一点都不手软啊,我活这么些年就没赢过那小子一次,气死我了-L-!早些年我输的不爽了还能揍他两下,后来他噌噌噌的长的特别快,一下子长高了好大一截,力气也打了,我怎么出手都能被他拦下来,这死小子!他什么时候也让让我啊!”   鹌鹑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心想:他姐姐,你刚不是说疼他么,还“揍两下”,有疼人疼的这么暴力的么……   宇季讲的也畅快,看鹌鹑笑了她也跟着笑了出来,笑了几声又静了下来,皱了眉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大概是我上大学后很少回家的缘故,反正他在面对我时态度越来越冷淡,我特别受打击,问他他又说没有啊。然后他高中毕业那年,本来说好大学报离家很近的那所学校,当年他又意外地考的很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填报了离家最远的那所,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他连火车票都买好了,还说学费他会自己挣不用家里操心。”   鹌鹑沉默,她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总不能就这么告诉他姐姐“他是怕一不小心把你给吃了”,就算要说也轮不到她这个外人。这是需要海元自己解决的问题。   看宇季还那么愁眉不展,鹌鹑只能安慰道:“有些boy到了一定年纪会有闹别扭的叛逆期,习惯就好。”   宇季点点头:“我当时也这么想的。”   鹌鹑笑:“没事,他现在不是好好的站你面前么,你怀个孩子就跟怀他肚子里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   宇季哈哈哈地笑了出来:“就是就是,那天我们买了水果回来,结果袋子坏了,我去追掉出来的苹果时被一辆自行车给撞了一下,他当时吓的,那表情我想想都要笑死,估计早个十年他都能吓哭了!”   鹌鹑:“……”   他姐姐,是我估计都吓尿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后来说到结婚的问题,宇季谈了谈自己对另一半的期许。   “长相什么的我真觉得不重要,人家都能看上我这样的女人我还敢挑么?人品好就行,心好,嗯,对孩子好,不管是不是他的孩子。我现在的要求就这些了,不敢再奢求其他的。哦,老实点儿最好,能讲讲笑话什么的,我真怕那种成天和我玩儿沉默的男人,我真招架不起,一屋子里俩人都是半个尸体话都谈不上一句,这生活得怎么过啊?憋死我!”   鹌鹑望着天花板想象了一下,笑了起来。   宇季说完自己又问鹌鹑:“你呢你呢,你要挑个什么样的?”   鹌鹑怔了怔,侧过脸看着她:“你弟弟这样的。”   “啊,对,我忘了你们在交往。”宇季嘿嘿地笑。   鹌鹑又仰头盯着天花板,上面是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光,四四方方的印在正上方。两个女人睡一张床上,一旦交心,真的就是无话不谈了。她抿了抿嘴,慢慢道:“我以前处过几个人,最后分的时候都闹的很不好,我朋友说我眼光和运气一样差,总是看上那些‘极品’的男人。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比我高比我好看比我特别比我专情——之前的那几个人都只是拥有了其中的某一点或两点,后来我想,是不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于是我降低了择偶标准,只留了一点,就是‘专情’,但最后,最后的那个人,分手的原因还是因为劈腿。”   手臂遮住眼睛,她勾了嘴角嘲笑自己:“我那时候真的绝望了,和那个男人大吵了一架,然后拖着朋友让她抽我。可是……可是啊,他姐姐,你说我过分吗?我的要求真的不过分啊,只要对我好就行,心里就放着我一个人,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   宇季转过身体,伸手搂了搂鹌鹑的肩膀。   鹌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那时候我就想,这世上估计真找不到这样的男人了吧,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遇见了……遇见了你弟弟。”   只是啊——   宇季是不知道内幕的,于是特别开心地摸着鹌鹑的脑袋笑着说:“他现在不就是你的男人么?小鸡,我真的非常非常看好你们。”   “嗯……”鹌鹑不敢看宇季的眼睛,“谢谢。”   只是我晚了很多步。   这个终于和我理想中的那个模子对等的人,即便还并未对他生出朋友以外的情感,可他早就没有留下任何让其他人踏足的罅隙。   *******   比赛的地点是安棉和间木当初认识时第一次出外景的那个城市,主办方提供了往返机票和住宿的费用,其他的自理。但就算这样待遇已经算是很好的了,不愧是大公司举办的赛事,各方面的保障都做得很到位。   间父按照约定到学校给间木请了二十天的假,班主任不忘在见到家长时职业性地唠叨了一下间木的学习状况以及“临近高三希望不要再出现这种请长假的问题”这种提倡。   间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在看了一下间木几学期的成绩表后,和冷静地问:“如果高考考的不好上不了本科线,又不想让他读专科学校,我应该怎么做?”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条件允许的话,出国是个不错的选择。”   间父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飞机是早晨八点的,鹌鹑很有预见的让安棉六点就去他家敲门。果然,间木根本起不来,开门的时候还一脸的怒气,抓着安棉还处于敲击状态的拳头就咬了一口,安棉“……”了。   间木和安棉离开的那天下午,宇季在一家咖啡店见了她人生最后一个相亲对象。   第二天下午,鹌鹑在官网上看到了最新公布的评委名单,在看见“特邀评委:Kylin”时,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当时海元正在一旁扭他的那瓶矿泉水,看着鹌鹑对着电脑屏幕一阵血喷,他皱眉。口袋里的手机正好震动起来,他把水放在桌子上,伸手拿出手机,是一条短信,发信人是宇季。   ——小元,我结婚了。   2012年7月26日晚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一章昨天已经快打完了,结果老佛爷催我睡觉,我怕今天又有什么突发状况于是先发了一半,果然,今天真的有突发状况-L-,回家已经十点了,火速码完最后这一点发上来。   P.S:最近反复听的一首歌,个人很喜欢,推荐一下。   凛として时雨 的moment A rhythm。    ☆、photo 28   [28]   上飞机前安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阿呆!”她忽地抓住间木的手腕,紧张地问,“阿呆呢?”离开近二十天没人喂,那只兔子不是等死么?   间木被她抓的吓一跳,听了她的问题撇嘴道:“昨晚上就扔给鹌鹑了。”   “哦……”安棉这下放心了。   从S市飞到H市航程不到两小时。同乘的人中有几对特征很明显,一个是长相出众身材高挑,另一个则背着LOWEPRO的包,有些手里直接握着他们的NIKON或CANON。看得出来这趟航班除了间木挑眉还有其他的参赛人员。   安棉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大型比赛,光见着这些人就开始紧张。倒是间木,飞机刚平稳飞行他就叫来空姐要了一床薄毯搭在身上。安棉是知道他怕冷,一进空调温度低的空间他就起鸡皮疙瘩,呆久了还打喷嚏。   大概是大清早的被吵起来,盖了毯子他就闭起眼睛假寐。安棉则是太紧张,坐在椅子上背都是僵直的,但凡耳朵里入了“照片”“比赛”“相机”这一类的关键词她就开始深呼吸。   间木听的很清楚,皱了眉睁开眼瞪她,看她冲自己抽搐着嘴角傻笑一下,从毯子里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搁在腿上的拳头,嗯,热乎乎的。安棉吓的肩膀一抖,这人手怎么这么冷。   “瞎紧张什么。”间木瞥她一眼后,就这么包着她的拳头埋头继续补眠。   兴许是被间木这个动作分散了注意力,等安棉回过神时,背上的肌肉已经松弛了下来。静静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见他似乎睡的沉,她尝试着慢慢抽出手。她也说不清,总觉得被他这样握着,心里有点慌。   没想到指尖刚从他掌心里脱离,间木忽地又抓住她的手,虽然还是闭着眼埋着头,却是死活不肯放的架势。   “你……”安棉结巴了,“我……那个……”   他的眉头蹙了蹙,低声说了一个字:“冷。”带着极小极小的类似撒娇的口气,听的安棉手都麻了,全身的汗毛霎时立起,尤其是被他握住的地方,软化的感觉一直蜿蜒而上探入胸口。   这次安棉老实了,乖乖坐那里没再动,过了会儿觉得他的手还是凉凉的,她在裤腿上搓了搓另一只自由的手掌心,接着覆盖在他的手背上给他捂住。她真的没别的想法,天地作证。   间木睡的浅,手上的热度一下子把他惊醒了,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又闭上,脸往毯子里缩了缩,藏了嘴角偷偷的勾起来。   因为参赛人员来自全国各地,航班时间并不统一,于是主办方给出报销出租车费的方式让大家自己根据地址前往住处。   距离上次来H市拍照已有半年之久,现在想想他们俩总觉得像前几天发生的事,虽然来过,但那次行程安排的紧,基本上就在拍照地点和住宿处两点一线的活动,并没有好好的逛过这个城市。   开车的师傅倒是见多识广走在时尚隔壁的当地□丝,听了他们要去的地方和缘由后,热情地把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他们。   他说他们下榻的地方是一个当地很有名的温泉度假村,其中的投资方就有这次的主办方之一Hermosa,好些相关的比赛都是安排参赛人员住在那里,平时就作为普通的度假村对外开放,消费上算是中高档次。   “不过啊因为名声很大,旺季经常有偷盗人潜入,这事都闹了好几次了。可那么大个地方想要顾周全本来就不容易,估计就是配备100个保安也不见得能百分之百的防备所有的非法入侵者。”师傅的评价忠恳可观,说完后看了一眼后视镜,善意地提醒道,“你们两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灵的,晚上最好不要单独一个人出去走动。”   安棉没绷住,噗地笑了出来。   间木很无语,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了他在车上的第一句话:“大叔,我是男人。”   师傅一脚踩滑。   车停到度假村门口,师傅给了他们他的电话,说有出行方面的问题可以联系他,安棉连连弯腰道谢,送走他后还在间木旁边叨念他们遇见了好人。   间木不爽了,捂了她的嘴巴凑近脸恶狠狠地说:“闭嘴!”   安棉张着嘴呆呆地点头。   两人背着自己的行李进了接待大厅,礼仪小姐询问了一下后接待他们到前台用参赛编号领取房卡,期间间木谨遵鹌鹑的嘱咐询问了很多有关衣食住行的问题,而从没到过这种地方的安棉好奇的左右张望。   这里与其说是度假村的接待大厅,不如说更像五星级酒店的装潢,被两位服务人员领着穿过玻璃旋转门后,掩藏在葱郁的植被中的石板小路两旁是一栋栋独立小别墅,看的安棉嘴的闭不上了。她是纯种小市民,从小生活就过的简朴,家里本来也谈不上富裕,吃穿等方面都称得上是节俭,长这么大就没去过什么“高级”的地方。这方面来说间木就好很多,毕竟他家里的条件和安棉不是一个档次,不过他向来低调,再加上和父亲闹翻后就开始自己生活,没了能大手大脚的经济条件后也开始懂得把一百块当五百块使了。   安棉没忍住,好几次都抓着间木的手腕小幅度地摇晃着,一边惊奇地指着某样东西说:“你看你看!”   间木翻白眼,看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难免觉得有点丢脸,看了眼前面领路的人,他转头想说她两句,可见她那副瞎激动的样子又下不了重口,只能压低声音地骂她:“傻的你。”而后翻过手腕一把捉住她的手,告诉她安分点儿。   安棉一向是听话的那种人,立马就点着脑袋闭了嘴,过了几秒眼睛还是收不住的到处张望。间木懒得说了,手里倒是握的紧了些,心想终于完成了这艰巨的第一步。想当初被他牵着她都很抵触,现在已经习以为常般对于被他握着手她都没什么反应了。   很好,非常好。间木在心里给自己点点头,再次告诉自己不能急。   一个巨型的喷水池将石板路岔开成两条,交叉口竖着一个仿旧的木质路标牌,上面标示着让过喷水池的正前方是温泉区,左右两旁依旧是住宿小别墅。   领路的两位服务员分别站在两边,告诉他们参赛人员男女分开住,复赛以前都是两人合住一间,进入复赛后每位选手会有单独的房间。   还没等间木吩咐两句,安棉已经乖乖地握着相机包的背带跟着其中一位服务人员往右走了。   混杂着田园风格的实木矮房围绕在绿树与花草之中,底层架空的设计减少了房间的湿气。当鞋面与木梯碰撞,哒哒哒的声音惊动了树丛里的雀鸟。门卡扫过房门上的识别锁,服务人员推开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间木点点头,提着包包走了进去。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床,面对着一整片的落地玻璃,暖色的窗帘垂在两侧的墙角,斑驳的光影斜着角度躺在枕头和被子上,带着木纹的地板,床脚下铺着小块米色的地毯,尽头半开的另一扇门里是颜色一样洁净的浴室。   房间不大,但空间利用的很好,外加上色彩和玻璃运用的很投巧,给人的感觉倒是很舒适。   间木刚把包放在床上电话就响了,摸出手机一看竟是安棉,他奇怪地接起来。   ——“间间间间木!”   间木眉头一下子皱起来,这人最近都很少结巴了,这下怎么又犯毛病了。   “怎么了?慢点儿说,小心被口水噎着。”   ——“……我,我包包……”   “啊,在我这儿。”刚才这家伙走的又急又兴奋,包都还在他手里也忘了拿,这会儿倒是想起了。   ——“啊!那你看看、帮我看看我包包里有没有一张存储卡,我那张高速卡找不到了!”   听的出她是有点急,间木立刻应声说好,一边拉开包包的拉链一边用脸和肩头夹住电话开始翻找。   这次安棉出门背了两个包,一个主要是用来装相机和各种镜头的单反专用背包,一个装着衣物用品的手提包。   翻了一阵发现衣服太多施展不开拳脚,间木干脆举起包包用力一抖把东西都给抖到床上。这下,哗的,什么都出现了。   “哦……”间木发出意味深长的单音,而后一根手指挑起一条内裤,挑着眉打量着上面的图案“海绵宝宝,嗯?”   ——“……”   又扒拉一阵,间木勾起一件胸衣的肩带,忍不住发出笑声:“原来是一套的?”   ——“……”安棉泪了,她觉得让间木帮她找东西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间木翻出了兴趣,每样能让他吐槽的东西都被他拿起来带着笑意说上一两句,要不是安棉羞恼地提醒他都快忘了自己最初翻东西的目的。   “我这不是在像你报备有些什么吗?”反正隔着电话,他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理直又气壮。   ——“不、不用你说我也!我也知道的!”那是她自己的包包啊TVT!   “那你说,你的卡在哪儿?”间木一只脚跪了上去,低了肩膀专心的重新翻看一便,除了衣物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确实没有她要找的那张存储卡。   ——“那你看看……嗯,包包里面,里面的侧面,有个拉链,那儿还有个小包,你看在不在那里!”想了想她又说,“你房间号是多少?我过来……”   间木侧过头瞄了一眼没有关上的房门,上面果然贴着门牌号:“B-21。”   ——“哦,好。”答完便挂了电话。   心想她应该是过来了,间木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捞起包拉开夹层小包的拉链。反正早晚都是要找。   存储卡果然在里面,一张16G的高速卡,装在一个白色的塑料壳子里。除了卡,里面还有一个东西,间木摸了摸感觉是个链子什么的,他好奇的拿出来一看,一下子愣住了。   是很早以前那一次两人在市区里一条繁华的小街上,在一个推着木车的小贩那里买的一个很廉价的手链,就是一条红色的绳子,上面系着一个小小的招财猫,尾巴下面挂着一个黄色的小铃铛。   那时那个摊贩说:“买一个吧,给宠物戴也不错啊,它一走过来了你就听得见!”   间木当时就是冲着这句话买下来送给了安棉,套在她手腕上后还威胁她:“敢取下来,你就死定了!”   安棉老老实实戴了好一阵,后来有一天她一脸请罪的样子告诉他绳子断了,他也没在意,说断了就断了吧,安棉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这会儿仔细一看才发现,绳子确实断过,被她打了一个结,本来就不长的一条绳子,当初套在她那一折就要断的细手腕儿上都是刚刚好,这下打个结肯定是戴不上了。没想到她没扔,还随身带着。   间木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那只招财猫发愣。   有人礼貌地敲了敲门面,接着是熟悉的细软的嗓音喊了一声:“……间木?”   正门正对着的是浴室门,床尾的位置刚好需要往门框里踏一步才看得见,间木又半跪在床上,刚好处于安棉站立处的盲区。   间木回过神,一面把链子握进手心里,一面下床走到床尾这边道:“进来吧。”   看见间木,安棉这才确定自己没走错。一进去就看见自己的东西堆了一床,一片的狼藉,尤其是她的那套海绵宝宝内衣摆在了最醒目的位置。安棉气的要死,跑过去亡羊补牢地把所有东西都往包包里塞,一边偷偷地瞪间木,没想到刚一侧头就看见间木正站在一旁垂着眼把她看着,那眼神太认真,看的她指尖都抖了一下,几乎是本能的扭开脸不敢再看他,本来就是急慌慌地乱塞,这下更是胡乱动作分散心力。   最后一件衣服的袖子还露在外面来不及装进包里,一只手穿过她的臂膀内侧,握住了她塞衣服的手。准确的说,是被压住的,压的她无法再动作。安棉下意识转头,就见间木左腿跪在床面上,侧了大半个身子,压低的肩膀几乎与她平行,而他朝她伸开的左手掌心里,躺着那条本该在她包包里的手链。   他看着她,看她慌乱的样子,问她:“随身带着?”   安棉想去抢,没被束缚的右手刚伸过去他便忽地握了手心往后一缩躲开她的抢夺。她又慌又急又羞,脸噌地红了个透,知道是抢不回来,话也说不出,只能努力把头扭开扭开再扭开,想拿后脑勺掩盖正脸。   间木怎么会让她逃,握住她的手没有松懈,身体紧贴上来,安棉安棉地念着,到最后整个胸膛都压在她的肩侧。安棉退不开推不开,身体失衡的时候只能用右手撑住床面支撑自己不要侧躺下去。   间木的额头已经靠在她的太阳穴后方,垂下的视线刚好能看见她连接着下颚的一部分脖颈,他勾着嘴角,又一次吐着气息逼问着:“告诉我,嗯?”他就是要知道她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个。   安棉怎么可能说实话。“一直当做护身符带着”这种话她说不出口,“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朋友送的礼物”这样的秘密她也无法开口,以及,以及,“因为是你送我的东西啊”。   怎么可能告诉他。   间木不依不饶,见她宁死不屈,他也有的是办法。略微抬起头,瞄了眼她暴露在他眼前的脖子,看见那处每次要消掉时又被他重新烙印的吻痕,他低下头,伸了舌头就去舔。   安棉在这个地方吃了几次瘪了,这次刚被他的舌尖碰到就反应过来,立马向后躲开,恼怒道:“你又想咬我!?”   虽然她挺了背脊有了居高临下的地域优势,可吼完后见对方气定神闲地仰面打量她的表情,瞬间就觉得其实被俯视的还是自己。   她上当了。这次真是想躲也躲不了来不及,无论她怎么左右前后移动脑袋最后都被间木轻松地握住后颈,两人就以现在这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注视着彼此。   间木用鼻尖顶了顶她的,嘴角噙着于安棉而言有些邪魅的笑,张了口,辨不清认真或调侃的语气问她:“安棉,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安棉傻了好几秒,下一瞬间,轰的一声,有什么炸了开来,变成无数的碎片往身体里每个被自己忽略的角落里狠狠地扎。   *******   鹌鹑按了好几次门铃也没人理会,打电话也是关机,她无语了。   这人搞什么,当真今天没工作就直接在床上睡一天吗?鹌鹑撇撇嘴,低头看着手里的笼子,阿呆正蹲坐在里面拿两只前爪洗耳朵和脸,不时耸耸鼻子。   “哎……”她叹口气。   最近这几天事情特别多,秀爷又招了几个新的经纪人让她给带带,本来想着扔给最近一阵都比较空闲的海元养,现在看来还真就只能让她自己给养着了。   ……木木那个蠢货!莫名其妙的养什么兔子啊,还取个这么蠢的名字!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背后的门锁发出咔哒的声音,然后,门开了。   鹌鹑回头,一口气差点儿噎死自己。   开门的海元,整个人用“衣衫不整蓬头垢面”都无法形容,衣服皱巴巴的就跟揉一团在地上猛踩了似的,那头鸟巢估计现在再高技术的发型师都整不出这么个性的发型,一看就是没洗脸,胡子拉渣的,整个人面色死灰死灰的,眼睛还有点浮肿。   不管从什么角度都看不出来这个家伙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名模海元。   “……靠!”鹌鹑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个字,见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有点儿迷蒙,她走上去踢了他小腿一脚,“你昨晚是追杀人还是被人追杀了,怎么搞成这么个……ROCK的造型!?”她真词穷了。   海元似乎终于有些清醒了,嘴里糊了半天不知道念了句什么,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里走,鹌鹑扶住门跟着走了进去,刚踏进屋里她后退三步退了出来用力地深呼吸。   “你……!”她用手在鼻子前面猛扇,一面朝着里面喊着,“海元你喝酒了?!”老天,一屋子酒臭味!   回应她的是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鹌鹑翻白眼,忍着让人翻胃的酸臭味重新迈进屋里,一边继续给自己扇风一边往里看。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易拉罐,地上还倒了几个捏扁的,电视柜上还有两个,粗略的一数,大概二十多听啤酒。   这人受什么刺激了……   鹌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客厅里帮忙收拾着,猜了半天最后只有一个答案——他姐姐。   一想到宇季,鹌鹑一下子站起身,回头望宇季住的那间屋子望,发现门是开着的,她忐忑地猜想着某种可能性走了过去,探了身子一看,空的。被子枕头什么的都摆的整整齐齐,而之前放在这里的行李箱和搭在椅子上的外套都不见了。   不会……吧?   鹌鹑抖着手给宇季发了一条短信,没一会儿那边就回了过来。   ——小元昨天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我昨天就搬走了,现在正在民政局呢,正要登记了,小鸡,恭喜我吧。   鹌鹑愣了好半天才把恭喜两个字发过去,又问她那个人怎么样。   ——长的特别……可怕-L-!   ——……what?!   ——这事说起来有点儿复杂,下次带你见见!   ——哦。那你还回来么?   ——说不准,等这边安排妥当了再联系你们。   ——好。祝福你。   ——谢谢!   收了手机,鹌鹑往沙发里一坐,身体就跟泄气了似的软成一团。眼睛无意识地打量着茶几上还未收进垃圾袋的几听易拉罐,旁边的黑色塑胶袋同她一样软趴趴地歪斜在那里。这里面,装的都是这个人这么多年的执着,混合着酒精,在他姐姐离开的这个夜晚麻痹了痛觉。   鹌鹑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望着房顶上的吊灯。   她高中那年交往了第一个男友,那个人对她很好,每天都陪她吃午饭,偶尔在校外吃上一顿都是由他付钱。她以为他们至少在高中毕业以前都会在一起,但是不到一年,有天早上刚到学校就被好友告知昨天放学时看见她的男友骑车载着隔壁班的班花回家,还告诉她,这不是第一次看见了。那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难怪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说家里找了个补习老师要提前回去,难怪。   第二个男友是在大学认识的,不同班,但同系,那个人追了她大半个学期,谈不上多喜欢,可那时候鹌鹑想,都大学了还不谈谈恋爱多浪费,于是就答应了交往。追了她六七个月的男人,在交往三个月后就变了心。那个人说她不够小鸟依人,不够体贴,不够女人。   第三个男友和她一个地方打工,那个人也是被人甩了很多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两人走到了一起,这一次她学乖了,她学会撒娇学会体贴学会穿衣打扮学会为他化妆。他们交往了差不多两年,第二年的时候她还和他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住,男女朋友的关系也稳定的很好,她什么都给了他,钱,时间,青春,身体。但最后,这个人劈腿了,带着他新交好的女人在他们的房子里,在他们的床上。那天早上她不该为他炖汤,不该走的时候忘记关火,更不该到了学校又打车回来。   她鹌鹑怎么就那么背,从没有遇见一个像海元这样的男人,一心一意,执着着只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她是哪里不够好,是脸,是身体,是性格,是爱好?她每一次都有为了交往的人去改变,可不管变成什么样最后对方都有嫌弃她的理由。   可你看,他姐姐什么都没有,没有女人的样子,没有女人的味道,没有梳妆打扮的习惯,甚至,甚至肚子里还有前男友的孩子。可喜欢她的那个人,仍是喜欢到一醉方休。   到底是哪里不对。   她要怎么做才好。   海元睁眼的瞬间就被吓的神志清醒了。   眼前,一个女人盘着腿抱着手臂坐在他的床上睁着眼把他死瞪着,这人除了鹌鹑还能有谁。   “你大清早的……搞什么?”海元揉着额角,脑袋痛的快要炸开了。宿醉害人啊。   “不早了。”鹌鹑姿势不变,“Good afternoon,北鼻。”   “……你坐这儿多久了?”海元艰难地爬起来,侧过头找床头柜上的水杯,他平时有放一杯冷开水在床头的习惯。   鹌鹑像是知道他找什么,伸手拿起水杯递过去,听他道谢接过,她又交叉着手臂说:“从你睡死开始。”   海元一边饮水一边斜着眼看她:“犯病了?”   “滚!”一脚踢在他曲起的膝盖上,见他笑的特别坏,鹌鹑心里不是滋味。这人真会装,昨晚上喝的要死不活的,这儿倒是一脸没事样的和她开起玩笑来。   海元仰了头一口气灌下最后一口水,他觉得喉咙都要烧糊了,嗓子哑的难受。   鹌鹑又伸脚踢了他一下,看着他的侧脸一字一句地说:“海元,我觉得我真有点儿喜欢你。”   喜闻乐见的,海元喷了。   *******   就在间木以极其暧昧的姿势逼问着呆滞掉的安棉时,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请进。”服务员做了个手势,领进这间屋子的另一位参赛人员。   间木和安棉一同回头,就见一个长得不是很高的正太少年,一手端着相机一手提着旅行袋走了进来。然后,三个人都愣住了,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少年尴尬地点点头,礼貌地后退一步,道:“抱歉,你们继续。”再退一步,带着服务人员一同退出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那个少年名叫巾流,年纪不大,业内却是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实力不可小觎,后来也是一匹隐形的黑马,携着他那位青梅竹马的搭档低调地杀进了决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间木回过神后就见安棉又傻愣愣地把自己看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间木突然有了自信,虽然没有从她口中得到他要的答案,也觉得就安棉那个棉花脑瓜子估计也没整明白,这事又不能逼急了,于是他生生忍下了继续追问的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松开手站起身,一面把手链悄悄地揣进裤兜里,一边伸手扶着后颈活动了一下颈椎。   “走了。”说完就带头往门口走去。   安棉确实还没整明白,脑子糊成一团,刚才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就跟用力拨拉了一下琴弦的感觉,耳朵里嗡嗡嗡地响。   不是她没考虑过,而是安棉活了这么十九年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喜欢上人的感受,所以她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思考过。   有些东西在你没有意识的时候,所有的存在与发生都像自然而然,等你有意识后,重复的动作与言语已经都有了新的定义,你开始去想,去把某种曾经理所当然的东西往这个枷锁里套。   间木这个炸弹扔的太突然,安棉整个人都炸懵了。   她稀里糊涂地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包包里,然后提着包跑了出去,间木看见她手里还提着她那个旅行袋,皱着眉夺过来,骂了句“傻啊你”就转身进门把东西扔床上去了,然后走出来,捉了她的手领着她走下木梯子,与迎面的舍友和服务人员点头示意。   安棉的注意力全在手上。这个动作对她而就像字母M一样的起伏,最初是排斥的,然后是被动的习惯,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后是现在这种难以名状的复杂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类似于……害羞?   回头瞟了一眼,见身后这家伙还一副神游的样子,间木心想她这么傻哪天被猥琐大叔给诱拐回家帮人洗内裤估计都是笑呵呵的……不行!这人他得天天看着!   虽然季节已是秋季,作为临海城市的H市温度还是居高不下,空气相当湿润,白天一件短袖t恤配上短裤就非常适宜,晚上多加一件薄外套便可。   两人临走前听了鹌鹑的嘱咐,因为S市那边温度只有十几度了,他们穿着很薄的长裤和短衫套着稍厚的外套上的飞机,这样下飞机后只需脱掉外套就行了。不过这边的温度比预想的还要热一点,间木刚出机场就弯腰把裤脚挽了起来。模特就是模特,身体就是衣架子,这种别人看着就像插秧苗的造型放他身上就成了流行元素。   等一股干冷的凉风吹到脸上,安棉才发现两人来到了度假村里的一间小型超市。   看出安棉的疑惑,间木解释道:“买点洗漱用品,怕超重所以都没带。”他那一整个大箱子里带的全是备战衣物。   “浴室里不是有吗?”安棉记得有在浴室的洗手台上看见了牙膏牙刷和好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毛巾。   “……不用那里的。”就某方面来说,间木有一定程度的针对性洁癖,“唔……你也不许用!”   “啊?”   “买新的。”   “可、可是——”   “买新的!”   “……好。”   走到放洗漱用品的货架前,间木开始挑选,先是牙刷,上上下下看了十几种,最后取了两只造型一样颜色不同的,一支深蓝色,一支浅粉色。   安棉乖乖地举起手里的货篮让他放进来,一边奇怪地问:“你喜欢粉红色?”   间木奇怪:“没啊。”   “可是……”安棉盯着篮子里的两只牙刷,“我想要蓝色的那只……”   “蓝色的是我的。”间木说的不容置疑。   “……哦。”她就知道TVT!   接着是牙膏,毛巾,洁面乳,香皂,洗发露……几乎各种洗漱用品都挑完了,看得出来间木是真的一样都没带,全指望在这边来买。安棉心里嘀咕,要是这附近刚好没超市怎么办。   间木一面挑选东西一面偷偷观察安棉的神色。果然,虽然刚才还很窘迫,可安棉就是安棉,什么事放她身上最后都会被轻轻柔柔地给弹开,这会儿估计早把刚才房间里的事给放十万里远去了,一点事都没有。不知这样的性子是好还是坏。   到了收银台前,间木接过篮子放到桌面上,安棉则埋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间木好奇,侧身一看,见她正摸着下巴研究着收银柜侧面的小货架上的东西。   “看什么呢?”间木一边掏钱一边问她。   “啊……”安棉拿起她研究的东西,一本正经地问他,“现在的扑克牌都这么多花样啊,还是进口的,上面都写着英文。”   间木愣了愣,转头一看,整个脸都抽搐了。   安棉也没注意他的表情,低了头掂量着手里的分量,小声地嘀咕着:“包装看起来不错,总觉得质量不过关……好轻啊。”   间木一把夺过那个盒子放回货架上,接着用力一拽把她拉到身前来,尽量想装作没有看见收银员的表情,实际上早就尴尬的要死,只能狠狠地扭了扭安棉的手,在她耳边骂道:“闭嘴!”   安棉觉得自己特冤,这个主子太难伺候了,经常莫名其妙地被他欺压,偏偏她又没有反抗的能力和胆量,每次都只能咬咬牙低头认错。   间木接过找零胡乱往包里一塞,提着袋子拽着安棉火急火燎地逃出了超市,身后收银员的笑声终于憋不住的传了出来。   他的脸皮啊,全都被这个女人给丢光了!   走到岔道口,间木停下脚步,因为走的急忘记多要一个口袋,此刻他正在羞愤交加的气头上,一股脑的把安棉的那部分东西一一掏出来往她手里塞,什么毛巾牙刷香皂的,看她接的左脚踩右脚他心情反而大爽,分完了东西合拢口袋,他朝着她大大地“哼!”了一下后,转身就走了。   安棉:“……”   她很抱歉无法用她仅有的智商去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   低头看着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手腿并用的弄了好一阵,用毛巾把东西包起来,这才抱着这一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到了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她退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A-27,没走错啊。这时突然想起间木那个舍友,心想是不是自己这间房的另一位参赛者也来了。   安棉忐忑不安的走进去,她非常不擅长面对陌生人,不知道这个舍友是否友善,两个人是否能成为朋友……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了完整的床面,她的那张仍然是空的,而另一张上面已经铺展开了两条碎花裙,从裙子的长度看的出这个人应该相当高挑。   安棉还在打量裙子的样式,这时对面的浴室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确实很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安棉抬头和她撞上视线,两人均是一愣。   安棉张了张口,半天才找到声音:“苏苏苏苏苏苏苏……苏丽?!”   苏丽,秀色的那位与间木有过过节与安棉有个争执的NO.2。   安棉脑子里就两个反应,一个是“她怎么也来了?”,一个是“间木要被揭穿了!”……   2012年8月14日晚23:10   每天不到500字进度的苦逼在   作者有话要说:  扛不住了先睡了,明天来回复留言。   P.S:这次伦敦奥运太没节操没下线了!看的我窝火!   再P.S:我觉得我这种无保证更新迟早会被JJ给淹死……可是我家的大BOSS太难对付了,她居然可以在我这里连续三天从九点到十二点的在网上挑选家电,要不然就是直接坐我房间看奥运弄的我只能表面淡定内心MLGB的看微博-L-|||……    ☆、photo 29     [29]   “海元。”   你在无数个无数个错误的脚步后终于踏出了对的那一步,你是如此以为着。   “我觉得我真有点儿喜欢你。”   再没有比这更真的告了。   可是往往,越是认真坦率的表达,越是让人误以为是个玩笑,于是那瞬间鼓起的所有勇气便被针尖一般的嘲弄戳破成软皱的皮囊。   “噗——?!”海元一口水喷在鹌鹑脸上,一边咳一边道,“你不能这样恐吓宿醉头疼的人。”   鹌鹑这次一脚踹他胸口上:“去SHI!”一面埋着头用袖子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水,顺势掩盖了表情。   海元打了个哈欠翻了被子下床,蹭着拖鞋歪歪扭扭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   鹌鹑顿了顿,跟着跳下床跑到洗手间门外,盯着磨砂玻璃突然没了语言。   “别以为我看不到你!”海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夹着……嗯,尿尿的声音= =,“什么习惯,偷听人家上厕所。”   “……”谁要偷听了谁稀罕偷听了!鹌鹑呲牙,最后嘴一抿心一横,开口道,“大饼,我们不分手吧。”   门后面突然没了声,连嘘嘘的声音都断掉了,过了好几秒才听见里面骂了声操,然后他说:“尿都被你吓回去了……”   “……”这人真是那个风华绝代沉默寡言笑一笑死一片的模特海元么,她的三观已经彻底被他邋遢的屋子和无拘无束奔放的言语给颠覆了。   门忽地被拉开,海元一手扶着门框低头瞪着鹌鹑:“你,有话,直说。”   鹌鹑离门很近,门一开她吓的后退一步,这会儿和海元正好一肩的距离,她抬头看他,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措辞:“I want to say……”   “说人话。”   “……你姐姐不是结……不是走了么,之前你也是因为你姐姐才同意和我交往,现在她没在这里了,你是不是打算……啊,打算分手?”   海元愣了愣,看了她好半晌,那句“其实我一开始就没同意交往”差点就脱口而出,但见对方的表情他不太敢说出口,大概是害怕被她揍又或者是别的?海元挑眉:“你想说什么?”   鹌鹑学他的样子顶起一边眉毛:“刚不是说了吗,咱不分手,继续交往吧,我挺喜欢你的。”   海元抱胸:“你是我见过的所有求交往的女人里,最不害臊的。”然后他又被踢了一脚,“嗷!嘶……大姐你想让我截肢吗?!”   “谁让你长那么高!”   “我是模特啊,你有见过膝盖着地的模特吗?”   “你来当第一人吧。”   两人吵吵闹闹走到厨房,海元本来想找点儿什么啃两口垫垫胃,他从昨晚上起就没吃什么东西,一肚子都是啤酒水。鹌鹑让他等等,自己跑炉子上揭开一个砂锅的盖子,一股白烟冒出来,空气里霎时溢满了米香味。   砂锅是上上上次来给他姐姐做饭时在商场买的,因为海元说孕妇应该多喝炖汤一类的熬煮食品,有利于营养的吸收和滋补。那时候鹌鹑就骂他虐待义工,免费帮忙做饭还那么多要求,不过她也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不高兴。海元似乎也看得出来,所以玩笑道:“你不是我女朋友吗,这是义务,义务而已。”   “有点儿烫。”鹌鹑拿了根勺子舀了一小勺尝了尝,头也不回地招手指挥着,“去,自己拿个碗来。”   海元半天才回神,走到一旁打开上方的橱柜取出一只碗递给她,见她一勺一勺慢慢往碗里舀,一边轻轻吹气帮助散热降温。鹌鹑最近太忙一直没空去修剪头发,头顶已经长出一截黑发,往下慢慢过渡的金黄色烫成她这两年喜爱的波浪形,现下发梢已经探进了衣领。大概是因为今天不用去公司,他这才注意到她今天没上妆,素颜的脸有些苍白,比化妆的时候看起来稚嫩些,但眼下的阴影因为年龄和长时间的疲劳工作无法消除。   “喏。”鹌鹑递上盛了大半碗米粥的碗,“发什么愣,hot hot!赶紧拿着!”等对方接过她立刻用滚烫的手指捏住耳垂消温。   海元用指腹按在碗沿,低头看着碗里熬的软糯的白米。她是个好女人,如果是闹着玩儿他无所谓,但如果是真心,斩断才是好。   “鹌鹑。”   “嗯?”鹌鹑闻声抬头看他。   “鹌鹑,你知道的,”他依旧盯着粥,声音沉了下去,“我不可能喜欢你,你知道的。”   逆风行驶了那么多年的暗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总有太多的不甘心占据着有利的位置盘踞了夜晚的念想,一遍一遍过滤着自己的软弱和现实的无能为力。外界嘲弄或讽刺的暴力就像强光直射着视网膜,难得清静的夜晚即便用手臂遮住眼眶,死死的闭着,也总有如蜘蛛网一样纷纷扰扰的光侵占你唯一的黑暗。   一个人都这么累,拿不起放不下,怎么还有力气去承受另一个人的喜欢。   好一阵也没有回应,海元抬眼,见鹌鹑一脸杀气地把他瞪着,他怔了怔,刚才的悲情早没了影,这会儿只觉得背上冷风一股一股的吹,声音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干、干嘛?你那什什么表情?”   鹌鹑磨牙的动作明显到隔着脸皮子都能看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勺子用力往水池里一扔:“谁他妈管你以前暗恋谁了?你要自暴自弃是你的事!姐姐我今天就看上你了怎么着?你休!想!甩!掉!我!!”   海元退一步,再退一步,最后直接捧着碗转身就往外跑,还没跑几步后面的人就跳到他背上两手两脚跟个八爪鱼一样把他缠住,害他差点儿重心不稳往后栽倒。   “你干什么!?”   “跑啊你跑啊!你再跑啊!?”   “……有你这么追求人的吗?有你这么求交往的吗?”   “你管我!”   “……不敢。”海元弓了背保持平衡,扭过头看向对方气红的脸,“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火?”   这一说鹌鹑又来气了,贴着彩甲的爪子直接扣他脖子上:“你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她未婚先孕你想着她也就算了,这会儿她都嫁给别人了你还想着她做什么?你傻还是蠢啊!你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还成天放心里捣腾来捣腾去的自我折磨,你说你脑子没毛病我都don’t believe!”   “你……!”   “闭嘴!听老子说!”还没给海元张口的机会鹌鹑直接把他嘴捂上,然后继续巴拉巴拉,“刚才我好好跟你商量你不肯听,非逼着我来硬的,行,硬的就硬的,海大饼我告诉你,你敢跟我分手,姐姐我明天就去公司里告诉所有人你酒后乱性不承认还想甩掉我!然后再去你前身公司SHIRLEY让他们也知道,别不相信,我一个做经纪人的人脉广的很,想认识谁就有谁的电话号码!”   “……”海元哭瞎了,他这什么运气啊,怎么遇上这么一个女土匪了!   鹌鹑怕把他捂死,松了手让他喘口气,海元大呼两口新鲜氧气,表情极度扭曲:“你……你别这么想不开,非吊死我这棵树上,不值得。”   “我说值得就值得!”鹌鹑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她更愁,这次她什么都赌进去了,以前挫败的感情史让她明白,遇见对的就得抓牢了,一旦放手便什么都没了。   海元看她那副英勇赴义的样子,低头叹了口气:“鹌小鸡,你这是……绑架啊。”   “哼!”   *******   安棉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苏丽。苏丽也没想到,但她懂得隐藏表情,不像安棉,什么都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喜欢或讨厌,不安或欣喜。   “你和谁来的?”看她张着嘴啊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苏丽特别镇定的找了个话题,“和木木间?”   自从上次安棉那个同学的服装店的事件,苏丽和安棉的关系没有再如最初那样僵持,倒不是说是因为那时安棉选了她做模特,当然这也是唯二的理由,毕竟处在那么尴尬的境地里有个人突然朝你伸出援手,那种不带任何利益的援手,不感动是假的。最主要的是,安棉这个人,真他妈讨厌不起来。不过她和木木间的关系还是那样,又臭又硬,只要那人在秀色呆一天,她苏丽就和他势不两立。   “嗯……啊不!”安棉反应了一下差点儿说错,赶紧摆手改口,“不是他不是他!”结果手里的东西哗啦掉了一地,安棉立马弯腰去捡,一边把手里没落的暂时放床上。   “嗯?”苏丽奇怪了,她不认为安棉还能和谁搭档着来参加,“不是她?那还有谁?”   安棉也怪老实,人家问了她就真要去回答,可是这次把她难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从没撒过谎的棉花面临着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谎言:“她……她的……她的哥哥……”   “哥哥?”苏丽也是下意识地问出口,没想到对方突然哇啊的一声哭叫,东西往床上一扔转身冲了出去。苏丽默……她说了什么?怎么把人吓跑了= =?   间木回去的时候同寝的那位室友也在,短浅的头发,白T黑裤,正坐在床尾一条腿盘在床上埋着脸换着镜头,旅行袋还放在脚边,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间木正好和他对上脸,对方眉目清俊但稍显稚嫩,像个高中生。   两人礼貌性的交流了几句互相做了自我简介,间木得知这个人叫阿次,个子不是很高的一名正太少年,实际年龄比他大的多,只是因为个头和脸孔导致年幼的错觉。   把买的东西放下后看见床上的包,间木想起安棉的行李袋还放在他这里,正打算给她提过去,有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还没看清是谁,就觉得一阵强风刮的他耳朵呼哧呼哧的响,接着是舍友“呜啊”的一声惨叫。   “小瓜你……!”   间木转头一看,一个瘦瘦高高耳朵下方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把阿次扑倒在床上,估计扑过去的力度有点儿猛,阿次的表情有点儿扭曲,推了好几下也没把上面的家伙给推开。   “你……先起来。”见对方摇头,还是死命的抱着他的头,一脸满足地蹭他的脸,阿次有点尴尬地瞄向间木,而后很无奈地叹气,抽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哄,“压着相机肚子不疼么?起来吧,乖。”   女生这才慢慢爬起来,坐在阿次的腿上两手按着他的肚子憨憨地笑。   阿次用胳膊撑起上半身,一面把相机放在一边防止二次碰撞,又瞄了一眼看呆的间木,第一印象很清冷的少年这会儿竟然露出相当不好意思的表情,吞吞吐吐地介绍道:“这是……这是我这次的搭档,阿友。”   当然,肯定不止这层关系,间木心知肚明但没挑明,见这位阿友好奇地看向他,他礼貌地点点头,对方指着他“啊”了一声又看向阿次,歪着脑袋抬了眉毛。阿次点头嗯了一声,说:“嗯,这是我舍友。”然后阿友笑了,又转头朝着间木抬手摆了摆打招呼。   间木愣了愣,没等他问出口,阿次主动说:“她……不能说话。”说着这句话时视线垂了下去,可惜没等他沮丧一下,阿友又凑过去蹭他的脸,笑的憨厚。阿次脸又红了,推又推不开,不停地低声喊着“有人呢别这样!”“听话,乖!”“小瓜别玩儿了,人家看着呢!”……   间木觉得这女生像阿次养的宠物狗,还是特别黏主人的那种。而且这两人从外型上很不符,阿次明显比阿友矮了大半个头,充满了奇妙的违和感。   发觉自己在这屋子里很突兀,他招呼了一声后赶紧提着安棉的行李袋往外走。刚踏出门就看见他要找的家伙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直接撞胸口上,疼的他一口气吸了十秒才缓过来。   “你……!!”   安棉没给间木发火的机会,抓着他的衣服仰着头望着他,红着眼睛说话声音都在抖:“苏苏苏苏苏丽来了!跟我住、住一个房间!我跟她……我跟她说……我骗她,我说,我说……!”   间木哪儿见得安棉这个样子,赶紧拉着他走出去关上门,一边揉着她的后颈问着:“说啥了?别急,慢点儿说,没人咬你。”   也不知是间木安抚的动作起来作用还是玩笑性的威胁缓和了情绪,安棉深呼吸两下,怯怯地看着他说:“苏丽来了。”   “嗯,然后?”这个倒不奇怪,苏丽的性格就是这种,争强好胜四处寻求抛头露面的机会,这个赛事又很有名,她来了是正常的。   “她问我和谁一起来的。”安棉低头搓着衣角,“她问我是不是……是不是和你……”   “你怎么说?”   “我肯定说不是了!”激动地抬头看着间木,然后又有些无措地胡乱扒拉耳边的几根长长的杂毛,“我怕她看见你后起疑,我就说……就说是你哥……哥……”   “= =……”说真的,这个理由真是……烂到不行。   发现间木表情不太好,放她后颈的手也僵在那里,她慌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追问我,我着急,我就胡乱说了,我还撒谎……对不起,对不起间木!”   间木看她那个样子也舍不得骂了,表面上还是绷着脸,伸手拽着她的马尾用力扯了扯,看她疼的皱眉才松手,道:“算了。其实我觉得告诉她实话也无妨。”   “啊?”安棉诧异。   “嗯,我觉得她应该不会说出去。”间木想了想,“感觉上,就是这样。”   安棉还是不明白,只能傻看着他。   间木笑了笑,说:“伸手。”接着把行李袋往她手里重重地放下。   有些话他没有告诉安棉。   他和苏丽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了快两年,这个人他大致上还是了解的,就某方面而言他们很相似,都是要强又要面子自尊心超级超级强的那类人,如果他是苏丽的话,得知自己一直比不过的NO.1其实是一个男人,这种事实怎么会有脸说出来。所以他才确信,苏丽知道真相的话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   *******   次日早上,所有参赛人员按照指示在前台二楼集合。   二楼楼梯间的中间是两扇木门,推开后里面便是一个敞开的大厅,正前方还有荧幕和讲台。   大家按号就坐后,主持人从荧幕旁边的小门里走进来,听人说这个人是这次主办方公司的一位策划部人员,也是这个赛事的提议者。待他走上台后下面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安静到能听见他整理领带的衣料摩擦声。   间木一开始就没怎么把注意力放讲台上,因为方才刚上了二楼安棉那个傻帽就说肚子疼要上厕所,洗手间又在一楼,这会儿会议大厅的门都关了她还没来。   主持人先是官腔官调地鸣谢了一下这次的投资方和赞助商,接着开始一点一条地陈述本次比赛的相关事宜,从取景地点到器材规范再到服装租借处,讲了近十分钟安棉也没来,间木有点儿不放心,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问她什么情况。过了快两分钟,就在他打算埋下身打个电话时手机震动了。   ——间木,我来那个了……   “……”间木扶额,彻底无语了。   ——你……等我十分钟,十分钟后这边还没结束我就来找你。   这时主持人已经介绍到了晋级与淘汰的部分。   “明天开始便是第一场比赛,赛制是积分淘汰制。依照以往的惯例,我们这一次还是实行积分赛制,一共五位评委,他们将分别为你们的作品打分,为了公平,我们会扣掉最高和最低的两个分数再除以三便是你们这一部作品的最后得分。本次青年组的参赛一共七十人,也就是三十五组选手,以公布题目的那一刻开始计算,四十八个小时后结束,时间以楼下接待处的挂钟为准,秒钟走完最后一刻以前上交作品,否则视为自动弃权,比赛结果将在十二个小时候张贴在会议室门外。三十五组选手,我们将直接淘汰二十组,留下十五组。第一场是命题赛,题目将在今天下午七点公布,请大家抓紧时间准备道具。因为条件相同,请不要以天气原因为理由为自己的作品结果作申诉,后期照片处理统一在隔壁机房进行,请按照电脑的编号对应使用,感谢配合。”颔首后,他笑道,“下面,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次的五位评委。”说着抬手朝着他走出来的那道门边做出请的动作。   所以说,世界很小,不要妄想在你认为安全的地方做坏事。   前四个分别是四大MODEL公司的代表,第一个便是冤家路窄的齐总,海元的前任公司SHIRLEY老总齐国良,还是如当初一样挺着个啤酒肚,估计口味也跟以前一样重,以前每次见到木木间就喜欢摸他屁股。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虽然长的猥琐,眼光和能力还是相当好,海元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据说齐总曾是一流大学的导演系硕士生,毕业后辗转于各个公司,挣到第一笔创业基金后便自己开了公司,前期发展相当坎坷,但他还是熬过来了,SHIRLEY现在的地位和成就就是他能力的展现,算得上是一个相当传奇的人物了。   第二个是“春”的外籍骨干导演曼尼,公司重金挖角的人才。这个人间木还是知晓一二,眼光独到风格诡异,尤其擅长拍那种视觉系的作品,也是因为他,春的后期发展基本都是以Visual类的为主,从平面到影视类都有广泛的涉及。   第三个也是熟人了,间木除了扶额也只能感叹世界真小。这个人就是魏导,作为ANSWER的本次代表,虽然不是公司里最有能力的导演,不过上镜率和报道次数是稳稳的第一,他几乎和每次合作的名模都多多少少有些绯闻,最近是和贝娜。   第四个是DRAW的平面设计总监李复,虽然做的是一件非常有视觉冲击力的工作,但是本人却是个长相平平名字平平过目就忘的普通人,不过能力应该还是相当出色,毕竟DRAW的总监不是谁都能当的。   间木觉得出这次主办方考虑的相当周全,请来的评委分别都是各个相关领域的带头人物,评分的标准也会从这些角度分别入手,给出最全面最公正的评价。唯一让人无奈的是里面的那两位老熟人,真是冤家路窄,哪儿碰上不好,偏偏在他转型的重要比赛里遇见,不知道会不会认出他来。   “第五位评委,相比大家都听到了各种风声和传闻,主办方这次也花了大力气游说了很久,终于为我们请来了这位一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   主持人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出现了嘈杂的响应。间木没有去网上注意评委这一块的信息,所以并不知道大家在兴奋什么。刚好手机短信又震动起来,安棉着急了,问他还有多久。间木看这情况估计还得再有个十分钟,决定现在就过去。   他刚好坐在走廊边靠后的座位,正猫着腰准备往后走时,主持人说出的那个名字让他瞬间呆滞。   “——Kylin大师!大家欢迎!”   间木愣了好几秒,身体已经不知不觉挺直,他慢慢回过头。Kylin,Kylin,那个安棉最崇拜的神秘的摄影大师,他很想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叫Kylin的人在无数人的惊叫声中走上讲台。黑衬衫,九分牛仔裤,以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他挑了挑话筒的方向,低了肩膀扫视了一眼,听得见台下有好几个人倒吸一口气,他浅浅地勾了下嘴角,道:“你们好,我是Kylin。”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间木站的很醒目,两人视线终于撞上。   间木打死都没料到,这个Kylin竟然就是安棉的那个青梅竹马,齐麟。这个信息太过惊喜,或者说,太过惊,没有喜。   是谁都好,怎么可以是这个人。   2012年9月6日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阿次和阿友其实是我之前写过的一个故事里很喜欢很喜欢的两个角色,那个故事的结局里,他们都不在这个世界了。于是我想着,在另外一个故事里让他们重新存在一次,带着我个人的希冀。   自从放假时调理了一段时间后,现在一熬夜五脏六腑就难受,特别是肠胃,纠着疼。我真是没救了-L-。    ☆、part 30   [30]   间木不知道齐麟有没有认出他,他当时站在靠墙的角落,光线很暗,再加上视线对上后他立刻转身跑了,所以不是很确定对方看清他的样子没。   安棉迟早会知道评委是那些人,但是在她自己见到Kylin本人以前,他是不打算说出本人是谁。他不想,非常自私的胆小的不想。   青梅竹马,再加上崇拜,他没有把握安棉会不会因为这两种关系混杂在一起后对齐麟萌生些什么感觉,之前对她的势在必得现在想来也变得有些可笑。   因为之前“扑克牌”的事件,收银员已经认得他了,这会儿他又单独一个人买了一包卫生巾,然后又找前台的小姐帮忙把这包卫生巾递进洗手间里面的人,看人家一脸玩味又要忍着的表情,想死的心如万马奔腾。他间木,这辈子最丢脸的事都因为安棉那个傻帽做完了。   等安棉慌慌张张地跑出来,间木直接伸手扯她马尾,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避重就轻地把比赛事宜跟安棉复数了一遍,看她听的脑子打结,他叹气,说:“反正就是,不管怎么个淘汰法,我们好好拍就行。”   “——好。”   晚上吃了饭,安棉急着想去看题目,间木一听冷汗都要下来了。虽然知道评委不会出现在那里,主持人也说了,为了避免有人向评委套近乎,五位评委并没有住在度假村,可是他心理上总觉得会在那边遇见齐麟,所以一听安棉要过去,几乎本能地吼了声“不行”。   安棉被他吼的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立马坐了下来诚惶诚恐地把他望着。   不止她,餐厅里其他几桌人也纷纷看了过来,间木尴尬地咳了声,缓和了语气:“我的意思是,早去也没用,题目会在最后那一刻公布,你提前过去也是干等着,何必。”   安棉屈服地点头:“哦。”   看她那个不情不愿的样子,间木也只能执拗着。这里伙食还不错,他两三口喝光了饮料,起身准备再去倒一杯,突然安棉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往下一拽,砰的一声做回椅子上时他觉得大臀肌都麻了。张口还没骂出来,就见安棉使劲使眼色。间木奇怪地看过去,见到了苏丽。   苏丽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走进来的,看那个男人的行头,估计是她这次的摄影搭档,而且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看那个男人动作自然的搂着她的腰,说话时还带着调情的意味贴着她的脸或耳朵,苏丽被他逗的笑。   间木皱眉。苏丽有很多传闻,某些方面的风评很不好,为了上位和很多业界名人有些不干净的关系是公开的秘密。其实这个女人很拼,很努力,只是耐心不好,不愿意等待机会,总是自己去主动强要。她姿色确实不错,但是如果以此为自己自傲的资本,这些优点就会变得刺眼。   苏丽看过来时间木本能地扭过脸拿后脑勺对她。虽说他觉得苏丽知道真相也不会暴露他,但还是会下意识地躲一下。怎么说呢……从某方面来说,嗯,女人是很可怕的。   望着眼前的空杯子,他想了想,抬头吩咐安棉:“去,帮我倒杯饮料。”   安棉奴性惯了,倒没觉得有什么,点了头拿起杯子。   饮料区和取餐的地方挨在一起,安棉过去就和苏丽撞了个正面,间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苏丽向她的搭档介绍安棉,安棉不好意思握着杯子点头问好,又说了几句,那个男的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问她什么,安棉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对方,男人笑了,又对着苏丽说了两句,接着抬手去摸安棉的脸。   间木刷地按着桌子站起来,一把拽住路过的服务员。   “眼镜借我谢谢。”   服务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鼻梁上的东西就没了。   安棉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可是出于礼貌和胆小,她没有反抗,对方伸手过来摸她脸的时候她是被吓到了才没躲,等她回过神准备躲开时,身体突然往后倾倒,一条手臂横过锁骨,后背贴上谁的前胸。她愣愣地抬头,睫毛扫过身后人的下巴。间木不知哪儿搞来一副有点土气的黑框眼镜,额发胡乱地聚集在眉前,虽然左手禁锢着她的身体,实际上是他上半身的重量压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间木右手手往前一伸,看着前面的两个人道:“你们好。”   那个男人的手还僵在半空,这会儿不得不和间木握手给自己台阶下,看着对方眼里满满的占有与警告,他乐了,回他:“你好,你的摄影师……很有趣。”   “谢谢。”间木笑的不冷不热,就这么扶着安棉的肩膀带着她往餐厅门外走去。   “饮、饮料?”   “放桌上。”   “诶?你不喝了?”   “……让你放就放!”   “……哦。”   晚上临近七点会议室门外挤满了人,安棉和间木只能站在人群最后面张望。安棉近一百七十公分的个子在女生里面算是偏高的了,可惜,在场有一半的人都是模特,一根根电线桩子似的立在前面,踮着脚都只看得到一个个后脑勺甚至是肩膀。   七点整,两名工作人员杀开一条路艰难地走到最里面,将印着题目和细则的海报张贴在公布栏上。   两个人挤了好半天才挤到前面看见海报内容,这一看,两人都傻了。   往往就是这样,什么不好来什么。   第一场的题目就是他们最擅长却最不能拍的——异性。要求是围绕“香水”这个大主题,让模特以对立性别完成题目,风格不限。   也就是说,苏丽要以“男人”的样子表达主题,而间木要以“女人”的样子去诠释。   安棉懵了,求助般地看向间木,发现他也愣在那里,一瞬间,感觉脑子里的东西全被一张黑布给遮了起来,什么都看不见。她想过很多可能,也和间木一起看过以前的参赛照片和题目,他们以此做参考设想了很多拍摄情景,间木也特意找鹌鹑借了好几套不同类型的服装。千算万算,偏偏没算到这个。   间木也傻了,他觉得这个题目纯粹就是为了暴露他而生的,如果按照木木间的感觉去拍,只要没瞎眼,十个人里十个人都能认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间木咬着指甲,思索了半天也没法子,皱着眉去看安棉,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她这个样子他再熟悉不过,是那个最近都快消失不见的怯懦畏惧胆小悲观的安棉,被眼前的困境给激的重新冲破心里的禁锢,打败了层层脆弱的自信与激进,宛如溢出的水,刹那淹没了冷静。   间木咬牙,忽地伸手抓住安棉的手腕,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拉着他推开人群往外走,一直一直地快步地走回住宿处走。   是他先不好,是他先失去了冷静失去了自信,不能怪本就经不住重击的别人。所以这个责任由他来负,这个溃败由他弥补。   安棉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间木给拖下了水,真的是拖下水,直接拉着她踩进了喷水池里。因为是晚上,喷水设备定时关掉,中央区域只留下如泉眼一样不停往外冒水的效果。水位不高,只到小腿肚,但那个温度还是突兀地让人一个激灵。   间木没有给安棉开口的机会,他弯腰握了一把流水,起身拍在安棉脸上,看她本能的缩脖子闭眼,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他。   “安棉,”他用鼻子轻轻顶她,“安棉,冷静下来。”   他真的很少叫她的名字,平时多数时候都是喊她呆子傻帽笨蛋什么的,棉花这两个字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每次被他这么一念,安棉总觉得手指尖都麻麻的。   间木依旧捧着她的脸,鼻尖都快碰到一起,他看着她,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她:“不要觉得有压力,这没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安棉又想起这次的题目,沮丧蓦地开始纠缠情绪。   “万一,要是万一被人发现……”不是连木木间都做不回去了吗?这个真的不是小事,男扮女装还混的风生水起,这种事情名声越大后果越是严重。   间木摇头:“我问你,我们为什么来参加这个比赛?”   安棉怔了怔。   “回答我。”   “……为了、为了当男模?”   间木咧嘴笑了:“这就对了。我是为了转型,而你是我找来帮忙的,所以不用觉得困扰,大不了就是被淘汰,最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被人发现我的秘密,可是,可是那又怎样呢?如果一开始就很失败的话就代表我并没有那个能力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既然如此,早点打破这个念头不是更好?从此再没有模特这个头衔与负担,我可以去找别的工作,去做我喜欢的我愿意做的事,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所以安棉,你只管拍你想拍的就好,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你让我变成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别的,都别去想,那些都不重要,都没有关系。”   大不了,这世上再没有木木间这个人。那又怎样。   幸好,幸好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执着于这个身份和这个身份带来的名誉。一开始就称不上在乎,失去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多酸涩与疼痛了。   安棉忽然抓住他的手,突然到间木都楞了一下,她的表情有点惊慌,她摇着头,蹙着眉问他:“别……你别这样,你为什么要排除我?”   间木没听懂,挑着眉看她。   安棉本来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平时话已经够少,这会儿让她描述感受实在如登天一样难,但她还是竭力想要告诉他,通过手掌的温度,通过眼神与表情,通过更加暧昧不清的情绪。   “我们不是一起的吗?”她说,“不要排除我,我们是一起的啊!”   像是被灰黑的尘埃满满覆盖的窗户忽地打开。   明明是你去安慰这个人,最后反倒是被她的柔软细腻所安抚。   间木扶着安棉的肩,败给她一般垂着头靠在她的颈侧。   “嗯,我知道。”   我不是一个人。   *******   寒从脚下起,水里泡久了还是容易感冒,间木把安棉赶回去后自己也跑回住处换掉衣裤。   安棉往回走时开始起风,吹的她一阵一阵地打颤,尤其是小腿以下,虽然这个温度很快就让裤子干了大半,但是泡过冷水的皮肤总觉得有种僵冷感,很不舒服。   她一边掏钥匙一边两只脚来回小跳,钥匙□钥匙孔才发现门并没有关上,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怔了怔,心想是不是苏丽回来了。刚这么想,里面就传出苏丽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跑了一千米一样,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喘,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安棉瞬间懵了。   间木刚把衣服换了准备去冲个热水澡驱驱寒,阿次砰的一声推门而入,慌张地走过来拉住间木,表情很焦急地问他:“你有看到她吗?阿友有没有来过?”   间木摇头,问他:“怎么了?”   阿次一下子埋了头,嘴抿的很紧。   “我们起了争执……”   这点让间木很意外,那个阿友又不能说话,他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起的争执。   “我一气之下背对着她先走了,结果等我回头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阿次有点懊恼地扶着额头,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不在我后面的,我当时很气……我真是……她那个人很怕生,怕黑,怕一个人呆着……我居然……我真是、恨不得掐死自己!”   “我回来的路上没有看见过,是不是在别的地方?”   “没有,我都找过了。”阿次摇头,“我最担心的是她不能出声,万一,万一发生什么事……”他越说越慌,最后直接转身就要出去再把度假村翻一遍的架势。   间木赶紧拦住他,心想这个澡是暂时洗不成了:“你等等,我们一起,我帮你找找。”   阿次感激地点点头。   两个人出去后决定以喷水池为分界线分头行动,各自留了对方的号码方便联系。   结果刚到喷水池还没来得及分手,间木就看见了正坐在池边晃脚的安棉。   “你在这干什么?”间木走过去一把把她拉起来,上下打量一遍后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衣服也没换?没钥匙么?”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安棉脸噔的一下红了个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间木奇怪,问她:“苏丽不在?”   安棉点头,表情更微妙了。   从他对安棉的了解来看,应该是有什么让她很尴尬或者不好意思的情况,推测加猜测后,他不是很确信地问:“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安棉一下子抬头,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间木脸抽搐了一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晚饭时的那个男人?”   安棉不太自然地点点头,接着就听见间木爆了句粗口。   “那个女人……!”   阿次看出这边暂时是走不开了,他打了个招呼便急急地现行离开去找人。   目送走阿次后,间木又瞪向身前的这个呆子。   哎,真是情况一个接一个,没完了。他牵起安棉的手,转身往住处走。   “你……跟我回去吧。”   2012年9月6日凌晨1:28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西医又坑爹了。   我的四颗智齿很早之前都拔掉了,拔的时候医生还告诉我,这个牙齿没有用的,拔了一劳永逸,省得以后发炎疼死你。   后来给我调理的那个针灸医生告诉我,智齿是有用的,而且很重要。长智齿是因为肾气足了,所以相反,拔了它就是伤肾气。为何人老了会掉头发掉牙齿,因为那些老年人的肾都不好了,比不上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以前都是三四十岁的人才开始长而现在十几岁的小孩就长了?因为现在补肾的东西太丰富了。   医生还说,肾气对怀孕的女人尤其重要,那些不小心扭一下脚或者碰撞一下的女人一下子就流产的原因就是肾气不足,而那些摔了个跟头肚子还挺的很好的女人(比如我妈……)就是肾气相当足。   尼玛啊,我知道的太晚了,听的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TVT。   总而言之就是:   【大家不要随便拔牙啊啊啊啊!!!!!!!特别是那些准备正畸的朋友,别让医生为了矫正你的牙齿就拔掉你四颗牙啊!!!那都是肾啊是肾啊!!!智齿疼就用按摩揉着缓解或者实在忍不住就吃消炎药也不要拔掉啊那是你的肾啊你的命根子啊!!!!】   #西医又坑爹了##我再也不相信西医了→_→#   概念草稿一张↓    ☆、photo 31     [31]   那天晚上阿次没有回来,但这之前间木并不知道,于是没有占用阿次的床位,而是让安棉和他一起睡。当然的是,这个“一起睡”肯定是有个非常纠结的心理过程。   从他冲动的牵着安棉进了屋子后,间木的脑子就是糊的。这会儿他还没有具体的打算,满脑子只有留她住下的想法。   安棉不敢回去,间木更不会让她回去。开玩笑,苏丽那没节操的女人会在房里乱搞多久他们都不知道,又不可能冲进去把他们拉出来,这会儿又不早了,已经是该洗洗睡的时间。正好,安棉的行李还在这里,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有。   “咳哼!”间木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难得的不敢直视安棉的眼睛,“那什么,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住下来?”说出来了他说出来了!   “诶?”安棉看向他。方才她的注意力都在手上,这两天不知怎么回事,对于被间木牵着手这件事有点别扭,总会下意识地去感知手心里凉凉的温度,去想为什么他的手总是比自己的冷一些。   间木扒了扒后脑的头发,刚才因为准备洗澡取了头绳,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扎上,已经比两人初次见面时长很多的头发顺着后脑的弧形延伸至领口里,偶尔几根被他抓的乱翘。   “还是说我现在送你回去?”说这话时带着赌一把的心态。   “啊?不!不要!”安棉立刻摇头,一脸惊吓的样子。   很好我也不想!间木内心一阵幼稚的狂喜,脸上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伸手指着她的行李:“那,去换衣服然后洗洗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拍照。”   安棉愣了愣,问他:“睡哪里?”   “……这里。”下巴点了点。   “这里?”安棉学他的样子。   “……”   “你的……这张床……?”   间木炸毛了,“睡我这张床有意见吗?你敢有意见?你是嫌它脏还是怎么?你不睡可以回你房里和苏丽他们俩一起睡!你去啊去啊去啊!”手上一边使劲把她拽的更紧生怕她真跑了。   “……不、不了。”   “哼。”   “我错了……”   “哼嗯!”这下终于肯松手,推了她一把让她去拿衣服,“赶紧洗,大爷我还等着洗澡!”   “……噢。”安棉老实了,乖乖弯腰翻找换洗衣物和用具。   等安棉进了浴室,间木开始不消停了。房里来回乱走了一气,一会儿拽起领口闻闻味道,一会儿又扶着床沿做几下俯卧撑,想想又觉得自己这样挺傻的,立刻站起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走到落地窗旁的桌边开了瓶水喝了两口。   窗帘拉了一半,镜面反射出他的样子,刚换的短袖,喝水时露出一大截精瘦细长的胳膊。间木咕噜一声咽下水,皱着眉盖上瓶盖,而后对着镜子折了手肘看自己的肱二头肌。嗯,不怎么明显。他又换了只手比了比,小小的一块肌肉,摸上去还是硬的,但总是觉得不理想。一个不成熟男人的自尊心又上来了,他给自己找理由,肌肉不明显是因为展现的姿势不对,回想着那些健美先生的标准姿势,间木开始对着镜子摆各种造型。当他正扭动腰部上身前倾两拳紧握在腹部前摆出展现胸肌的姿势时,安棉突然开门走出来。   “……”   “……”   间木整个人都石化了,安棉的脸上只剩下囧这个表情。   “我……拿牙刷……你继续,继续……”   “……”   等安棉再次匆匆跑进浴室关上门,间木直接用头撞墙,恨不得找把刀切出八块腹肌.   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因为不确定阿次什么时候回来,以及别的为人知不为人知的原因,间木“一脸不情愿”的和安棉一起挤了一张被子一个枕头。   一晚上两人睡的相当老实,背对着背曲着腿。当然,间木上半夜基本上是没合眼的,肾上腺激素噌噌噌的乱窜,你就是让他睡他也睡不着,竖着耳朵听着身后人的呼吸声。相对来说安棉要好很多,虽然一开始也很清醒,后来开始动脑子想着这次的题目要怎么拍,想着想着注意力就从“同床共枕”上给分散了,这一分散,平时作息本来就算是很规律的人没一会儿就困倦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安棉是被姿势给难受醒的,她睁开眼后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等她终于清醒些后,整个人都僵硬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背对着入睡的,早上醒来后两个人居然是面对面躺着,且自己还是蜷缩在对方的胸前,间木的一条腿还压在她的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力气非常不小的搂的死紧死紧的,另一只手捉着她的手腕,下巴压着她的发际。   最让安棉“!!!!!”的是,她的手居然伸进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胸口,掌下的那块皮肤已经和自己掌心的温度融合在一起。   安棉打死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她睡觉一向老实,一个动作可以一觉到天亮的人居然会做这么……这么……这么下下下下下、流的事?!绝对不可能!   试着把手腕解放出来可惜不成功,怕惊醒间木又不敢有太大动作,脑袋往后仰了仰,抬眼刚好能看见他的下巴。安棉正想着该怎么办时,间木眉头蹙了蹙嘴唇动了动,忽地头一低,脸颊一下子蹭到她的额头,环住她腰际的手往下移了移,就这么突然地按住她的臀部往前一压,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类似于不太清醒时的呢喃□。   安棉吓惨了,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其实刚才安棉抬头的时候,她的呼吸吹在见面的下巴上把他痒醒了。也不算是醒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半梦半醒,梦里的自己也是这么抱着她,于是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清晨的这个时间,下身处于正常的生理兴奋点,他本能的把她抱的更紧,想更加地贴近她,纾解难耐的热意。   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间木皱眉。敢反抗主子?他用力压下她的臀,轻轻地缓慢地蹭着,对方这下不动了,他却觉得这种饮鸩止渴更让人难受。忽地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埋着头在她颈边嗅闻着味道,而后张口轻咬一块皮肉,伸了舌头舔舐嘴里的细致。   总觉得,总觉得这一次的梦太真实,他舍不得睁开眼。可是有人在叫他,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他要不要醒过来呢……   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其实也没看清什么,神智也恍恍惚惚的,动作全凭本能。他的手胡乱的摸到她的腿边,顺着裤缝就往里钻。   安棉这下是真吓尿了,手脚并用大叫一声把上面的家伙给掀翻到床底下去了。这一摔,本来还迷瞪着眼的家伙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间木眨了眨眼,撑起上半身往床上一看,见安棉拽着被子捂着胸口,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把他瞪着,嘴唇抖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   清晨的插曲过去没多久阿次就回来了,一问之下得知,阿友昨天一个人爬到餐厅的屋顶上去了,难怪他找了一圈没找到,结果是海拔区域选的不对。   阿次说他们要去外面拍照,阿友还在门口等他,说完便拿着相机出去了。   间木这才想起他们昨天都还没讨论题目,转过身就见安棉正蹲在他的行李箱前翻找服装。   “怎么?”间木跟着对下来,托着下巴看她,“有什么想法?”   第一轮的题目就是最考验他们的“异性”——以对立相别表现香水主题——也就是说间木要变女装。   安棉挑出一顶假发:“我在想……我能不能不拍你的脸。”   “嗯?”间木听的有点儿懵。   “我的意思是,”安棉组织着语言,“不是不拍,拍是拍,但是不让人认出来……或者说,看不出本来样子的角度,大概是这样。”   对于摄影这一块间木只能说是略懂,外加上安棉总是无法很好的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他选择无条件信任她。   “嗯。”他点头,一面拾起那顶长发打量,“你决定就好。”   衣服选的是一件半透明的纱衣,里面配一件深色的内衣,假胸部是必须的这个不用说,化妆这一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属于间木自己的范畴了。   安棉没化过妆,更别说给别人化妆了。间木拿着衣服假发和化妆包进浴室前,那哀怨的小眼神看的安棉满心的负罪感,决定这次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学学怎么化妆。   间木也不是有意要去学的,但天天看人家给他化,偶尔化妆师忙不过来他就自己琢磨,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方面比较有天赋,琢磨了一两次他就找到窍门了,什么眼线啊腮红啊粉底啊睫毛啊,慢慢就这么无师自通了,外加上利用木木间这个身份去询问公司的女人,在她们热心的指导下,基本该会的几种常用妆容他都能自己轻松搞定了。   趁着他换装的时间,安棉坐床尾摆弄着相机,调了一下设定后,对着正前方的墙壁拍了几张试片,后又根据光线和曝光参数微调了一下快门和光圈,差不多弄好时间木出来了。   什么叫惊艳,安棉在间木身上已经体会过无数次,这一次依旧不例外。   他从浴室走出来,侧着头,一手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另一手探进耳边的头发里,踏出门框的那一步,透过落地玻璃的晨光切割了阴影,身体的一半融入阳光之中。按着安棉的要求,他为自己涂抹了色泽妖艳的口红,眼线在眼角处微微勾起,眉毛有意画的平而细浅而短,眼角下方是淡淡的腮红。薄薄的纱衣透出身体的曲线,纤长的身体在行进中被荷尔蒙萦绕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看见安棉的表情,间木很不自在地朝一侧“嘁”了一声,口不对心地骂她一脸蠢样。   安棉嘿嘿傻笑,仍是目不转睛地把他看着,一边抬起相机咔咔地闪着快门。   间木抿着嘴走到窗边,拿起水慢慢饮。说不上为什么,谁都好,唯独在安棉的面前穿着女装他就觉得别扭,尤其是自尊心这个层面。可同时,也只有在安棉的面前他才会有其实女装的自己也能很有自信。大概是因为对方眼里流露出的只有等同于欣赏的正面情绪,直白到让人尴尬,却不讨厌。   光线这一块安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打灯,一是因为麻烦,还要去器材部门借灯,二是因为事实上她更习惯利用自然光和手里的闪光灯,偶尔用用柔光罩。安棉是模仿起家然后自学成才,没有经过正统的学术过程,摄影风格也一直不属于学院派。也正是因为没有正统教育的框架局限她,曼姐才肯定地告诉秀爷她的发展空间和潜力是无限的。   昨天晚上安棉想过了,为了避免暴露“木木间”与间木的关系,她决定这个主题的片子就在室内解决。   落地玻璃旁除了有厚实的窗帘外,上方还有可以降下的百叶帘。安棉把百叶帘放下来,又去把于是的白炽灯给打开,想了想又半掩了门,这才走过来告诉间木需要摆的姿势。   所谓香水,发展到如今,它最大的作用便是“掩盖”与“吸引”,而安棉想要表现的是后者。   她让间木站在浴室门前方几步处,半掩的门透出的光刚好擦过他左侧的耳际,右方透过百叶帘的光线一条一条映在他的皮肤上,经过多次调整位置,使得刚好有两条光线打在眼睛和嘴唇的位置。这两个位置的有意凸显,其实反而模糊了本来的样子,这是安棉的本意。   她特意选了一只大光圈镜头,可以很好的虚化背景,清晰主体物。   “你把手伸进衣服里……对,再网上,尽量露出你的腹部……”安棉指挥着,一边手动调整焦距,“那只手垂着就好,自然的……”   她让间木穿了一条低腰牛仔裤,故意让他取了皮带,解开了第一颗扣子,又让他里面穿了一条深色的底裤,腰际刚好超过牛仔裤一指宽。   安棉一直觉得间木很适合这种感觉,这种带着慵懒而性感的样子,外加上亦男亦女的中性风,非常抓人眼球。   虽然平时很保守,但在拍照上面安棉一直是开放的。她以前还在一个很小的摄影棚看人家拍男性艺术□,不带一点儿颜色的认真观摩学习。   拍了两张安棉不是很满意,蹙了蹙眉毛:“感觉味道不够。”   间木这种时候通常都是虚心求教的,于是问她:“怎么说?”   “嗯……就是感觉差了点儿,差了让人想象的空间。”她抬头看他,“刚才你在想什么?”   间木很直接:“什么都没想。”他听从她的指挥,心无旁骛。   安棉立刻摇头:“不,你要想。”她寻着有限的措辞:“香水,为了吸引你想吸引的人,所以涂抹,所以你要想,你为谁擦的香水,为了吸引谁。”   间木一下子皱眉毛了:“我不擦香水。”他一直觉得一个大男人涂涂抹抹很娘气,这也是他为什么因为自己会化妆这件事感到非常羞耻,就某方面来说间木有点大男子主义。   “呃……”安棉歪了脑袋,“你……那你就想象……反过来想象,谁为你擦香水,谁吸引你?”她实在不适合当老师,真的。   间木挑眉,低头想了想,道:“我试试。”   如果说之前拍的那几张动作很自然,那么重拍的这两张,安棉只能说□。她从不局限间木的姿势,只是给了一个大概的框架,其余的随他自由发挥。他本身也是很有经验的平面模特了,随着快门的声音,慢慢变换着动作,从最初的站立到后来依靠着墙,探出嘴角的舌尖上含着几屡发丝,双手游移在自己的身体上,那动作看的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摸两把。   安棉拍的相当满意,一边咽口水一边问他:“你在想什么?镜头里的感觉很不错。”   间木正端着杯子补充水分,听她一问,他勾了嘴角:“摸你。”   “……”她可以认为这是语言性骚扰么= =!   赛制的要求是上交三组照片,每组至少两张,刚才算是完成了一组。   因为早上的意外他们起的很早,时间还算充裕,两人坐下来交流了一下新的构思和想法。这时外面传出吵闹,起初两人没在意,后来明显能听见打起来的声音他们才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间木起身走到窗边,食指压下一片窗叶侧着身看。   安棉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所以并不在意外面的情况。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间木的一举一动上面,这会儿更是看傻了眼。   半侧的脸,长发披肩,唇色妖艳,衣衫半透。细长的手指压下窗叶,因为不耐烦表情有点冷,却反而带出了属于他的慵懒性感的味道,瞭望的样子像是在等待答应赴约又一直迟迟未到的情人的模样。   间木听见快门声已经不觉得惊讶了,特别淡定地回过头,笑她:“傻的那样子。”   安棉端着相机一脸满足。   *******   齐麟被安排下榻的酒店离度假村只有五分钟的车程。本来这次主办方邀请他时他直接回绝了,只是没想到Hermosa的一位导演与他的导师是旧时,出动了这层关系后,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盘腿坐在飘窗上,齐麟搬了笔记本翻看这次的入围者的片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欣赏,评判的标准也不同,所以这些选手里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对不上他的胃口,但既是主办方选的人,他也不能说什么。看了几组后难得发现了一套有点儿意思的。   并不是说这一组有多么出色,而是拍摄的风格和他早期的很相似,甚至能看出很多模仿与借鉴的影子,可又不全然是,看的出还有足够的潜力等待挖掘。依着他的经验,他觉得这个人多多磨练的话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摄影奇才,说不定可以超越他。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齐麟笑了,难得有点好奇地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等他翻开报名表,那仅有的难得的笑容立刻消失殆尽。   安棉。   安棉,安棉,他的棉花。她入围了,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前进的速度超过了他的设想,这不是他要的剧本,他不要她超越他。   在他苦恼纠结的时候,助理敲门进来。   齐麟的助理叫岩廻,是个瘦瘦精精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说真的,他有时候挺后悔当时为什么会选这个人当自己的助理,怎么会只是因为“看起来没什么心机单纯善良的样子”而选了这个人呢。   岩廻刚走进屋就被齐麟倒放在地上的行李箱拉杆给绊了一跤摔了个脸朝地。看到这一幕,齐麟除了捂脸真的无话可说了。   不知道现在换人还来不来得及。   岩廻爬起身,捂着摔红的鼻子,尴尬地笑了两声,站起来时又踩到自己的脚一屁股坐回了地上。齐麟“……”了好半晌,叹了口气,道:“你就……坐着说吧,什么事。”   岩廻很听话,真的就这么坐在地上,一本正经地汇报道:“第一轮的照片都交上来了。”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个U盘。   齐麟真怕他还没走过来腿就摔断了,自己亲自过去拿过U盘再走回窗边坐下。每组选手的照片都分在各自的文件夹里,按字母排序。齐麟第一眼就看见了安棉这一组,手指颤了一下后便点开来看。   看到第一张他就沉默了。   一个女人靠坐在床头,头发顺到右胸前,脑袋微微往□,左手扶着脖子,一条腿曲放在床上,一条腿踩在地上,被子的一角刚好遮在腹部以下腿根以上,一边的衣服肩带滑落至臂膀处。就那么直直地看着镜头,毫不避讳的,带着点迷蒙的眼神,深深地看着谁。   无论是光影的处理还是角度的选取,甚至是模特细微的表情与背景虚化的对比都抓的很到位。   齐麟一下子咬紧了牙。   太快了,太快了。   你养的花,在你离开的时间里,迅速地附着着你给予的支架往上攀爬,向着连你伸手都触及不了的上方伸展着她的枝叶。   太快了。必须要剪掉。   2012年9月21日晚22:05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之前画的草图,于是写完后发现和想象图还是很有诧异,果然是技术还有很大的问题】   以下 ↓    ☆、photo 32   [32]   后来岩廻问齐麟,当初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齐麟笑了笑,说的很认真。   “她喜欢摄影,所以想要在摄影上做的很好。我喜欢她,所以想要她过的很好。”   “冲突么?”   岩廻皱眉,难得地反驳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该这么阻挠她。”   齐麟低了眉眼,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岩廻,你不懂。”   我要的棉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   第一轮选拔结果在预定的时间公布了,之前的会议室被布置成作品展览会场,晋级选手的照片被冲洗成海报贴在展板上,绕着会场摆放成弧形。晋级名次张贴在门外,而每张作品的所得分数也分别标识在海报的下方。   安棉和间木以最后一名的名次晋级,险些落选。事实上他们与落后他们一名的落选组员是同分,而安棉的优势在于她上交的是原片。参赛细则里规定,在同等条件下,原片会比经过后期处理的作品多一份优先权。   第一名很意外,竟然是非常不起眼的阿次和阿友,那个时候间木才知道,与他同寝的人是匹低调的黑马。   安棉是肯定不会错过展览会的,当天便兴冲冲地拉着间木跑去看晋级选手的照片,第一眼看到阿次的那张时整个人都被折服了。   如果不是见过阿友,连间木都有点认不出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他们见过的那个傻傻愣愣的女生。   这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囊括观感的照片。倘若你有过一段被绿叶覆盖了蓝天的学生时代,那一定多少有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一些男生,他们躲在学校的某一处某一层楼的楼梯间里,一个人或几个人低着头抽着烟,带着稚气的仓皇,眼里的光被白烟熏染的迷惘,言语里都是被尼古丁浸湿的干哑攻击。   而在阿次的镜头里,整个画面的色调并不颓废,甚至可以说是干净,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是饭厅那栋楼的安全通道的楼梯间,角度选的很好,上方的小窗户投入的光刚好和镜头形成四十五度夹角,阿友站在窗户下面,穿着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男生校服,戴了顶短浅的假发,近乎看不出什么妆容的脸侧埋着,嘴里含着烟,一手夹着烟杆半捂着嘴,另一手正握着打火机点烟。   片子里的阿友没了平时的呆傻,细微的表情和眼神甚至连眉头微蹙的角度都很到位,脸上明明是冷漠的,可是被捂着的嘴,含着烟的嘴,你总会觉得一定是无助的紧紧的抿着。   别说安棉了,就连并不太懂摄影的间木都能感觉得出,这个第一名,名副其实毫无争议。   晚上回去后安棉铁了心要重新拜见阿次。   间木不高兴了。这女人是怎样,但凡摄影这一块很优秀的男人她都要露出那么崇拜的表情不可吗?   间木别扭了,间木不开心了,间木不干了。   “不行!”他也铁了心了,头一扭就是不答应,死活都挡在门口不准她进来。   安棉囧:“为……为什么呀?”   间木斜她一眼,说的义正言辞:“男人的房间女人不能随便进。”   “……”前天晚上还睡一张床上今天却说这种话,让人怎么信服。安棉以为自己没表达清楚,于是诚诚恳恳地跟间木报备:“我就是想向他讨教一下……就一下?一下下?一下下下?”   间木白了她一眼:“有什么好讨教的?各有各的长处,他有的你没有,你有的他也没有,所以你们才是两个不同的人,要是什么都学的一样那还有什么意思?”   安棉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这会儿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那么一滴滴的道理,埋了脸歪着头开始绕他这句哲理。   间木看她貌似被自己说动了,正筹划着怎么把这人再骗到其他地方去时,阿次回来了。其实阿次一开始就不在屋子里,可间木的独占欲因为安棉对他人的崇拜给激的倾巢而出,就是不想让她进还有其他男人住的屋子。   这会儿阿次正好走了过来,身后的阿友一跳一跳的想往他背上蹭,阿友本来就长的高,偏偏阿次又是个老头的心正太的型,好几次下巴都撞他头顶上。阿次躲了几次没了办法,只好停下来叹口气,蹲下身往后伸出手,阿友一下子笑了,一使劲就跳到他背上趴着,手脚把他缠的牢牢的,看他无奈的扶着她的腿站起身,背着她往前走,她乐呵呵的摇摆着腿脚,习惯性地拿脸磨蹭他的耳鬓。   阿次总觉得有火辣辣的东西要把他烧穿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的间木和背对他的安棉。间木那两只眼睛冒着火一样把他瞪着,瞪的他一愣一愣的,他刚要抬脚,那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见对方猛吸一口气,接着抬手使劲挥用力挥。   阿次没摸到火门,奇怪地回头看向阿友,阿友歪着脑袋看他,他愣了愣,又看了眼门口的两人,自言自语:“这是要赶我们走么?”   这时安棉似乎想通了,抬起头张开口,第一个音还没发出来后脑就被人用力一按,鼻子直接撞间木胸口上。感觉他在挥动手臂,不知道是做什么,反正就是好一阵不让她抬起头,等她重获自由往后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安棉搞不懂了,奇怪地看向间木。   间木看天:“刚有两只好大的虫。”   ……多大= =?   默默走远的阿次问阿友:“怎么办……去哪儿?”他现在是有屋不能回。   阿友把下巴往他头顶一搁,抬手指着很远很高的地方。去那里。   阿次懂她的意思。她喜欢去很高很高的地方,去晒太阳,去看星星。   “好。”   在被淘汰的选手纷纷离开后,本来就很清静的度假村这下更是难见人烟,尤其是餐厅,吃饭时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组选手。   今天是仅有的放松时间,明天早上七点就会公布第二轮比赛题目,然后又是十几个小时的无间断奋斗。虽然比起理工科一类的脑力比赛要轻松的多,但是但凡涉及“创意”的赛事对脑细胞的消耗与考验也是相当严峻的。这就是为什么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大师,因为你无法轻易成为那个独一无二。   除了那一晚,安棉之后还是安安分分地回自己房间睡觉。苏丽也是心知肚明,对那一晚的事绝口不提。不过本来两人就没什么好交谈的,不管是兴趣爱好还是思维方式都没有共同语言。   不过这天晚上苏丽难得主动找安棉说话,且第一个话题就让安棉一口吞下了牙膏沫。   “是她吧。”苏丽看着镜子中正在刷牙的安棉一脸茫然的表情,笑道,“你的搭档,木木间。”   “咳咳咳……!?!?”安棉眼珠子瞪的可圆了,一边咳嗽一边扭头目不转睛地把苏丽瞪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不停的回想到底是哪儿出了错被认出来了是不是比赛的照片暴露的?!以及,真的被间木给猜中了……   安棉这种人就是藏不住秘密撒不了谎,看她这个样子苏丽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确信这下瞬间满值,笑容也刷的冷硬了。她哼了声,继续往脸上拍着护肤品:“虽然一开始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看了会场的参赛照后我就明白了。“   安棉背上冷汗直冒。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   苏丽顿了顿,接着冷笑道:“女扮男装混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在遇见类似的题目时能靠本色演出博取高分吗?哼!“   “……”   女扮男装……本色演出……   安棉默默的默默地扭过脸看向一边,心里腹诽,间木你高估她了,她是认出了你,但她也只是认出了你=L=……   “怎么不说话了?”苏丽看向安棉,“心虚了?”   安棉默,她是心虚,只是虚的地方和她猜想的不太一样。   “放心,我暂时不会说出去。”苏丽盖上护肤品的盖子,又弯腰凑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眼角的细纹,“我没那么傻,帮着你们暴露她不是变相提高她的主观分数么。”万一哪个打分的家伙正好是木木间的粉丝什么的……圈内这种类似的事情又不是没有。   安棉埋着头,磕磕巴巴地说:“谢……谢谢啊。”   苏丽:“……”   安棉洗漱完出去时苏丽正靠坐在床头看着存储在手机里的视频,刚才她在洗澡没听见,这会儿才注意到对方没有用耳机,不知道看的是什么,入迷到都没有发现安棉出来了。   安棉不是有意想去听的,可人家是公放的声音,刚路过就听见了一声男人低沉的“嗯……”,安棉第一反应是伸懒腰。可她一条腿刚跪上床第二声更加高亢的“嗯……”又传出来了,安棉囧,这懒腰还挺有层次的。待她掀开被子还未来得及钻进去,这次已经从“嗯”上升到了“啊”,而且还是接连几个颤抖激昂啊啊啊。安棉被雷到了,猛地转头看向苏丽,只见她两眼放出狼光死死地盯着屏幕,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粉红色的气息?   安棉不敢打搅对方,只得默默地缩进被窝里,耳边回荡着从那边的手机里传出的两个男人交替的奇怪叫声。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间木的短信,问她睡没。   安棉趁此问他:苏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安棉回:她在看手机里的电影,不知道是什么片子,感觉很凄惨,总是有不同的男人在□惨叫,可是她看的很兴奋。   大概过了两分钟,间木回了过来,只有两个字。   ——我靠!!!   很久很久以后我们的棉花才知道什么是丐片,且是从鹌鹑那里科普学来的。这事被间木知道后他狠狠骂了鹌鹑一顿,说她玷污了他家的傻子。   鹌鹑抱着手臂笑的痞痞的:“你第一次在酒店里把人家给吃干抹净的时候怎么没嫌自己玷污了她?”   间木诧异:“……你怎么知道?”那天的事他以为没人知道。   鹌鹑叉腰大笑:“姐姐我就在隔壁!”   间木:“……我日。”   *******   每个季节刚过一半下个季节的新品就会提前上市,所以广告和海报也会同样提前准备。   海元这两天忙的焦头烂额,秋季广告刚告一个段落,还没让他闲上几天,冬季新品的单子便接踵而至。所以说名气大也不是什么好事,除了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上街外,忙起来的时候就跟廉价劳动力一样听人指挥做牛做马让干什么干什么。   鹌鹑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边帮忙带公司里的新人一边还要负责手里的几个模特,其中最让她累的就是海元。   本来说好海元只是让她接手一段时间等找到新的合适的经纪人就交班,结果李秀说他们磨合的不错默契也很好说什么都不肯换,鹌鹑只能默默的回去扎小人。不是她不愿意带,而是她手头的事真的太多了,一根稻草都能压死骆驼,何况海元这张大饼。   本来她还说实在不行那就把手里的几个模特转交给其他的经纪人,还没得李秀开口,那几个小模特就泪眼汪汪地把她看着,可怜巴巴地喊着:“鹌鹑姐QAQ!你要丢下我们吗吗吗~QAQ???”   “呃……”   OJZ……鹌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瞬间就被QAQ给打败了。   该哭的是我好不!老娘真的会被你们折磨的不孕不育英年早逝的!!   一天的拍摄又一次完工,大家在一片欢呼声中疲惫的收拾着道具。海元去更衣间换了衣服出来时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摄影朋里只剩下一展摄影用的聚光灯,鹌鹑和菊花哥两个人站在灯柱旁讨论着什么,鹌鹑一边点头一边说着话,不时地伸手捶着腰。   海元撇了一眼,站在门口没有进去,靠着墙手插在裤兜里埋头回着短信。   最近一直和宇季保持着短信联系,虽然聊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可还是坚持每天都聊,看她抱怨家里那个长的跟混黑社会一样的男人他会觉得好笑,然后是好奇。能和宇季一起生活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卧槽你大爷!”鹌鹑一声大骂,“你站这儿吓谁啊我勒个去!”走廊的灯光本来就昏暗的很,她刚走出摄影棚就发现旁边站了个人吓的她半死。   海元收了手机抬起头:“忙完了?”   鹌鹑惊奇道:“You waiting for me?”   海元伸手帮她拿那一摞文件:“我不想吃外卖。”   “……合着我就是个免费劳动力了!”鹌鹑翻白眼,“给你做饭可以,我有个条件。”   海元挑眉看她。   鹌鹑张开双手,笑的贼兮兮的:“背我!”   “……”海元直接掉头就走。这个女人的脑筋一向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前面说过,鹌鹑是吃软不吃硬的。你不背?我偏要你背!她甩甩腿转转手腕扭扭脖子,做好了准备活动后突然蹬腿一个加速,朝着海元的背部两步起跳,猛地挂他背上手脚缠绕。   “鹌鹑你个——”海元差点儿往后栽倒,全靠伸手扶了墙壁一把,他蛋疼地回头瞪她,看她一脸得逞的样子真恨不得抽她屁股,“——个熊孩子!”   “……你再说一次?”   “亲爱的……”   “嗯乖。”   “……鸡鸡。”   “海!大!饼——!!”   虽然鹌鹑家离公司远,但海元家不远,公车也就两站路,所以偶尔他也会步行回家。   一路上被行人侧目,海元耿耿于怀又不好公然把背上的家伙扔下来,只能在嘴上逞能。   “鹌鹑啊。”   “What?”   “我觉得有时候你特别像章鱼。”缠人的很。   “小丸子?”   “……”   “矮油这么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用谢。”当他什么都没说= =。   可走了两步海元又觉得憋屈了。不行,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输给背上这个根号二!   “鹌鹑啊。”   “干嘛= =?”这次鹌鹑有点警惕了。   “其实你这人确实有一个值得人学习的长处。”   “我不想听。”说着就要伸手捂住对方嘴巴,可惜迟了一步。   “脸皮特厚。”   “海大饼——”鹌鹑干脆改变攻击方式,直接用她镶嵌着水晶指甲的手指作势掐住海元的脖子,“找死啊你!”   “我错了亲爱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晚鹌鹑收到间木的短信,报备他们第一轮晋级的情况。虽然是以最后一名的身份入选,但总归是好的结果,鹌鹑相当高兴,拿着手机又蹦又跳,一见海元洗了碗走出厨房她就跑上去挽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巴上啵了一口。   海元当时就震惊了,特别认真地问她:“你给我下的药被你自己吃了吗?”   鹌鹑一脚踹过去。   晚饭也吃了,鹌鹑准备打道回府,抓了包包正准备走人,身后的海元道:“要不你今天将就住下吧。”明天又要早起,公司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他知道鹌鹑家里公司很远,貌似是她以前为了省钱才在那个很偏的地方租的房子,据说以前是个很叫好的楼盘,结果开发商修了一半没钱跑人了。海元去过一次,周围环境不是很好,晚上都没几盏路灯能正常发光,唯一的优点就是出门走几步就是地铁站,也是因为这个主要原因所以她到现在有了换房子的经济能力也没搬走。   鹌鹑听了这话惊讶极了,海元居然主动让她留宿!   看出她眼里的难以置信,海元觉得挺有挫败感的,难得好心一次还被某人用这种“你脑袋被门夹了吗?!”的质疑眼神上下打量。   不胜自在地清清嗓子,海元道:“现在也不早了,天又这么黑……”本来想说“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可是看见鹌鹑一脸期待地把他望着他突然说不出这句话,跑到嘴边的句子生生变成了“万一你把人吓到了怎么办-L-”。   喜闻乐见,鹌鹑又一个佛山无影脚飞了过来。   海元被踹出了经验,这次躲的很到位,一边道:“看你那么急着回去,那就不送了。”   鹌鹑抱着包包往沙发上一坐,哼了声:“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想要留下我……”   海元啧啧两声:“你的长处确实值得我学习。”   鹌鹑这次直接扔的抱枕。   后来鹌鹑住的次数越来越多,东西一样一样搬了过来,慢慢的住进了海元家。那时她以为她终于从海元的心里得到了仅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再后来,她什么都没带走,唯独带走了她自己,一走就是两年。   从海元家出发去公司确实比从自己家快得多,鹌鹑住的是之前他姐姐的房间,早上被海元的敲门声给吵醒。她是属于适应力超级强的那种,住哪儿都能吃好睡好,一点儿都不认生。   海元带她去了楼下那家豆浆店喝豆浆吃油条,嗯,再帅的模特也会吃油条而且能吃的满嘴是油= =。   时间还早,鹌鹑提议走路去公司,又能锻炼又能呼吸一下清晨的新鲜空气。她是真的不喜欢大清早就去挤公车和地铁呼吸难闻的二氧化碳,别看她平时穿着打扮很时尚,生活里是个十足的养生大妈,能做得一手好菜也是因为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营养。   海元笑道:“你这种人不适合当女朋友,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鹌鹑乐了:“那你娶了呀,要能力有能力要身材有身材!”别的不说,她对自己的胸部还是很有自信的!   海元:“……我暂时还没有寻死的打算。”   鹌鹑:“……”   如果一定要说他们现在的关系的话,并不能用真正的男女朋友来概括。虽然海元屈服于鹌鹑的淫威之下被迫交往,但是并没有真正的妥协。与其说是恋爱不如说是暧昧,比爱情少一点,比友情多一点。可以无话不谈,却不能无事不做。   鹌鹑安于现状不想打破,这样也好,慢慢来,一步一步来。总有一天能变成她想要的,她是这么想的。海元是她人生对感情的最后一个赌博,如果这个人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急不得,鹌鹑对自己说,急不得。   这天下午,鹌鹑难得空闲的在李秀的办公室聊八卦,电话突然响了。   “谁?”李秀点着烟问她。   “是木木。”鹌鹑奇怪的接了电话,“喂,木木,怎么了?”昨天不是才联系过么,间木这种性子的人很难这么热衷于和谁每天保持联络的,估计十有□有什么情况。   ——“鹌鹑!鹌鹑……我们被人陷害了!”   鹌鹑还叼在嘴里的瓜子直接掉地上,她握着电话大吼:“What?!”   ——“我说不清……具体怎么发生的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安棉……安棉的眼睛……!”间木难得这么不冷静,能听出他情绪很激动,声音都在发抖。   鹌鹑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只能呆呆地把李秀看着。   李秀隐约听见了电话那边的声音,眉头皱了起来,直觉告诉她不是好事。   “你说……你说她眼睛……怎么了?”鹌鹑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边沉默了很久,一声重过一声的呼吸都能听的清。   ——“我不确定,至少现在……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2012年10月4日晚20:29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要喝各种我妈自己研发的药……太可怕了|||   不知道采风前能不能好。   【33】已经写了一半了,希望明天能完成,这样就能赶在我走之前发上来。 ☆、photo 33   [33]   安棉被人弄瞎了。   鹌鹑深呼吸。   不……现在不能这么断定。   她尽力保持冷静的问着话,可是握着手机隐隐发抖的手表明着她的不安和不淡定:“木木,你冷静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今天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的间木也在调整着情绪。   ——“今天上午七点公布的第二轮题目,我们看了题后就回去想对策和方案,中午去吃了饭,我看安棉好像没睡好,那时候已经确定好怎么拍了,于是我就说不着急先让她先回去睡一会儿,之后……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我打电话让她起床,她接了电话,然后说……她说,她说好黑啊,问我现在几点了,怎么、怎么什么都看不见……然后,然后她说她眼睛有点疼……等我赶过去后才发现不对,那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什么都看不见了……!”   说到后面间木的嗓子都在抖,鹌鹑让他别着急,问他有没有送安棉去医院。   ——“我们现在就在医院,她正在里面检查……怎么办鹌鹑?怎么办……之前还好好的,早上还好好的……都是我,如果不是我拉着安棉来参赛的话……要是她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以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鹌鹑能想象间木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懊恼的捂着脸,连说话的声音都哑了。   鹌鹑想了想,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木木,你刚才说你们被陷害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有谁……”   ——“……嗯,我有怀疑的对象。”   “谁?”   ——“这个人你也认识,她和安棉住一个房间。”   鹌鹑倒吸一口气,和李秀对视了一眼后,不是很确定地开口:“你是说……苏丽?”   ——“嗯。可是现在没有证据。”   鹌鹑揉了揉太阳穴,和李秀对视一眼,看她朝自己使了个颜色后想了想后又问:“那比赛怎么办?棉花现在的情况肯定也……”   ——“……无所谓了。我现在也没心情。”   间木说他去看看情况便挂了电话。   鹌鹑扶着额头不知所措,李秀倒是比较冷静,咬着烟不知道在考虑什么,想了好一阵突然抬头问:“这次评委有哪些人?”   鹌鹑愣了愣,突然明白了李秀的意思,捶着手心说:“对啊!Kylin!”可说完又沮丧了,他现在是评委,而且是五个中的一个,没法决定生杀大权。   李秀却不这样想,她说:“不是评委不就行了?”   鹌鹑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李秀勾着嘴角笑了:“我让他成为安棉。”   “——这是作弊啊!!”鹌鹑摆头,“不可能,他肯定不会答应!”   李秀不理她,直接拿起话筒嘀嘀嘀地拨了号码。看她嘴角那抹阴险的笑容鹌鹑只觉得从头顶到脚尖都凉了,她差点都忘了,李秀什么人?爱财如命的阴险小人啊!这女人可是一肚子坏水没地方使,谁遇上谁倒霉!   这边,李秀的电话接通了:“喂,是齐麟吗?……我是你秀姑妈,还记得吗?……嗯,乖。咱们长话短说,别的也不客套了。你知道么,你的宝贝棉花被人弄瞎了眼睛。”   听到那边传来不可置信的反问声,李秀心里嘿嘿的笑,对付齐麟这种人,一是要抓住他的弱点,二是不能绕弯子要直接下猛料。有点痛就要说快死了,暂时看不见就得说瞎了。   急死你急死你!   鹌鹑:“=L=……”   *******   医生说安棉是被一种酸性物质浸湿了眼睛,初步判断估计是洗脸水有问题,至于具体是什么物质会有多大的影响还要等检验结果。   “瞎了倒不至于,但是肯定会对视力造成一定时间的影响,这两天虽然看不见,不过过几天就会慢慢好转。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现在还说不清,得看检验报告。”   间木听完这话腿就软了。   没瞎,她没瞎。他埋着头捂住脸,深深地吸了口气。   太好了,没瞎。   “医生……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间木进来的时候安棉正安静地靠坐在病床床头,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摆放在腿上,她的眼睛被蒙上了纱布,长发披散在身后,几缕落在胸前。人在闭着眼睛的时候也能感觉到光亮,所以她本能的把脸朝着有光的地方。   听见走路的声音,安棉侧过脸,歪着头仔细地听了听,而后朝着声源的方向慢慢伸出手,不太确信地问:“间木……?”   这个脚步声她听了很多次,可是现在因为视觉的衰弱让她突然没了肯定的自信。   间木刚刚有点冷静下来的情绪因为她朝着自己伸出的这只手,一瞬之间又崩塌瓦解。他紧紧握住,手指穿过她的指缝,紧紧地紧紧地握住。   他很想抱住她,像握住她手的力量一样抱住她,可是他现在不敢,看着她面朝着自己的脸,眼睛上缠绕的纱布甚至有种比不过苍白面色的错觉。   安棉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间木的不安。她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现在看不见东西,什么都看不见,也就说,她不能再拍照了。   ——“我的儿子,不容许在外面被人踩在脚下。”   也就是说,他们不能再比赛了。   ——“所以,得不到第一,你就辞掉这份工作。”   比赛还没有结束,他们就提前输掉。所以从此,从此以后,间木就只是间木了。   ——“好,我答应你。”   从此,世上再不会有木木间这个人。   “对不起间木……”   他们像是云一样的梦想,遥远而柔软的纯净的梦想,因为她的眼睛,宛如霎时被过境的台风吹成了破碎的气流,再也无法聚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安棉抽泣着道着歉,眼泪跟着流了下来,浸湿了白色的纱布。   “你那么适合……你那么好看的……都是我……你以后就不能当模特了……对不起,对不起间木……”   间木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以为,该道歉的应该是他。   明明早上还坐在一起讨论题目,因为她的提议他还恼羞成怒地臭骂了她一顿,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一心只是想拍她觉得好的东西,他还是因为她的想法给弄的面红耳赤。然后她道歉。   明明昨天晚上还牵着她的手强拉着她陪他去超市买零食,她说他怎么总是吃这些没营养垃圾食品身体肯定长不好,他说你管我,然后掐了她的脸,出了超市后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用手机上网翻找别人推荐各种品牌的蛋白粉。她以为他生气了不想理她,于是伸出另一只手一同握住牵她的手,她道歉。   明明前天还一起拍照,再前天还睡在一起,他趁着她睡熟了偷偷把她翻转过身抱在怀里,拿着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胸口,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变态一边又停不下来,最后搂着她的腰偷亲了她几次,第二天早上还把她压在身下,结果被她踹下床。是他不对,但她不知道,她道歉。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有错在先的是他,最后占了便宜的还是他。   你看,现在好了,你弄伤了她的眼睛,一个以摄影为梦想的人最宝贵的东西。   而你现在,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太自私了。   安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背已经重重地撞上了床头的横杆,痛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擦过嘴角的鼻息给生生遏制。后脑没有入预期那样撞上墙壁,而是被谁的手掌稳稳的托住。还有身体,身体被熟悉的力量和味道所包围,紧紧的被人抱住,紧到她能感觉到对方渗透骨髓的轻微颤抖。   “间……木……?”   对方的鼻息仍是清晰的吹拂在她的脸颊上,而她张口喊他名字的时候,嘴唇碰触到的温热像是他的唇,于是“间”字出口后生生顿了一下。   她看不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从肢体的感触上大致能辨别出现在的处境。她被他抵在墙上,一手扣着她的肩头,脑后的那只微凉的手手指伸进发丝里。他每一次呼吸,胸口的起伏都被清晰的传递给她。   他的额头靠着她的眉角。他差点吻上她。   差一点。   心脏在震动,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可不管是谁的都跳的那么快。他们靠的太近,近到她不敢大口的呼吸。没了视觉的影响,余下的感触反而更加深入。皮肤的温热放大了十倍,她不得不去注意,甚至想要更加的贴近,就像是现在想要唇边的他的嘴唇深深重重的压下来一样。   是什么。   安棉一直不知道,以前是没注意也没有去注意的习惯与经验,可最近这几天被间木搅乱的感觉现在慢慢被她梳理开,在漆黑的视线里逐次有了清晰的纹路。   是什么呢。   这个人,从遇见到现在,看起来很坏的样子,可是细想其实又对自己很好,会冷冷地骂她笨,更会执意的把她藏在身后为她护短,会拽她的头发,也会牵她的手,会撇嘴嫌弃她,也会用力的抱住她。   是什么呢。   好像一棵孤傲的矮小的松木,无法同旁边苍天的巨木比较,却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不屈不挠,无论外界对他施以怎样的阻挠,甚至是种植下他的父亲想要亲手折断他骄傲的枝桠。他仍是抬高了头看着天,不肯倒下。   她亲眼目睹,心底随着时间默默地生出了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这是什么呢。   安棉抬手,尝试着抚上间木的脸颊。   “间木,间木——”   很多东西终究是要在苦难甚至死亡面前才能辨清。而他们现在正经受了年轻的时间里第一次的苦难。   于是,她知道了。带着甜涩酸苦的情感,她现在知道了。   安棉迟疑着往前,想要贴上他的嘴唇。   “间木,我喜……”   下一个字脱口以前,嘴已经被捂住。安棉愣住,而她没有看见的是,间木一瞬之间惊慌失措又难掩惊喜的纠结的表情。   没有人比他更加期待这句被他遏止的言语。可他现在不想听,不能听。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的自己,又拿什么资格去接受她的告白?   不可以,唯有现在不可以。   “别说,不要说……”间木没有松开手,他害怕她发出任何让他失去控制的声音。他垂下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是,他刚才确实想吻她,冲动到一下子就把她压在墙上,还害她撞疼了背。只差零点一秒,只差零点一毫米,可就是那一刹那,他停了下来。   你凭什么呢?你差点让她的眼睛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居然还妄想碰触她?凭什么?分明是你的过失你却让她开口道歉,还让她哭了,凭什么?   间木死死地皱着眉闭着眼,懊恼的不知所措,每天都大言不惭的表现着保护力的自己,以后要拿什么脸去面对安棉。   而安棉,发现自己刚才差点冲动的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羞窘的状态,被捂住的嘴不敢张,肩上靠着的脑袋也不敢碰,就这么僵硬的坐在那里,脸色烧红。   快拿块豆腐让她撞一撞!好……好丢脸!!   就在她觉得度日如年时,间木的手机响了,感觉靠在她肩上的人怔了怔而后起身摸出电话,他刚松开手,她张口还没发出一个音嘴巴又被捂上,然后是他靠过来说了句警告:“不准说话!”她点头。而她仍是没有看见,间木警告她时脸和她红的有一比。   间木起身接电话,刚走了没两步衣摆被人拽住。他回头,见安棉不安的伸手扯住他的衣角。   她也不是有意的,可是上一秒还能还能分清红橙黄绿青蓝紫的正常人下一秒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安棉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的抓人家衣服很不礼貌,又被命令不能开口,于是讪讪的笑着收回了手,只是手收到一半便被人牢牢的握住。   间木是心疼安棉的,怎么会舍得让她露出那样难堪无措的表情。他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搓着她的手背,就站在那里讲电话。也是在告诉她,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   安棉愣了愣,而后手指收紧,反握住他。   电话是李秀打来的,告诉间木她说通了齐麟,让他想办法来帮他们拍完这一轮的照片。   “什么?!”间木没忍住一下子吼了出来,后又想起安棉在旁边,看她已经朝他这个方向转了过来,立刻压低声音皱着眉问,“什么意思?现在什么情况?我真被你弄糊涂了!你是说齐……你是说他同意……帮忙?”作弊两个字他真不敢当着实心眼的安棉说出口。   ——“对。”   “……”这太不科学了……你的评委帮你作弊,这什么世道!“我不同意!“这事就是安棉也不会同意的。   ——“你不同意?我有问你同意不同意了吗?“   “……“这个老妖婆= =!   ——“你自己说说谁搞砸的?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嗯?!”   间木:“……我……”   ——“知道就好。还要老娘亲自出马帮你们解决,你还好意思反驳?木木,你以为你今天为什么在这里参加比赛?为钱?为名利?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今天你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安棉又是为了什么!“   “……就算这样,让……让那个人帮忙也实在是……!“   ——“你觉得不公平?那你觉得这个圈子里又有多少是公平的?那些靠自己的身体获得名利的人你是不是要每一个都去指责?这里没有所谓的公平,你们两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进来的,那你现在是不是就能就想就愿意让位离开从此再也不当模特?”   “我不是……“   ——“木木,这里只有弱肉强食,只有所谓的能力,你的能力,以及你改变规则的能力,明白么?”   间木觉得自己的立场总是能够被李秀轻易的动摇。   他转过头看向安棉,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想到那天给自己两耳光的父亲,想起自己的大言不惭,想起这将近两年站在镜头前的自己,这段忤逆愤懑又茫然无措的时间。   间木闭上眼,慢慢吐息:“好,我拍。“   等挂了电话,安棉焦急地问:“怎么了?“虽然听不见那边说的什么,但从间木的回答大致能猜出是和比赛有关的事。   间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的本意并不想让安棉知道李秀的打算,更不想让她知道帮他们的人是她那个青梅竹马的齐麟。   他走到她身侧,紧了紧手心里的手,俯下身抱了抱她,埋首在她耳边说:“等我。”   安棉一怔,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嗯。“她点头。她无条件信任他就如同他无条件信任她一样。   间木起身前犹豫了片刻,最后在她发顶悄悄吻了一下,而后松开手,转身走出病房。   拉开门的刹那,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在这里相逢。   门外站着的人是齐麟,手还举在半空中似乎正打算敲门,从他喘息的样子和解着衬衫纽扣的动作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刚才急忙赶过来的。   门里门外两个人一照面均是一愣,不过齐麟毕竟比间木多吃了几年饭,先回过神,友好的朝对方伸出手。   间木看了看他的手,迟疑着同他交握。   对方突然笑了,笑容却并不那么让人舒坦。他握紧了间木的手,似乎并不担心被里面的人听见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好久不见,木木间。”   纸,终究包不住火。   2012年10月7日凌晨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校园网愁死人了,昨晚上几个小时都连不上。   JJ也跟着抽,好不容易能上网了又老进不了后台。    ☆、photo 34   [34]   事实上最开始齐麟并没有认出间木就是木木间,直到小组赛的照片交上来。   当你熟悉一个人时,即便他/她蒙住了大半张脸,你仍是能从眼睛或者更细小的位置辨认出这个人是谁。   安棉和间木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木木间那张脸的知名度和作为摄影师的齐麟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   如果说站在窗户前的那一张让他产生了怀疑,那么靠坐在床上的那一张彻底让他确信,这个人就是木木间。   事实上齐麟在很早以前便见过他。那是记忆里很深刻的一张照片,侧对着镜头的模特穿着改良过的宫廷服饰,盘着发髻,带着一顶小小的礼帽,微微斜着脸看着镜头,桀骜不驯的表情,眼睛里是对世事都无所畏惧的冷漠。那个模特就是木木间。   那时候齐麟用手指敲着图片上的人的眼睛,片刻后笑着告诉岩廻,这个人的未来一定相当极端。非常好,亦非常糟。   没想到啊,这个木木间居然是个男人。   毕竟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了不短的时间,在最初小小的震惊后齐麟便淡然下来。国外很多这种模特,并不稀奇,只是国内相对保守很多人不能接受,既然有这样的姿色,公司让间木隐瞒也是情理之中。   吃过午饭,齐麟正准备午睡时岩廻突然打来电话告诉他,安棉被送进医院,听说是眼睛受了伤。齐麟当场就呆住了,眼睛,眼睛啊,摄影师的命。   他抓了衣服就往外跑,一边胡乱的套一边冲出酒店,拦了一辆出租就往医院赶。   在前台问道病房号,跑过去正准备敲门门就开了。看见间木他倒是不意外,但对方却不这样认为。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同他握手,笑着招呼:“好久不见,木木间。”   他必须建立足够的存在感,让人知道他的棉花不是路边随处可摘的野花,她有根,他就是她的根,只是深深的埋在地底牢牢地握住土地。   *******   第二轮的题目也很符合香水的主题——诱惑。   齐麟问间木:“你们是怎么商量的?”   间木觉得难以启齿。   他跟着齐麟去了他住的酒店,现在正站在他住的房间里,看得出主办方对他态度很好,一个人竟然住这么豪华的一个套间,真是奢侈。   不过依旧让间木耿耿于怀的是之前在医院里的事情,当时齐麟走到安棉身边把她抱住,然后吻了她的额头。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安棉愣了一下,起初还挣扎了一阵,而后又听见对方说的什么话后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她伸手,紧紧环住齐麟的肩膀。   间木郁闷的牙痒痒,又只能站在门外远远的看着。   “一定要说吗?”回过神后见间木踟蹰着问对方。   齐麟乐了:“你可以不说,我无所谓拍不拍。”   间木抿了抿嘴,垂着眼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的手都攥紧了:“她……她让我、自……慰……”说完最后一个字脸红了个透,尴尬地抬头一看,只见齐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呆滞表情,不知为何莫名喜感。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早上得知题目以后,安棉在餐厅吃个早饭都不安心,一边用叉子戳着煎蛋一边绞尽脑汁地想。这时身后那桌的两个男人突然笑了起来,其中那个模特尤其猥琐,别看有些男人在外面光鲜亮丽,私底下的某些言行举止和他在外的形象是大相径庭的。他的摄影师揶揄他,边笑边拍他的后脑:“谁让你看了一晚上的小兰兰,看你这手酸的,端个碗都在抖!”这话引得另一桌的人跟着笑了。   安棉是被他们给打了岔,不高兴地回头看了一眼,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发现思路跟不上对方的节奏,里面隐晦的意思一个都没明白过来。棉花也是有好奇心的,并不是胆小怕事就没有猎奇心理,她皱着眉用手指戳了戳间木的手背,望着他问:“小兰兰是谁?”   身后那一桌声音并不小,间木也被迫听见了对白,作为一个正常的男青年,该明白的一个也没漏掉,这会儿被安棉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问,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一个……女演员。”   安棉:“啊?”   间木:“……日本的一个著名的……动作/爱情片女演员。”   安棉:“……啊?”   间木怒:“啊你个头!”顺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安棉含着泪揉额头,扁着嘴特别委屈地继续拿叉子毁灭着她盘子里的煎蛋。   间木对安棉向来都是表面凶狠背地里心疼,这会儿觉得自己又乱欺负了她,可是他又实在是不好解释她好奇的那个话题,于是拿出手机开了网页,百度了一个名字后递给安棉。   “喏。”间木不自在地撇开脸,“你自己看。”他没说他发誓他什么都没说。   安棉奇怪地接过,埋头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人物的百科资料——武藤兰。   间木一面默默地喝着粥一边用眼角偷偷地瞟,看她看的如此认真而专注,他的内心十分的……复杂= =。   突然,安棉蓦地抬起头,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看着间木说:“我、我知道要怎么拍了!”   间木愣。   安棉道:“我要拍你自/慰的样子!”   间木一口稀饭喷在对面那桌人的后脑上。   齐麟听完始末,呆了半秒,整个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间木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看他笑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除了莫名其妙就是更多的尴尬。   齐麟喘口气,扶着额头道:“没错没错……没错啊,这就是棉花。”   安棉的爷爷是个自由摄影爱好者,而她的父亲受了她爷爷的影响,成为了一名美术老师,除了学校本身的工作外偶尔也会去其他绘画工作室教素描,或者接一些大幅画的零活,家里免不了有很多绘画方面的资料,其中不乏人体素描本,穿衣服的全/裸的比比皆是。安棉从小翻看到大,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安母是镇里一个小诊所的医生,往往这种小诊所什么病人都接什么病都治,有时候安父加班没有回来安棉放学也会跑到诊所里去做作业,翻翻放在柜子里的人体解剖书籍,然后和安母一起吃盒饭。当然的,也见到过各式各样的病人,各式各样的……裸/体,有时候病患多了她还会去搭把手帮忙端茶倒水递刀递线递药,甚至帮人擦碘酒。那时候安棉小,很多大叔大妈大伯倒也无所谓。   正因为太近,反而看不清。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安棉,与其说她某些时候思想开放,不如说她神经回路太短,反应过度迟钝,她不是没有男女性别意识,而是她有的那部分仅限于医学与美学上的认知。   听了齐麟大致的解释,间木释然了一点点,剩下的那部分化成了更多更多的不甘。这个家伙这么了解她,比他预想的还要了解她。好不甘心。   间木忍着这股酸涩坐在沙发里向齐麟讲解安棉原本的构想,齐麟坐在床边,伸直的腿交叠着,一边听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单反。   “嗯,”他点头,勾着嘴笑了起来,“有点儿意思。”也只有安棉才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吧,齐麟这么想着,而后抬起头看向间木,“你呢?你怎么想?”   间木移开视线,他很想说不愿意,可是作为模特,你没有拒绝摄影师的权利,况且最初是他先说他会无条件信任与服从安棉的。   闭了闭眼,间木抬头:“你们说了算。”   安棉的构想是,间木坐在地毯上,倚靠在落地窗前。   齐麟换了条腿交叠,然后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那,脱吧。”   那瞬间,间木是羞耻的愤怒的,亦是无奈的。他握了握拳,最后还是站起来。他就这么站在落地窗前,侧着身,当着齐麟的面脱掉了上衣。   那是一具纤长瘦弱的少年的躯体,没有多余的毛发,干净细腻的皮肤下包裹着一条条清晰的肋骨,从锁骨开始,一路向下,肌理顺着身体本身的曲线自然行走,迈过微微收紧的腰际,一直延伸至裤腰里让人遐想的下方。因为背着光,轮廓的曲线被光线模糊的更加柔和。   齐麟眯了眼,他想,若他是有特殊癖好的话一定会很喜欢这具身体。不得不承认,确实充满了诱惑力。除了他僵硬的动作。   没有人明白间木此刻的心情。   当着你情敌的面慢慢亲手脱掉自己的衣服,被对方用戏谑的眼神直直地打量着,而你不能反抗,只能听从,忍受所有的屈辱与不甘,把自己最脆弱最不想示人的一面展现出来,无论别人再怎么用类似于“美”的字眼称赞你的身体,当着另一个你不想输给他的男人,这是何其可笑而自卑的。   更可悲的是,你还要当着他的面自/慰,被他观赏,被他拍照。   屈辱。   可这就是现实。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在意的是你做到了什么。   于是这个过程的艰辛,只能由你自己来承受。   这就是屈辱。   间木抿紧了嘴,闭着眼慢慢解开皮带。   “行了。”齐麟突然叫停。   间木怔怔地抬眼,双手还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紧紧地用力地握着皮带扣。   齐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近距离的打量了一番后,蹲下/身,亲自替他整理裤脚。他挽起其中一只腿的裤脚,挽到脚踝处,弄出不太平整的随意的样子,另一只保持原形。这条裤子的裤型不错,裤脚收的很好看,刚好能贴合着包裹住大半个脚跟。   他让间木脱掉拖鞋,就这么光着脚坐在地毯上,身体放松,斜倚着落地窗,肩膀压住一小块窗帘的布料,从背后延伸出适当的褶皱。他想了想,又找了些零碎的小东西放在间木的脚边,手机也放在一旁,连角度都摆弄了一下。   齐麟不愧是专业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的很到位,也因为他一直很认真很专注的布置着拍摄情景,间木慢慢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视线也跟着对方左右移动,看他调整着一切进入镜头的东西。   直到他走到他的拍摄点,盘着腿坐了下来,然后看着他说:“把这边的这条腿弯起来……再抬一点,刚好遮住你那里……OK,就这样,开始吧。”   间木:“……”这种事是你说开始就开始的吗!   看着对方一脸“你是白痴啊”的表情,齐麟勾起嘴角反问他:“怎么,需要我离开现场给你一点时间酝酿一下情绪?”   间木抿着嘴瞪他,有些哑口无言。   齐麟很会察言观色,看人挺准,看出对方的情绪后,他故意用教导小孩子的口吻告诉他:“还是说不知道要怎么做?大家都是男人,这种事情很简单,只要闭着眼睛想象就行,想象那些你喜欢的情景,长腿的美女,她用丰满的……”   “不用你教!”间木懊恼地吼了出来,之后又用手背遮着脸强壮镇定。   齐麟心里发笑,果然是笨蛋啊,激将法屡试不爽。   “那好,既然你知道,那就开始吧。”齐麟端好相机,“直到你结束,我都会在这里拍我想拍的画面,请你忽略我的存在。”   间木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种事……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不、不就是、撸一撸么……嘁!   闭了眼,就像齐麟说的那样,一边抚摸着自己一边开始想象着能够刺激自己的画面。   以前,曾经在家时第一次被二哥带着看A/片,那时候的自己还狠鄙视地骂他,结果被二哥狠狠地蹂躏了脑袋,说他才是毛头小子,是个男人看看这些就想吃饭一样正常。   然后他看了。二哥喜欢看欧美的,非常不符合他的喜好,可是即便如此,画面里的女人张大了双腿弓起背挺起胸的样子,以及音响里回荡的尖叫□仍是让他不知羞耻的起了反应。   那时候毕竟是第一次,十三还是十四岁,遮遮掩掩的捂着裤子不想被发现,最后被二哥一脚踹进浴室让他自己解决。   再后来,自己会在网上找一些亚洲的片子。也不是说欲求多高,那时的自己已经和父亲闹的很僵硬,所以只是偶尔也会想要看一看,借由某些镜头与想象来发泄。   再后来的后来,他搬出了这个家,曾经过了一段非常浑噩的日子,在各个朋友家徘徊,借住,最长的是一个……学姐家里。   说起来真是好笑,事实上他并不是什么经验都没有的人,也曾经有过很糜烂的生活,很颓废的时光,也曾借由女人的身体宣泄自己堕落的不甘的寂寞的心情。只是这些事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家里人不知道,公司里的人不知道,秀爷不知道,鹌鹑不知道,还有……还有安棉,她更不会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不想让她知道他曾是一个怎样肮脏不堪的人,不想让她知道他已经在无数个夜里龌龊的用幻想侵占着她,更不想让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借由着对她的这份想象刺激着身体。   想象着她仰躺在床上,她的手抱住他的背,他一边撕扯着她的衣服一边啃咬着她的肌肤,然后抬起她的腿,折磨一般的缓慢进入她的身体,贴着她的耳朵说着情/色的言语,看她难耐地用额头磨蹭他的肩头,一声一声地喘,断断续续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会在她往上逃时握住她的腰,更加用力的往深处顶撞,听见她的□变的破碎不堪,他再抱住她,吻她,让她也吻他。她像棉花一样软在自己怀里,用手臂缠绕他的脖子,双腿慢慢环住他的腰,羞涩却卖力地回应自己,尝试着收缩着甬道取悦他,然后哑着声音问他,阿间,阿间……你舒服么。   如果他点头,她一定会傻气地笑起来,说那就好,然后,绝对,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更加疯狂的抱住她,要她。她会被他弄哭,但是不会真的反抗,被弄到没了力气就小声地请求他慢一点。他说不,她便抿着嘴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持续的默默的承受他的需索。他也会心疼,可是又被她的样子弄的更想欺负她,在矛与盾的争斗中,他选择温柔一点,但不停下。   他坐起身,从腰上拉下她的腿,一面持续着撞击一面在她不解的眼神中把她的腿搭在肩上,而后重新压下去,贴着她抱住她,更深的顶弄。她终于是受不住了,在他埋在她的胸口处吮吸时手指刺进他的头发里,伸直了脖子压抑的叫了出来,下面随之是一阵绵密的吸附,温热的浇灌。他也到了极限,放下她的腿重新盘在腰上,抓住她的双手让她抚摸他的胸口,接着用力握住她的臀肉,咬着她的下巴和嘴唇快速的冲刺。   齐麟的眼睛倏地眯了起来。   镜头里的间木,头靠在玻璃上,半眯着眼微蹙着眉,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镜头这一面的这条腿遮的恰到好处,刚好看不见,但又能让人一眼就明白遮住的是什么。手臂上的肌肉已经绷的很紧,脚趾也卷曲了起来,另一条腿时不时的想要往回收,可是一部分的理智告诉他摄影师的要求是这样的动作,于是又讷讷地伸回去,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但这样微小的细节反而凸显出他的难耐,看的出快到极限了。   充满情/欲气息的画面,配合着布景和光影,完全符合这一次的主题。   齐麟回忆了一下刚才照的,决定开口叫他:“间木,看镜头。”   看得出很动情,快门声响了那么多次也没有反应,估计是对自己的名字有本能的回应,他慢慢转过头,迷蒙的双眼满载着欲念,微微开合的嘴唇还带着混乱的吐息。   咔嚓。齐麟按下快门,然后抬眼与他对视,看他额角渗着细汗,连胸口也有微微的水光。   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蓦地皱了眉,难得失了笑容,一字一句地盯着他问:“……你在想谁?”   间木愣了一下,而后嘴角微微勾起,邪魅的笑了。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像是宣战一般,慵懒地往侧后方一靠,缓下手里的动作,故意喘息着回答道:“呵,她。”   咔嚓。   到底谁都还不是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又抽了,三天进不来- -   毕业旅行半个月,回来后又开始分专业确定毕业设计组员,中间的插曲是被一个猥琐的男人信骚扰,我真佩服看到他那些短信的情况下还能写纯情(?!)小说的自己。   P.S:   这一章的关键字改的我真是……很多所谓的敏感词真是让人无力吐槽。 ☆、photo 35     这天鹌鹑在拍摄现场焦急地翻着包包,她的身份证不见了!别人或许无所谓,她的……她的身份证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绝!对!   整个现场翻了个底朝天,厕所去了三次,走廊来来回回地走埋着头一遍一遍的找,可就是没有。   老天让她死吧!鹌鹑捂着脸心里祈祷着最好是被马桶水冲走了而不是被其他人给捡到。   等工作一结束,鹌鹑提着包包边走边给海元打电话问他几点到家。   ——“干嘛?今天这么主动?我还没准备好……”   “吃翔吧你!”鹌鹑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我可能有东西落你家里了,你赶紧回来,quickly!Now!”   等鹌鹑站在海元家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海元就出现了。看的出来他真的是赶回来的,脸上的妆都没卸。这个人就是这样,典型的外冷内热,虽然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你真的有麻烦的时候他一定会默默的出现在你背后无声的扶持你。   所以才喜欢,越来越喜欢。   鹌鹑垂了眼睛突然不敢看他,自顾自地低着头脱掉鞋子光脚冲进屋里翻找东西,以此转移注意力。   海元看她真的很着急,一面跟着进屋一面脱掉衣服解开皮带,从卧室拿了件家居服套上后随口问:“找什么?要我帮你不?”   鹌鹑也是太焦急了,一不留神就顺口说了出来:“身份证!”一说完就囧了。   本来海元没想别的,可看她突然一脸欲盖弥彰痛不欲生的表情就觉得有猫腻,还没等他继续追问就听她使劲摆手说:“不不不不不不用!你别找!我、我自己、自己找就行!”一瞬间安棉附体。   海元一下子乐了,嘿,他偏要找!   鹌鹑拿他没办法,与其花时间阻挠他不如想办法在他之前找到,于是火力全开满屋子到处跑。   自从鹌鹑偶尔的偶尔在这里住后家里就干净多了,能落脚的地方明显是以前的十倍。海元站在客厅里看她在哪些地方找,一边回忆昨晚上她都在哪儿呆过。   客厅里看过电视,厨房里做过饭,浴室里洗过澡,最后回了宇季的房间睡觉。   海元想了想,最后走到沙发边上,扶着靠背弯下腰,伸手挨个把沙发垫子捞起来。   噔噔噔等!皇天有眼,还真让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海元笑的眼睛都弯了,捡起那张身份证就要看时鹌鹑一下子从房里冲了出来,哇哇哇啊地扑到他身上要抢。可惜,身高差距的现实是残酷的,海元手臂往上举起后鹌鹑怎么跳都够不着。鹌鹑矮是矮,身材倒是不错,该凸的凸该有的有,在对方身上蹭的那几下让海元吃了不少豆腐。   海元用空出的手按住她的腰,故意笑的很邪气,低头看着她说:“不错啊。”眼睛有意往她胸口看。   鹌鹑立刻反应过来,红了脸踩他的脚:“不要脸!”   海元真心冤枉:“小鸡,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还我!”鹌鹑也不管了,一蹦一跳又要去抢。   海元肯定不松手,仰头仔细一看,霎时愣了,两秒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鹌鹑想,完了,她完了!   这是公司里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也是鹌鹑有意隐瞒的,关于她的本名。鹌鹑这个名字是李秀给取的,当初她是不怎么愿意,但比起被人知道她的真名,她倒宁愿所有人都叫她鹌鹑。   她的老爹姓庄,所以理所当然,她也姓庄,单名一个纯字。   没错,她叫庄纯,是家里那个死老头给取的,还特别得意自己取了这么一个纯洁的好名字。   海元笑到手都举不起来,鹌鹑趁此夺回了身份证,可惜为时已晚。她恼羞成怒地揪着海元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他:“你敢告诉其他人,我就在你拍照的时候把你裤子给扒了!”说完还用力摇晃他一边大吼“听!到!没!有!”。   海元深吸一口气,突然义正言辞地盯着她说:“来,装一个给我看看。”   “……”   “噗——”   “海!大!饼!!!”   鹌鹑气的想抽他,海元忽然把头埋在她颈边,一边笑一边伸手揉她后脑,抖着肩膀说:“庄小姐,你太可爱了。”   那瞬间,鹌鹑觉得心脏快要从头顶跳出来了,头发丝里都充斥着躁动的血液。   无论他是有意无意,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   鹌鹑在感情上不喜欢遮遮掩掩,喜欢了就是喜欢,动心了就是动心,于是在海元抬起头的时候,她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踮起脚尖吻了他。   海元着实给吓懵了,瞪大了眼把她看着。鹌鹑也不示弱,睁大了眼和他近距离对视。她平时护理的好,晚上睡觉前也会涂抹滋润型的唇膏,嘴唇理所当然的柔软。她有经验,于是吻的并不生涩。   因羞涩而泛红的脸颊,因气恼而泛红的眼角,以及神采奕奕的眼睛。海元看的太清楚。   他本身也并不讨厌鹌鹑,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距离上一个女友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再加上前段时间宇季的造访,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身体在这个时候是经不起挑逗的。他真的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等他自己回过神时,已经握住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回应了起来。   鹌鹑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她本来也是心血来潮,除了突然想吻他以外就是想吓吓他磋磋他的志气,让他笑的那么得意让他取笑她的名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把他推倒进沙发里,一边和他纠缠着唇齿,一面坐在他的腿上,胡乱的抓扯着他的衣服。手慢慢顺着腰际向下,摸到他尚未扣上的皮带时她顿了一下,而后带着赴死一般的心情拉开拉链往里探。   吻的有些意乱情迷的海元推高了鹌鹑的衣摆,手指在她的腰眼和肚脐周围按揉着。当对方的手探到下面的刹那他回过了神,忽然伸手把她按住,松了口睁开眼,慢慢后撤。他咽了咽喉咙,望着对方有些迷茫的表情,他张开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开始的突然,结束的更是突兀。   错的,他想,这是错的。他们不该这样。   鹌鹑这时也清醒了些,可是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装作没有,尴尬,羞愤,以及对对方这时的冷静感到了第一次的难过。   通常意义上来讲,一个男人没有对另一个送上门的女人出手,要么是没有兴趣,要么是因为珍惜。鹌鹑比谁都清楚,她对海元而言,不会是第二种。   鹌鹑吞咽下惴惴不安的心情,故意很流氓的拍了拍海元的大腿,盯着他腿间起反应的家伙说:“你自己要停手的,憋死你!”说完便站起身,捡起落到地上的身份证往上衣口袋里一装,然后提起茶几上的包包,把凌乱的头发夹在耳朵后面,一面埋头整理着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海元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后,终于懊恼地抓扯着头发闷哼起来。真是糟透了。   很久以前。   其实也没有很久,只是因为太久没有触碰那段记忆,于是便感觉似乎过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   鹌鹑把领子拉高,遮住被风吹凉的脖子,她想着,很久以前。   遇见海元之前的最后一个男友,最后的那一天,因为忘记关掉炉子上的火赶回两人住的那个家,然后看见了他和另外一个女人。那个情景已经不想再回忆了,而她当时像所有狗血言情剧一样转身逃走。即便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知道,想逃。   她跑下楼,骑上脚踏车,不要命似的往街上冲。那个人好像追了上来,又好像没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不停的用力用力再用力,拼命的向着未知的方向奔逃。等发现自己腿已经酸软到没了力气,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远离喧嚣城镇的小路,两边是一望无垠的田地,偶尔有低矮的砖瓦房点缀其间。她慢下速度,单车凭借着惯性往前滑行。   啊啊,是了,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约会到的地方。那个时候的海誓山盟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原来这世上所有的承诺,不到生命最后的最后,都不能称之为誓言。   那天傍晚她就这么乘着车,背对着落日向前缓慢地行驶,在风很大的时候转过身,带着根本无法得到实现的期待回头寻觅,头发被风吹的急急地往眼角和嘴巴里钻,而她仍是清楚的看见,无云的傍晚,太阳是橙红的洞,把周遭的天际无差别的往里吸,那些逐渐靠近黑洞口的天慢慢过渡成玫瑰一样的颜色。   道路的尽头还是尽头,什么人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终究还是哭了。在无人的荒凉的小路上,放肆的让风吹碎了哭声。   宛如现在一样。   鹌鹑捂住张大的嘴,埋着头穿梭在灯火辉煌的市区道路上,下颚的酸涩往上蔓延,她逆着风闭着眼,无声的哭了出来。   *******   安棉正被护工喂着饭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她习惯性地往门口看去,可惜眼睛上还蒙着纱布,什么都看不见。   “……谁?”她住的单人病房,来的人除了走错房间外只能是找她的。   脚步声停在床边,有只温暖的手掌按在头顶,那人说:“棉花。”   安棉仰起脸:“齐麟?”   齐麟朝护工点点头,接过她手上的饭盒,目送她离开后侧身坐在床边,笑着说:“来,张嘴。”   安棉愣愣地张了嘴,吃了口菜后想起什么,问:“只有你?”说完脸又本能地偏向门口。   齐麟垂眼,用筷子夹了菜,抬头又道:“啊——”   安棉乖乖地张嘴,咀嚼了几下,又不屈不挠地问:“齐麟,只有你?”   齐麟表情很淡,语气仍是相当平静:“你希望还有谁?”   安棉滞了滞,脸突然刷地红了,咽了嘴里的东西支支吾吾地辩解着:“没、没有……我是,我以为……我以为……”越说头埋的越低。   对于齐麟所了解的安棉而言,会有喜欢与被喜欢的意识这种事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亦是他不太能够接受的。   心不在焉地翻着饭盒里的蔬菜,齐麟抿了抿嘴,问道:“棉花,你想赢么?”   安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齐麟抬头:“这次的比赛,你想赢么?”   安棉立刻点头,非常非常肯定地说:“不是想,是必须!”   握着筷子的手倏地僵住,齐麟张了张口,半晌才发出声音:“那……如果我告诉你不能的话……”   “齐麟!”安棉忽地伸手去捉他,焦急地问,“你不是、不是答应我了吗?你反……悔了?!”   她被送来医院那天齐麟突然造访,抱着她时告诉她,他会代替她去给间木照相。那时候安棉想也没想就反对,这种事怎么可以?这是作弊啊!可是齐麟的下一句话便制止了她的反抗,他说:“如果你不想间木暴露。”   他说的“间木”,而非“木木间”。   连齐麟都知道了。她反抗不了。   虽然不知道齐麟照相技术是个什么水平,可是在安棉的潜意识里没有齐麟做不到的事,所以他说帮她,就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我没有反悔。”齐麟握住她的手,垂了眼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事实上,昨天晚上已经公布这一轮的结果了,间木顺利晋级。”   安棉愣了愣,接着咧开嘴笑了起来:“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她几乎快忍不住翻身下床去找间木,去恭喜他,去拥抱他。   齐麟笑不出来。因为她为了另一个人欢喜,亦或是接下来要告诉她的话。分不清了。他只能用力地握紧她的手,用力到对方终于吃疼的皱了眉。   “可是棉花,有些事我没法帮你。”   *******   那晚上海元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想着明天要怎么面对鹌鹑。这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也有错。从一开始他就算得上是默认了鹌鹑交往的提议,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或许潜意识里还是想要寻到另一个宣泄感情的出口。   果然,自己是卑鄙的,这分明就是利用,利用了鹌鹑满足着自己。   “嘶……”海元用手使劲蹂躏自己的头发,又翻了个身闭紧了眼,叹着气劝自己赶紧睡。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用头疼了。   结果一晚上失眠,第二天早上盯着黑眼圈早早地起了床。他扒了扒头发,掀开被子起身去洗漱,刷个牙也在想等下见面后要怎么说话。   真是倒霉啊,偏偏这三天都是鹌鹑陪着出外景。   坐地铁到秀色时看时间还早,海元决定先上楼去找秀爷。   这么下去不行,两人的关系得明确一下,首先就要从经纪人这块入手。鹌鹑这个代理已经成全职了,他得找秀爷说说,该换的就要换。   海元沉思着该怎么开口,推开门看见的第一个人竟是鹌鹑。当时脑袋就嗡的一声想,脖子一下僵硬了。要是知道鹌鹑比他还早来,他打死都不会推开这扇门。   鹌鹑也没想到海元会这么早出现,此刻她正坐在李秀的办公桌上晃着腿捧着买来的速溶热咖啡一口一口的抿。这会儿看见海元,表情比对方还要僵硬。   海元愣了一下后,眼睛眯了起来。   鹌鹑今天穿了一件亚麻色的长外套,打底裤,筒靴,头发还是像平时一样喷了点儿定型水保持发梢的卷曲,唯一的不同是,她戴了副眼镜,那种很大的黑框眼镜。可惜怎么黑框也不是墨镜,哭过的眼睛一眼就能看出来。   海元张了张口,想说找点儿什么话题。而对方比他预料的更世故,上一刻慌张的神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像往常一样再正常不过的表情,抬起手打着招呼:“找秀爷?她刚出去上洗手间,马上就回来。”   “哦……”海元有些回不过神。   “对了,昨天忘了告诉你,”鹌鹑又道,“木木通过二审了。”   海元怔了怔,收敛了那些难以名状的情绪,镇定地点头:“不错啊。那她呢,安棉,好点儿了没?”   前两天听鹌鹑说了那边的事,当时他也挺吃惊,没想到有人会做出这样不冷静的举动,而且这个人他也认识。那个人就是同为秀色的那名女模特——苏丽。   准确地说并不是苏丽亲自下的手,或许她连参与都说不上,但是真正下手的那个人就是她带去的摄影师。据说警方已经介入了调查,苏丽也被迫退了赛,虽然作为模特的生涯不见得到了头,但是影响肯定是非常大的。   名利看得太重到底不是好事,机遇这种东西从来不是能强求的,你毁了别人,最终毁掉的还是你自己。   “嗯,说是再过两天就能拆纱布了,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就能leave hospital了。”   “啊这样。”海元点头,“那……比赛怎么办?”   鹌鹑眼珠子转了转:“这个你不能说出去。”   海元挑眉:“什么意思?”   鹌鹑把食指放在嘴前:“秀爷‘绑架’了齐麟,他代替安棉帮忙拍照。”   “……”居然是……作弊!?海元扶额,真亏秀爷做得出来,看他身边都是些多么可怕的女人!   正说着,李秀回来了。一进门就见到了海元,她拍拍他的肩膀:“早啊,找我有事?”   海元回过头,朝着她点点头算是招呼,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借口。鹌鹑人在这里总不能就这么直说要换经纪人的事,即便对方现在一副没事人的样,可是他总不能当做真的没有发生过。尴尬是存在的,只是被刻意掩盖了而已。然后现在不说又不知道要拖多久,海元头疼地皱了眉,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李秀倒不是很在意,她也是随口问问。毕竟以前间木在公司里没事做的时候也爱往她这儿窜,她倒也习惯了,潜意识里把海元默认成了间木。   哼着小调走到办公桌边,一边摆手让鹌鹑让开:“下去下去,那么大个屁股桌子都给我坐没了!”   “你才大屁股!”鹌鹑张牙舞爪地跳下来,气哼哼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对了海元,”李秀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了一下,抬头说,“今天下午可以早点下班,昨天那个厂商的新装目录拍摄时间要延期到下个星期,他们那边的设计师要重新改良衣服的一些细节,所以,你懂的。”   “哦好。”海元接话,颔首道,“那我先去摄影棚了。”   “嗯去吧。”李秀挥挥手,埋头掏出突然响铃的手机,“喂?”   海元走出办公室,正要把门关上,就听里面传出一声万分不淡定地咆哮:“你说谁?你再说一次名字?你确定是叫间、木?!”   海元愣住,慢慢推开门,就见坐在沙发里的鹌鹑也不解地抬头把李秀看着。   等挂了电话,李秀扶着头一手撑着桌子,啧啧地说:“快,给老娘找支烟,再不抽一口我就要吐血了!”   鹌鹑赶紧把打火机和烟盒递给她,一边问:“什么情况?木木怎么了?”   “我靠!”李秀咬着眼啪啪地按着打火机,“那个熊孩子!”   ——“棉花,有些事我没法帮你。”   安棉不懂,歪着头朝向他。   齐麟没有松开她的手,像是害怕她无法接受而倒下一般,牢牢地握住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对那个人而言我们是什么,很多时候都不能主宰他的意愿。他想,或者不想,都由他做主。”   “棉花,或许你比谁都想要帮他,看好他。可是你不能替他做任何的决定。”   “棉花,棉花……”齐麟告诉她,“间木退赛了。”   ——“我的儿子,不容许在外面被人踩在脚下。”   ——“得不到第一,你就辞掉这份工作。”   你永远记得,而你再也无法改变。   时至立冬。   拜拜,木木间。   2012年11月8日晚22:32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黑白那张放学校忘拷进U盘带回来,上色的觉得好丑就不发了= =。   是这样,楼上那张真的要锁了吗我去……我所有违禁的词都改了OJZ   不能这样对我TAT ☆、photo 36   [36]   比预期的时间还要更早的回到学校。从H市搭乘飞机回S市时忘记换衣服,一出机场间木就冻的鼻涕都要流下来了。打了车火速赶回租房,在车上时就把能穿的都往身上套,一回屋把行李一扔就冲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   怕冷的人真是受不了这种天气,明明空气很干燥,不擦点儿护肤的东西手这么在外面晾几小时就干的像小老头,可是风一吹又觉得湿冷湿冷刺骨的难受。   裹了被子狠狠地睡了一觉,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才起床。间木顶着一头乱发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着,看来最近都要绕远路,千万不能遇见任何秀色的人,尤其是秀爷,否则他会被五马分尸的。   “……哎。”想了想又叹气。躲什么呢,人要找他直接就来学校了,他还能上哪儿去?   一想到李秀得知他不当模特这件事后的表情,他除了“……”和”!!!”以外,只剩下惊吓到背上的毛竖的都能扎人了。真可怕,简直不敢想。那个女魔头真的会杀了他的。   穿着校服站在镜子前裹着围巾,间木吐槽着,这东西是世上长的最丑穿的却最久的套装了。   出了门,他悠悠闲闲地乘车往学校走。本来他不用提前回去,反正都请了那么多天的假,可是现在也不用回公司,一时间发现竟然空虚到不知道做什么。在下一份打工地点找到以前,还是待学校里消磨时间比较实在。   到学校时还没到下课时间,间木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正好这节不是她的课,此刻正在那里批阅不知道什么时候的试卷。这个班主任太过负责,有时会让人觉得多管闲事,比如这之后。   间木敲了门走进去,班主任看见他倒是挺吃惊的。   “间木?诶你不是……!”   “我提前回来了。”间木走到她身前,颔首。   班主任推推眼镜:“怎么了?比赛输了?”   “输了”这两个字真刺耳,虽然明白对方并没有贬低的意思,可间木仍是不肯屈服一般挺直了背认真地说:“没有。只是发生了一点事,我退赛了。”   “哦,这样。”班主任点点头,学生能回来上课就好,其他的她倒是并不爱过问。拉开抽屉拿出几张试卷,她递给他,语重心长地说:“间木啊,马上就要高三了,别的事都别管了,放一边,先把书念好,考上好的大学,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玩儿让你放松。”   “嗯,我知道。”间木双手接过,并无反对。   “这是你没在的这几天的卷子,你拿回去做一做看一看,不懂的问问同学或者老师。”   “嗯好。”   “好好努力,去吧,去教室上课。从后门进,小点儿声啊。”   “好。”   等放学的时候,间木才知道班主任已经非常负责任的通知了他的家长。   “啧……!”抓抓头发,看着校门对面那辆并不陌生的黑色轿车,他真想埋头装作没看见的走开。可惜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司机直接开门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老板请你过去。”   间木烦躁地扶着后颈埋头过街,走到车门边用力拉开,坐进去后再泄愤似的使劲关上。   间父两手抱胸坐在后座上,西装革履的样子看得出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也不给间木缓冲的时间,他开口就是讽刺:“这么快就输了?走之前不是挺有骨气的么。”   又来了。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他一定是因为输了才回来的?他间木就那么不受人待见不被人看好吗?   “我没输。”   啊,不对。还有一个人。   “我没有输。”   只有那个人从来都不会这样看他。   “因为发生了一些情况,我……退赛了。”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放在裤兜里的拳头慢慢握紧。   间父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有差吗?”   他好笑地问他:“和你没有得到第一有差吗?”   间木猛地回头瞪着他,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没错,他说的没错。如同每一场举世闻名的比赛一般,像是奥运会,像是锦标赛,第二名的人对于第一名而言,又和第三有多大的区别呢?   没有的。不是第一,便什么意义都没有了。至少对于现在的间木来说是的。   转回头,他死盯着前面的座椅,不肯低头。   间父对于这个儿子的沉默对峙似乎相当习惯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一面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努力,我也不指望你能考上多么好的大学,但是我的最低要求是——M大。”   间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M大他知道,是S市挺有名气的一本大学,虽然称不上一线,分数线相比全国前十的高校来说也算是门槛很低了,但怎么说都是本市的一本学校,不是想考就能轻松考上的。   间父没有给间木更多的思考时间,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如果连M大这种学校你都考不上,你也就不用在国内混了,我会直接把你送到国外去,省的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又是这句。间木咬牙,继续沉默。   好,不就是M大么,我考,我就考给你看!   *******   当安棉得知间木已经提前回S市后,她有些沮丧。   纱布已经拆了两天,虽然视线还有点模模糊糊,看见强光眼睛也会觉得酸胀疼痛,但总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强很多了。医生说再过三四天观察观察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而这几天,齐麟一有空就会来陪她。   说起来,安棉那天终于奇怪地问了齐麟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齐麟当时笑笑说:“我刚好有事在这边出差,后来又被你秀姑妈一通电话打来让我帮忙拍照,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耸耸肩膀。   “哦……这样啊。”安棉很好骗,外加上齐麟的话她一向全信。点头后又埋着脑袋玩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齐麟伸手揉她的头发:“怎么没精神,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啊?”安棉抬头,看着他笑,一边摇头,“没,没呢。”   齐麟默了默,缓缓开口:“是在想间木的事?”   被人看穿,安棉干笑两声,手指刮了刮脸颊,犹豫着问:“你说……你说他为什么要……退赛?”没理由啊。她想了几天,每天都在想,可就是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已经再次顺利晋级的间木退赛。   齐麟顿了顿,垂下手,而后拉起她的手掌,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你只能自己去问他。”   她也想啊。安棉侧头看窗外。可是那个人已经回去了,留下她自己回去了。   下午来了两个安棉意想不到的人,是阿次和阿友。阿次一进来就看见了齐麟,张着嘴指着他:“你、你是……!”   那时阿友已经扑到安棉的床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所以并没有看见齐麟朝着阿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阿次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这位Kylin大神单独出现在这里的话,一定是和这个安棉有些他们不知的渊源。   齐麟捏了捏安棉的脸颊:“那你们聊,我先走了,晚上过来看你。”   阿次:“……”看来渊源挺深= =。   “好。”安棉乖乖点头,摆手目送他离去,接着转头不好意思地问,“你、你们怎么来了?”   说实话,她和这两个人谈不上深交,说过的话一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真心不明白为何这两个人会突然出现。   阿次拉了板凳在一旁坐下,也是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解释道:“阿友说要来看你。”   安棉回头,就见阿友半个身子都趴在她腿上,两只手远远地伸着乱抓着空气,虽然隔着被子,但总觉得自己的膝盖似乎顶着人家的胸口了,可惜想缩也没地儿。   感觉到视线,阿友侧头和安棉对望,看对方突然怔怔地缩了缩肩膀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她咧开嘴笑了起来,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安棉看向她,对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啊啊,是个非常……非常温暖的人。即便她一句话都说不出,但是总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摸着自己的掌心的温度,让人觉得想要闭着眼深深的吐纳气息。   安棉羞窘的红了脸,对着手指低声地说:“谢、谢谢。”即便并不知道要感谢什么。   阿友收回手,托着下巴看向阿次。   阿次开口道:“间木突然退赛,后来又听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的出应该是不小的事情。阿友担心你们,间木又突然走了,所以拉着我来看看你。”   听他提起间木,安棉一下来了精神,有点焦急地问:“你知道他为什么退赛吗?”   阿次被问的一愣:“你不知道?”   对方的反问简直就像知道缘由一般,安棉更急:“不知道,他没说,所以呢?所以是为什么?”   “诶?你问我?”阿次无奈地好笑道,“我以为你知道,还说问你。”   “……”安棉的头又一次垂了下来,越说越沮丧,“我都是才知道他走了……”   阿友看她这样子,朝着阿次不高兴地鼓起脸。阿次立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可惜抗议无效,阿友忽然从床上爬起来,跳到他身上一屁股坐他腿上,抱着他的头一口咬下去。   阿次:“……”   安棉:“……”   阿次叹气:“看来她挺喜欢你。”   安棉诧异:“诶?”   “为了你居然咬我。”   “……对、对不起。”   阿次提议让安棉打电话去问问,安棉犹豫了半晌,还是摸出电话拨了号码。她蜷缩起身体,抱着腿不安地等待着嘟嘟的响声中断,每重复一次,她就深深吸一口气。   其实安棉是害怕的,她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间木选择了别的摄影师,那么一定,肯定,绝对会不一样。   就在她不安的想要挂掉电话打消询问的念头当一次鸵鸟,那边终于接通了。   ——“……安棉?”   不是“喂”,而是“安棉”。   “间间间间间间间间间间木!”   阿次:“……”   阿友:“……”   ——“咳……是我。”   咦咦?她刚才好像听见间木笑了?安棉看了看电话,又放回耳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是安棉。”太紧张,口不择言了= =。   ——“嗯,我知道。怎么了?”对于安棉的小毛病对方倒是应对自如。   安棉胡乱地扯着膝盖上的被套,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天才挤出一点点声音:“你还、还好么?”   ——“挺好。”   “哦。”安棉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出是哪儿。她讷讷地又胡乱地寒暄了几句,直到对方终于问她:“所以你打电话来,到底什么事?”安棉终于醒悟。   冷淡。是了,是冷淡。间木的反应太冷淡了,那反应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没事的话我挂电话了,我这边还有事。”   “有、有的!”安棉紧张的两只手都握在了电话上,她看看阿次看看阿友,最后又埋头盯着膝盖上被自己蹂躏的乱糟糟的被套,“间木你……为什么退赛?”绕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与你无关。”   “……诶?”   ——“……这事不用你管。”兴许是觉得方才那句说的太重,于是又补充了这么一句。可是已经出口的话,之后的弥补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间木……?”   ——“安棉。”   “啊在,我在!”身体本能的坐直。   ——“这次的事我很抱歉。好好治好眼睛,不要落下后遗症。”   ——“还有,我以后……以后不回公司了,我也不会再当模特了。”   ——“我们……嗯,我是说,你……不用再来找我。”   ——“……再见了。”   安棉僵硬的放下手,怔愣地盯着手里的电话。看着已经熄灭的屏幕,她动了动嘴唇,突然发不出声音。   她记得,记得他父亲说的话,记得他的承诺。可是当现实真的走到那一步,之前所有假想的未来都在顷刻间被敲碎成玻璃一样无法愈合又扎人的碎片。   她总以为不管别人如何阻挠,只要自己链接着梦想的线没有断掉,即便如何细弱,坚韧的内里都无法被旁人轻易斩断。   可是她忘了,间木自己的手里还有一把剪刀。   *******   李秀这两天相当烦躁,烟抽了一包又一包,翘着腿咬着眼,死盯着桌上的律师函。   本来间木自作主张离开公司这件事她想当做小孩子闹别扭,抓回来打一顿屁股就解决了。可还没等她电话打过去招人,他父亲公司的律师就亲自上门,送来了一份相当之正式的律师函。   这下好了,摇钱树没了,违约金也没了,人家还大放厥词地告诉她,看在她照顾了自己儿子这么久的份上,拐卖未成年儿童的赔偿金就免了。   鹌鹑知道这事后替她打抱不平:“什么叫拐卖未成年儿童!当初木木是和我们签了合约的,哪里算拐卖了!   李秀抓抓头发:“算。”   “诶?”   “他是未成年,所以应该要有监护人签字。”   鹌鹑懵了:“难道……你没有?”   李秀鄙夷地看向她:“他都和家里闹翻了,上哪儿找监护人去?”   “……”鹌鹑这下没话了,心里除了骂“李秀你个奸商!”外,嘴上只剩下一个词,“Shit!”   李秀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木木是个笨蛋。”   “嗯,我以为你说不想要工资了。”   “这怎……!”么可能!?   “嗯?”挑眉。   “……真棒!”   “乖。”   “……”我日。   很快,全公司都知道木木间离开秀色的事。但大家所知道的版本是:木木间去国外进修了。除了个别知道内情的人,比如海元。   海元听闻了鹌鹑的转述后,反应和她一样:“奸商啊。”   “哎……”鹌鹑叹气,“木木真可怜,遇上了个冰山dady。”   海元也头痛,这下他更不敢去李秀那里提换经纪人的事了,他不想那么英勇地去撞火枪口。   海元也是那种既来之则安之的人,也正是因为这种潜在的温吞性子才使得他到今天都只能暗恋不敢明示。他想,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要他负责就负责。   有时候对于你而言,除了那个人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所以海元想,大不了就是结婚,还能怎样呢。   于是这天晚上他主动提出去外面吃饭,消消晦气。   “走吧,我请客。”   鹌鹑还在犹豫,海元突然说:“去吧,庄……小姐。”   “抽你!”   鹌鹑在吃上面还挺无所谓,只要不是太影响皮肤或者身材的,能吃的都吃。下班后跟着海元去了一家生意不错的菌汤锅店,据说这家的菌汤味道相当鲜美,而且晚上吃这些又没什么油脂,对身体也好。   鹌鹑点着头坐下后,一边看菜谱一边道:“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海元愣了一下,想说应该算是第二次,可是上一次他放了她的鸽子,便附和地点头:“嗯,算。”   鹌鹑没抬头,认真地看着菜谱,之后对服务生说了几个菜,要了一个小锅,然后把菜谱递给了海元。海元低头看了看手机,一边起身一边说:“你点,我出去接个电话。”   “哦好。”鹌鹑又收回手,重新要了几个小菜。   一开始她并没有怎么在意,脑子里一直在考虑间木的事。   这下间木一走,他们就真的说的上是没联系了。虽然有电话,但是又不可能每天和那个孩子煲电话粥或者去他学校看他,怎么说都是经纪人与公司职员的上下属关系,况且她的事还多着呢,这下少了木木这个金子招牌,肯定会对秀色有很大的影响,李秀那个嗜钱如命的女人估计正在想法子怎么差使公司的人替她把间木离开的这个损失给挣回来。   过了会儿菜都上齐了也没见海元回来,鹌鹑好奇地探身往门口看去,远远地能看见门外有个人背对着这边站在楼梯口那里,朝着窗户讲着电话。   鹌鹑是饿了,和海元也不是什么外人,于是自己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先喝了口汤,虽然被烫到了舌头,不过确实不错,各种菇类一起熬煮,味道浓郁鲜美。她用勺子给自己和海元各盛了一碗,然后开始用筷子夹着自己喜欢的菌子放碗里吹了吹,仰着脸往嘴巴里塞。   好吃好吃。蘸了店家配的调料又是别有一番风味。   咬了口南瓜饼,鹌鹑又探头看了看,还在讲,什么电话啊。她皱皱眉,继续吃。   就这么吃着吃着,桌上的小吃每一样都被她吃掉了一半,锅子里的菌子也被扫光了,只剩一大锅的汤。鹌鹑摸了摸快要撑破的肚子,决定还是去看看情况。   她拿了包包放下外套,跟一旁的服务生招呼了一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去找我男朋友拿钱,麻烦帮我们看下东西。”   “哦,好的。”   绕过一桌桌闹腾的方桌,走到门边便被门口迎面的一股冷风吹的哆嗦。早知道就穿着外套出来了。   还没走到海元身后,他说话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伴随着低沉的轻笑声。。   “……哪儿有你这样活蹦乱跳的孕妇,你自己无所谓你肚子也有所谓啊。”   “……难怪要打你屁股,是我都要打。”   “……过年吧,最近很忙,没时间。”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不会。”   “……你自己也多注意,你家陌先生又要上班,我没看着真是不放心。”   “……你精力太旺盛太愁人了,真的。”   后面的鹌鹑就没听了。   她回了座位,想了想,还是把剩下的小菜尽力都往肚子里塞。人就是这样,你不想吃的时候,再大的胃都装不下一口水,你想吃的时候,再撑的肚子都能再往里装好几份甜食。   东西扫荡的差不多后,她摸出钱包,走到柜台结了帐。正叠着发票,海元进来了。   “诶?在付钱?”他转头往刚才坐的地方一看,发现服务员都在收拾桌子了,海元惊讶地看向鹌鹑,“庄小姐,好大的胃口!”   鹌鹑踢了他一脚:“谁让你那么慢,走了,go home!”   海元瞪眼:“我还没吃啊……”   “回家给你煮面。”   “……”   并不是没感觉。   “不吃算了。”   “吃!”   只是装作没感觉而已。像是用厚厚的外套,把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可以欺骗别人的眼睛。   *******   齐麟在酒店把评分结果交给岩廻后就打车赶去了医院,这几天他的生活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医院酒店,酒店医院。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安棉正在收拾行李,齐麟奇怪地走过去拉她的手,问她干嘛。   “我要回去了。”安棉抬头看他,“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   “急什么。”齐麟取过她手里的东西,“再等两天,我们一起走。”   安棉摇头:“不了,我现在就要回去。”   “……怎么了?”齐麟察觉出异样,“发生什么事了?”   安棉从他手里拿回东西:“我要回去。”   很好笑的是,往往就是这样。越是表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人,越是能够轻易击溃他/她的底线。相反的是,外表弱不禁风一副随你宰割的模样,骨子里却满满都是你挪不走搬不动的执着。   像是安棉。   她斩钉截铁地告诉齐麟:“我要去找他。”   她不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分开。   2012年11月9日晚22:50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回家一次,抓紧时间码了一万多字,下一篇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写完。   先做饭,饿死了-L- ☆、photo 37   [37]   那天被父亲一直开车送到租房楼下。   下车前,间木肯定地告诉他:“我会考上的。”   间父鼻子里哼了哼:“都不晓得你哪儿来的自信。”   间木背脊不肯有任何的弯曲,他勾着嘴角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看,我不是说到做到么,没得到第一就不再去公司。而我现在也答应你,考不上M大,我就听你的意思,出国。”   “所以,在这期间,”他说,“请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间父眯着眼转过头,冷厉的气息瞬间压了下来,连前座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   “干涉?”间父一字一句地说,“好重的词。”   说到这个间木就来气,无视父亲冷凝的表情,忍无可忍道:“我搬出来后没有要你一分钱,自己挣学费挣生活费,用我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能力,而你现在却阻断我,逼我放弃之前的工作,难道不算是干涉吗?”   “你现在又来告诉我,必须怎样必须做什么不做什么,否则是什么样的后果,头头是道掷地有声威逼没利诱,甚至替我决定我的未来,你还想怎样?”   愤怒的气焰烧干了理智后,什么话都能出口。间木的脑子里回放着过去每一个让他无法忍受的屈辱的画面,声音越发不受控制。   “想要控制我的全部?还是想要替我过我的人生?是你以前没有成为这样的人所以现在要在我身上获得改变吗?你就那样的想要成为我?”   他突然笑了,叛逆与反骨在身体里冲撞,于是连同表情也变得扭曲,他有意的露出鄙夷的表情和声音,咬字清晰地说:“你真够失败的。”   最后一把火,烧的片甲不留。   意料之中,“啪”的一声,他挨了一个耳光。   大概是车里的空间无法发挥全力,这一掌他并不觉得疼。笑容仍是维持在脸上,像是为了维持他一向珍重的自尊,他转身,拉开车门踏了下去。   *******   立冬后没几天,学校宣布下个星期将如期展开每年的冬季运动会,为期五天,希望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   间木一听这个就头疼。一算时间还有不到四天,也就是说应该是请假的这期间发布的通知,难怪这两天操场上挤满了人跑来跑去跳来跳去,原来是因为运动会。   并不是每个男主角都是十项全能,像间木就不是,他虽然高,却瘦的很,体能相对来说也就弱,体育成绩一直在七八十分左右徘徊,和其他天天打着篮球追着女生掀裙底的男生比起来他差多了,再加上长相的问题,被人说娘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倒也习惯了,反正每天在学校的时间是应付,学校外的时间才是真正的生活。   自从现在不用去公司后,他一下子有点找不到生活重心,每天放学后总是在街上徘徊一阵再回家,自己买菜做饭消磨时间,边吃边看电视,然后洗碗,上床窝在被子里用笔记本上网。   这两天愁人的事情又增加了,那就是生活费,其中最大的一块就是房租了。   之前是考虑了上班上学两不误,所以挑了一个位置很好但地价很高的小区,现在不用去公司,经济来源最大的一部分也没了,那个房子再这么住下去他的存款根本不够用,光是半年的房租就能把他吃干抹净。   间木揉了揉后颈,心想,看来得重新找房子。   他拿了张纸开始算着具体的生活费用,从电费水费饮食费到每天的公交车费,从长远来看,他决定去买辆脚踏车以减免公交车费这一部分的支出。   可是写写算算,钱还是不够用,只要房子不换,再过几个月就是负值了。想了想,间木决定这几天开始找房子找兼职。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三天每天晚自习都是小考,时间比平时放学延长了四十多分钟,考完后他整个人都虚脱了,别说找房子和做饭了,能找间小店火速解决晚饭然后回家埋头大睡才是最重要的事。   这么一耽搁,外加上上个月开始的校内周末补习班,转眼就到了运动会。   也好,间木想,反正他没项目,正好趁这五天的运动会溜出学校去把这几件关乎生死的大事给办了。   第一天开幕式一结束,他借故上厕所直接从学校后门旁边的墙壁翻出了学校。他前脚一走,后脚安棉就来了。   安棉在校门口说了半天警卫也没放她进去,她正愁着呢,有人抱着一箱子矿泉水从她旁边走过,听见“找间木”这几个关键字,停下了脚步。   “你找谁?”   安棉回头,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她结巴道:“间、间木,你认……认识吗?”她太紧张了,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能和警卫鸡同鸭讲这么久她都佩服自己的毅力。   男生点头:“嗯,我们班的红人。”   “诶?”   “找他什么事?”   “啊……”安棉用手指刮刮脸颊,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工、工作上的……事。”   这世上是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的,安棉那一笑就跟一把箭一样朝着这个男生的胸口狠狠地射去。于是在他眼中的那一瞬间,安棉歪着头,马尾在脑后随之轻轻晃动了一下,她笑眯了眼,酒窝露了出来,声音和她本人一样软软绵绵的感觉,周围开满了粉红色的花。   噗(吐血)——他死了……   男生别开头红着脸咳了一下,然后同警卫说:“我带她进去找人。”   估计是和警卫认识,两人又说了两句警卫便放了人。安棉唯唯诺诺地跟在这人后面,高大壮实的身体像一堵墙,遮了很大一部分的光。   终于还是没忍住,男生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安棉抬头,正好和对方转过来的眼睛对上视线:“啊,我叫安棉,安静的安,棉花的棉。”   “安棉。”男生在嘴里念了一遍,接着说,“我叫高壮,高大的高,健壮的壮。很好笑是不是,他们都说我名字就是我本人的写照。”   安棉愣了愣,跟着笑了出来:“是,真的是。”   她这一笑又不得了了,高壮同学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的撞着胸膛,一股血往脑门上冲。   虽然操场在教学楼的后面,扩音喇叭还是让主持运动会的的同学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区,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尖叫和高呼。   看着爬满藤蔓的楼房和穿插在梧桐树林间的石板路,被阳光照的细碎的阴影,安棉突然觉得好怀念。   再过没多久她就算是毕业两年的人了,那些抓扯着头发伏案考试那些拿书遮着脸趴桌子上睡觉那些午休时悄悄从后门走出去晒太阳的时候,全都变成了回忆。可是你那么真切的觉得,弯下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铅笔的动作,分明就是昨天的午后。   还有抽屉里被你揉成团的纸条,被人用原子笔戳后背的轻疼,前排长的好看的那个人转身传卷子给你时用力多看的那两眼,放学后终于在走出校门后大胆牵手的年少情侣,以及一个人背着书包从自行车棚推着脚踏车走出来却发现下了雨的无奈。   满满的满满的,像攀爬在墙壁上的壁虎一样,细细密密占满了你的十五岁十六岁。   而现在的你,大概再也没有心力去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跑,就为了别人那两句无关痛痒的指责,或是抢在下课铃的那一瞬间冲出教室跑去小卖部抢那个最卖好的三明治。   你笑那时的幼稚,可你如今连幼稚的权利都没了。   你还剩下些什么呢,还为过什么像当初一样拼命的争取过么,是不是自以为十八岁后便是成年的自己再不需要为了那件好看的衣服扁着嘴撒娇,只需要一脸我是大人的样子摸出钱摸出卡毫不犹豫的买下。   你装作成熟,那你留在衣柜最下层的那一套校服为什么还没有扔掉呢。   分明——   “安棉。”   “诶?”安棉抬头。   男生蠕动着嘴唇:“你……你是哪个学校的?”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猜想着兴许就是附近的某个学校的学姐。   安棉看向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毕业很久了。”   分明就是还想要留下一些什么。   “哦……”高壮略显失望地埋下头。   不过为了在到达目的地以前能够更好地加深关系,他努力的寻找话题,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最后谈到了间木才发现对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真、真的吗?”安棉不太相信。   “嗯,确实是这样。”高壮点头,“那时候差点被退学,班主任做了好几次的思想工作。你没见过那时候的间木,头发比现在还要长,虽然还是穿着校服,但是走路时嚼着口香糖的样子和外面的痞子没什么区别,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打游戏,刚开始还有老师吼他两句,后来直接不管他了,都是任他自身自灭等着他被退学的样子。”   安棉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间木现在也没多正经,但还不至于像高壮形容的那么糟糕。   “不过很搞笑的是,他一直在外打工自己挣学费的事被传开后反而在女生里更受欢迎了。”高壮说着垂着眼笑了起来,“大概你们女生就是喜欢这种独立自主的男生吧,反正那时班主任都因为这个事对他改观了,思想工作也做的更勤快。”   “那……”安棉一边看着脚下的楼梯慢慢爬,一边问,“那他现在呢?还这样么?”   “唔,”高壮摇头,“没了。不知道是不是被班主任感化了,或者其他什么,具体我不知道,后来他就没再不听课不交作业了,每天按时到学校,作业也做的挺认真,成绩从倒数变成了中等,听说是换了个打工的地方,工作稳定工资不错,就是挺累,看的出每天在学校都在打哈欠,下课就是睡觉什么的,一放学很快就走了,估计是赶时间吧。”   安棉点头,这个她大概知道,应该是开始当模特了。   “不过说真的,”高壮看向安棉,“我还挺佩服他的,怎么说也是未成年,那么好的家境不要,硬要自己出来闯。”   安棉歪着脑袋:“嗯……每个人都有……苦衷吧。”   教室在四楼,走廊的中间。   高壮把安棉带进教室,指着间木的座位说“他就坐这里”后,抱着一箱子水就走了,说是要赶回操场发给运动员。   安棉谢过,站在间木的座位旁目送他离开。   *******   间木正在中介所看房子时鹌鹑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真不想接,掐断两次后对方还坚持不懈地继续拨过来,他没了办法,揉着太阳穴按了接听键。   “喂……”   ——“你个熊小孩儿,居然敢挂老娘的电话!”   “……”所以说他才不想接,“如果是模特的事,我没什么好说的,估计老头子应该已经找人去拜访过秀爷了,现在就是我想回去也没办法。”   ——“OK,不谈,我也不想谈,我就问你,where are you now?”   “……你要干嘛?”   ——“你说呢。”   “别!你别来找我!”   ——“说不说!说不说!”   啪。间木直接挂了电话。   他已经决定了,毕业以前都不能再和公司的任何人有联系,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和目的就是读书读书,然后考上M大,别的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任何事,任何人。任何。   可惜天不遂人愿,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鹌鹑怎么说也当了间木好一阵的经纪人,他的脾气大致也摸的很清楚了,这次没再打电话,而是直接发了一条短信。   ——今天晚上我就把阿呆煮来吃了,好久没吃过兔子肉,挺怀念的。   间木:……   哎……都把阿呆那个蠢兔子给忘了,比赛前寄放到鹌鹑那里的,回来后就说家里少了点儿什么,这几天忙着其他事都没想起来。   最后还是间木自己老老实实拨了个电话过去,这次换人家大爷了,声音都快断了才接起来,慢吞吞地喂了一声。间木霎时矮了一截,诚诚恳恳地说:“我在X路的X中介所。”   ——“哟,不是不想见我吗?”   “……见,果断见!”末了又急忙提醒着,“带上阿呆啊,记得啊记得啊!”   ——“哼!哼哼哼!”   等鹌鹑提着笼子打车过来,间木已经在外面吹了半小时的冷风了。她把阿呆移交后,立马就问:“木木,你真不回公司了?”   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么,间木皱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呀,我鼻子不通气儿,我听不清。”   鹌鹑一脚踢他小腿肚子上:“行,咱不提这事儿,咱说别的。”   间木低头看笼子里的阿呆,对鹌鹑的话题一脸兴致缺缺。   鹌鹑抱着手臂看他:“你为什么退赛?Why?”   间木伸手拽着阿呆的耳朵把它提出来:“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   “你什么都不说说退就退说走就走,”鹌鹑挑眉,“把小棉花一个人扔医院里,自个儿坐飞机跑回来上学,有你这样的吗?”   手指僵了僵,间木侧了头避开鹌鹑的目光:“不是一个人。”   “啊?”   “就是不想当模特了,没有为什么。”间木有点不耐烦,“我求你,别再问我这个问题,我不想说也不想再回答了。”   鹌鹑也不高兴了,忍着火气问他:“你以为世界都是绕着你转的么,你说不想就不想不做就不做,你考虑过后果考虑过别人的处境么?考虑过我们这些给你善后的人吗?”   “那你们考虑过我吗?”本来没这些怒气,可是被鹌鹑这么一说,间木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无名的火气立刻窜了上来,“你们每个人都要来干涉我的人生,那我呢?我自己的决定又可以用在什么地方?我有思想有主见,不需要你们给我导盲棒拽着我拉着我走!我没瞎,我有眼睛看的清路,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鹌鹑真被惹毛了,可是又觉得自已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何必和一个高中生一般见识,于是她忍了,深呼吸几次后,说:“人生?好,你自己过,自己慢慢去毁吧。”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反正我话先带到,至于你要怎么做是你的事。”   间木也在气头上,直接沉默。   鹌鹑抬头,一面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秀爷把工资给你结了,钱还是在之前的那张卡上,你自己记得去取。还有,这个星期天是小棉花的生日。”说完这两句,她转身就走了,给了间木一个“老娘懒得在管你!”的洒脱背影。   间木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刚才是在迁怒,但现在已经拉不下面子去道歉,脑子里回荡着最后的那两个信息。工资,还有,生日。   啊啊,安棉的生日啊,那就是……20岁了。   你看,你那么努力的想要从脑子里把这个人暂时的抹去,可是毕竟是“暂时”并非真正的永远,你以为是黑板擦划过粉笔灰,一去不回,实际上只是自己用挂上了链子,背后的影像一个都没消失。   这么多天都在尝试不要想起这个人,到头来还是被人旁敲侧击的给揪了出来。   忘不了,果然是忘不了的啊。   间木埋头,习惯性地伸手按揉后颈。生日啊,看来要去买礼物了。买什么好呢。   沿着人行道一路走一路逛,每一家他几乎没怎么光顾过的饰品小店都进去看了一圈,挑了半天也没看到满意的,一直走回了学校门口也没买到合适的东西。间木头大,第一次给女生买生日礼物,他完全没有头绪,更何况是那个安棉,这个家伙什么都不缺,就是缺根筋,这东西上哪儿买去。   站在校门口犹豫了一下,间木决定还是坐车去市中心,反正都已经溜出学校了今天也懒得再回去,运动会时大家都很分散,班主任不会点名。   决定好后,间木便朝着车站小跑过去。现在每一分钱都要节俭,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哪儿都打车了。   而这时的安棉,此刻正趴在间木的桌子上,拿了他的笔和草纸,涂涂写写画画,心里默默地念着:你在哪儿啊间木,你快回来吧,我在这里等你呢。   我在等你啊。   2012年11月13日凌晨1:57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好困…… ☆、photo 38   [38]   在市区晃荡了一大圈间木也没想好给安棉买什么,想说随便买个东西吧,看了那么多随便也没真看上一样。叹着气在麦当劳的外卖窗买了杯热饮,站在路边咬着吸管看行人。   有两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从间木眼前走过,看起来像是外地来旅游的,手里的袋子装的是土特产,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相机,不是很贵的那种入门机,不过装机子的套子倒是挺特别,是那种可以外带的内胆倒三角包包,拿起来细看是个熊脑袋,棕色的容貌,鼻子的部位刚好是放镜头的位置。   两个女生刚好也要到间木背后的窗口买外卖,背着单反的那个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少年直愣愣地把她(的相机)看着,而且第一感官也非常好。女人大多也是视觉动物,女生一下子害羞起来,路过间木身边看他仍是目不转睛,有些不自在又刻意地抬手撩起耳边的头发。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的手被人捉住,女生一愣,回头看向间木,整个脸都红了,脑子里飞速地回响着“他要干什么?是搭讪么是吧是吧是吧!”的声音。   间木的视线终于上抬和对方平视,讷讷地开口:“请问……你这个相机包是哪儿买的?”一面伸手指了指。   两个女生都是一愣,而后背着单反的女生尴尬地开口:“噢……你说这个?这个是在我们那边卖机子的器材店买的。”   对啊,人家是外地人。间木无语,后知后觉地收回手,抱歉地笑笑,转身要走。   充满粉红色幻想的年纪总会忍不住想要抓住任何一个可以与心仪之人对话的机会,女生本能地追上前两步,伸手拍拍间木的肩膀,见对方疑惑地回头,她又红了脸:“呃,我是想说……你们这边应该是一样的吧,卖这个的地方。”   “什么?”   “这个啊,你不是看上了这个吗?”女生抬了抬手里的机子,看间木点点头,她笑道,“S市的话,有没有电脑城一类的地方?那里或许有卖的哦!”   间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下子咧嘴笑了:“嗯,谢了。”   这一笑,又是一颗原子弹炸在陌生少女的心脏里。   S市的电脑城离市中心只有两站路,等间木赶过去时已经是五点多了,这个时候大多数商铺都在整理收拾准备关门。间木无奈,只能明天再跑一趟。不过幸好,距离周日还有时间。   第二天运动会照旧举行,间木依旧趁着热闹准备开溜,往后门走时遇见了班长高壮,高壮问他去哪儿,间木不好说实话,随便扯了一句:“走走,透透气。”   班长不疑有他,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回头跟他说:“对了,昨天有个女生找你,一直在教室等,结果你不在……”   “嗯知道了。”间木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高壮的话。   高壮以为他知道是谁,哦了一声便走了。   事实上间木以为的人和高壮说的不同,因为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有别班的女生很主动的追求间木,那段时间天天跑教室门口堵人,弄的间木有了心理阴影。   他现在无心理会这些闲杂人,一心只想在周日前买到合适的礼物。   而间木刚走没多久,安棉就来了。   安棉以为昨天来晚了,于是今天提早便跑来了学校。门卫记得她,这次没说什么就放她进去。安棉昨天记了路,一下子便找到了间木的那间教室。   可惜今天运气不好,教室门都锁了。安棉盯着关的死紧的后门,默默叹了口气。转身靠着门,她就这么换了左脚又换右脚换着支撑点一直站到中午时分,陆陆续续有学生赶回教室拿书包或者放东西然后去吃午饭。   高壮是班长,手里管着教室的钥匙,于是第一个赶回来,没想到又见到了安棉,第一眼还以为是幻觉。不是只有小女生才会害羞,小男生也是一样的。他站在远处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挽起来的裤脚放下后又觉得男生就要随意一点放肆一点才是帅气的,于是又弯腰把裤脚卷回自认为好看的位置,扒了扒头发,慢慢走过去,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打着招呼:“啊……你是……安棉?”当然,也会装作并不是早就记得名字的样子。   安棉站在那儿都快睡着了,这会儿被人一叫名字,她抬头,手指搔刮着脸颊尴尬地笑笑:“你、你好。”   “你又来找间木么?”   “嗯……”提到这个她就没精神,运气太差,两天都没见到人,又不敢打电话。每次回想起那天间木在电话里说的话,说的那么决绝,心里特别难受。   高壮掏出钥匙:“先进来吧,等很久了?”   “嗯……还好。”其实快两个小时了,脚酸到不行。一进教室她便走到间木的位置,拉开凳子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她真站不住了。   高壮还想说什么,其他人也回了教室。   安棉毕竟是胆小的,一见到陌生的学生,立马像做了坏事一样站起身,杵在那儿没敢再坐。   班里有几个男生看高壮和这个不认识的女生站在一起,调笑道:“哟班长,不错啊,搞了个外校的!”   “边儿去!”班长插科打诨,本想解释是来找间木的不是找他的,可这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总觉得说出来后会没面子,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比如并不是真的介意他们俩被人说到一块儿去。小男生的心理作祟着。   等那些人来来又去去,最后只剩下高壮和安棉,高壮把外套放自己桌上,走过来问安棉:“吃饭吗?已经中午了,饿了就去吃饭吧,我带你去,门口有两家面馆味道还不错。”   安棉没什么胃口,她这几天都没胃口,这会儿又怕间木突然回来结果她不在,于是摇着头,抱歉地说:“不了……还没饿,你……你先去吧。”   高壮心里是想带着她走然后一起吃饭,现实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迟疑着哦了一声:“那,那我先去了,要给你带点儿什么么?”   安棉摇头。   高壮嗯了一声:“那你坐这儿等吧,别站着了,休息一下。”   安棉感激地点点头:“嗯,谢谢。”   高壮又说了几句,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教室。等他一走安棉立刻一屁股坐椅子上,一下一下地垂着小腿肚。无聊外加上疲惫,她打了两个哈欠,转身趴在桌子上,随便抓了一只间木的笔,脸贴着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草纸上写写画画。   看的出来间木从昨天起就没回来过,草纸还是昨天那张,位置都一样。她吸了口气包在嘴里吐不出来,鼓着脸拿笔的另一头戳自己的脸玩儿,过了会儿又觉得无聊,换了一面趴着,用左手握着笔开始写字。   一点一竖,一横一折一勾……一个间木写的歪歪扭扭,丑的要死,安棉自己都笑自己。   窗外正好面对着已经凋零的树干,阳光没有阻拦地落进来,照的人暖洋洋的,安棉深呼吸,闭着眼养神。然后不意外的,她睡着了。   *******   间木本来不想回学校的,打算今天直接买了东西然后继续去找中介看房子,或者去找新的打工地点。等他坐上公车时班长一条短信传了过来,说是早上班主任一时兴起点了名,结果他不在,让他下午去找他随便编个理由。   间木无奈,只能下车然后转乘去学校的公交。刚到校门口班长的短信又来了,这次内容让他更是无语,他说昨天找他的女生今天又来了,这会儿正在教室等他。   间木一个头两个大,这人谁啊,真烦。他一时又有了溜走的念头,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看看是哪个班的家伙,以后路上遇见就绕远路。   拉了拉右肩上的背包肩带,今天书包很轻,里面就装着一样东西,刚才在电脑城挑选的生日礼物,很蠢的一个兔子头样子的内胆单反包,间木相当满意。   快到教室门口,他心虚的放慢脚步。正中午的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整个校园都很安静。看了看周围确实没什么人,他像贼一样贴着墙壁慢慢挪移到教室后门,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他来了。   等到了后门,探头一看,那个睡在他的桌上被午后的阳光裹住的家伙,让间木瞬间愣住。   这个人太熟悉,熟悉到即使遮住所有的部分只露出眼睛,他仍是能够在刹那之间辨认出来。   ——“而你永远没有资格得到她。”   他躲了那么久,拒绝电话,拒绝见面,甚至拒绝去想。   ——“追根究底,是你害她差点失去眼睛。”   ——“一个连性别都要在世人眼前隐瞒的‘名模’,你要拿什么能力去保全她的未来?”   所有的全部的克制,都在无意的遇见中像玻璃一样,在失手的瞬间被铅球一样沉重的想念撞的支离破碎。   等回过神,他已经站在自己的课桌前,垂着眼怔怔地望着趴在桌上的人。   因为闭着眼,他无法确认她的眼睛恢复的怎么样,虽然从鹌鹑那里得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心底还是有着担忧和无法抹去的愧疚。   间木眯了眯眼,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她。   被暖光照的发红的头发,马尾顺着脖子的线条落进领口,压在手臂上的那半边脸变形到让那一侧的嘴角向上扯,眼睫随着呼吸起起落落,左手握着他的笔,在他的草稿纸上,笔尖一下一下地点着那个很丑很丑的他的名字。   啊啊,怎么办呢。间木抬起的手犹豫着要不要落下。   想抚摸她,抱她,甚至是,吻她。   明明距离最后一次在医院见面并没有多久,一个星期不到,现在却真的觉得那些说着“一日如隔三秋”的话是多么的贴切,贴切到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一手握着椅背,另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指尖还能触碰到她落下手臂的额发。他就这么慢慢的慢慢地低下肩膀。   “安棉……安棉……”   一声一声地念,一点一点地靠近。   “棉花……”   “棉花啊……”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耳朵上,干燥的厮磨着她的耳骨,轻声的叹息般地说:“我喜欢你啊,棉花。”   是谁说的呢,名字是最短的咒语。   在间木改口叫棉花的时候安棉便醒了,她没有睁眼,不想也不敢。间木靠的那么近,身体辐射的气息整个笼罩住她。那瞬间她突然害怕面对他,他冷硬地说着“不要再来找我”的声音还留存在脑海里,让她忽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他的眼睛。   于是她装睡,贪念着他那一声声让她泛起鸡皮疙瘩的轻唤,猜想着他会说些什么。   然后,然后她等来了那句从耳朵揉进身体里的炙热的告白。   在万分的震惊后,安棉十分确定自己脸红了,从耳朵开始蔓延的烧灼感,几乎本能地用力闭眼,用力到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死死地抿着嘴。比起方才的害怕,现在是窘迫到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她铁了心一般,在对方离开前打死也不要睁开眼睛。   而间木的嘴唇在她的耳朵上方停留了片刻后慢慢移开,身体也一并站直。过了会儿,脚步声朝着后门渐行渐远。   所以安棉并没有看见也没有机会看见,间木在转身的刹那试图用手背遮住脸,浅红从颧骨一直延伸到耳后。   安棉的眉头皱的太明显了,间木一眼就看出她是在装睡。也就是说,他像个大变/态一样反复地念着她的名字,他说的话他的告白,她全都听见了。   真是,要死了……   等脚步声消失,安棉倏地睁开眼睛,怔愣地盯着窗外的枯树干良久后,猛地抬起手肘压住脑袋,两手紧紧地抱着头,又一次羞窘地闭紧了眼睛。心跳的声音震耳发聩,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剧烈地震动着。简直……简直无法冷静。那一句“我喜欢你啊”和那一声声“棉花”就像黏在脑子里一样,反反复复地重播着。   真的是快要死掉了。   等安棉几十次的深呼吸后坐起身,她抬手拍拍脸颊,告诉自己冷静一点,这是好事,是好事,至少证明间木躲开她不见她并不是因为讨厌她。可惜安慰了两次后耳边又开始回荡着间木的声音,拍着脸的手最后变成捂住脸,感觉皮肤快要烧化了一般烫手,就算闭了眼眼前也会浮现这个人的或生气或笑的样子。   算了,安棉想,今天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她这下更是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间木了。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桌子,把那张草纸藏到书本下面,椅子放回原位,安棉捂住通红的脸火速跑出教室,她要去洗手间,她需要用冷水冷静一下。   可是经常会有这种情况,想见的时候见不到,想躲的时候躲不了。   女厕所在楼下那一层,楼梯在厕所旁边。安棉刚走到楼梯口就见间木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手用力甩着手上的水,一面用另一只手肘擦拭着挂在下颚边的水渍。于是在抬眼的一瞬间,间木一并看到了傻愣在那里的安棉。   安棉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或者找一面墙穿出去,她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被烧的冒烟了。好想死让她死一死吧QAQ!   间木没安棉那么慌张,即便内心不比安棉好到哪儿去,表面上还是相当镇定的。怎么也是平面模特半个演员了,控制表情算得上是很拿手的。   “吃饭了么?”通常找话题的第一选择就是吃,间木不例外地选择了这个。   安棉一听他说话便不自觉地想去捂住耳朵,手到了半路又给生生忍了下来,她躲闪着视线不敢看他,背着两只手胡乱搓着,讷讷地摇头:“没……没有……”   “嗯。”一手揣进裤袋里,间木提了提右肩的背带,带头往楼梯下走,“走吧,我带你。”   “he……好。”安棉慌张地跟上,有些跌跌撞撞地扶着楼梯跟着往下走,等到了一楼大厅,正对面的一扇大镜子里,自己凌乱的头发让她瞬间又有了逃走的欲望。   刚才抱着头趴在桌上时,因为无措而抓乱的头发现在正清晰地印在镜子里,也就是说自己慌乱过的模样早就在方才被间木看的一清二楚了。   快掉块豆腐下来把她砸死吧OJZ……   安棉亡羊补牢地重新梳理马尾,内流满面。   间木带她去的是校门外一家生意很好的面馆,一进去就遇见正在付钱的班长高壮。高壮看见他们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笑道:“终于见到了吗。”   安棉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谢谢你。”   正好班长一走,空出的那桌就给了他们两人。间木坐下后点了常吃的杂酱面,抬头问安棉要吃什么口味。   安棉被他一看,立马埋了头,抓了菜单遮住脸,结果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最后抬头对着服务员随口说:“辣的!”   间木挑眉,听安棉执意道:“就是最辣的那种……随便什么。”   服务员怔了怔:“那就素椒杂酱吧,多给你放点儿小米辣。”   “……好!”一脸誓死如果。   其实安棉不是很会吃辣,可是她现在就想吃点儿很冲很让人流泪的东西,最好辣的满脸通红,可以欲盖弥彰地表示脸的颜色是辣出来的。   间木没发表意见,低头玩儿起了手机,没再说话。   一时间气氛突然僵硬起来,安棉看着对方沉默到有点漠然的表情,那表情就和他最后一次同她通电话的感觉是一样的,那种拒绝靠近拒绝交流拒绝亲近的冷淡。   忽然觉得上一刻让她害羞到死的告白是她一时的幻觉。安棉垂了眼,盯着纠缠在一起的手指,越发觉得无措。她来找他不是想要这样的。   对了,她来找他,她是来问他的。   安棉一下子抬头:“间木。”   间木慢慢抬眼。   他并没有主动问她来这边是为了什么,以至于安棉有点无从开口。她张了张嘴,紧张不安地问他:“你……你以后真的就……真的就不回去了?”   像是早就猜到这个问题,间木很快地点头,嗯了一声:“不回了。”   “为什么?”   看着一根筋的安棉因为这个问题一下子忘了窘迫,此刻牢牢地把他看着,间木移开视线看向一侧的墙壁:“我要念书,然后考大学。”   “诶……?”   “如果像以前一样每天放学就往公司跑,根本没时间看功课。”视线往上移,看着已经被烟熏的发黄的菜单,“我要考M大,所以不能再回去了。”   安棉从没想过这一点,因为间木一直给她的感觉是学习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所以从未考虑过他是为了读书才放弃现在的工作。   一时无法反驳,安棉又一次埋了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甲出神。   过了会儿面上了,安棉抽了一双筷子盯着一碗红通通的棉条,后知后觉的抽了口气。这个辣椒油的分量,这个小米辣分量,这个冲鼻的味道,老天,好恐怖……   她咽了咽口水,筷子伸进棉条里搅了搅,然后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了一声“吃!”,埋头闭眼真吃了起来。   间木被她那赴死的架势给吓到了,想了想还是找服务员要了一碗面汤放旁边乘凉,一边瞄着安棉吃的那痛苦样一边吸着自己的这碗面条。   安棉真被辣的快哭了,可是却有种喝了酒壮了胆一般的感觉,她一边忍着在嘴里炸开的辣劲,一边抬头看着间木问他:“那、那你考完大学后还回来吗?”她很执着这个。   间木愣了愣,手里的筷子还夹着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埋头吃了这一夹,细嚼慢咽地吞下去后才道:“不了。”两个字,却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正端着面汤准备喝的安棉顿了顿,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说完又夹了一筷子。   安棉像是忘了嘴里烧灼的感觉,慌张地说着:“可是、可是……可是间木,为什么啊?你明明很适合……”   又是这句。   间木皱眉。   就是这一句,这一句比谁都确定的认定的话,宛如枷锁一般,不知不觉间把他扣的又紧又牢,挣脱不了。   “安棉,”间木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这一直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安棉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埋头盯着自己的碗,满嘴的辣椒油味咽不下去。   吃完后间木把安棉送到车站。   “知道怎么回去吗?”   安棉点点头,不是很有精神。   间木垂延看着她的发顶,很想伸手揉一揉,最后还是忍了,抬头看着车站牌数着站数分散注意力,可惜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那温度惊的他一下子回头。   “间木……”安棉巴巴地把他看着,满眼期待,“你星期天,有没有空?”   间木最怕被她这么看着,心虚地别开脸,一边抽了手,不甚自在地说:“……不知道,我不确定。”   事实上间木并没有别的意思,抽开手只是单纯的不好意思,毕竟没多久前他才那样地告白过。可是有些是不说出来就会硬生生搁置成误会,安棉就以为他在躲她。   她背了手,埋低了头,直到等到来了车坐了上去也再没说过话。   间木发现了,知道自己刚才那个举动不对,可是现在也来不及弥补了。他想,算了,等周日那天再去解释吧。他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   离开H市那天,齐麟的话深深地影响了他主观的判断。   虽然并不想去承认,但他那一句直接伤到了他的软肋。   “一个连性别都要在世人眼前隐瞒的‘名模’”,说的多么贴切,贴切到让他无地自容。太多的人并不知道,能够成为知名平面“女模”的自己,内心深处给予的不是自信,而是更多的自卑。   一个男人能够成功的将自己塑造成女人,除了脸,还包括身体。   每次对着镜子看着里面瘦的皮包骨的躯干,胸腔位置处一根根明显的肋骨让他觉得丑的难以忍受,除却一个人体本身该有的最基本的肌肉,他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给人展示的男性的气魄。本就瘦,人又高,像拉长的电杆一样。   他比谁都讨厌自己的身体。   所以到头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们明明就不可能获得第一名,还是要死争一口气一般反抗着根本无法反抗的父亲,做着无法实现的美梦。倘若不是他的执意,安棉就不会跟他一起来趟这趟浑水,也不会差一点被人陷害到眼瞎。   即便最后的最后真的奇迹般的获得了第一名,又能改变什么?当他把衣服一脱,肯定无法挺直背脊面对镜头。这样的自己,又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男模呢。   而他竟然真的妄想过,因为安棉的赞扬和肯定,竟然真的飘飘然地妄想过。   太丑陋了。   间木捂住额头,嘲弄地笑了出来。   这幅身体还是藏起来的好,藏起来藏起来,再也不要给任何人看。   2012年11月22日凌晨3:02   要死在电脑前的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组里有个很自负很自大的人,那天听见他说“原画就交给我就行了,你们就负责XXX和XXX”,然后晚上发了一张图,告诉我们这是游戏主角的人设,除了“……”和委婉的让他反复修改以外,真特么想告诉他:“好难看啊拜托你重画一次好不好!”   不就是在外面一个小公司里实习了一个月么,画了几十张原画就觉得自己闯荡了世界一样,特骄傲又特看不起地对着我们说“你们既不会XXX也不会OOO,我们这个组除了我,真是找不到可以放心合作的人。”时真想糊他一脸翔。   尼玛最后策划文案的蓝本还不是过的我这个好意思么你!真看不起这种人!    ☆、photo 39     [39]   安棉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苏丽有来医院找过她。   那天齐麟还没有来,有人敲门时安棉以为是齐麟,习惯性地笑着看过去,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苏丽。   安棉相当惊讶,不知道她来找她做什么。虽然有听他们说陷害她的人就是跟他一个房间的家伙,但安棉怎么也不相信是苏丽做的。即便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可她总觉得,这个人那么高傲,怎么愿意靠这种小动作获得胜利呢。   事实证明安棉的猜想是正确的,不久之后她便得知真凶是苏丽的那个摄影师,但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   苏丽的表情也不是很自在,相比起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容光焕发,现下整个人都很憔悴。   进了警局还做了两天的笔录,虽然不是真凶却被定义为帮凶,失去比赛资格已经算是小事了,她比谁都清楚,以后还想回到公司继续混,就依秀爷那个个性,基本上是没可能了。   “我不是来道歉的。”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旧不愿意低下头。她苏丽,不要做这样的人。   安棉怔了怔:“哦……”想了想又添了句:“好、好久不见。”   “……”苏丽真心拿安棉这样的人没辙,她四处瞟了一眼,最后看向她,嘴角突然上勾,“我问你,间木是谁?”   安棉心下一惊,藏不住表情的她慌张的内心立刻表露无遗,她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隐隐猜到苏丽要说什么。   果然,苏丽一见她那副样子,笑意更浓,连带着透出一些安棉暂时不能理解的情绪:“如果我没猜错,间木就是木木间?”   “……”   “第一眼见到间木我就觉得面熟,可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联系在一起。”苏丽慢慢走到安棉床边,一面撩了撩长发一点一点的分析着,“再加上被你误导,说他是木木间的哥哥,兄妹长的像并不奇怪,兴趣爱好甚至擅长都类似也不是没什么不可能的,妹妹在当模特,哥哥也是,很正常,所以我并没有多想。”   安棉心虚的低下头揉搓着手指,苏丽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扶着墙壁压低肩膀,故意在她耳边清晰地说着话。   “直到我看了比赛照片。”   “……”所以果然是她照的太失败了吗?安棉沮丧的想着,那天齐麟也说过同样的话,说是因为照片才认出这个人就是木木间的。   “该说是你们运气太好还是太差呢?”苏丽伸手抬起安棉的下巴,“第一轮的题目就遇上了间木……不,不对,是木木间,第一轮就遇上了木木间最擅长的,看得出你为了隐藏她的脸,刻意避开了某些角度。只可惜……”   苏丽说:“只可惜‘木木间’太成功了,间木摆脱不了另一个成功的自己,不管怎么改变,骨子里都是那个气焰嚣张的女模特,只要看向镜头便会依循本能变回木木间。”   松开对安棉的钳制,苏丽又站直身抱着手臂,俯视着她:“我苏丽在模特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么出色的男模不可能混的这么低调,不可能没有见过。”   安棉脑袋垂的更低:“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隐瞒……”   苏丽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火了:“你道什么歉?!”   “诶?”安棉不明所以地抬头,难道不是因为她欺瞒了间木的身份才生气的吗?   苏丽看她那张一脸茫然的表情更是来气,气的一下子笑出来:“我现在有了木……间木的把柄,哪天我一不小心就会抖出来,到时候你恨我都来不及。”   安棉就怕这个,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慌了手脚,伸手就把她的衣服扯住,恳求道:“不要……苏丽你不要说出去,拜托你!”   苏丽嫌恶地甩开她的手:“为什么?我被你们弄的以后都不能靠模特这个身份混生活了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可以报复回来?安棉,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到死的吗?”   傻到死……= =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让间木以后小心点儿,哪天惹的老娘心情不好了立马把他的秘密透露给所有的媒体!我看他以后还怎么混!”说完她一甩首,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可惜苏丽再也没有这个报复的机会了。   当她得知间木晋级后又突然退赛并且决心不再回公司不再当模特的事,也不知从哪儿搞来的电话,满腔火气地打给了安棉。   安棉当时正坐在公交车上,还沉浸在被间木拒绝邀请这件事中。   “喂你好……”   ——“安!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苏苏苏苏苏丽?”因为完全没料到会接到这个人的电话,安棉一下子坐的相当端正,就像在等待训话的学生一样,“你你你你你好,什、什么事?”   ——“哒哒哒哒哒的烦不烦,说个话跟子弹一样一个字蹦半天!”   “……对不起OJZ。”   ——“我问你,间木那儿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退赛?为什么不回公司?为什么不当模特了?发神经啊!”   你这些问题我也想问啊可是没有人回答我你要我怎么告诉你TAT!   “我……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间木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他都没找你商量过吗?”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安棉头昏眼花。   “没……”她只能挑最简单的回答,“他没告诉我。”   ——“……操!”   “……”   鬼使神差的,安棉突然回想起间木曾说过的话,嘴巴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苏丽,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说出去?”   ——“啊?”   “就是秘密,间木的秘密。”安棉盯着自己的脚尖,“间木曾经说你们很像,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所以……所以他说,你已经输给了木木间,更不想让世人知道你在女模特这一块还输给了……男人。”   说完这些安棉觉得有些后怕,总觉得电话里会伸出两只手把她掐死。但过了很久那边都没有动静,在她以为通讯信号出问题的时候,微弱的呼吸声告诉她信号还很好。   安棉看了看手机,又放回耳边贴着,小声地问:“苏……丽?”   ——“谁他妈跟他像了!”   “……”   ——“自以为是!”   说完,啪的,挂了。   安棉:“……”她说错了什么吗= =?   *******   间木把书包里包装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想了想后起身走到厨房外的阳台上,捡了根菜叶子蹲在笼子跟前喂阿呆。   也不知是看见主人还是因为看见食物,它欢快地凑到笼子前啃叶子,一直啃到间木的手指甲还连连咬了好几口。   间木看它那傻样忍不住拿手指戳它的眉头。   才几天不见,从鹌鹑那里抱回来就发现这个呆兔子又长肥了,蹲那里背对他时整个就是一团圆鼓鼓的毛球。不知道鹌鹑都喂了些什么,催肥饲料么?   “阿呆……”看它脑袋拱着笼子一副想出来的样子,他用手指把它的头按回去,“阿呆啊,你想去哪儿?”   我拱我拱!   “看电影?”   我再拱!再拱!   “喝下午茶?”   我使劲拱!再使劲拱!   “逛街?”   我拼命……   “算了,还是把你煮了吃吧,太蠢了-L-。”   ……不拱了QAQ!   晚上洗澡的时候,间木又想起了安棉。   之前刻意不去想的人,今天一见面才知道,即便盖着盖子,沸腾的水还是在沸腾,并没有因为盖子的遮掩而熄灭火候。   想到她脸红的样子,焦急着隐藏羞涩的动作,吃的太辣而泛红的眼睛,鼓着脸包着满嘴面条咽不下去的焦急。   拳头捶在墙壁上,间木淋着水闭了眼,抿着嘴深呼吸。那里又有了反应。   自从那天对着镜头放肆的靠着幻想发泄了一次后,他发现自己竟然可悲的食髓知味。就像现在一样,脑子里全是自己折磨着她索要着她的情形,再加上这几天忙来忙去都没时间解决过生理问题,没一会儿就释放了出来。而片刻后,罪恶感瞬间淹没了短暂的舒畅。   真恶心。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变/态,居然把安棉当成了幻想对象。   草草的洗了澡,扯了毛巾胡乱的擦着,一转身又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突然间很想把之前为了练习而买了的无数面大镜子都给扔到楼底下去。   镜子里瘦长苍白的躯体,比别的男生窄的肩膀,比别的男生细的脖子,比别的男生小的骨骼,以及……以及到现在都没有怎么长过的胡须。他真的……一次剃须用具都没用过。这是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他就是靠着这样的身体成为了女模特。真可笑。   别人以为这是他的骄傲所在,事实上却是他最深的自卑。   有时候宁愿会想,不要这张脸,换取一副正常少年的身体,可以像别的男生一样,打篮球踢足球,在热的大汗淋漓的时候洒脱的扯下衣衫,光裸着上身继续运球,听旁边的女生尖叫。而不是像自己这样,长期畏寒,手脚冰冷,轻易就能感冒。   而这样的自己竟然靠着对安棉的幻想解决着生理需求。   间木别开脸,不敢再看镜子。   太恶心了。   *******   星期天很快就到了。   间木辗转难眠了两个晚上最后自己想了个自认为浪漫的法子——骑车载着安棉去吃饭看电影。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因为他很久没有抱抱她了,可是今天又不能贸然的冲上去把人给抱个满怀,想来想去与其自己主动不如换个方向思考,让安棉主动抱一抱他。骑脚踏车这个计划就这么诞生出来。   安棉家他去过几次,但每次都是送她到楼下,有次还碰巧遇见她父母,但从没上她家正式拜访过。听鹌鹑说安棉的父母亲是典型的传统家人,虽然一个教授美术一个在诊所上班,认知上的开放度和间木他们是有本质区别的,这一点已经明显的体现在了安棉身上。   早早的骑车往她家赶去,这个点刚过早餐时间,安棉这种作息很规律安分守己又老实的小孩儿,此刻应该正在帮安母洗碗吧。间木想到这一点笑了起来,拉了拉背包的肩带,加快了速度。   可惜有时候老天爷就是要整整你才高兴。远远的他便看见从小区门口走出来的安棉,她迎向停在街对面的轿车,车门边倚着齐麟。   啊,他居然把这个人给忘了。齐麟,齐麟,这个人怎么可能会错过安棉的生日呢。   间木猛地按下刹车,车头一甩就躲到旁边的墙壁后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或许是因为难堪,人家开着轿车穿着得体的来接人,而他还是像平时一样挑的是自己喜欢的衣服,骑着脚踏车背着装着礼物的背包,怎么看都是一个学生。对比起齐麟,难堪,且自卑。   一直等到车轮碾压着阴井盖逐渐远去,间木推着脚踏车慢慢走出墙角,他探头看了一眼,突然无措起来。   满满的计划,这下全部打散。   但是间木也是很执着的,既然来了,那就干脆拜访一下。他提着十二万分的紧张心情把车锁到小区楼下,凭着记忆找寻着安棉曾说的单元楼和门牌号码。   很狗血的是,当他站在这个门牌号下面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时,安父提着垃圾口袋走了出来,开门的时候还埋着头把右脚蹭进皮鞋里。   “啊……”间木吓了一跳,这一声轻叫引来了对方的回眸,他无路可退,强挤出温顺的笑容,抬手打着招呼,“……安叔叔。”   “哦!”安父记得他,因为这个小伙子长的特别俏,上次见过后老伴儿还念叨过好几次,说不愧是模特儿长的真是人模人样,就是女气了点儿。这话要是被间木听见肯定要哭死,哪个男人希望自己在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母亲眼里是个没有担当能力的娘炮?   间木看他似乎记得自己,一下子松了口气:“好久不见,安叔叔。”   大概是听见说话声,安母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个子瘦长的间木,笑着招呼道:“来找安棉?她刚出去了,要不先进来坐会儿?”边说边拍着安父的肩膀让他站旁边别挡路。   “不用了阿姨。”间木摆手,委婉地解释道,“我知道她出去了,刚好错过,所以……所以把礼物先拿上来,我明天要回学校了,这学期课程紧,之后可能没时间来找安棉。”说完拉下背包拉链把礼物拿出来。   “现在的小孩儿还这么多礼节。”安母边笑边接过间木手里的东西,毕竟是给安棉的,她没有帮忙拒绝的权利。   “这是应该的。”间木学乖小孩儿的样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打工的时候她帮了我很多忙,礼物是小事。”   又寒暄了几句间木表示还有作业要先走了。   “真不坐会儿?”安母又一次提议。   “不了,谢谢。”间木颔首,一边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   “别、别!”这句把他吓到了,他赶紧圆场,“她不是和……她那个青梅竹马出去了吗?别打扰他们,千万别!”   “没事儿啊我让小齐开车回来,载着你一块儿去玩儿啊。”不愧是安棉的母亲,神经粗细和安棉是一个尺寸。   间木差点儿绷不住笑脸,最后一次肯定地说“不用了”后,不管不顾地跑路了。   推着车走出小区,间木突然举得很茫然。   计划突然都没了,一下子不知道干什么,又不想回家,可是不回家又没地方去。不像以前,没事儿可以跑公司里晃荡。   哎,他叹口气,跨上车没有目的地蹬着踏板。   也好,这样也好,不见就不见,省得闹心。反正今天过后就决定要全心全意投入学习备战高考,之后直到毕业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吧。至少自己是不允许自己去找她,那样他会控制不住。   就这样吧。不碰,不想,不见,专心投入课业。   不想回家的间木就这么骑着车,背着空荡荡的双肩包,沿着他原本计划的路途,一个人去吃饭,然后看了之前就打算好的电影,接着又骑着车沿着闹区绕,绕了两圈又去了环境很好的浣花公园。回家后发现自己饿了,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他推着车走到楼下常去的那家面馆,停了车点了一碗杂酱面。   越来越冷的天气让间木只想吃热乎乎的东西,像是面食这种最适合不过,一口气吸到底,再吹一吹喝一口面汤,全身都会觉得暖酥酥的。   今天老板估计手抖了,花椒放的有点多,吃完一碗面间木觉得嘴巴都麻了。付了钱推开门,冷风直往脖子里吹。老天,间木缩进领口里,他白天是怎么过来的,骑着车居然没被冻死!   夜晚黑的越来越早越来越快,进店里前天还亮着,出来时路灯都开了。不想再骑车吹风,间木就这么推着车慢慢往家走。   说起来真是有点儿多此一举,为了今天的计划,他还特地给这两山地车加了个后座,结果一个齐麟就全泡汤了。   想到这个人,间木皱了皱眉,最后又无奈的舒展开。   M大,M大,M大……一路就这么给自己念着咒语洗脑,像个神经病。   到了自家小区楼下,快走近时才看见,他那栋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人。一开始的不确定直到那个人转身也看见他后,变成了惊讶的肯定。   “安……”差一点就喊出声。   安棉一看见间木便急不可耐地跑过来,站在他身前仰着头看着他,紧张地问:“间木,我妈妈说,你来找过我?”说话的时候嘴里慢慢呼出淡淡的白雾。   原来都这么冷了,难怪。   间木看着她冻的有些僵硬的表情,突然很想扔了车把她死死抱住。但他忍了,再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M大。   安棉见间木不说话只是把她看着,她不自在地搔刮着脸颊,眼睛胡乱瞟着地面:“我……我看了你的礼物……很可爱,谢谢。”   明明就很蠢。间木在心里吐槽着,嘴上却不受控制地问她:“玩儿的开心么?”自己都把自己酸到了,他受不了的偷偷蹙眉。   并不是真的想听见她说“很开心”什么的,逃避似的推着车往楼道口走。   “诶?”安棉抬头,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一边小跑着追上一边认真地回答,“嗯,开心,齐麟带我去吃饭,然后看电影,逛街,然后……”   竟然和他的计划一样。   “没问你干了什么。”烦躁的说完这句后发现对方笑容一下凝滞,发现自己口气不好,想要挽回,张了嘴又说不出话。   想起了父亲的话,想起了齐麟的话,想起了恶心的丑陋的自己,间木别开眼,突然不敢看她。   他弯腰锁了车,再起身时表情已经回复了起初的平静淡漠。   “天黑了,我送你去车站。”   一步还没踏完整,衣袖就被人从身后拽住,间木回身,看着她。   安棉动了动嘴唇:“你今天来找我……我……很高兴。”   她说:“间木,我……我喜欢……你。”   后来的后来间木想,能得到感情神经最粗的棉花的告白这件事,一定能把那个齐麟给气死。   而当下他满心只剩震惊,还有无法抑制的喜悦。   “你……”连出口的话也不受控制,“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他轻轻推开拉着袖子的手,垂着眼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此刻与语气截然相反的不平静。   安棉指尖抖了抖,望着他问:“可是你,你那天在教室里,你明明……”   “我在考上M大以前,不想分心在其他事上。”间木抚着后颈,依旧不肯抬头地盯着斜面的墙角,打断了她的话,“我之前说过,不会再回公司,也不会再当模特,我也说过,你不要来找我。”   本来想将这件事处理的更加圆滑,可是他间木不是擅长这种事的人,再加上有些心高气傲的性子,出口的话也拉不下面子挽回。他不知道怎么办,此刻只想找个情圣求救。   并不是真的要彻底断绝关系,只是单纯的因为安棉的存在会影响他很多的判断。   像齐麟说的,保护。想要有保护的力量,首先要挣脱父亲的牢笼。他要自立,要让他给他自立的空间,所以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考上M大,获得自由后再将那个男人的鄙夷一掌打回去。   他也想找个人分担一下苦涩,找个人商量一下对策。不想是安棉,可是除了她真的没有人了。   在彩色的纸页里活的那么出彩的木木间,退回间木后的自己竟然这么无能为力。   间木闭眼,越加看不起这份快要压垮他的懦弱。   终于黑透的天,路灯的柔光伸张着它的领域。远处行进而来的人只剩下漆黑的轮廓,脚步声在僻静的小区里肆意回荡。偶尔有某家的电视广告声传出来,以及瓷碗洗刷碰撞的尖锐声响。   “骗子……”   于是小小的微弱的一声指责,便在楼道里被扩大到震耳发聩。   “间木你这个骗子,坏人……”安棉埋着脸,伸出的手慢慢收回到身后,胡乱地无助地拧着背部的衣衫,“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明明是你……现在又要躲开我……他们都说你喜欢我,你那天也说了喜欢我……结果,结果你们……都在骗我……”   越想越委屈。她安棉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这么主动去找这个人,第一次忍着无地自容的害臊告白。   “你这个骗子……”   “骗子……”   她会骂的话只剩下这么几句,软弱无力地捍卫着自己丢失的颜面,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眼泪啪啪地跟着掉下来。   “大骗子……”   正面的路被眼前的人堵住,她没有选择,自保一般的后退着,退到阶梯旁差一点摔倒。安棉伸手扶住墙,一边哭一边转身想往楼上跑。   抬起的脚还没落下,一只手绕到她身前一把按住她的锁骨往后一带,失衡的身体向后倾倒的瞬间,另一只手捉住她的下颚强扭过去,反应过来以前,嘴唇已经被那个人用力吻住。   2012年11月23日晚19:55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吻让我捉急了好久,老早就想好了就是半天没写到,这下终于给亲下去了-L-。   强吻的构图都想好了,结果没带板子回家……    ☆、photo 40   [40]   安棉生日的当天早上齐麟打电话找她,说他已经在她家楼下,让她打扮漂亮一点跟他一起出去玩,庆祝她十九岁。还穿着珊瑚绒睡衣的安棉匆匆忙忙塞了早餐到嘴里,跑回卧房随便挑了一套衣服换上,对于“打扮漂亮一点”这一句被棉花的脑袋自动屏蔽掉了。   这天齐麟开着车载着她去吃饭,看电影,逛街。神经粗也有粗的好处,齐麟很好的分散了安棉的注意力,前两天的沮丧暂时的一扫而空,直到晚上齐麟送她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了鹌鹑的电话。   鹌鹑问她,间木有没有来找她。   安棉当时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问:“他找我?他为什么找我?”   ——“纳尼?他没来?他居然没来找你?”   “啊……很奇怪么?怎么了?”   ——“Shit!这不科学!”   “……诶?”   ——“那个混蛋臭小子,那天我明明有告诉过他今天是你生日的!”   这句话一直回响在安棉的脑子里,她想,原来间木知道啊。消失的沮丧霎时回潮,没去了白天的开怀。   兴许是猜到了什么,鹌鹑安慰着:“小棉花啊,其实木木那小子对你……挺好的,别看他平时老欺负你,背地里比谁都护着你,真的,不骗你!”   “嗯……”   ——“哎,这样跟你说吧,姐姐我直白了,木木他喜欢你,喜欢的要死!所以别不开心了,那家伙就是爱闹别扭,要面子的很,这会儿正好是叛逆期,过了就好了。”   喜欢。喜欢的要死。   间木吻她的时候,心里一遍遍地否决着她的责备。   他睁着眼,看着她也睁着眼,瞪大的双眼流露着难以置信和迟来的窘迫。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正式的吻,间木等了太久了,终于等不了了。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以前,在她有推拒或反抗的动作以前,他退开,转过她的身体,面对面地抱住她,按着她的后脑偏了头再次吻下去。不再如刚才那样只是用力地压着嘴唇,这次他张了口,逼着她也张了口,伸了舌头深深地纠缠。   安棉终于回了神魄,对于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她,几乎是惊吓地做着本能的反抗,可惜从一开始她就没了反抗的余地,间木抱的那么紧,甚至连手都伸不进两人的胸膛之间,只能又扯又捶地抓着他的手臂,在他变换深吻的角度时慌张地往后撤离。   间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她松开了口,她想后退,他不让,搂紧她的腰又要低头吻下去,这次有了空隙,安棉双手穿进两人的胸口间,用力地推着他,一面跌跌撞撞小步地后退。间木紧逼着上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就这么一步一啄吻地艰难退移到楼道门口。   提着超市口袋走进来的大叔根本没料到自家楼底下有这么开放的小两口,一下子和安棉的后脑撞了个正着。   间木亦是一愣,安棉趁此机会推开他的身体两手捂住他的嘴巴,涨红了脸朝着背后的大叔结结巴巴地道歉。大叔咳嗽一声嗯了一下,不想被那个小子瞪死,立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匆匆走过他们上了楼。   安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掌心里湿湿热热的感觉让她又是一阵无地自容的羞涩,间木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把她盯着,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手心。   安棉觉得头发都快烧的冒烟了,抿着嘴泫然欲泣,最后埋下头抖着声音呢喃着:“别,别这样……好丢脸……”她真的要羞耻致死了。   慢慢收回手,这次并没有换来对方立刻的钳制,在她埋着脸晕乎乎地想着怎么回事时,间木忽地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楼上走。   “间、间木……?”安棉跟的脚步不稳,但对方从刚才起一直一言不发,此刻也铁了心似的不肯说话做出任何解释,只是一股脑地爬着楼梯,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   路上遇见下楼的住户,安棉心虚地垂下头,抬了手背想要遮住羞红的脸。一直到间木掏出钥匙开着锁她仍是不肯抬头,视线却移不开一般胶着在被捉住的手上。他攥的那么紧,好像害怕一个放松她就会逃掉一样,用力到有些疼。   一路沉默的间木拉开门,牵着安棉进了屋,带上门后,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时间,一把将她按在门上又一次埋头吻了下去。   有点花椒味,安棉这么分神的想着,没了之前那样的挣扎。大概是方才他握住自己的力道让她迟疑地发现或许对方的紧张和窘迫并不比自己少。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措的被动的承受着间木的攻势,舌头无论怎么躲最终都会被他卷过去,又吸又咬,抵死纠缠。   安棉不会换气,又热又晕的脑袋让她窒息,唔唔地拍打着他的背哼了几声后终于让间木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艰难地退开一些,给了极小的缝隙让她吸气,接着又贴上去一下一下地咬她的嘴唇,鼻息的热气吹在她脸上,看她羞的不敢睁眼看他,纠着他衣服的手在他后背轻轻的抖。   “怎么会不喜欢……”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因为刚才的纠缠哑哑沙沙的,见她终于抬眼疑惑地看向他,间木抵住她的额头,这次变他垂下眼睛不敢看她,“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恶心,我曾经好几次幻想着你,幻想着我怎样恶劣的把你压在身下做着你无法想象的事,比这些,比刚才那些还要下流的事……我靠着那些幻想做着……龌龊的事……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都……你都不会知道……”   安棉一下子愣住了,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说的那些是什么,可是,可是“恶心”这两个字,配着他一瞬间蹙紧的眉毛,她忽然觉得原来他是个自虐又自卑的人,在别人否定他以前已经先一步悲观的看待了自己。   “安棉,”他啄吻她一下,“棉花,棉花……我没有骗你,那天在教室里说的话……都是真的。”   收紧手臂,间木揉着她的身体,侧了脸舔着她的耳朵,呼吸一下子又重了起来:“所以,快说……棉花,说停,让我停!”   安棉觉得很难过,那样光彩熠熠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看不起自己呢,他那些站在镜头下挺直背脊的摸样真的都是装给别的人看的吗。   她踮着脚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心疼地用手指按揉他的后颈。   “你很好,间木,你很好的……”   间木觉得要被逼疯了,他按住她的臀往自己用力的压,一面用自己的下/身顶着她,紧绷着声音警告她:“我真的……停不下来了。”   他推高她的衣服,冰冷的手碰触上去的瞬间安棉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他想吻她,可她羞的要死不肯从他肩膀上抬起头,间木只能吮吸着她的脖子解渴,手掌从腰侧抚摸到胸口下方,在内衣的边缘游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后背的锁扣上,毫不犹豫地解开,手指在背脊上按揉了一阵后决定顺从自己的意思移到前面。这次她提前有所察觉他的企图,猛地把身体紧贴着他不给他钻入的空隙。   他轻笑,手换了方向往下摸索,在她裤腰的边缘徘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往里面探。安棉慌了,下意识把腰往后靠向门想阻止他,而她中了计,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冰凉的温度立刻落在胸口间。   “唔……”故意抓握了一下,间木贴着她的耳朵说,“有点小。”   安棉已经红透的脸这下更是烧的难受,她抬头忍不住瞪她,又湿又红的眼角看的间木有些失神,不甘心又无力地说着完全没有威慑力的言语:“那那那、那你就……不要……摸。”说完把头一偏一副打死不理他的样子,伸手去拉他的手腕,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地就把他的手挪开了。   她疑惑地抬头,下巴已经被咬住,听他气息不稳地说:“不太妙……呢。”   他的手忽地从她背后伸到她的腿根之间用力拉开,下/身跟着挤了进来,两手握着她的臀又揉又按,像之前警告她时一样时轻时重地顶着她。   安棉真的要哭了,两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求救似的抬头看向间木,却见他并不比自己好受,红着眼仔仔细细地盯着她,那视线烫的她想立刻埋头。间木不肯,紧逼过来吮住她的嘴唇,一边空出一只手回到她的胸口上揉弄,指腹揉搓指甲搔刮,安棉哪儿受得住,立刻败下阵来软成一滩,低声地呜咽。这幅样子和这个声音对间木来说是致命的,他也受不了了,搂紧她的腰背将她抱离了地面,一路啄吻着移步到客厅,一把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亲吻慢慢下移,从嘴到脖子,最后是胸口。被他含住轻咬的瞬间她扬高了脖子,手在他的头上不知该推该抱,只能咬着牙细细的喘,声音勾的他理智差点儿崩断,伏在她的上方看她难耐地扭头的样子,揉弄的动作更是停不下来,俯了头继续用力地深吻,一面用空余的手去解两人的皮带。   安棉被他这幅有点狂乱的样子给迷住了。对她来说间木的各种神情都是充满了吸引力的,这也是她为什么那样的喜欢拍他,而现在的他更是让她生出了想要保留在相片里的冲动。可惜此时没有相机,更没有余力,于是她睁着雾蒙蒙的眼决心把他的这个样子刻在脑子里。   想要看到更多,留下更多。想要更多更多。   她伸手抱住他的背,第一次尝试着伸出舌尖回敬他。这个动作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间木的理智。   他的手指伸进她的头发里胡乱地按揉,另一只手急切地拉扯着她的裤腰,可惜牛仔裤这种东西不是你想脱就能脱的,重叠的身体加上焦躁的心情,他拉拉扯扯了半天也只是把裤腰退到臀部的位置。间木急躁的吻着她,用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的力气抱住她,含着她的舌头说:“脱掉……”   安棉怔了怔,以为是让她脱他的衣服,她涨红着脸慢慢伸手到他腰间,温热的手探进衣服里抚触他的肌肤,借着手腕轻轻往上退着衣摆。   间木霎时愣住,猛地伸手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你干什么?!”   安棉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无措的抽回手,潮红的脸慢慢褪色,她张了张嘴:“你……你说……脱掉。”   发现自己口气不善,又不知该作何解释,间木垂眼:“抱歉我……是我没说清……”   他说:“不要脱我的衣服。”   饱胀在空气中的热情,逐渐消散。之前迷乱的纠缠像玩笑一样,突然之间都没了。   间木终是停了手。他害怕,怕自己这幅身体暴露在安棉眼前,怕被嗤笑,被无言的鄙夷。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懦弱,一面伸手替她整理衣衫,指背滑过她的皮肤时,她又瑟缩了一下。   “你好冷……”安棉忽然抓住他的手。   间木看向她,看她依旧温顺地躺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她,他抿了抿嘴,有些抱歉地低下身,埋头在她颈窝处低喃:“嗯,很冷。把我弄热吧。”   安棉愣了愣,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和间木截然不同的热度烫的他微微抖了一下,而他手的温度也冻的她猛地吸气,却不松开,执意地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间木缓缓抬头,极近地俯视她,见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不看他,红了脸小小声地问:“这样……这样呢?好些没?”   于是身体里已经冷却的热意,再次躁动起来。这次他很理智,仅是贴着她的脸吻着她的耳朵,含糊地唔了一声。   他抱着她换了个侧卧的姿势,抵着她的额头和鼻尖,认真地说:“棉花,我给了你机会的,你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   “逃?”安棉跟不上思路,“逃什么?”   间木懒得理她的傻样,直接忽略掉她的问题继续自己的陈述:“从现在起,你是我间木的女人,必须遵守三从四德的规矩,敢不听我就……就把你吃了。”   “诶?”安棉后移一寸看向他,“你的女人?为什么?”   “……”间木一脸吃了馊饭的表情把她看着,“不然你以为刚才的那些算什么?”   安棉蠕动着嘴唇:“意、意乱情迷?”然后鼻子就被咬了一口。   “你再说一次?!”   “……鬼迷心窍?”   脸被咬。   “嗯?!!”   “情、情不自……唔!?”   再次擦枪走火以前间木才停手,松了口狠狠地把她瞪着,表情相当可怕地问她:“不然你大晚上跑来向我告白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交往吗?!”他真是服了她的情商了。   一提到这个事安棉就害羞地别开脸,但后一句又让她看向他,奇怪地反问:“可是你比我小啊?”   “……”   他真的差点就失手把她掐死了。间木气的抿嘴,一手握着她的脖子忍着使劲的冲动。可她说的又是事实,况且自己也并没有真的愿意坦诚相见,有些自暴自弃地吼:“比你小又怎样?比你小不好么?”   他说:“我可以比别的男人陪你走更长的路,不会扔下你先行而去,可以在你死前的那一刻还能坐在床边握着你的手。”   “不好么?”   他说的那么真切,不肯服输一般地绷直了脖子,眼里却盛满了悲观的情绪,嘴里说着“不会先抛弃你”,可总让人觉得他想说的是其实是“不要抛弃我”,看的安棉又一次有了心疼他的感觉。   她摇头,攀住他的背用力摇头。   她说:“好,我们交往。”   *******   临近寒假的最后几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在做着各个科目的试卷,上一张的分数刚刚公布,花费一节课的时间讲评,下午铃声一响科任老师便抱着一摞新的试题昂首挺胸的走进教室。   间木托着腮叹气,他有点后悔当时冲动地答应父亲考M大的事情了。这种每天做试卷的日子还要持续一年多,他真担心还没到高考自己先交代在无涯的学海里了。   今天轮到他值日,放了学后慢吞吞地等人都走了他才起身,拿了板擦擦了黑板,把右下角的值日栏填上明天值日的人名,因为每天都有打扫外加上繁重的考试也没给大家制造多少扔垃圾的机会,间木拿着扫帚随便扫了两下便完事了,他拍拍手,裹了围巾提了书包往右肩一放,手揣在裤袋里慢慢走下楼。   到了学校门口意外地看见了安棉,以及她旁边那个眼熟的人。班长高壮。   间木皱眉,快步走了过去。   高壮没想到又能见到安棉,放学后看到她在门口张望,主动走过去搭话,为了不让对方起疑故意说自己也在等人。当然,就安棉那个智商也不会往其他地方想。   高壮专挑安棉喜欢的话题讲,上次无意得知她喜欢摄影,他为此特意回家恶补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这下看来没有白费力气,一直以为不爱说话的安棉竟然能对着自己两眼放光地讲着她的见解。   “真想看看你拍的照片。”高壮挖着陷阱。   “可以啊。”安棉点头,“改天有机会的话。”   “嗯,你家在哪儿,回头放假我来找你。”   “哦,我家……啊!?”马尾突然被人从后面使劲拉扯,安棉疼的往后仰头,还没看清是谁,那人已经俯身埋头,在她嘴上落了重重的一吻。   “今天不是加班么?”间木看也没看高壮,松了手盯着揉后脑的安棉问。   “没……”一面对间木本就没什么气焰的安棉这下更是软趴趴的像个小媳妇,“提前收工了。”   “嗯。”他拉住她的手,朝空中哈了口白气,脸藏进围巾里,道,“回家,我饿了。”   安棉点头,回头朝着呆滞在原地的高壮同学摆摆手说了声再见,接着踉跄地跟上间木的脚步。好不容易追到他身侧与他平行,她不满地嘀咕:“干嘛走那么快……”   即便距离圣诞还有半个月之久,走在大街上仍是能够看见各大商厦张灯结彩地贴着欢庆的标语,借此机会展开每年都有的坑爹促销。   六点就黑透的天,路灯照亮车来人往的城市气息。间木说要买双手套,牵着安棉一间一间的逛。他的手还是那么冷,他说他手脚常年都这样,以前去看过中医,说他气血不好脾胃也差,不调理的话常年都会这样,而且身体也不会多好,容易生病。   安棉问他为何不去好好调理,他说没时间,说等高考结束再去。   于是那个时期我们,每一件没有时间的事,像是去旅行,去疯狂购物,去朋友家住个三天三夜,去网吧和KTV通宵,通通都被堆积到高中毕业后的暑假,累积的数量多到需要好几个三个月才能完成得了。被罗列成清单一样,反复的告诉自己,等那个时候,我一定要。   而最后真正完成的又有几件呢。就像那时候信誓旦旦地说着要在操场烧掉所有的教科书,最后也只是放在家里的书柜角落,等待着某一天被收废品的大叔带走,碾压成碎片。   其实那时候的间木也是这样的想着,把安棉也放在了其中一个位置,告诉自己,高考结束以后就去找她,以势在必得的心态。可惜天不由人。   他侧头看她,见她探头探脑的打量着路过的每一家店,间或拉拉他的衣服问他:“这家呢?里面好像有卖。”一转头就撞上对方直直的视线。   “算了。”间木移开视线,“还是先吃饭把,好饿。”脑力过度消耗的后果就是肚子饿很快。   “哦。”安棉点头,乖乖地跟着他换了目的地。   安棉父母在安棉成年后对她实行放养政策,他们认为已经成年的人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每天被他们管东管西,这也是为什么她可以在间木家待很晚,如果不回家吃饭只要打个电话就好。   虽然她的父母如此,但间木还是不肯,他给她设了门禁。毕竟是女孩子,现在又黑的早,再舍不得也会在九点以前把她送回家。   让间木很无奈的事,对于“交往”二字安棉并么有很深的意识,大概是没有经验,倘若他不主动一点,她通常都不会有什么表示。牵手或拥抱暂且不说,就连其他方面她也是如此。   比如间木问她:“圣诞节想去哪儿?”   “啊……”安棉歪着脑袋想了想,“随便。”   “……”间木诱导性发问,“有没有想看的电影?”   “啊,都可以。”   “……或者想吃的什么?”   “嗯,都行。”   “……那就那天去我家看毛片然后吃你。”   “啊……嗯?!?”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L-。”   嗯?!!!!   这一年冬天,S市迎来久违的白雪。   有人在这一年牵着手踏过积雪,有人在这一年蹲在雪地里做着丑丑的雪人。整个城市里的人们,分分合合的故事交织在年末的祝福里。   距离间木成年,还有整整一年。   2012年11月29日晚22:11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部分写了我特别久……哪个部分你们都懂得。   真是完全不擅长,头发都要揪秃了。   差不多三分之二了,也是六十章左右。不知道能不能像去年一样在新年以前完结。   其实我又不小心偷偷地激动地写了一篇伪人兽,手稿都快两万字了……我果然还是最喜欢那个调调么OJZ……   这两天很喜欢的一首歌,大橋トリオ的SHIZK。 ☆、photo 41   [41]   期末考的时间已经公布,就在下个星期一二三,手指头一数还有五天,间木头一垂不由得叹气。   更让他叹气的是,寒假的补课时间表也出来了。对外宣称是自愿补习,到头来仍是强制性的,明眼人都明白,反正直到高考结束别想再有多么美好漫长的假期。   可惜再排斥,间木也不得不融入整个紧张的备考状态之中,近乎所有人都把每一个模拟考试当做真正的战场一样拼命。人都是容易被感染的,处在这种氛围之下的间木也变得紧张起来,每堂课每张卷子都无比认真的对待。可一回到家,人一放松,泄气感又突突突地回到身体里。   真累。   把阿呆抓到沙发上玩儿,一边无聊地翻看着电视。   安棉跟着公司的外拍组去实践,昨天就走了,而且是人已经坐车上了才告诉他,还说下个星期才回来,具体时间根据拍摄进度来定,气的间木隔着电话想骂她一顿又舍不得,只能自己磨牙。这人要走提前说一声啊,这下可好,都没让他好好抱一顿人就跑了,等她回来后看他怎么收(欺)拾(负)她。   其实间木心里挺不乐意的,可又觉得说出来会让人感觉自己特别小气。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再回公司工作就不要女朋友也不去吧。可他就是不爽,万分的不爽。   抓起兔耳朵,看阿呆的四条短腿儿在他眼前踢蹬,他用手指戳它肚皮,戳一下问一句:“你回不回来?回不回来?回不回回不回回不回!”   眼看就到了周末,平时还好,周末虽然也要回学校上课,但只是半天,剩下半天让自个儿回家复习功课,间木立刻就觉得寂寞的要死,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承认。   之前是公司有事儿没空闲着,后来有安棉,每到周末就被他使唤到家里来,故意弄乱屋子让她收拾,说自己忙着看书没空弄吃的让她把饭也顺道做了。   “那那……”安棉出主意,“那我给你叫外卖?”   “吃腻了,不要。”间大爷腿一翘,拖着下巴把她看着,“你给我做饭吧。”   “可可……”又看一眼厨房,“你这儿没菜啊?”   “没菜咱可以去买。”说着就站起身要去拿门钥匙。   “但但……!”安棉急了,她真有点儿累了想歇会儿,间木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又让她不好开口,见对方转头问她“但什么但”她只能埋了脑袋点了点,“好……买菜。”   走到门口换鞋时安棉没憋住,一个哈欠打了出来,眼角都哈出一大滴眼泪,连忙用手背揉了揉。间木时刻都注意着她,这个哈欠当然没错过,这会儿终于发现自己把人家给累着了,摸着门把的手讷讷地收回。   安棉起身就见间木堵门口,奇怪地看着他:“不走?”   间木撇了撇嘴:“大爷我现在想吃面。”   “噢。”安棉点头,“那就买面。”   “……橱柜里有现成的。”说完就蹲下去,伸手替安棉把刚系好的鞋带又给她松开,然后站起身,说,“你给我下面吧。”然后自己先脱了鞋又穿回还留有余温的棉拖,鞋底蹭着地板手揣在包里往厨房走。   安棉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换了鞋子跟着走进去。进了厨房就见间木拉开上方的橱柜踮着脚找面条,炉子上已经架了一口锅正在烧水。听见声音他回过头,问她:“会下面吗?”   安棉特老实,立马摇头。她家不爱吃面,父母本来就很少弄,到她这儿就跟失传了一样,长这么大加上电视里看过的煮面过程五个手指都数的出来。   间木伸手捏她鼻子:“面都不会下,以后怎么当人媳妇。”这话说完他自己都怔住了,不等对方给出反应他就不自在地别开头,不知为何竟然红了脸。   看安棉跟个好学生一样背着手站那里观摩他下面,间木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地拿了双筷子搅了搅沸腾的水,道:“好好学学,看看大爷我怎么下的。”   其实过程相当乏味简单,水开了就把面下进去,时不时搅拌一下防止粘锅,感觉快好了就夹了几根,眼睛穿过湿热的白烟看看面条的生熟程度,觉得好了便熄火起锅,把面分到两个倒好调料的碗里。没了。   间木胃不好不怎么吃辣,问安棉要辣椒油不,安棉点点头说要一点点,看间木真就倒了一点点她又说再一点点,再一点。间木鄙视她:“辣不死你。”   吃的时候安棉才后悔,自家的辣椒油没他家这么味儿大,今天放的量在家来说充其量是微辣,到了间木这里这个分量她就受不了了,基本上吃一口面就要伸舌头喘会儿气消消味蕾上的刺激,一面用手扇着风降低舌尖上辣烫的温度。   间木也受不了了,看着坐对面的家伙不停的对着他伸舌头,他吃的心痒难耐,一碗面就没怎么看清楚长什么样,眼睛一直直溜溜地看着对面的那张嘴和舌头。   一碗面吃的两个人都在难受,一吃完安棉就主动承包了洗碗的责任。没办法,高考生最大。   间木可憋不住了,假模假样地在茶几上写了两笔后就跑到厨房里,从后面紧紧地搂住安棉,也不管她吓得差点儿把碗摔了,舔了舔她的耳朵就说:“转过来,我要亲你。”   安棉直想一头撞死。   间木在接吻这件事上总是做的专注又卖力,他克制着自己不能做别的,所以像要把别的精力和以前累积的欠账都消耗在这上面一样投入,投入到常常让安棉在窒息的边缘徘徊。   电话铃突然响起,间木睁开眼,手里依旧是蠢蠢的阿呆,哪里有他的棉花。   甩掉脑子里又腾腾冒出的意淫,伸手捞过沙发那头的手机,口气不善地接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打过来?”   安棉软软糯糯的抱歉声听的他很受用,她说今天特别忙,刚才才收工。听到这里间木就皱了眉,语气还是装的很大爷:“啊,那啥,别给我饿死了,回来我要发现你少了一两肉,哼……”   ——“……我会按时吃饭的。”   “嗯。”间木逆着摸阿呆背上的毛,“今天想你主子没。”   ——“……”安棉望着天花板回忆了一下,今天特别忙,要不是收工的时候有人正在给家里打电话报备她都把间木吩咐的“每天必须给我打一次电话”给忘了。   一听那边居然沉默的思考起来,间木火了:“嗯?!”   ——“想!想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嗯……”继续逆毛,“多想?”   ——“……”老师说,好孩子不能撒谎。   “嗯?!!”   ——“很想!很想很想!”老师说,有时候需要善意的谎言。   “嗯。”嘴角上勾,“三从四德给我背一遍。”   ——“……”   *******   秀色最近业绩不好,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公司里最好的两个女模相继离开,这个损失一夕之间难以弥补。幸好李秀有眼光,提早拓宽了渠道,现在还有男模这一块稳扎稳打着。不过女模这个大支柱她必须尽早修补,寻觅新的优秀的好苗子是现在的首要任务。   找了上次深语传媒和Hermosa举办的比赛纪录片,看了看参赛照片,她一眼相中了获得第一名的那个女模——阿友。   嗯,不错不错,根正苗红,小家伙长的干干净净,脸蛋儿够小适合上妆,身板儿修长是个衣架子,要姿势有姿势要气势有气势。不错不错太不错了,就是这个!   李秀跟打了鸡血一样立马抓起电话就找人联系这个小姑娘,没一会儿那边的连线人就给了联系电话,并附带一些信息。   “绑定?”李秀眉头一轴,“怎么,她那个摄影师还兼职经纪人么,我要的只是模特,秀色现在暂时不缺照相的新手。”   ——“秀爷,你有所不知,这个阿友……这个阿友是个哑巴。”   “诶?!”这个消息倒是让李秀相当震惊,哑巴女模?稀奇啊。   ——“是啊,好像小时候生病了还是咋的,反正现在就是不能说话,而且认生的很,除了她那个摄影师她谁都不爱亲近,貌似两人是青梅竹马,人两小无猜的关系是咱们这些外人说分就分的开的吗?”听那边沉默,这人又说:“这个姑娘确实不错,这次比赛很多公司都在关注,冠亚军还没分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已经来电想要走这个阿友了,但他们都是因为这两人非得‘绑定出售’纷纷犹豫。秀爷,您要真看上了就要了吧,就当多找了一个哑巴的翻译,而且这个小摄影师阿次也挺有能力的,据说在国外获了不少奖项小有名气,国内反倒是很低调。”   “是么?”李秀转着钢笔的手停下来,“这样吧,你找点儿这个摄影的资料和他以前获奖的照片给我看看,要真行我就打包买了。”   ——“那,成。我晚上给您消息。”   “嗯。有劳了。”   结果没等到晚上消息就来了,一封邮件传到李秀邮箱里,里面附带了阿次阿友两人的简历,以及阿次历年的获奖作品。   照片很让人惊喜,李秀第一眼看过便觉得这人的天赋和能力不在她侄女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真真是个人才。   李秀眼睛多尖的人,立马就觉得这两人都是可塑之才,一通电话打过去要人,结果接线的男人告诉他,阿次阿友这俩孩子要想想。李秀不高兴了,咋的,她的秀色还被俩新人嫌弃了?   行动派从来不等人,她要了地址,风驰电掣地开车去找人。你不来,我登门造访请你成不?   两人住的地方比李秀想象中寒酸许多。简历上有写他们都是孤儿,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们两个小孩子能住的多么好,可真看到了,竟让她生出了类似于母性的心疼。   很破的那种筒子楼,看起来就跟快要拆迁的危楼一样,整栋楼就只有两户人家的灯亮着,其中一户便是阿次阿友住的地方。楼道里的感应灯全都坏了,楼外又没路灯,今天偏偏连个月亮都没有,李秀一路都是打着手机灯爬上来的。   站在纸条上写的门牌面前,她敲了敲门,好一阵没反应,这次使了劲啪啪地拍了好几下。   很快里面传来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门锁咔哒的响了响,这扇生锈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男孩子的脸露了出来。   李秀和他对望两秒,笑着开口:“你好,你是阿次吧?”   阿次皱眉:“你是?”   “我是秀色的老板,李秀。”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名片递给对方。   阿次愣了好半天,兴许是已经知道李秀想要他们两人去公司的事,他点点头,接过名片看了一眼,让出位置,道:“请进。”   李秀前脚刚进去,正对面的卧室门被人打开,一个女孩子揉着眼睛穿着条纹睡衣走了出来,抬头一看见站在门口的陌生女人,身体立刻僵硬,睁着眼惶恐地把她看着。   李秀正要开口再次做自我介绍,阿次已经走了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饭还要等一下,再睡会儿?”那声音,和方才面对李秀时完全不一样,柔和低沉,温润如水。   阿友又看了看李秀,这才埋下头,顶着阿次的额头轻轻地摇了摇。   阿次笑了笑,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说:“那去看会儿电视?”   阿友又摇头,这次拿脸蹭他的脸颊,有点耍赖的味道。   “不行。”阿次似乎懂她的意思,“你那样我没法做饭。”   阿友不管不顾一般伸手把他抱住,又用脸蹭了蹭他的耳朵,小小地“唔唔”了两声。   阿次终究是心软了,叹息道:“反正弄糊了你也必须吃完。”   阿友一下子笑了,咧着嘴露出小虎牙,笑的又贼又快乐。那笑容太干净,晃的李秀突然有些睁不开眼。   明明眼前的女生比男生高出大半个头,做了这么久的模特公司老板的李秀,看惯了高壮男人与娇小女人组合的她竟然第一次觉得,这样的两个人并没有违和感,他们周身都散发着淹没这个寒酸之地的温暖。于是连脱皮的墙角和破损的沙发扶手也被感染了一般呈现出柔和的姿态,自家高档的真皮座椅反而变得冰冷而可笑。   所以果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用钱就能买的。这个破旧的房屋里的任何的一样,都是她李秀一辈子买不到的。   *******   期末考晃眼就来临了,这三天考的间木差点儿脱水。   你讨厌的事还必须做,必须做就算了,还得必须做好,这样的事能让人不难受么。间木一考完就觉得浑身乏力,心里却明亮,这次的考试他考的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糟糕。   被剥夺了假期的学生们考完后休息两天就让返校。这天成绩已经出来了,整个年级的成绩被电脑排序然后打印成好几张单子,文科排名理科排名班级排名年级排名,人手一份不说,班主任还要求必须拿给家长看,并且签字。   间木觉得这简直是对那些排名落后的学生进行的又一种身心摧残。人家本来就考的不好了,见不得人的成绩还被你弄的人手一份,嘴里还头头是道的说着“失败乃成功之母”“只有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差才能对比以后会有多少进步”“你们要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这让那些人怎么抬头,难怪每年每月都有学生跳楼自杀,他间木要是承受能力差点儿,肯定也从教学楼楼顶闭着眼睛跳下去了。   真他妈一群疯子。间木盯着讲台上那个正在评讲试卷的秃顶数学老师,据说上个月还去做了痔疮手术。当下心里就在琢磨,真想扒了他的裤子让他光着屁股在教学楼里走一遍,边走边念“坦然面对自己的不足”。   心情糟糕透顶,偏偏放学的时候还听旁边的两个女生在那儿欢快的讨论今天晚上回家喝羊肉汤。间木这才想起,今天是冬至。   啊,羊肉汤啊。他提了提背包肩带,回忆着楼底下那几家馆子,貌似有一两家每年冬天也会卖。琢磨着回去打包一份,一面骑着自行车,冷风嗖嗖的吹,下车时他觉得自己的脸和头皮还有手指已经没知觉了。   把车停到楼底下,背着包哈着气裹紧了围巾跑回小区门口,找了间人稍微少点儿的店面让老板打包羊肉汤。   满屋子都是羊骚味儿,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老人小孩中年男女,个个手里都捧着白瓷碗美滋滋地喝着热汤吃着热腾腾的羊肉羊杂。想起自己家里那几口人,还有现在空荡荡的租房,间木别开眼,又高声催促了几声。   提着打包的羊肉汤,他悻悻地往家走,突然觉得没意思。一个人怎么喝,再热都是冷的。间木伸手摸出手机,突然很想听听安棉的声音。   打了三次都是关机,本就因为寂寞变得烦躁的心绪这下子更是冒出些火气。恨恨地按掉电话,间木抿着嘴走到楼梯口,手在垃圾桶上停滞了好几秒,最后又叹息着收回,提着口袋一步一步往上爬。   冬至,意味着新年的临近,意味着春节又要来临。两年没有回家过过春节的间木,十七岁的间木,就这么慢慢变得沮丧变得不堪一击。   终究还是小孩子,螃蟹的壳再硬,钳子再大,里面的肉都是软的。   还差一个转弯,嬉笑打闹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间木一下子愣住,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老娘抬手一个吸星大法,那个老头的假发就他娘掉下来了!艾玛,当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反光板正好对着他的后脑勺,看着他那个灯泡一样的脑袋我真想问他一句You are only thirty-five years old?哈哈哈哈哈哈!!”   其间掺杂着几个他熟悉或不熟悉的笑声。间木神志有些恍惚地走过拐弯处,远远地望了过去。   他的家门前,三个女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另外一个男生怀里抱着一口电锅。笑的最猖狂的那个女人第一个发现了他,带着还未褪去的笑意,抬手招呼着:“YO~木木!”引得其他三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那个场面该怎样去形容呢。   在灯光昏暗的走廊里,空气中突兀地弥漫着新鲜蔬菜的味道,鹌鹑还是那副女流氓的样子,身边是意料之外的阿次和阿友,相较于花枝招展的鹌鹑他们算得上是相当朴素的行头,他们身后怯怯站立的那个人穿着他喜欢的那件灰色呢绒外套,脖子上是他挑选的围巾,她不躲不闪地把他看着,是他最最想念的棉花。   蔬菜的绿与白红与黄,衣服的粉与蓝紫与黑,它们冲撞在空寂而浸冷的走道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雾湿了视线。   间木蓦地埋下脸,用力按着眉心忍下这股酸涩,重新抬头慢慢走了过去。   “你可算回来了!”鹌鹑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上,“我们差点儿在你家门口壮烈了。”现在都冷的她直哆嗦。   间木难得没躲也没用小动作回敬过去,默默地开着门锁,低声地嗯了声:“嗯,我回来了。”   “哦对了,这两人,唔,maybe you known?”鹌鹑记得他们是一起参赛的,李秀也说过比赛时俩小子还住一个屋。   间木看了一眼阿次,阿友挂在他的背上朝他摆摆手,他笑了笑,点头道:“认识的。”   “正好,姐姐我也省得介绍。”看门一开,她一掌忽开间木,第一个跳进去,一边踢掉鞋子一边搓着手,“冻死老娘了!”   间木礼貌地让阿次阿友先进,鹌鹑相当自来熟地给他们俩找拖鞋,安棉看间木没有动的意思,讪讪地埋头想从他身旁钻进去。   间木才不给她机会,她刚走到他身前便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个满怀,脸凑到她颈边深呼吸,脸颊边是她被风吹凉的发丝,他收紧手臂,轻轻蹭了蹭她脖子。   安棉本就是软性子,这会儿被间木这么撒娇一样地抱着,哪儿拒绝得了,空余的手安抚似的拍拍她胸前的手臂,被他蹭脖子时她侧过头,看他一脸惬意地闭着眼靠在那儿,一个星期没见的人,说不想念是假的,她忍不住凑过去,鼻尖轻轻碰着他的眼角学他嗅闻。   间木倏地睁眼,动作快的把安棉吓了一跳,脖子一缩不知所措地把他看着,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间木紧紧地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把她拆了吃掉。   “怎么不开机?”   “啊……”安棉这才想起似的伸手摸手机,一边别开发烫的脸,“下飞机,然、然后一直忘记了……对不起。”   阿次阿友早就自动回避到厨房去打点食材,只有鹌鹑故意不解风情的站鞋柜旁叉着腰把他俩瞪着,大声嚷嚷:“诶诶,搞什么呢,注意风气注意影响,还有,赶紧给老娘进屋,关门关门,so cold!”   间木不爽地瞟她一眼,看鹌鹑一脸怨妇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低头问安棉:“海元呢?”他记得安棉在电话里说海元也一起去了的,怎么这会儿没一起回来?   鹌鹑来不及阻止,安棉已经老实地交代:“好像去看他姐姐了。”   “哦——”间木意味深长的感叹了声,突然笑眯眯地看着鹌鹑,“真酸。”   鹌鹑差点儿把拖鞋扔他脸上去,气呼呼地说:“冻死你们小两口!”说完转身也跑厨房去了。   间木牵着安棉进了屋换鞋,安棉松了鞋带刚站起来就听身后的人轻声念她的名字,她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嘴巴已经被亲了一下。   间木若无其事地揉着肚皮哀怨道:“饿死了。”带头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家伙没跟上,回头一看就见安棉还呆愣地站在原地,间木走回去,拿手指戳她脸颊,忍着笑绷着脸说:“蠢样。”   鹌鹑翻出很久前她扔在这个家里的电磁炉,把锅放上去,倒了水调了温度等待煮沸,又小跑到厨房和阿友一起把一盘盘准备下锅的蔬菜和羊肉羊杂端出来,然后是葱花还有酱料。   间木家没有饭桌,吃饭都是在茶几上,幸好茶几不算太小,找了五个坐垫扔地上围着坐倒是刚好。间木把他打包的羊肉汤放桌上,拉住要去厨房帮忙的安棉,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冬至。”安棉解释道,“我们,嗯……我们早上回来的,鹌鹑说一起吃顿饭,结果,结果好多人都要回家,剩下我们几个,然后鹌鹑就提议说来看看你,顺道一起吃晚饭。”   “这样。”间木点头,心里其实很感激,不管鹌鹑再怎么对他拳打脚踢威逼恐吓,到底对他还是很好的,他很幸运,庆幸自己在这份难得的工作里遇见了这么多很好的人。   “那,”看了眼厨房又问,“他们两人,怎么……?”鹌鹑和安棉来他不惊讶,就是带着海元也挺正常,可是阿次阿友这两个人的出现确实挺让他不太能理解,不管比赛时有多少交情,总归是短浅的,不至于到能够在这么久以后重逢还坐在他家一起过冬至。   “诶?你不知道?”安棉挺诧异,“他们、他们两个现在是秀色的人了。”   “……诶!?”   安棉结结巴巴的把从鹌鹑那里得知的情况告诉间木,一听是李秀三顾茅庐给骗过来的间木就满心的吐槽。   “可是没办法啊……”安棉垂着眼不敢看他,声音弱了很多,“你们……都走了。”间木带着木木间走了,苏丽也走了。都走了。   间木低着头看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轻微抖动的睫毛,他拿鼻子去顶她的额头,伸手握着她的后颈轻轻按揉:“我在啊。”   安棉摇头,发丝蹭的间木鼻尖痒痒的,他退开些,听她说:“不一样,不一样的。”   间木或许明白她的意思。安棉还是没有放弃,希望他重新回到镜头前,可是又不敢强求,她从不向人强求什么,每一个希冀都是放在心里默默的祈愿,然后在出现实现的可能时狠狠地努力,低声下气地推波助澜,直到成功,或是又一次失败。   于是这样的安棉突然让间木很想给她一个希望,许她一个诺言。   “棉花,”这两个字如今被他念的越发顺口,“我若是考上M大,若是那时候还有人肯请我去做男模……”   话没说完安棉已经迫不及待地抬起头,结果猛地撞到间木的鼻子,看他痛的皱着眼睛直吸气,她伸出手满含歉意地想帮他揉揉,一面焦急地说:“有有有!肯定有!说话算数!”   这时候咋一点儿也不结巴了,间木好笑,继续哼哼地说痛,抓着她的两只手放在脸上蹭来蹭去。   “真受不了你们!”鹌鹑一手一个蘸料碟走过来,又是一脚踢到间木小腿上,“让道让道,要亲热去bedroom!”现在热恋中的小青年站哪儿都在冒粉红色的泡泡,去厨房厨房一对儿,躲客厅客厅一对儿,让她这个即将步入剩女年龄的女人情何以堪!   等羊肉羊杂下了锅,热腾腾的白烟蒸腾着往屋顶上窜,五个人盘腿而坐,各自弄着自己的蘸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夹杂着咕噜咕噜的沸水声。   间木问阿友怎么会愿意跟了秀爷那个奸商,阿次替她回答,说是起先也不是很想来,后来无意听李秀提起安棉也在秀色实习,阿友就心动了。   阿友一点也不回避对安棉的喜欢,脑袋一歪就往安棉肩膀上靠。安棉相当不习惯,总觉得羞的要死,不停地用手背去遮脸,支支吾吾地说着谢谢一类的话。   鹌鹑乐死了:“我家小棉花可招人喜欢了!”   虽然明知人家的喜欢只是纯粹的友情,间木还是很小气地在桌子底下去拉安棉的手,怨妇一样用指甲抠着她的手心。   可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间木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和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久到连记忆都模糊起来,总以为这辈子也没这样的机会了,他从不认为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会在短时间里有所改变。所以这一顿冬至晚饭变得弥足珍贵,直到很多年以后他们再次聚首在这里,再次涮着羊肉讲述着这一年回忆,仍是止不住蔓延至整张脸的盈盈笑意。   正热闹着,有人突然敲门。间木奇怪地看向其他人:“怎么,还叫了谁过来?”众人或摇头或耸肩,都是一脸茫然。间木挑眉,撑起身走过去开门。   因为角度问题其他人都看不到门口的情况,只听间木“啊”了一声。   “稀客啊,不是说找你姐姐去了吗?”   “嗯,去了,然后回来了。”   “吃饭没?来的正好,进来吧,那一大锅东西正说人口不够没法解决干净。”   “好,打扰了。”   间木带着人进来,还没开口喊人,正对着他们的鹌鹑已经埋下头默默地吃着碗里的东西。看出端倪,间木眯了眯眼决定不插手,给海元找了个坐垫就去厨房帮他拿碗筷。   又多了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大家纷纷挪动位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空出来的那块地方刚好在鹌鹑左手边。鹌鹑没什么表示,海元坐下后她还帮忙接过间木递来的碗筷放到海元身前。   “谢谢。”海元握起筷子帮着安棉把夹落的菜头给捞出来。   “不用。”鹌鹑摇头,继续烫着她的火腿肠。   阿次阿友算是第一次和海元见面,所以并不知情,安棉一向反射弧很长没看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到头来只有间木发现了,心想大概是拍外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是什么都没有他多嘴的余地,这样一想便决定继续装傻。   除去这个插曲一顿饭还是吃的很热闹,中途鹌鹑说要看电视,结果扫了一遍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最后停在播放喜洋洋和灰太狼的频道,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继续埋头狠吃。   “说起来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了呢。”   “……纳尼?!”   “诶?都不知道?”见众人摇头。   “是今天吗?”   “对啊,今天是21号吧?那就是今天啊。”   “靠,我不要死的时候满嘴羊骚味儿。”   “那你可以现在就不吃了。”伸手去抢对方碗里她相中很久的那块羊肉。   “抢什么,你碗里不是有吗?泼妇,筷子拿开!”   “你喝醋就行,不是嫌骚味儿重吗!”   “滚,吃你自己去!”   “死小孩儿,老娘就要吃你这一块儿!”结果夹到半路手一抖,扑通一声掉进锅里,溅了对方一脸热汤,“哦……I’m sorry~”   “……我日。”   其余人笑的前仰后翻。   和冬至重叠的世界末日,灯火辉煌的城市里人们倒数着,闭着眼交握着双手祈祷着。无论你在哪里,是在市区和陌生的人们一起拥抱,或是和父母一起守候在温暖的屋子里,还是鼓起勇气给最喜欢的人打着对你而言生命中最后的一通电话。   无论你在哪里。三二一,睁开眼。   你仍在原地。   那么什么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还在,我们还在一起。   2012年12月6日晚21:28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被我暂停的一篇故事,今天意外的听朋友说她在很久以前无意在某个贴吧看见有人做了一个帖子,里面是她参照着她心目里的形象做的人设,截取自不同的动漫里,长长的长长的一个篇幅。   我觉得很感动,有种差点哭出来的冲动。   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即便是微小的“还不错”或是“有点喜欢”,我仍是会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是值得的。   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倘若你看到这里,希望你能留言告诉我,我很想很想说声谢谢。 ☆、photo 42   [42]   法国目前最有名的一家超模培训公司——E.C——打着迎接重生的广告在新年的第一天在官方网站发布面向全世界招收模特的信息,今年女模优先,其中一个条件是,至少须有两年以上的平面广告拍摄经验。   李秀当仁不让,立刻着手准备遣送自家看好的女模。要是以前,首选肯定是苏丽。鹌鹑问她为何不是木木间,李秀说:“怎么着都是在国外,开玩笑,万一揭穿了身份,不止他,连我都死定了,整个公司都要赔进去!”   “……也是。”鹌鹑跟着看她手里的名单,“那你现在想选谁?阿亚?”就名次排列来说,阿亚应该是首选。   李秀沉默了,她忽然发现竟然没有合适的人选。要说阿亚,气质和气场都弱了苏丽太多,又没有什么好胜心,法国那种竞争如此激烈的地方根本没有她生存的余地。何况她现在最看好的并不是阿亚,而是阿友,可惜这个女孩儿是个哑巴,法国又不是她秀色,没可能再让她带个翻译机。   看李秀那个脸色,鹌鹑后知后觉的明白,今年是没有人选了。   “别气馁,还有next year。”鹌鹑安慰着。   李秀叹气,把单子放回抽屉,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拉住转身要离开的鹌鹑,抬头问她:“对了,G事务所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鹌鹑一愣,表情瞬息万变。   “秀爷,我现在……”垂下眼睛,她讷讷地告诉她,“你看,so many things waiting for me to do,你又还没找到新的人代替我,现在让我走的话,确实不合适。”   李秀眯了眯眼:“是因为……海元么?”   鹌鹑笑了:“怎么会,和他有毛关系。”   李秀盯了她好几秒,这才松手,一边转动椅子面向显示器:“我会尽快找到新的经纪人的,鹌鹑,这个机会很难得,都能让我舍得放人,我希望你能过去。”   “嗯。”   海元下午回了公司,一进摄影棚就看见鹌鹑正站在反光板旁边和菊花两人讨论着什么。他走到一旁,站在那儿把两人看着。   冬至前那个星期外拍的事情其实半年前就定下来了,不过原计划是木木间和苏丽,可惜现在两个人都不在了,在秀爷的撮合下厂商决定适用公司新来的男模远夕和女模阿友。   远夕是上个月新招进的年轻模特,典型的阳光少年,年轻也是他最大的优势,今年才大二。他说他有四分之一的日本血统和四分之一的德国血统,眉目相较于其他人稍显深邃,眉毛浓而直,笑起来时露出八颗小白牙,那样子简直是欧巴桑杀手。   阿友的可塑性很强,镜头前和镜头外简直就是两个人,同样瘦瘦高高的个子,年轻的面容不羁的眼神,和远夕站在一起倒也是相当般配。   走之前鹌鹑就有打电话问海元去不去,说是问,其实还是软磨硬泡的要挟了他老半天。一开始他是不想去的,又不是自己的活,一去还几天,那边除了风景好周围都没什么值得他闲逛的。结果当天晚上宇季打来电话,问他冬至要不要去她那里吃羊肉火锅,海元这才想起外景地正好是宇季现在住的城市。   鹌鹑一直以为是自己劝降成功,等拍摄结束后海元说要留下来,说他要回宇季家里,还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那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那几通电话什么都不是。   “所以打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要回你姐姐家里才顺道跟我来的对么?”鹌鹑这么问着他。   海元无法否认,一下子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搬出宇季的话当救兵:“她让我一定要带你一起回去。”   鹌鹑背过身,继续弯腰捡东西:“晚上我要去木木家里,你替我向你姐姐say hello。”随口胡诌的借口,没想到后来还真这么做了。   海元看她跪在床上收拾行李,眉头慢慢皱起来。相处有段时间了,鹌鹑的脾气也慢慢摸出了门路。但凡她说话时刻意避开你的脸,这代表着她生气了。海元其实拿这种人很没辙,他宁愿她不高兴的时候冲他发脾气也不想对方一副“没关系我都原谅你”的样子。他是典型的那种吃硬不吃软。   僵持了好一阵,一直到鹌鹑东西都收好了也没缓和过来,眼看她提着旅行袋就要出门去退房卡,海元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带了点玩笑的口吻说:“庄小姐,你别这样,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可惜鹌鹑笑不出来,她顿了顿,终于抬头看向他,表情那么认真地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说:“你明明就没有喜欢过我什么。”   那天他们坐的早班飞机回了S市,海元搭乘汽车回了宇季家。吃过午饭后他突然坐不下去了,他想回去,可是不知道怎么和宇季开口。倒是宇季先问了他,为何不见鹌鹑。   海元模模糊糊地解释着两人有点小吵小闹,说:“不碍事,经常都这……”话没说完就被宇季一巴掌扇在脑袋上,痛的他呲牙咧嘴。   “好你个熊孩子!”宇季气的跳脚,“赶紧给老娘滚回去!回去给我道歉,不和好不准再给我打电话!”一边说一边拳打脚踢地把海元赶出门,最后还是她家陌先生一把从背后将她抱起来,皱着眉把她盯着,这才安分下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海元坐在的士上时这么感叹着。赶到机场,最近的一趟航班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好不容易盼到那个点,又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误。等回到S市,天色早已黑透。   ——“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转啊转,彻底影响了他前进的步伐。   *******   元旦这天学校给放了三天假,口气就跟好心施舍的一样,并附赠各科的试卷一份。   间木没有提前拟定什么元旦计划,放假当天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睡觉。最近早起晚归十二点前都在复习功课的日子太消耗精气神了。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过,本来不想醒的,可是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鹌鹑撕心裂肺的中英文混杂叫喊,他不得不头昏脑胀地爬起身,身上还穿着校服,因为是趴着睡的,胸前那片已近皱皱巴巴不成样子。间木抓着头发走到门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拉开门。   “大半夜的你干……嘛啊?!”看到门口的景象,什么睡意都给吓没了。   门外,鹌鹑安棉阿友站成一排,人手一包旅行袋,肩上还被着双肩包,一副要远足的样子。   “你们、你们这是……?”间木还没回过神,鹌鹑已经推开他冲进屋。   “快快快,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去泡温泉!Three days and two nights!”声音转进卧房,过了会儿她又探出脑袋问,“木木你的泳裤在哪个抽屉啊?”   “……左边最下面那个。”   “等等啊……哟!不错啊,还有子弹型的!哈哈哈!”   “……”   间木回过头就见安棉和阿友齐刷刷地把他看着,他奇怪地挑眉,发现他们一直盯的是他的头发,他侧过身,看向鞋柜上面的镜子。   额发和耳侧的一小撮全都向上立起来,露出大片的额头和耳朵,脸颊上还有尚未消退的红印子,仔细看还能瞧见床罩上的印花纹路。用手抓了抓压了压也没弄下去,他撇撇嘴,一边让门口的两人进屋等,一边跑去浴室梳洗。   等间木换了衣服提着鹌鹑替他收拾的一包行李走下楼,小区外赫然停放着那辆公司的奔驰保姆车,面朝他们这一侧的后门被人推开,海元正坐在里面向他们招手,阿次站在门边接住冲撞到他怀里的阿友。   还在状况之外的间木提着行李爬上车,刚坐在第二排就见副驾驶上的人转过身朝他笑。   “秀、秀爷?!”再一看驾驶员,“曼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   一行人,在间木诧异又茫然的状态下向着S市最大的人工温泉旅游地前进。   路上,秀爷侧身扶着椅背显摆着自己搞到手的那几张鹭湖温泉旅馆抵用卷,曼姐偶尔附和两句。海元坐在另一侧的床边托着腮看着他们笑,鹌鹑坐在旁边伸手抢过李秀手里的抵用卷看背面的说明,一面拿手肘撞了撞间木让他也看看。阿次阿友坐在第三排,安棉被阿友一起拉到了后面去,不时听见她“诶?”“啊!”的回复,以及阿次类似自言自语实际是在和阿友交流的对白。   鹭湖是S市很有名的天然温泉旅游景区,很多外地游客也慕名前来。李秀和曼姐去过一次,她俩一致认为那是人工的。不过管他人工还是天然,能让人身心放松就是个好地方。   元旦这天大多数人选择回家团圆,上街购物是第二选择,旅游景点反而成了冷门。鹭湖是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为了生意,他们总会在类似元旦春节这种大假搞优惠活动。李秀私底下和鹭湖的二老板是老同学,这几张票轻轻松松就搞到了手。   本来她原计划是带全公司的人一起去,后来陆陆续续有很大一部分人跟她请假说元旦那天晚上要回家陪爸妈吃饭,李秀心里乐的慌,不去正好,给老娘省钱。最后她手一挥,三天假甩给其余人,自己带着几个熟人开着保姆车去轻松自在。   一开始只有曼姐和鹌鹑还有侄女安棉,鹌鹑提议说间木正好放假要不带着一道去轻松一下,李秀没意见,还让鹌鹑联系海元,鹌鹑心里不是很乐意,但老板发话她也不好反对,只得当着她的面给海元打了个电话,心里还求着让他姐姐把他叫回家最好,哪儿知对方一听立马就答应下来,鹌鹑听的脸都绿了。   当时阿次阿友正好也下班,俩孩子特别有礼貌,每天走之前都会到李秀办公室来跟她道别。李秀多精明的一个人,一看见他俩心里的算盘就哗哗地打了起来。新人,又是小孩子,拉拢关系多容易,外加上李秀心里对他们的感觉也很微妙。她立马就把这两人叫住,问他们元旦有空没。阿次阿友两个孤儿哪儿会有什么家庭聚餐,李秀一听就笑了,让他们一起加入温泉三日游队伍。   阿友起先不想去,她其实很认生。这一点李秀也知道,但她也知道阿友的弱点,立刻笑眯眯地告诉她安棉也要去。阿友眼睛一亮,点着头就答应了。阿次随阿友,于是队伍瞬间从三人变成了八人。   间木托着腮转过头,窗外倒退的灯火辉煌照亮了漆黑的夜晚,迎接着即将迈入的新年,商店外纷纷张贴者红字或横幅,人们穿着喜庆的衣服走在街头,耳际是收音机里播放的老歌。   忽然就这么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掌转了弧度盖住嘴巴,尽力掩藏着盈满笑意的眼睛。   冰冷而熟悉的元旦,再不寂寞。   *******   李秀和曼姐住一个双人间,剩下正好三男三女各一间三人间。   李秀为了省钱并没有定那种配有室内小温泉的房间,她说反正外面几十个大池子随你们挑,回房间就是睡个觉,哪儿那么多计较。众人默默鄙视。   这会儿天是黑透了,整个室外温泉区全靠设立在一旁的大灯照亮,白烟袅袅弥漫在池面,蒸腾着浓浓的硫磺味和中药味,衬着月光,池水透着清亮。室外的温泉大多都是男女混浴,每个池子旁边竖着一个牌子写着整个池水里添加了哪些中草药,仔细看的话个别池子里还是三三两两的坐了些人。   等五个女人披着厚实的浴巾从更衣间里出来,三个男人已经在就近的大池子里泡上了,他们靠着池沿,手搭在台面上,听见声音齐齐回头看过去,就见李秀和曼姐已经率先把浴巾放在一旁走了下来。   李秀是一向不服老,外加上又是模特公司的老板,走在时尚的前沿,泳衣当仁不让是比基尼。曼姐相对要保守一些,选的是那种连体式的,下/身还是平角裤样式。鹌鹑没那么扭捏,随意披在肩头的浴巾下露出她的分体式花色泳衣,她站在池边踮着脚瞭望了一下,看中了中间区域的一个小池子,拉着安棉就往那边跑。安棉囧囧的跟着,中间好几次差点儿滑倒。阿友一看她们跑远了,有点儿着急的看了看阿次又看向安棉她们,来来回回扫视了几遍也没做出决定。   阿次叹息,站起身走上岸,捞过一旁的浴巾搭在背上,走过去拉起阿友的手,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看了她一眼,一边朝安棉那边走。阿友立刻笑眯了眼,嘿嘿嘿的气音冒了出来,低了脑袋去蹭阿次的脸。   间木收回视线,看向坐在他对面聊的正欢的两个女人,右边是隔了三四米的海元,此刻正仰着头闭着眼,伸手抹了把头发,舒服的叹气。抬起的手臂肌肉被身后的灯光照出清晰的轮廓,露出水面的小部分胸肌也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明显。间木眼角跳了跳,搭在水面上的手臂悄悄地收了回来落尽水里,身体也随之往下潜了点,只露出下巴以上的部分。   泡了没多久就听见那头鹌鹑放肆的笑声,连带着阿次和安棉压抑的笑也传了过来。   间木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从刚才见到安棉唯一露在浴巾下的两条腿就开始想象她里面穿着什么。可惜期待了半天,人家包裹的严严实实,直接去了另外一边的池子。间木竖着耳朵听,一面做着思想斗争要不要去他们那边。   海元倒没间木这么纠结,听见鹌鹑的声音后,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盯着头顶朦胧的月亮半晌便起身朝那边走去。   鹌鹑正说的开心,突然见对面的安棉视线看向她身后,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是什么,一条长腿就从旁边跨了下来。鹌鹑愣了愣,海元已经大大咧咧地岔开腿搭着手坐在她身旁,看她看向他,他还咧着嘴笑了笑,说:“继续啊。”   鹌鹑下意识往旁边移开,屁股还没来的及挪动,搭在她背后的手臂已经一个转折压上她肩膀,顺势往另一边搂了一下,看似随意实则用了几分力道,不是大动作还真挣脱不了。   鹌鹑和海元交往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这次一起来的人都是知情人士,这个动作在大家眼里并没有什么奇怪,只以为是两口子腻歪,苦了鹌鹑只能在水里伸手掐海元腰上的肉。海元笑容一僵,另一只手也在水里伸过去把她捉住。侧头贴着她耳朵小声地说:“信不信我亲你。”   鹌鹑:“……”操,这人就是一隐形腹黑!   等李秀和曼姐也过来了,安棉忍不住问:“间木呢?”   李秀正在找舒服的坐姿,一听这话,想起间木还一个人在那边打坐念经,一下子乐了,抬头耸了耸眉毛,说:“估计睡着了,棉花,你去把他叫过来把。”   李秀这个算盘大家都懂,众人心照不宣保持沉默。安棉哪儿懂这些弯弯九九,一听姑妈的吩咐就点点头爬出池子,披了浴巾往那边走去。   而这边,直到李秀和曼姐都走了,间木还在水里纠结。这会儿所有人都在池水里,他最后一个过去,无疑要当着大家的面放下浴巾露出只穿着泳裤的身体。越想越别扭,用手胡乱拍了拍水面坐在那里发起脾气。   “间木……?”   这声音,间木一听就愣住,猛地回头,就见安棉背着光,两手握着胸前的浴巾,低了肩膀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他。   “你、你过来干嘛?”   “啊,那个……你不过去吗?”安棉指了指另一边,“大家都在那边。”   间木瞟她一眼,有点赌气的别开头:“不想去。”   “为什么?”   “你管我!”   “……噢。”   好几秒背后都没声了,间木心里有点儿着急了,这会儿黑黢黢的水里也看不清倒影,想着对方是不是走了,忍不住想转身看一眼时,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回头,就见安棉已经叠好了浴巾放在一旁,正伸了一只脚要下来。见间木突然回头,不知怎么的,下意识抬了一只手想遮挡住胸口,羞的埋了头不敢看他,默默的坐了下来,两腿放在水里有点犹豫要不要下水,另一只手也借着抚摸脖子的动作用手臂挡一挡。   间木是看傻了,他没想到,没想到安棉居然穿着……比基尼!?   安棉被间木的眼神看的极其不自在,湿漉漉的马尾因为垂下的脑袋全都贴在后背上,声音因为对方的视线变得更弱更抖:“我是觉、觉得你一个人……如、如果你就就就就就是想一个人……那我,那我……啊!!?”话还没说完,只听哗啦的水声,手臂被人生生一扯,身体向前扑到,一个闷头栽进水里。   间木没想到自己动作那么大,急忙伸手把她捞起来,看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帮着拍她后背替她顺气,抱歉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故意撇着嘴骂她:“笨手笨脚的。”   安棉又咳了两下,说:“对、对不起……”弄的间木更尴尬,抿着嘴握着她的腰一把将她抱到自己腿上侧坐着。安棉懵了,手脚立刻不利索起来,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僵硬的不知道怎么摆放。   间木倒是自在的很,张口就朝着她肩膀咬下去,不重,却成功拉住了对方的注意力,他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浅色比基尼上衣,抬眼瞪着她,问她:“这是你的泳衣?”   安棉怔怔地点头:“怎怎怎怎怎么了?”   看她点头间木反倒诧异了,他心目中的安棉尺度真心没这么大。皱皱眉,手指头勾了勾她的肩带,口气很差:“又没料,穿这种东西……丑死了。”   安棉脸哄的红了个透,埋着头伸手半遮半掩地捂着胸口,“是、是鹌鹑……那天她拉着我,让我陪她挑选,然、然后非要我买这个,说……说……”   一听是鹌鹑给逼的,间木心里的疙瘩一下子平整了,借着黑漆漆的光线眼神一直在她想要遮住的地方徘徊,一边随口问道:“说什么?”   安棉脸埋的更低,一边向着另一侧扭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说你喜欢。”   只觉得抱着自己的人僵了僵,腰上的手臂一下子用力收紧,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吹佛。   “所以,你买了?”   安棉缩了缩脖子,仍是被对方吻了耳廓,接着是细细碎碎的啄吻落在脸颊和颈侧,以及又沉又沙的追问,吻一下问一声。   “嗯?”“是不是?”“棉花?”“是么,嗯?”   安棉受不住了,手背捂着脸,喉咙里咕哝出一个音节:“……嗯。”   “呵。”   因为太熟悉,以至于即便看不清也能从口气中想象出对方的样子。间木那声轻笑,安棉脑子里有清晰的表情,那种眼睛亮亮的嘴角坏坏的样子,她转头看他,嘴巴快于思维,问句破口而出:“那你喜欢么?”问完之后安棉就囧了,直接把脑袋往水里面钻。   间木被她这个架势吓了一跳,一把抓住她的马尾把她脑袋拽出来,忍着笑看着她死闭着眼抱着后脑的样子,问:“羞什么?”   安棉一副你不放手让我死我就不睁眼的样子,用力摇头摇头又摇头。   间木乐了,改握住她的脖子制止她的动作,另一只手再次把她往怀里用力地搂,手掌慢慢向上抚在她胸侧的肋骨上,拇指顺着泳衣边缘轻轻往里顶,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喜欢,喜欢的想撕掉。”   *******   温泉泡着舒服,泡久了人就觉得浑身乏力。   一行人回了房间后,个个都软倒在床上不想起来。鹌鹑裹了被子就想直接睡觉,觉得脊椎骨都软绵绵的支撑不起来。可惜电话不让她睡,这个时候高声的响起来。她皱着眉挥了挥手,也不管身后有谁,对着被子闷声闷气地喊:“帮我拿一下电话,thanks!”   在她背后的是安棉,正在看天气预报,说是今天晚上S市会降雪。一旁的阿友一听,噌地坐起来,盘着腿撑着手盯着电视一脸兴奋。安棉把遥控器递给阿友,起身走到鹌鹑床边从她包里摸出手机递给他。   “谁啊?”鹌鹑歪歪扭扭地接住电话,头还没抬起来就问了一声。她刚脱了衣服,就穿着裤衩,这会儿被子好不容易被自己捂热,不想出来。   安棉抬眼看了一眼,看见屏幕上的字便念出来:“G、会、社。”会社?事务所么?看过一些动画的安棉下意识地想着。   鹌鹑手指颤了颤,慢慢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盯着屏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按下去。   海元发现自己的牙刷忘在自家的洗漱台上了,和另外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准备出门去买,他记得来的时候有看见接待厅的墙角边有两台自动售卖机。   刚一出房间就碰见了站在走廊里打电话的鹌鹑。鹌鹑套着她的白色羽绒服,下摆长到能遮到膝盖以下,但是露出的小腿还是光的,脚上套着宾馆的棉拖,看样子是临时出来接个电话。   海元走过去时对方的通话已经结束,鹌鹑挂了机,盯着屏幕出神。没有戴围巾的脖子因为埋头,在走廊的灯光下露出莹白的弧度,头发比之上一次细看又长了一些,大概是自然风干的原因,发丝有些紊乱,不过在这样的夜里倒是有些慵懒的感觉。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视线比动作慢了一拍,看过来时眼神还处于方才的茫然之中。   海元不是不知道,鹌鹑最近有点在躲他,虽然不是那么刻意,起初也误以为她是真的忙到没时间和他说话,毕竟每到年末公司都会很忙这是事实。但好比这会儿,待她看清他时,怔了怔,立刻移开视线看向别的地方,而后又发现自己似乎表现的太明显,缓缓转回来看着他,笑着问:“哟,这么晚不睡觉,出来干嘛呢?”   眉头立刻皱了皱,海元走上前,一边道:“我去买牙刷,你呢,不冷么?”   走廊里有中央空调,倒不至于多冷,但是话题总是要找的。   鹌鹑低头看了看小腿,摇摇头,抬眼又说:“那正好,我想走走,顺道陪你去买。”   “嗯,行。”   一路穿过长长的走廊,地毯吸收了脚步声,尴尬与安静更加肆虐着神经。正对着的拐角,双开门上挂着“暂不营业”的木牌,门框上方写着“精油按摩”四个大字。转弯的时候,鹌鹑盯着扶手上的木牌,突然开口问他:“海元,我们是在交往吧?”   海元滞了滞,侧过脸看着她,看她从木牌上收回视线看向正前方,耳边的发丝随着转头的动作轻微晃动:“我以为我有很好的默认。”尽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比较轻松。   鹌鹑垂眼笑了笑,性格那么勇往直前的人难得露出这么温婉的表情,两手紧紧地揣在大衣的口袋里:“可是有时候就会觉得特别没有真实感呢。”   海元沉默,抬手替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前台大厅。虽然到了下班时间,但这里的大灯都还亮着,门口两个保安正靠在外面的柱子边抽着烟聊天,前台的一位服务生低着头写写算算。没了地毯,脚步声像清脆的鼓点回荡在大厅里。   “我也想过那个特别蠢的问题,我和你姐姐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谁呢。”看对方往贩卖机上伸的手顿了顿,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Just kidding~”   看她买了一罐拿铁,他弯腰从下方取出他的牙刷,放进衣服口袋里。   往回走时鹌鹑边喝边说:“海大饼啊……”   这个名字彷佛很久没有被提及一般,这么突然地被她念出口,海元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心里有种温温热热的流动感。他抬手,再次替她推开玻璃门。   然后她说:“要是我哪天走了,你会不会留我呢?”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前方的,那个表情像是心里早已笃定了答案,又或是并不想真的从对方口中得知。   海元慢下脚步,蹙了蹙眉,问她:“你要去哪儿?”   鹌鹑望着再次进入视线的“暂不营业”,见他慢下来,她干脆止步不前,举着那瓶拿铁答非所问:“要喝么?”   海元抿着嘴凝视着她,看她看着自己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胸口:“我一直想说,你这人其实挺优柔寡断的。”   “……有么?”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己。   鹌鹑扬着眉毛用力点头,接着仰头一口饮进最后那口拿铁,伸手把瓶子投入角落里的垃圾桶,在对方反应过来以前,忽地伸手拉下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海元诧异地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闭得死紧的眼睛,睫毛因为用力微微抖动,好似隐忍着什么一般。他突然觉得有些恼,伸手捧住她的头张嘴回敬。   满嘴丝滑的拿铁味扩散开来,他甚至用力将残留在她牙床里的那些也舔舐干净,呼吸声随着越加持久的吻慢慢变得粗重混乱。他不再捧她的头,两手向下,想要触碰更多的地方,可惜羽绒服太长,从脖子一路到膝盖下方,无从下手。焦躁感随之变深,他就这么隔着羽绒服揉搓着她的身体,变换着角度更深地与她纠缠。   海元对鹌鹑,不是没有感觉,她对待感情的态度,那份勇敢不屈认真坦诚,都是他所没有的,就像她羡慕他对宇季那份无望的执着与愚昧的忠诚,她也是他所羡慕的,这份羡慕随着时间与交往,终究发酵成别的情愫,一旦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鹌鹑踉跄地后退,脑袋撞在身后的门板上,海元吻的太用力,下压的身体让她不得不配合着往后仰,弧度大到快要站不稳,左手本能地想要扶住些什么,就这么一下子按在门把手上,不料那门居然没有上锁,把手往下这么一按,他们的重量又全压在门上,两个人就这么随着门开跌撞了进去,差一点摔倒,还是海元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才站住。   惊吓过后,耳边一声一声又重又沉的呼吸拉回她的神智,她回过头,看海元还直直地把她看着,手指就这么贴上她的眼角,轻轻抚摸。   鹌鹑推开他,走出房间关上门,随手抓了抓理了理方才被揉乱的头发,平稳了呼吸,抬头看着他说:“看吧,优柔寡断。”   不理会他错愕的表情,两手重新放回上衣口袋里,她埋着头往前走,声音不大不小却让身后的人听的清晰,带着自嘲的口吻:“随便勾引一下就不可自拔,回头看见你姐姐又开始动摇。”   可惜还没等她走上几步,手臂已经被人用力拽住,往后一拉,她失去平衡栽倒进海元怀里,连惊讶的表情都没做出来便被腰上横过的手臂抱离了地面,回头就见海元猛地推开门,抱着她走进去,再嘭地关上。   室内很黑,但鹌鹑仍是确定,海元生气了。因为他直接一口咬在她的嘴唇上,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扯着她领口的拉链用力往下拉到腰眼。或许是因为没想到她里面只穿了一条内裤,碰触到她胸口的手顿了一下,啃咬的动作也僵硬了片刻,下一秒便握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抱起来,羽绒服就这么顺着她的腿一路滑落到地上。   “海……海元你……!”鹌鹑好不容易挣脱开一点距离,瞪着眼问他,“你做什么!?”   海元逼迫上去,追着她闪躲的嘴舔舐:“我在确实我们的关系。”趁她愣神之际,又一次探入舌头。   他这才放下她,一边加深吻的力度,一手就这么毫不犹豫地伸进内裤里,就着她用力夹紧的腿,手指摩擦,然后深入,搅动。在她啊地叫了一声时,他捉住她的一只手直接带到他的裤腰处。他放开她的嘴唇,咬着她的侧脸,呼着热气,口气因为气恼有点恶劣,带着对他自己隐隐地唾弃,眉头在黑暗中皱紧,一字一顿地说:“替我解开。”   身后的落地窗外是最近的那个温泉池水,平静的水面像漆黑的镜子,折射的月光和路灯掺杂在一起落入室内的地毯上。   细小的雪,慢慢洒了下来。   2012年12月16日晚17:29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几乎变成了周更,于是我尽力每一次都多写一点。   下章没有[吡——]的后续,没有圈圈也没有叉叉,不要期待→_→ ☆、photo 43   [43]   第二天一早,看着窗外满地的白雪,几个女人兴奋地换上泳衣,就这赤脚踩着沁凉的冰雪蹦跳着奔到室外的温泉池水边,浴巾一扔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冻红的脚瞬间暖热到发烫,强烈的温差让人忍不住大呼一口气,三个人就这么乐呵呵地泡在水里,不时伸手在岸边抓一把雪扔水里玩儿,看白雪迅速融化在蒸腾的温泉水中。   三个男人姗姗来迟,看水里的几个家伙玩儿那么开心,冻的脸红鼻子红的间木先行跳下水,他要冷死了,要不是想着水里暖和他都不想起床的。也不知秀爷定的是哪种规格的套房,居然连个电热毯和地暖都没有,就一个破空调一晚上吱吱呀呀的响,热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冷的他一夜都没睡好。   阿次正要下水,抬眼看见阿友坐在斜对面朝他伸手,他伸进水里的脚收了回来,拢了拢浴巾朝她那边走过去。   海元跟在间木身后踏下水,刚坐下就听哗哗的水声,一抬头就入了满眼白花花的肉,他愣了一下,已经走到他身前的鹌鹑侧身在他旁边坐下,曲了腿抱着膝盖,盯着前方说:“早上好。”脸上的红不知是泡出来的还是怎么的。   海元笑了笑,偏过头靠在她耳边问她:“还难受么?”   鹌鹑一愣,倏地扭头瞪他。   海元继续笑:“我难受啊,屁股上被你挠出好几条印子。”   鹌鹑脸更红,手掌伸到水面,手心一翻泼了他一脸水。海元一下子闭紧了眼,而后晃着脑袋甩掉脸上的水时,再睁眼,旁边的人已经半张脸潜到了水里,水面还有她吐出的泡泡,看也不看他,窘迫多余恼怒。   海元乐了,忍不住上涌的坏心眼儿,伸手按着她的头顶往水里用力,鹌鹑一个不小心整张脸都入了水。她惊慌的探出头,大口地出气,一边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海元,见他哈哈哈地笑的那么大声,她直起身两手扣上他的后颈用力把他按进水里不准他出来。   两人闹腾了好一阵,海元发现鹌鹑力气挺大,缠在他身上甩都甩不掉。   “我发现你真的特像那种动物。”海元一本正经地说。   鹌鹑挑眉一脸警惕地把他看着:“what?”   “章鱼。”   “……”   “缠人的很,甩都甩不掉。”   “去死!”   后来鹌鹑拽着海元去了另一个池子时,安棉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想,终于是和好了吧。虽然并不知道是怎么和好的,昨晚上鹌鹑回来已经很晚了,那时候她睡得正迷糊,听见开门声,过了会儿是浴室的水声,哗哗地冲洗声,也不知有多久,反正她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再醒来已是清晨。   “喂。”   正想地出神,头顶传来冷冷地轻哼。安棉抬头,间木已经在她身旁坐下,表情很臭,不知道又在气什么。安棉经常搞不懂间木的情绪,说来就来没头没绪,常弄的她道了歉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   这会儿阿次和阿友正坐在他们斜前方,阿次同阿友讲着话,阿友不时在他手心里写写画画,有时会突然笑的很开心,贴着他的脸蹭一蹭,又或是直接轻轻地吻他的侧脸,那时阿次会异常紧张地朝周围看一眼,倘若是发现没人注意到他这边,他会转过头,捏着她的下巴回吻她的嘴唇,耳边是微微的红。   间木觉得受了刺激,非常不甘心。这算什么待遇啊,同样是情侣,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没情调!   他又哼哼,扭头瞪着安棉。安棉真是诚惶诚恐,就差给他跪下请罪了。   李秀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她起来时曼姐已经背着相机在后山上晃荡完一圈回来了。   鹭湖建在一座低矮的小山边,住房的一面朝着温泉,背靠着后山,满山的银杏树到了秋天会落一地的黄叶,远远地看去整座小山都是金黄的,所以那个时节的鹭湖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很多人慕名而来,一边在热烫的池水里惬意地泡着,一边仰头欣赏着黄灿灿的美景,是实实在在的身心舒畅。   李秀起来后就把温泉里腻歪的几对儿家伙捉起来跟她去爬山,然后让曼姐给照相,虽然这个时节早没了银杏叶子,不过元旦当天竟然好运地遇上下雪,山上不曾被人留恋的枯树枝这会儿都被白雪覆盖,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镜头里的人,模特就占了一半,以至于每张照片都让人觉得养眼。很后来,李秀招牌员工时还挑了这时候的一些照片做广告,标题是大大的“员工福利”,被鹌鹑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吃过午饭,李秀说要打麻将,拉上曼姐海元鹌鹑,四个人摆了一桌打了一下午。阿次阿友本就不会,但是都很好学,坐在他们身边看他们怎么打。间木不屑玩儿这个,拽着安棉陪他到处逛。   开玩笑,好不容易甩开其他人,这么难得的机会干嘛不要。   他名义上是让安棉陪他逛,可这个鹭湖逛来逛去也就是温泉和后山,他的本意也并非这两个地方,最终目标是把安棉带回房间。   安棉跟着间木去了他住的那间房,进去的时候还奇怪地问他来这儿干嘛,猜想他是不是要拿东西或者换衣服,间木怕冷她是知道,这会儿外边开始化雪,温度又降了,兴许是觉得冻的慌想加两件衣裳。   间木对她的迟钝早已见怪不怪,看她好奇地打量这间和她们那边有什么区别,他找出遥控器打开空调,取了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拿鼻子去蹭她温暖的脖颈。   安棉吓了一跳,扭头看向他,然后听他说:“屋子里热,把外套脱了吧。”   安棉想了想也是,便乖乖地把外套脱了。   “里面还穿这么多?”   “啊?多么?”   “多,再脱一件。”   “哦。”   “这件也脱了。”   “……好。”   “唔……这件也脱掉算了。”   “……”   “看着我干嘛?”   “……”   “脱不脱?”   “……脱。”   最后只剩贴身的白色棉衬衫,幸好这会儿房里的温度上来了,倒也不觉得冷。安棉还完全不在状态,稀里糊涂的被扒掉几件衣服,间木又从背后搂着他,这次不仅蹭她的脖子,手还从她衣服下面伸进来,一按上她的肚子就被他那冰块一样的凉手给冻的啊了一声。   木木同学本是抱着不良企图的,结果手刚碰到棉花的肚子就被她给拉了出来,一边给他又吹气又搓手地问他:“你怎么、怎么那么冷?”   间木只得装老实,一脸哀苦地抱怨:“对啊,所以想借你肚子烤一烤。”   “……”有借肚皮烤手的么= =。   搓了左手又搓右手,一面哈着热气,嘴唇不时碰到他的指尖。刚老实下来的间木又不老实了,一下子拧了劲,手僵在她唇边不肯动。安棉奇怪地扭头看他,发现他正直直地凝望着她,突然一股害臊的情绪迫使她转回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间木眯了眯眼,贴着她的耳朵喊了声棉花,看她瑟缩了一下,他勾起嘴角,手指在她唇边滑动了一阵,食指顺着嘴角往里慢慢地探。   “棉花……”他说,“张嘴。”   安棉平时奴性惯了,这会儿一听命令就本能地照做,嘴巴刚张开一条缝,嘴角的手指就钻了进去,越来越里面,直到碰到她的舌头。她吓到了,可这会儿想闭嘴也来不及,一合拢就会咬到他的手指。她慌了,无措地后退,可惜身后贴着个人,早没了退路,只剩下舌头在嘴里拼命地后缩。   间木猛地搂紧她的腰,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脖子和耳根,喘着气说:“舔我。”   安棉一愣,接着摆头不干,脸羞的通红。   间木张嘴咬她露出的肩颈,示范一般用舌头舔了一下嘴里的肌肤,接着说:“不然就换我舔你。”   有差么!这两者有差么!!安棉泪……QAQ   当她终于尝试着用舌尖碰了碰他的手指,明显感觉身后的人僵了一下,而后嘴里的手指又往里深入了一点,指尖绕着她的舌头用力的搅动,拇指按在她的嘴角时轻时重地按揉。掌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攀爬,停在她胸口片刻后,开始学着嘴角边拇指的节奏动作着。   安棉慢慢觉得呼吸急促,可她身后的人似乎比她还要难受一般,呼吸的频率并不比她慢,又沉又重一声一声吹拂着她的鬓发。她不知道,间木脑子里早开始了各种幻想,那些在他梦里或清醒时对她的那些快要把她弄坏一般的幻想。   他忽然搂回她的腰,用力收紧,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压着她倒在床上。她的额头顶着被子,嘴里还含着他不肯停息的手指,脚尖蹬着地毯尝试着想要起身,可惜他贴在她的背上,一条腿跪在床上,大半的重量压制着她。   他啄吻着她的耳背,声音伴着灼热的呼吸:“直到成年,我都不会强迫你,所以现在……”   他的手从她腰间收回,落在背后,清晰而缓慢的拉链声,接着是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安棉看不见,她的双手按在脸的两侧,因为嘴里的手指神志还有些混沌,只能感觉到他微微退离,而后又再次贴近。片刻后,他的左手又回她的小腹前,犹豫了一下后,带着她的裤腰慢慢往下褪。她惊了一下,嘴里呜咽了一声。   间木只顿了一秒,接着继续拉着她的外裤一路褪到膝盖上方才肯停止。嘴里的手指缓和下来,像安抚一般逗弄着她的舌头,唯有呼吸暴露了他的焦躁。   垂眼看见她里面那条保暖秋裤,嘴角抽了抽,收了手来到她身后,扯着裤腰拉到她的臀下,露出里面的素色平角裤。   身后的人再次贴上来时,安棉明显的感觉到了不一样。她瞪大了眼,想回头,可惜早被压的没了放抗的余地。而后是,从轻缓开始,逐渐加快的撞击,隔着两层棉质布料。   安棉急的快哭了,嘴里的手指也变换了动作,同步着臀后的频率开始进进出出,带动着她的唾液,带出细小却清晰的声音。   她想逃,用力往左侧扭头,睁眼看见的却是近在咫尺的间木的侧脸。他的额头顶着拳头,拳头压着被子,皱着眉眯着眼,眉梢有薄薄的细汗,紧咬着牙用力地喘息。发现她看向他,他也侧过头,就这么近距离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喘息吹上她的脸。那眼神,看的安棉一下子软了,她的双腿彻底跪在地毯上,腰也落进被褥里,而贴在她腰臀上的身体跟着下坠,压在床上的膝盖往后收,同她一起跪了下来,找寻到想要的柔软热源后又开始了碾磨顶弄,沉重地撞击。   安棉觉得承受不住这双狂热的眼睛,她伸了手想要遮住,可惜半途就被拦截。他捉着她的手,紧紧地盯着她,问她:“会讨厌么?”伴随着问句的是身后加快的顶撞。   安棉滞了滞,垂了眼,感觉对方因为他的沉默,方才加快的动作蓦地停顿下来,说不上什么感觉,类似于不忍,又或是心疼,她仅能做的只是用舌尖舔了舔口中的手指以做回应。   于是一切不安的停顿又立刻回复了原本的生命,口中的手指忽然撤出,在安棉尚未反应过来以前,湿热的食指和冰凉拇指捏着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他吻了下来,深入她的口腔宣泄着此刻的情绪,捉着她左手的那只手越发的用力,用力到她皱了眉,却无法挣脱。他的右手伸到下方按住她的小腹,略微抬高她的腰,配合他施加的频率。那动作太快太猛,和嘴里的一样让人窒息,她有点受不住了,伸了右手去抓他的右臂。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呼救,松了口抵着她的额头,低声地抱歉,动作并不停下。   “再一下……”他蹙着眉,含着她的下唇,“再一下就好……”   间木换了姿势,额头压着她的后颈,两手从她身前穿过,抓握住她的肩头,呼吸越来越重,速度亦越发的快,连布料都陷了进去。   “快了……再一下……”   安棉抓起眼前的被褥咬紧嘴里,耳边是他不时混合着喘息的低沉的呻/吟。   “棉花……棉花……”   他每念一次她的名字,花字的吐息便吹在她的背脊上,她开始颤抖,细细的不停地颤抖。   然后是他的颤抖,那瞬间他用力搂住她,弓了背,额头像要把她压断一样抵在她的脖子上,下/身紧紧地顶着她一阵一阵地抖动。   间木帮安棉整理裤子的时候,安棉终于忍不住从被子里微微侧了脸瞄他,一边小声地问:“你……所以你刚才……是是是、是在……qi、欺负我……吗?”结果对方一抬头她就没骨气地把脸缩回被子里。   好一阵没声音,正打算回头时,耳边传来熟悉的热气:“……没错。”   “……”居然理直气壮……   等间木拿了条干净的内裤跑去洗手间换时,安棉赶紧脱了鞋跑上床缩进被子里,等间木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裹成一颗球蜷缩在床上的安棉。   他笑着走过去把地上翻了面的鞋翻回来摆好,自己脱了鞋坐上床,伸手把那颗球抱到自己怀里。就跟剥笋子一样,他剥着被子,刚露出一点头发,对方的脑袋立刻又往下缩了缩。间木笑了,手在被子外面拍了拍。   “不出来?”   摇头摇头。   “真不出来?”   摇头摇头摇头。   “闷死你。”   ……摇头。   两个人正腻歪着,门口突然传来刷房卡的“吡——”声,接着是撞击门板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海元抱着鹌鹑的背鹌鹑搂着海元的脖子吻的难舍难分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   海元直接把鹌鹑压在墙上,一手扯着她的衣服一手扒着她的裤子,鹌鹑相当配合,一条腿直接缠在他的腰上,伸了手替他解着皮带扣。湿润的亲吻声和浓重的喘息声覆盖着耳膜,两人的动作简直就像要吞噬对方一样凶猛。   还是鹌鹑先发现不对,因为半天弄不开皮带扣,她睁眼打算瞄一眼是什么情况,结果眼睛刚睁了条缝就给怔住了,接着使劲推搡着身上的家伙。海元因为背对着卧房的方向完全没发现情况,对方越推他抱的越用力,换了角度去咬她的脖子。   鹌鹑急了,一爪子挠在他的背上,着急地喊了声:“笨蛋,有、有人!”   “……”海元顿住,怔怔地抬头看了一眼鹌鹑,见她已经通红了脸往他胸口里躲藏,他转过头往后一看。   囧……   间木抱着除了脸全身都在被子的安棉,两人齐刷刷地呆愣地把他们瞪着。   “Shit!”鹌鹑在海元的怀里低咒着,“让……我……死……OJZ……”   *******   阿次阿友勤奋好学,看懂了麻将怎么打后就顶替了海元和鹌鹑的位置。   起初李秀还放水,想着两个才学会的小孩子不能下重手免得留下心理阴影,但放水的结果是她居然输了!李秀眯着眼不敢相信,第二圈开始什么水都不放了,第三圈已经火力全开。   然后,然后她发现,这两个小鬼就他娘是俩坑爹货啊!麻痹这哪儿是新手!根本就是新一代赌神好么!   等她把从海元和鹌鹑那里赢来钱都输光了后,看曼姐还打得乐呵呵的,精明如李秀立刻选择了尿遁,并且一去不归,只给曼姐发了一条短信:他们走了再告诉我!   然后曼姐扶着额头一阵笑,告诉阿次和阿友:“秀爷被你们俩吓跑了,你们还是走吧,不然她要在马桶上坐通宵了。”   “……”   定了晚餐,李秀和曼姐去找几个熊孩子吃饭,先去的鹌鹑他们房间,敲了半天发现没人,两人奇怪地又去另外一间房,结果一进去就给愣住了。   六个人,三对人,正好两人一对儿地坐床上一起和谐地看着元旦晚会。   李秀嘴角抽搐,抱着手臂咬着牙恨恨地说:“早知道我就只定一间三人间了,多省事。”还省钱。   众:“……”   *******   三天假期眨眼便过了。   间木再次回到学校为了高考无奈而奋力地拼搏。鹌鹑几乎算是搬到了海元家,天天同进同出,同吃同睡。阿次阿友慢慢熟悉了公司和工作,李秀对他俩也是越发满意。秀色在经历了两大女模的离去后,终于在老板的不懈努力下有了起色。公司新来的经纪人香姐在鹌鹑的指点下很快上了轨道,对公司的事物也越加上手,不时和鹌鹑一同教导公司的新人。   偶尔大家共同都有空闲时间,考虑到考生的时间最宝贵,一群人会集体在间木家聚首。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行进着,彷佛除了“顺利”再没有别的词可以概括。   可是没有起伏便不能称之为人生。   情人节这一天,宇季被人推下楼梯,流产了。   这一天原本同鹌鹑约好的海元再次失约,彻夜守在医院。凌晨时鹌鹑赶来看望。那天晚上,两个人在走廊说了很多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鹌鹑一个人在说,海元在听。   一个星期后,鹌鹑去了日本。   临走那天海元去送她,上飞机以前鹌鹑最后一次和他拥抱,像个普通朋友一样,轻轻地抱了一下,然后用着打趣一样的口吻对他说:“我啊,下次一定要找个和你完全不一样的人。”   对鹌鹑而言,这一次恋爱是最充实却最短暂的,但终究还是分手了。好笑的是,分手的原因竟也同前几次一样相似。   所以她说:“下次一定要找个比你矮比你丑比你普通比你……专情的。”最后这一项,宛如奢求。   然后她没有再看他,拉着行李箱彻彻底底地走了。   而她再回来,已是两年以后。   2012年12月24晚23:31   阿在   圣诞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从早上十点一直更到现在,终于给哥更出来了!!麻痹连碧水都去了一趟询问为毛,急死我了!!!    ☆、photo 44【上】   [44]   零诊过了是一诊,然后二诊三诊,最后高考。   间木按着后颈叹气。   想想都够了,一个高考就要整死人,考之前还要来个一二三的模拟折磨,真变/态。   顺利进入高三后,迎接他的不是松口气,而是更加紧张急切的氛围,再加上炎热的天气,每天都觉得自己处于心浮气躁的状态。可即便心浮气躁,每一天每一天还是要按部就班的在学校和家两个地方来回转换,枯燥乏味又无法反抗。   这天放学,间木收到安棉的短信,说是今天公司加班不能去他家,让他自己弄点儿吃的。   间木现在彻底把安棉当媳妇使唤了,声称自己是考生时间就是金钱,拐了安棉当保姆,每天让她给自己做晚饭,安棉的手艺就是在间木的威严下拔苗助长出来的。   不过说是每天,其实也就一周三四次左右,但凡能过来她就做很多的量,今天吃不完最好,第二天微波炉热一热又是一顿饱。   间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决定去公司找安棉欺负欺负。因为身份不同,现在到了公司也只能在门外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乘凉等着。夏天不像冬天包裹的那么严实不容易被人认出脸,虽然自认为男女装的差异还是很大,但心里总不踏实。   现在天黑的晚了,七八点还亮的很。安棉同海元说着话走出来,身旁还跟着齐麟和接替鹌鹑的新经纪人香姐。热浪一阵吹拂,没了空调霎时就觉得后背逐渐被热汗浸湿。抬眼时,远远的看见了间木,两手揣在包里,侧着脸打量着车来人往的街道,右肩上歪歪扭扭地挂着他的背包,即便是一套再普通不过的夏季校服,修长的身体和淡漠的表情,仍是让人觉得与众不同。   两个星期前间木去理发店修了头发,以前的长发被修理成利落清爽的短发,额前的甚至只到眉梢的长度。见惯了他被额发遮住眉眼的样子,刚看到他剪了头发时安棉好一阵不习惯。此刻被热风吹的来回浮动,间木眼睛眯了眯,不经意地回头,撞进安棉的视线。   注意到她身旁的人,本来打算走过去的间木收了动作,站在原地就那么把他们看着,看了眼不太熟的香姐又看了眼海元,视线扫过齐麟,最后紧紧地落在安棉身上。   有小小的火花迸射着,以安棉为赌注,但她全然不知,见到间木时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疑惑地走了过来。那瞬间间木的表情有了松懈,轻描淡写地抬眼瞄了齐麟一眼后,望着走到身前的安棉,手未从裤兜里抽出来,头已经俯下,侧了角度吻着她。   海元一直抱着观望看戏的态度,看得出间木有意为之,带着点小孩子的脾气故意做给别的人看,却不可否认他在面对安棉时越来越多地流露出男孩子的表情。   以前就听李秀和鹌鹑讨论过,她们说,间木迟早会越来越接近真正的男人,因为现在的他心里放着一个女人。   瞟了一眼齐麟,看他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这个男人心思总是藏的太深,最近合作的机会增多后,也没让他多了解他多少,他更多的表情都给了安棉,面对模特他的态度一向是严谨的。   香姐取了车开过来,她说座位刚好,干脆就一起送了。间木没有反对,跟着上了车。齐麟的心性终究要成熟一点,就在海元考虑着要怎么安排座位时,齐麟已经先一步上了副驾驶。   间木和安棉交往的事基本上是人尽皆知了,齐麟应当也是知道的,但他一直按兵不动的态度有时候让海元有种隐隐的凉意,就跟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轰的一声就给炸了。这种时刻就会觉得,还是间木这种单纯又傲娇的小屁孩让人觉得舒坦,至少他不会装,更没什么弯弯肠子。   先到的是齐麟家,他下车前转过身,对着安棉轻声细语地说:“这个星期我暂时没什么别的安排,这两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联系我,把那件事商量一下。”   安棉点点头:“好。”   齐麟笑了笑,转回去开了门下了车。   间木眯着眼把安棉盯着,他是很想问什么事,不过不是现在。哼,待会儿回家就让她一五一十地给交代清楚。   到了间木家楼下,安棉被拉着踏出车门以前,她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海元:“那个,鹌鹑她还没有联系你么?”   海元没想到她突然提到这个,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疑惑地把她盯着。   安棉搔刮着脸颊:“奇怪……她前几天还和我通过电话,我以为、以为她会联系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海元没说什么,间木先一步把安棉拽出去,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可惜安棉那个脑袋哪里懂这些暗号,反而一脸不解地看向他,看的间木直翻白眼。   海元挡住快要关上的门,终是忍不住,探过身子问了一句:“安棉,她还好么?”   安棉愣了愣,点点头:“嗯,她说她过的挺好,那边有很多海鲜。”鹌鹑一直挺爱吃海鲜。   “嗯。”海元垂了眼,替她关了门。   嘭。   只是那天晚上,他们在医院走廊里的话,她说的每一句话,再无法赶出脑海。像是上了锁,密码却随着那个人的离开一同被带走。   秀色里女员工并不少,所以多多少少避免不了八卦的存在。香姐虽然上任才几个月,但关于之前的一些人物和故事还是有所耳闻,更何况秀色在业界也算是小有名气。   并不是多么熟悉的关系,后视镜里见海元托着腮看着窗外沉默不语,香姐也不好发话,本分的开着车。   鹌鹑这个人她接触过,之前因为交接工作有过不少的来往和交流,年龄上她比鹌鹑大出一轮,资历尚反倒比对方短浅一些。不过鹌鹑还是一直很礼貌地称呼她一声香姐,这是她一直挺喜欢鹌鹑这个人的原因之一。   短暂的接触中能够感觉的出这个人是个工作上务实勤恳精明能干的人,生活上也对自己有精致的要求,像时下大多的年轻人一样鲜活亮丽,爱逛街爱买衣服爱打扮,要不是因为工作,大概她还会在吃喝玩乐上花费更多的精神。为人直爽毫不做作,这样的人对待恋爱也是坦诚而热情的。这是香姐一直对鹌鹑的感觉,事实上也从传言证实了一二,唯独结局和她的料想出入很大。   红灯时,香姐又从镜子里瞄了一眼后座的人。   海元,海元,这个前任SHIRLEY当家男模,被秀爷挖角到秀色来后虽低调了一些,但也依旧如鱼得水,不消多时又再次在各大杂志混的风生水起。而这里面功劳最大的除了李秀外,就属他的经纪人鹌鹑了。   其实艺人和经纪人交往的事例在业内并不少见,所以最初听闻这个消息时香姐也没多大惊讶的感觉,反倒是接触后也觉得两人称得上是郎才女貌,虽然身高上的差异是大了一点,但能力和职业性质上并没有多大的不妥。   而分手的传言版本很多,每一个都被人说的绘声绘色,但不管是哪个版本,现实中的鹌鹑,确实已经离开了这里。   绿灯,香姐放下手闸,轻踩油门。   因为职业特性,她也算是阅人无数。虽然很多人都说其实鹌鹑是单恋,海元早就另有所爱,她却觉得,有些人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喜欢。   *******   安棉打了通电话给安母,汇报今晚又不会回家吃饭,保证会在九点前回来。   和间木交往的事安棉早就老老实实地给家里人交代了,安父安母一直主张十八岁后自由恋爱,并没有多大意见,虽然间木比安棉小了两岁,但安父自己就比安母小,所以这一点也不算什么问题。那时间木得知这个情况后乐的可欢腾了,抱着安棉又啃又咬,赞扬她爸妈民主。   这会儿电话刚挂下,一转身就撞见间木黑了个脸把她瞪着。安棉又犯傻了,这、这又啥事啊?她又干嘛了?又哪儿惹着主子了= =?   间木拿鼻子顶她一下:“自己交代吧,抗拒从严。”   “啊?”   “啊!”手臂一抱,哼哼道,“你那个青梅竹马,让你联系他,商量‘那件事’……看我干什么!看什么!自己交代清楚!一字不落的,什么事!”   “……”这人蛮横起来完全不讲理啊,看都不能看了。安棉脑袋立刻低了下去看自己的手指,沉默,沉默。   间木见她那个样子心里就挠的很,伸手捉了她的马尾往后拽,迫使她仰头看他。   这个动作成了习惯,但除去生气的时候,他大多都是小心的握住最接近发根的部位拽,那样既能最快让对方仰头又最不使人感到疼痛。   安棉的脸刚仰起来眼睛立刻一闭就招供了:“齐麟让我去当老师!”   倒是给了间木一个措手不及,嘴巴还处于张开的状态,一个字都没让他说出。他怔怔地收回手,看她等死一样的表情,用力地闭着眼,用力到鼻子都皱起来了。   果然,间木回过神,立马就说:“不行,我不同意。”   她就知道。安棉泄气一样的睁开眼,盯着他胸口的衣纹发怔。   间木看她那样子心里也是不忍,但一考虑到安棉整个人的现状还有她的脾性,执拗道:“就你这样子还当老师?你一口气说十句话给我看看。”   “……”   “估计第一天去学校就被学生给玩儿死了。”   “……”   “你觉得现在这些娇生惯养的怪脾气小孩儿能听你的话么?你管的住么?”   “……”安棉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间木一样,赞同地点头,“确实。”   “……你说谁确实呢?”   “没……我……我说我自己QAQ……”   “好了,你可以去做饭了。”   “……遵命。”   可安棉什么脾气?表面软的要死,骨子里却有一股更执拗的执着劲儿。   两天后她还是去找齐麟商量了这件事,齐麟的意思是让她想把教师资格证考了。   “这个教授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对助教的要求很高也很挑,我把你拍的一些片子给他看了以后难得听他给出中肯的评价,并且表示愿意见一见你。”齐麟笑着伸手揉她额发,“我们棉花还是很有才气的,能让这个怪脾气老头看上还是相当不错。”   会面地点定在一周后的M大校园餐厅。   教授姓庄,英文名倒是极其普通,叫David,今年四十有五,长发扎成马尾落在后颈,胡渣子挂了一脸,咬着根烟,走路时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握着相机镜头,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个搞艺术的,要不是早知道他的年龄,乍看之下那个精气神还挺像三十来岁的人。   一见到齐麟他就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笑眯了眼,道:“好久不见,Kylin。”   “我们上周不是才通过电话么。”齐麟好笑,“你还让我给你找人。”   “NO NO NO!”他摇着手指,“通电话又没见到本人,不算不算。”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餐厅里走,安棉亦步亦趋,插不上话。   坐下后,齐麟立刻为两人做了介绍。庄教授这时也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相当内向,不会说话,但又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真挚而干净,倒有几分让人喜爱的灵气。   “喜欢拍照?”庄教授取下嘴里的烟扔在脚下踩了踩。   提到这个安棉眼睛一下就亮了,她笑了起来,点着头嗯了一声。   *******   纸包不住火,安棉备考的事还是被间木知道了。   间木气的要死,又拿她没办法。怎么说都是快20的成年人了,该找个稳定的工作是正常的,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去当老师。   安棉那个软趴趴的样子,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媳妇样,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貌美如花,但怎么也算得上秀气乖巧,特别是那双说话时直勾勾把你盯着的眼睛,送到男生像狼一样饥渴的学校里当老师怎么让他放心。今天他间木能看上,说不准明天就有第二个、第三个间火间水的家伙也看上她。   间木越想越不爽,气的他几天都不理安棉。   安棉知道自己惹怒了主子,主动登门致歉,结果吃了闭门羹,一句“安老师不送了”就把她关在门外。安棉觉得特委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呆呆地站在门口犯难。   也不知站了多久,站的她脚都有点麻了,安棉垂下脑袋,慢慢蹲下身,下巴搁在膝盖上,两手揉着发麻的地方出神。   突然,咔哒一声,门开了。安棉愣了一下,抬头就见间木已经换下了校服,抿着嘴把她盯着,表情相当臭。他把门又推的开了一些,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身走了进去。   安棉立刻跳起来小跑着追了进去,一边换鞋一边关门,看间木走到客厅里拿了手机拨电话,她狗腿地走过去问他:“你……你饿了没?要吃什么?”   间木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侧了脸把她看着。   方才她蹲在那里发愣的样子,还有现在讨好一般可怜巴巴的样子,她紧张的不安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   他开口,视线不移:“一份咖喱牛肉盖浇,一份宫保鸡丁盖浇。”然后报了地址,挂了电话,往沙发上一扔。   安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被紧紧地抱住,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对方劈头盖脸地吻了下来,动作强势不容抗拒。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逼的她只能伸直了脖子承受着。他的拇指顶着她的下巴,侧着角度啃咬她的嘴唇,好一阵才哑着声开口:“张嘴。”   安棉乖乖张开嘴巴,间木的舌头立刻追了进来,要命一般地纠缠,她本能地闪躲,看他越发像小孩子闹脾气,顿了顿,终于还是主动伸舌安抚起来。这一安抚,间木立刻失了控,撤掉她的头绳,缠绕了满手的她的头发,柔软微凉地落在他越发滚烫的手臂上。   他又换了角度翻搅了好一阵,两手握着她的腰将她转了个身,而后扶着她的后脑压着她往后倒。两人栽进沙发里,他大半个身子都压了上来,这次终于给了她喘气的空隙,他换了攻击的地方,吮着她的脖子解着她衬衫的领口,他的鼻息随着他的啄吻游走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是锁骨,他张嘴就咬,听她吃痛的哼了一声他才松口。   纽扣解到胸前的那一颗,她说:“间木……不要生气。”   间木抬头看她,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把他看着,屏息凝气,惴惴不安。她试着伸了伸手,手指慢慢按向他的眉宇间,轻轻地揉了揉。   “对不起……你不要……不要气我。”她没有交往的经验,更没有和交往的人吵架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求和解。但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在先,既然是她不对,那她应该主动道歉。   间木觉得挫败,凑上去对着她的唇舌又是一阵发狠地啃噬,吻的对方差点憋死才退开。他抵着她的侧脸,咬牙切齿地说:“真想把你关起来。”   安棉以为他的意思是不想让自己去参加教师资格证考试,慌慌张张地解释着:“其、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去当老师……但、但是,但是如果你考上的话,我们就……就可以……可以每、每天……”说到后面她越发不好意思,闭了嘴巴不肯再说了。   间木听出端倪,抬头看着她问:“什么意思?我考上啥?”   安棉躲开他的视线,支支吾吾地说:“M大……”   间木脑子比安棉好使,他愣了几秒后突然明白了什么,又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要去哪儿当老师?”   安棉瞟了他一眼又立刻转头盯着茶几:“……M……大。”   间木那两只眼睛就跟电筒一样噌地亮了,他一下子咧开嘴笑起来,故意拿鼻子蹭她的脸,追问道:“所以你是说,如果我考上M大的话,我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   安棉的脸就跟炸开了一样轰地红了,她想翻身把自己遮起来,可惜间木压的紧实,没给她任何机会,她只能抬起手臂拿手背去遮掩,一个字也不肯再多说。   间木心下就跟雨过天晴一样,她越是躲他越是逗,也不去拉开她的手,只是故意去舔她的手心,一边说:“把手拿开。”   安棉摇头,忍不住手心的湿热瘙痒,曲了手指握成拳头,遮掩面积瞬间小了。   “棉花。”他叫着,“棉花,乖,不拿开我就亲你了。”   “……@#¥%&!”   “什么?”   “不拿开你也要亲!”   间木这次笑出了声,胸膛抵着她的震动着。他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愉悦地说:“再不拿开,我就强/暴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   只能说,总会好起来的。 ☆、photo 44【下】   *******   高三的时间非常适合用时光飞逝来形容,转眼,一学期就过去了。倘若不是因为春节这种法定的国家大假,学校估计还不肯放人。   天又冷了下来,回想起来去年泡温泉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这天间木接到母亲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埋怨他已经几年都没在家吃过年夜饭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非让他回来。   间木一直拿间母没法子,被她这么一求,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其实要仔细说起来,回那边,唯一不想面对的只有父亲,除此之外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所谓。可偏偏就是间父,这几年越发喜欢在家远程遥控公司,让间木想回去都没法。有句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   大年夜当天,间木坐车回了家,间母一开门就乐呵呵地牵着他往饭厅里走,间父和二哥正坐在餐桌上吃饭,电话里听间母说大哥因为医院里临时有个重要的手术要晚些才回来。   间父淡淡地瞟了眼间父,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还知道回来啊。”   间木当场就想掉头离开,结果间母两手把他拽着,拿她那张可怜兮兮的表情巴巴地把他望着,闭着嘴型说:哭给你看哦!   间木:……   人们都说,儿子找对象多少会受母亲的影响,现在间木是体会到这句话了,他真的拿这种类型的两个女人特别没办法。   间木心里叹气,僵硬地抽开椅子坐了下来,回敬道:“父亲,二哥。”   间林坐在一旁笑着眨眼,桌子底下拿脚轻轻撞他一下,意思是让他放松,别在意。   差不多快十点,间森回来了。进屋后看见间木他先是愣了了一下,走过去喊了声父亲后,经过间木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血缘,能让你气的要死不活,也能让你一瞬间惬意舒坦。   晚上,母亲的意思是让间木和二哥一起睡,一是他太久没回来,原先的屋子有段时间没打扫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两兄弟联络联络感情。间木心里明白,并没有反对。   躺床上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间林说大哥找了个女朋友,还是医院的一个护士,不过这个小护士女友当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哈啊?”间木诧异。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就是一腹黑。”间林嘿嘿地笑着说,“又闷骚的要死,先把人给吃干抹净了才跟人表示愿意收留她这只破鞋,人家女生哪儿同意,贞洁烈女一样地表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一层膜算什么!”   “……大哥这是因为要负责?”   “嘁,负责?你看过他以前对哪个吃掉的女人说过负责了?这次他是早看上人家了,可人家没看上他,于是他就来强的,夜黑风高的说一个女人晚上回家不安全,绅士地说要送人家回家。然后,大哥就在车上把人家给办了= =。”   “……”间木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以放狼的借口送人回家,结果他自己就是那匹恶狼。   间林八卦上瘾,继续说:“那个小护士有个相好的,不过那个人在国外留学,两人走之前又没正式确定关系,小护士就每天在国内干巴巴地等着。大哥也算是得了报应,以前玩儿的太多,这下遇见了自己的劫数,栽了吧!他是一肚子黑水没地方使,只能硬拐人家当女朋友!”   囧,间木汗颜:“他这次真是来真的?”   “能不真么?”间林侧过头,眼睛贼亮贼亮的,“上次还拐到家里来了,骗人家说家里没人,结果人小姑娘一进门,俩家长都在。这下好了,家长都见了。别看她自己说的什么都不在乎,其实本性还是很传统的那种,大哥也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把人家吃的死死的。”   间木实在想象不出大哥认真起来的样子,只能继续沉默。   “不过,现在估计着急了。”   “着急啥?”   “小护士那位相好的据说最近就要回国了。”间林说道这里又坏笑起来,“大哥是表面镇定,心里已经狗急跳墙的状态了,整个就是一斯文败类啊,现在连地点都不选了,上次我去医院给他送东西,直接撞见他把人家小护士放倒在办公桌上OOXX!”   “……”间木觉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人真是他的大哥么?真是那个表情比父亲还少的人情冷漠的大哥间森么!?   间木咽了咽喉咙,问:“他……他为什么……为什么要……”   “腹黑啊。”间林替未来的大嫂叹了口气,“大哥想把生米煮成熟饭,用了下下策,打算直接让人家怀上,吃定了小护士一旦有了孩子就不得不彻底从了他了。”   间木嘴角抽了抽,只能干笑两声。   间林望着黑漆漆的房顶:“所以我才说,这是报应啊。”顿了顿,间林转过头看向间木:“说起来,你之前的那些事,有跟你家棉花说过吗?”   “你提那些干什么!”间木被踩了尾巴,有点儿炸毛,回过头又抓住话里的另一个关键词质问道,“你哪儿听来她叫棉花的?!”这人是干情报局工作的吗,怎么谁的事都那么清楚!   间林神秘地笑起来不肯告诉他,间木冒火,口气不善:“管你哪儿知道的,反正你不准那么叫她!”   “哎呦,看这占有欲,啧啧啧。”   “……”   谁说八卦的女人可怕的,明明是八卦的男人更可怕!   间林看他的弟弟不高兴了,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说真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最好找个时间老实交代了,免得以后东窗事发,跟大哥一样,遭报应。”   “……这是我自己的事。”摆明了“和你无关”的样子。   间林也不作答,翻了个身,说:“不早了,睡吧。”   被人家提起了黑历史,间木哪儿还睡得着,俩眼睛恨不得把间林的背给烧穿一样死瞪着。结果没多久背对着他的家伙已经打起了呼噜,气的间木直想一脚踹上去。   也不知翻了多久,最后直接累的睡过去的。早上还是被二哥给叫起来,睁开眼时间林正咬着牙刷用脚踩他身上的被子。间木起床气又犯了,直接一巴掌打在他那长满腿毛的小腿上。   间林看他这样子,转身哗啦一下拉开窗帘,刺眼的白光瞬间闯进室内,刚好照在间木的脸上。间木皱着眉抬手盖住眼睛,人却清醒了大半,就听间林在浴室里刷个牙都在哼歌。   他呼了口气,慢慢爬起身,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间林把新牙刷递给间木,透过镜子看他迷瞪着眼挤着牙膏。间林奇怪地挑着眉毛,转过头仔细地打量起来。   间木受不了他的视线,抬头示意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间林吐掉嘴里的泡沫又漱了口,一边拿毛巾擦掉水渍,一边转身,正儿八经地问:“三弟啊,你怎么还没长胡子?”   间木霎时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经过一夜已经冒出青色胡渣的间林的下巴。   有时候你以为已经不在乎的事情,就像结痂,不是不存在,只是没人去碰触。现下突然被人用指甲狠狠挖了一下,才知道,仍是痛的很。   间木垂了眼,默默地刷着牙,一句话也不想说。   间林很会察言观色,看出了什么,也就不再说话,只是把新毛巾放在洗漱台上后拍了拍他的背,转身走出了浴室,留下间木一个人麻木地重复着动作,嘴里的泡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漫过嘴唇流向光洁瘦小的下颚。   走的时候间母给了他一个红色的信封,说是间父给的压岁钱。间木本来不想要的,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收下了。   之前本来找了一个超市收银员的工作,做了两个月后就辞了,因为学校的课业实在让他没有精力再去打工。说好的换房子又因为各种事耽搁了下来,现在还是住在之前一直住的租房。没了经济来源,这些钱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   他有傲气,可傲气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晚上安棉来找他,说是安父安母让她带了些自家做的香肠腊肉给他尝尝。其实间木不怎么爱吃这些腌腊制品,但是伯父伯母是好心,他便收下了。不仅收下了东西,还收下了人,抱着安棉不许她走。   年前学校考试,安棉也考试,外加上公司两头跑,两人快一个星期没见了,终于等到过年又被母亲叫回家住了几天,安棉也要回自己家陪父母过年。   “让我抱会儿。”间木把她侧身搂在怀里坐沙发上,脑袋埋在她脖子间嗅闻。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处于压力很大的高三,抱了抱亲了亲很快就起反应了。安棉一直攥着裤子埋着头侧身坐在他腿上,她脸皮薄,早在他乱摸的时候就红透了。可间木就喜欢她这个样子,明明羞窘的要死,又不舍得真的反抗,撩人的很。   间木收紧手臂抱住她,借用她的腿根碾磨着,可惜越蹭越难受,他挫败的咬她的脖子,有点拿她没办法。   安棉这么说也是小时候把医书当消遣看了不少,生理课也上的很认真,该知道的还是知道的,她见间木抱着她哼哼额头在她锁骨上蹭来蹭去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她抿了抿嘴咽了咽喉咙,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后小声地说:“要、要不……要不我……帮你……”   这话简直像炸弹一样的效果,间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猛一抬头,见到安棉来不及躲闪的眼睛,她慌张地避开视线,盯着自己有点发抖的手指,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按在他的胸口,也不抬头,就这么慢慢下移到衣摆,尝试着往里探。   本来被她撩了一身火的间木,在她温热的手指触到他的腹部时,刹那熄灭。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拽了出来,惊吓到一般吼出声:“别碰我!”   安棉吓到了,讷讷地抬头望他,看他自己似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可又立刻抿着嘴不再看她,侧了头盯着一旁,手松开,声音缓和了下来,但仍是僵硬:“我是说……不用。”   安棉相信刚才的怒气不是假的。她想,或许间木并不喜欢自己碰触他。心里觉得有点涩,垂了眼收回手,低声道歉。   间木知道自己方才的口气和举动很可能造成了很大的误会,但他拉不下脸面去解释,更不想去解释,解释自己不想被她看见自己这幅身体。   他抱了抱她,扶着她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安棉没有反抗,低着脑袋点点头。   间木只能握紧她的手,似乎这样做才能确定她不会被自己吓的跑掉。   送安棉回家后,他没有立刻往租房走,那天母亲拿给他的那个信封还在这件衣服的内衬口袋里。他拿着钱去了市里一家很大的超市。他买了很多高热量的甜食,比如巧克力,又买了两罐蛋白粉,买了几包挂面和速冻食品。   间木决定开始增肥。   早上他强迫自己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出门晨跑,每天在牛奶里加一勺蛋白粉,三餐尽量多吃淀粉类的食物,比如面食,又逼着自己吃夜宵,而且吃很多,平时白天没事就剥一两颗巧克力喂给自己。就这么一直坚持到寒假结束,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开始。   他每一天每一餐都在增加食量,增加到后来真的再也吃不下了也继续吃,吃到后来都想吐,饱胀到晚上睡不着,白天睡眠不够上课开小差。试卷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难以对付,课业比之之前更加繁重,每天都要看更多的书,宵夜慢慢养成了习惯。   然后终于,间木的胃病翻了。急性胃炎,当天晚上直接送去了医院。   幸好那天安棉没课提早来看他。   安棉现在已经在M大当助教,大学相对要轻松一些,时间上要宽裕很多,她基本有空就往间木的租房跑。   间林是第二个得到消息的。因为住院要办手续,安棉着急,她不是很懂,情急之下翻了间木的手机找到他二哥的电话打了过去。   要是以前,肯定第一个找鹌鹑,可惜现在鹌鹑不在了,香姐又住的远,安棉不想麻烦自己父母,只能求救于其他人。   间林赶到医院后先是安抚了一下泫然欲泣的安棉。这个女孩在间林的印象里一直都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感觉,看起来软趴趴的好欺负,可是内里却强硬的很,就像现在,虽然是泫然欲泣,但也并没有真的哭出来。倒是和自己的弟弟正好相反,他的三弟是个外刚内柔口是心非的家伙。   间木一直是半昏半醒的状态,因为胃疼,再加上最近劳累过度,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睡又睡不着。他难受的翻了个身,睁开眼看见间林那张放大的脸时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间木怔怔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病房里还有其他的病人和家属,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和断断续续的对话在耳边环绕着。每间床位之间都用帘子隔着,各自都看不见隔壁的人,床尾也用帘子遮着,形成独立的狭小空间。但实际上,整个病房里住满了人,倘若不是整个遮帘,你会觉得病人多到让人压抑难以喘息。   间木皱着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环顾了一眼四周,又问:“她呢?”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间林抽了张凳子坐了下来,“都快十一点了,我让她先回去了,免得家里人担心。”   “哦……”间木垂眼,不再说什么。   间林翘着腿,难得严肃地看着他,端出长兄的姿态问着:“你怎么搞的,怎么把胃病都给弄出来了?我听安棉说你最近吃的很厉害,早上还晨跑,你个高考生精力旺盛了还是怎么着?瞎折腾自己干嘛!”   间木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翻了个身,那背朝着间林,决定选择逃避。   间林可不肯,这会儿才不管他是不是病人,伸手就把他翻了个身面朝自己,口气强硬地道:“说清楚!不然我就把这事儿告诉父亲,让他把你带回家住!”   间林自己开了家设计公司当老板,这老板可不是白当的,派头和气势还是相当有的。   间木一听回家住,立马老实了。眼角抽搐了几下,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间林瞧他那样子,试探地问:“是因为……安棉?”   间木因为这个名字,视线垂的更低,好半晌才嗯了一声,脸居然红了。他翻身朝着天花板,抬手遮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才缓缓地说:“我想抱她,想摸她,可我更想被她抱被她摸,想的都快疯了……可是我这个身体,实在、实在是……”   顿了顿,又说:“我不想让她看见这个样子的我,我想要变得更像一个男人,有一副像二哥你那样的身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再无任何顾忌的丢掉衣服,而不是像这样每次被她碰触的时候总是绷紧了神经,甚至……甚至大声地惊恐地制止她……我不想这样……”   间林抱着手臂,手指在手肘上敲击着。   间木从小就瘦弱多病,这是全家都知道的是,但脾气却是他们三兄弟里最执拗倔强的,也是最像父亲的一个,可长相又遗传了母亲,小时候总觉得三弟投胎错了性别,可惜了他那张姑婆们最爱的脸蛋。其实当初得知他在做模特兼职时,间林反倒觉得这个工作再适合他不过。可惜父亲很不喜欢。   间林忽地站起身,不给间木反应的时间,掀开他脚下的被子,猛地拔掉他的裤子,伸手一抓。   “啊!!!?”间木吓惨了,连忙坐起来捂着下半身恼怒地把凶手给瞪着,气的他连名带姓地叫,“间!林!!你干什么!!?”居居居居居然抓他的小间木!这人变/态么?!   间林嬉皮笑脸的样子站在那儿,故意拿手在半空中抓握了两下,比出刚才握住的尺寸,意犹未尽地看着他说:“不错啊,发育的挺好。”   间木一口气差点儿噎死过去,白眼都懒得翻,穿好裤子后牢牢地用被子捂了个严实,警惕地把间林给盯着,生怕他再做出更可怕的事。   间林看他那副防御强/奸犯的表情,笑的声音都没了,捂着肚子坐回椅子上,大口地喘气。   “我说三弟啊……”间林揩了把眼泪,“你哪里不像男人了?你到底自卑什么?身材么?嫌弃自己瘦,没肌肉?你自己都嫌弃你自己,你还指望别人喜欢你什么?”   间木还是不说话地看着他。   间林又翘回二郎腿:“你迫切地想让自己长点儿肉,我能理解,但你用的方法根本就是在糟蹋你自己。你平时那么聪明,这会儿咱们就那么蠢?你既然觉得我的身材好,你怎么不直接问问我怎么锻炼出来的,用的什么方法?你倒好,自个儿瞎吃瞎喝瞎跑,肉没长出来,还把自己送医院了,值么?我看是亏死了!你出院后自己去称一称你是重了还是又轻了!”   间木臭着脸往旁边看,坐在床上继续不肯说话,像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做错了事又不肯承认。   间林问他:“你会因为安棉身材不好而讨厌她么?我想你不会。那同样的,反过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安棉因为你的身体而不喜欢你,那么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她的喜欢都是肤浅的。所以你又何必?你现在与其花费时间在这件事上淘神费力,不如先好好的正常的吃饭,然后备考。你不是答应了老爸一定会考上M大么?安棉已经先你一步在大学里等着你了,你不觉得现阶段更应该努力地学习么?”   “间木,不要辜负那么多人的期待。你说你想要自由,那么你就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间木不想住在医院里,间林就去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开车送他回了租房。   第二天间木请假在家休息,快到中午时,他正为吃什么而犯愁安棉就来了,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装着她在家熬好的米粥。   “医生说你这几天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安棉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时这么告诉他。来的次数多了,她现在也能熟门熟路地找到碗筷和坐垫,替间木把东西都摆好后自己也跟着坐下,非要看着他把东西吃了才肯动筷子。   间木一向拿她没办法,盘着腿老老实实地喝起了白粥吃着清淡的配菜。   安棉看着他,想起了早上间林的那通电话。   间林告诉她,间木最近这么折腾都是因为她,他说间木害怕她讨厌他瘦巴巴的竹竿身材,于是想靠着多吃减肥人士最讨厌的那些食品来增肥,结果肉没长一两,胃先投降了。   安棉听了这些话,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是恋爱。可她辨的清,世上有这么一个人,背地里为你做的事你一样都不知道,而这么一个人,真心实意地为了你而好,还不够么。   等间木吃晚饭,安棉从包里拿出她早上从超市买来的暖宝宝。   “贴这里。”她指了指胃部,“暖和一点,可能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间木愣了愣,点头接过,翻看着使用说明,这东西他知道,不过一直没用过。   安棉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取过来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抽了一张,说:“我帮你。”说着就要掀他的衣服。   间木僵在那里,手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来想要遮挡,可半路上又强自按捺住,慢慢收回。   以前安棉不懂,现在她知道了,懂了这个举动的含义。间林说,这是他的自卑。她一想到这两个字,突然就觉得喉咙里酸涩难受。她伸手拉开他的毛衣,隔着贴身的秋衣在他胃脘的位置贴上暖宝宝,轻轻用力按的平整后,这才替他拉下毛衣。她的手就这么按在他的衣摆上,半天没有收回。   间木抬头看她,见她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刚要开口,就听她说:“间木,你这样就很好……”   她不会说安慰的话,可她还是想说说:“你现在已经很好了,没有关系的。”而后,她低了肩膀,埋着头隔着衣衫,亲吻他的胃部。手因为紧张,攥的骨节发白。   间木只呆愣了一秒,然后迅速伸手把她捞起来,一把抱在怀里,用力到简直像要把她捏碎。   值了。他想,已经值了。   2013年1月7日下午15:45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photo 45【上】     [45]   阿呆终于算是定型了,身材定格在球状,这是间木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胖的兔子,重到他一只手提起来没几分钟就得搭把手,总觉得它的耳朵已经支撑不了它自己的体重。每次间木动了把它宰来吃的念头,刚蹲下来话没说完,阿呆就用“QAQ”这样的表情可怜巴巴眼泪汪汪地把他看着,看的间木除了“……”只剩下转头离开的劲儿。   阿次现在成了继安棉之后曼姐的又一爱徒,其喜爱程度有过之而不及。哪个大妈不爱正太,阿次长着一张师奶杀手的脸,又有孤儿的身世背景和与阿次相依为命的成长经历,曼姐恨不得把他俩当儿子女儿养。   阿友年纪轻轻已成了秀色当家一姐,再加上关于她病疾不能言语的传言,更是让她红的一发不可收拾。李秀大夸自己眼光独到又一次给自家公司栽了颗新的摇钱树,再加上远夕也不负众望,虽不及海元,但靠着年轻,前途无量,也因此奠定了秀爷再次寻觅好男模的行动基础。   远夕这个年龄段的男孩本就冲动敏感,又因为上次的合作,貌似对阿友生出了倾慕。但人家早已名花有主,成天有空就去巴着阿次,没事儿就从背后把他抱着,自己挂在他脖子上摇啊晃啊。阿次对阿友一向好脾气有耐性,随她怎么玩儿都行。   而远夕的耐性并不输阿次,秉持着男未婚女未嫁互相都有机会的原则,私下还是常常对阿友多方关照。李秀对这事却乐见其成。前几日有别的公司要来挖角,远夕因为阿友早已坚定了留下的信念,乐的李秀常常背地里煽风点火,还帮着出馊主意,教他怎么追求女生。   阿次倒也稳得住,或许是这么些年都在逆境中成长,他比同龄人的心性早熟许多,明里并不做表示,但暗里可不一定。白天看见远夕做了什么长针眼的事,晚上回家后便开始摆脸色,让阿友老实交代巨细靡遗,不说清楚就不给饭吃……是不可能的= =。嗯,对阿友,阿次是从来都下不了重手。   天气慢慢转暖。高三最后数月的冲刺阶段,间木依旧如初,学校租房两点一线,不过现在倒是多了一个地方,M大。   自从上次急性胃炎住院的事,二哥间林便常常来看他,偶尔带些母亲的口信和大哥的嘱咐。间木现在学乖了,在请教了间林后,开始了正常的健康的增肥。说是增肥,也就是体能锻炼,周末没课的时候便和间林约在M大的球场,不过他们打的不是篮球,而是羽毛球。   间林说,他认为羽毛球才是最适合大多数国人练的球类运动。它不像乒乓球那样需要相对偏矮的身材与重心,也不如篮球那样有过高的身高要求,更不需要足球那样长时间的加速体能消耗与肢体碰撞。一对一,隔着球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弹跳跑动,挥臂转身,对现在的间木而言,再适合不过。   于是几乎每周,两人都会在M大无人问津的羽毛球场打球,顺带等安棉下课,然后一起吃饭。   科技普及手机人手一台的时代,大多数学生比起室外运动,更愿意呆在自己小范围的世界里通过网络联系他人。于是偌大的操场,除了篮球场地不时还有男生挥洒汗水,乒乓球台早已变得像废弃多时的旧物,成了别人临时堆放衣物背包的大桌子。而篮球场隔壁的羽毛球场就更别提了,球网因为长时间的雨水冲刷无人清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又黄又灰的织网歪歪扭扭地挂在绳索上。幸好,羽毛球这项运动对场地和设施的要求不高,有网无网差别不大,自己界定就行。   间木从初春起就开始在这里打球,两个多月除了他们兄弟俩便再没有别的人来借用场地。他们也乐的自在,没人看没人管正好,想怎么做就这么做。倒是这一天,M大迎来春季校篮球赛,球场骤然间挤满了人,人群多到最外圈的已经被逼退到羽毛球场这一面。   间木本来想走,他看着这么多叽叽喳喳的女生就头疼。不就是几个男生光了膀子运球么,至于叫的那么声嘶力竭?   间林不让他走,说既然来了就要例行公事,该打的一分钟都不能少,说罢便拉着间木往后退,一同绕到球网的另一面,舍弃了球网,就这么转了90度角,以之前的中轴线为现在的中线,将就着打。   间木也不再反对。毕竟,这么两个月的坚持,效果是很有的。   除去每周末的羽毛球,他听从二哥的嘱咐,多吃蛋白质丰富的食物,坚持每天做俯卧撑和仰卧起坐,从最初20个就累趴在地上不想起来到现在连续50个才觉得肌肉酸软。昨天洗澡时他甚至发现,自己的腹肌有了雏形,虽不明显,更别提像二哥那样一块一块数得出来,相较于之前瘦到快要凹陷下去的症状实在是让人欣慰,而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也在握拳曲轴时有了较为明显的起伏。   兴许是最近加强了体能锻炼,现在上课也不如以前那样觉得疲累,体能上虽然是一样的消耗,但饮食的增加和睡眠的踏实反倒是增强了他的精气神和抵抗力。特别是手脚,也不知是天气转暖还是怎么的,放进被窝里没一会儿就温热了,不像以前,放一晚上都跟尸体一样僵冷。   不过底子终究是薄了那么多年,如今胃口一好啥都想吃啥都能吃,时不时还是容易闹肚子,胃疼什么的也是常有。脾胃这种东西还是需要长期的调理,尤其是从饮食上,外在的锻炼主要改善的还是身体的机能。   “想什么呢!”间林一个扣杀打的间木措手不及。   间木捡起球,挥拍又打了回去:“反正没想你。”   “死小孩儿!”间林笑着接球反扣。   两人打的正起劲,突然觉得气压不对,回头一看,只见方才因为来晚只能站在最外围的几个女生早就换了方向,频频朝他们两兄弟打量。   间木暗叫不好。不是他自恋,他那张脸太有资本,因为这张脸,他这些年没少在女人身上吃苦头,也受尽了男同胞的冷嘲热讽。   间林也看出不对,细瞧那几个女生的视线,立刻就明了了。艾玛,都是冲着他这个花见花开的弟弟来的。   篮球场那边仍是欢呼声一片又一片,而羽毛球场这边也慢慢有了异常的骚动。间木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得不和间林提早结束练习。   女生天生有张麻雀一样的嘴,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羽毛球场有个长的很正的男生每周末都在那儿打球”的事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这一天两兄弟又来了球场,不料却遇见了一群守株待兔的学姐。他们一见到间木眼睛噌地就亮了,打手机的打手机补妆的补妆,半个钟头后情势已经演变成一群女同胞聚首在间木身后的空地上围观。   间木冷汗一层一层地冒,不停地给间林使眼色。也不知他是眼拙还是有意忽略,竟然球一抛就往他脸上打了过来,间木不得已只得接招。两人又这么来来去去打了十几个回合,间木终于不敌背后激光一样的视线,扣球力度没有拿捏好,球出界。这一球虽出界,姿势却用的很到位,到位到身后的人连连抽气然后小声尖叫。   间木真怕了,小跑到间林那边捡球,一边靠近他说:“咱们走吧,走吧走吧!”   间林只是看了他身后一眼,然后咳嗽一声,弯腰装作系鞋带。间木愣了一下,只觉得背脊上寒风阵阵,转身一看,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刚刚还距离他几丈远的一群女人,这会儿居然全贴在他背后把他围了起来。   “你是什么系的?住在几号楼?”……“是今年的新生吗?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看起来好小,是我们学校的人吗?”……“你喜欢打羽毛球?我也喜欢,以后可以到这儿来和你一起打球吗?”……   间木要崩溃了,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步步后退,直到撞上间林。他转头向他的二哥求救,他的好二哥只是笑了笑,然后张嘴比了一个口型:跑!   间木二话不说,球拍往间林手里一扔,拔腿就跑。   那群女人更可怕,直接呼啦啦地叫嚣着追了上来,吓得间木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绕过操场直奔教学楼。   间林站在原地,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这会儿安棉没课,正在办公室里给庄教授整理照片。庄教授经常神龙不见首尾,往往一回来就是扔一堆他在地球的某一个地方照的一大堆片子给安棉,让她替他按照地点和时间顺序整理在文件夹里。   最近天气干燥,下午水喝的多,安棉正打算去上个洗手间,刚把门打开就觉得嗖的一下有风从她侧脸吹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安静异常的走廊尽头此刻正蜂拥出一大群女生,以千军万马奔腾而过的架势从她眼前轰地跑了过去,不知在追赶谁,那阵仗让她想起了那句“一万匹草泥马碾压而过”。   安棉眨了眨眼,瞪着又瞬间安静下来的空旷走廊,脑筋还没转过弯,一条手臂已从她腰上横过,突然把她往后一捞,门被另一只手给关了上去。   安棉“诶……?”了声,回头一看,就见满头大汗的间木,额发被汗水湿的黏成一条一条的,发梢还低着水,一颗颗落在眉毛上。听他气息还带着喘,想必是奔跑了好一阵,此刻大半的重量都往她肩上压。   安棉算是理出头绪,问他:“追的是你?”   间木脸一黑,很不爽地点头。   安棉忍着笑,扶着他坐在墙边的小沙发上,又去给他倒了杯水。   其实间木第一次来M大打球的时候安棉就有想过,那时候虽然没人注意,但迟早,只要有一个人注意到他,那么早晚会被无数的人发现的。她比谁都清楚他那张脸有多抓人眼球,他那身淡漠疏远的气息又是有多吸引人。   间木一口气喝光了水,看起来确实是跑的很累。他水一喝完,把纸杯捏的变形,抬手投进对面墙角的垃圾筐,接着伸手就把安棉给拽到怀里抱着。   逼近高考,时间越发紧迫,一周六天都在上课,上课就是考试,大考小考科科考,每天除了卷子卷子就是试题试题,回家后空余的时间又都花在了体能锻炼上。而安棉自从适应了助教身份后,那位庄教授几乎把能交付的任务都交付给了她,她偶尔还要回秀色去帮下忙,晚上又要回家。   虽然几乎每天都有通电话,但两人见面的时间只剩下每周周末这一天,间木来打球,然后接安棉下课,一起吃饭,然后送她回家,时间早的话就先去他家坐会儿,再送她回家。   间木搂着她的腰吻她的脖子,故意用很大的劲留下痕迹。现在他没时间在她身边把她看着,他得标注一下所有权。   安棉让他小睡会儿,看他的样子似乎相当疲惫,正好她东西没整理完,等她弄完了再喊他起来。间木听完,抱着她一翻身就把她压在沙发上一通啃。   安棉怕有人进来,又推又躲的。间木看她那个着急样终于老实了点儿,一边啄吻她的嘴角一边在她耳边说:“待会儿去我家吧。”声音低低沉沉沙沙哑哑。   安棉被他吻的有点儿迷糊,愣愣地把他看着。   间木拉她一只手往自己身下带,埋首在她颈窝,啃着她的脖子说:“我想了一个星期了……”   *******   五月,立夏。意味着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一个月的冲刺时间,这个阶段所有的理科老师开始辅助文科老师让学生把数理化放在第二位,首要任务是死记硬背文科内容,尤其是英语,这些东西还能临时抱佛脚,不像数学这些,得靠平时的积累和自我的解读能力。   天气转热,大家逐渐开始换上夏季校服,间木也不例外,虽然他不是像怕冷那样害怕炎热,但对于夏季湿热黏腻的空气并没有多少好感。   穿上短袖,胳膊和脖子都露了出来。因为长期在室外打球,皮肤不再如以前那样苍白,偶尔晒的久了,这两处的肤色还会变的更深。不过他年轻,新陈代谢快,没多久又会恢复。只是久而久之,那几块容易长时间曝露的地方和常年遮掩在衣衫下的胸口肚皮什么的一比较,还是要深一些,慢慢接近健康的小麦色。   骑车去学校,从冻的难受到晒的难受,可现在的路况让公交车从来无法保证抵达下一个站点的时间,对于分分秒秒都很精贵的高考生而言,还是脚踏车最实在。   于是就这么日复一日争分夺秒中,高考来临。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那两天的每一笔都已经模糊,唯一记得清楚的是,头顶上从未停息的电扇,热风和凉风交织着吹佛着额发,汗水渗透了背脊的薄衫,脑子浑浑噩噩又清清楚楚,教考老师来来回回的走,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笔尖和试卷的摩擦声沙沙的响,宛若盛开了一整个夏日的树叶终于迎来了秋末的凋零。   你用你岁岁月月的努力,写下了两日的回报。   汗水和眼泪终于混淆,然后,结束了。   整个城市都随之回归了静谧,剩余的不安与期待蛰伏在之后的数日里,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间木走出考场时,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烧书的冲动也随着肌肉的放松消失殆尽。现在他只想做一件事——回家睡觉!   走出校门,赫然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再眼熟不过的保姆车,驾驶位的车窗全开着,里面坐着更是熟悉不过的曼姐。   貌似有人和她说了句什么,曼姐立马转头,看见呆立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的间木,她取下墨镜朝他招了招手,而后,后座的门被推开,三四个脑袋齐刷刷地挤了出来。   后座的阿次阿友远夕和安棉,以及副驾驶上意料之外的间林。   明明三个小时前,还有昨天,看着被父母开着车送宝一样护送到校门时,心里泛滥的酸涩一度影响了他的心情,而现下,那股嫉妒的酸就像烟雾一样,风过无痕。   曼姐说海元现在正在飞机上,要去另一个地方拍外景,让她带话,恭喜他解脱了。   间木笑了,问怎么不见秀爷,他以为秀爷也会来凑热闹。曼姐说今天秀爷挣大钱去了,倒是提前给他们定了家餐厅的包厢,这会儿就是专门来接他的。   所以车上这些人是跟着来混吃混喝的么= =,间木好笑地腹诽。   开车去的路上安棉突然接到越洋电话,她讲了两句后递给间木,比了个口型:鹌鹑。   间木怔怔地接手,贴在耳边轻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说:“恭喜你啊木木,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间木也笑了。他似乎真的很久没有听过鹌鹑的声音了,这么一句带着玩笑的恭喜竟然让他差点哭出来。这是自她离开以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隔着遥远的海洋,倚着电波再次相遇。   那通电话的最后,鹌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故作随意地问他:“海元在旁边么?”   间木愣了愣,张着嘴半天才找到声音:“他……这会儿刚好不在。啊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我让他联系你?”最后那两句他说的急,像是替谁做着挽留与辩解。   ——“没事,随便问问。”她又笑笑,再次嘱咐了他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间木盯着手里的手机,直到安棉唤他方才回神。安棉问他怎么了,他犹豫着告诉她鹌鹑说的话。安棉一听,眼睛蓦地红了,对鹌鹑的怅然若失她竟然感同身受。   不是每一个女主角多年后的寻觅都能那样碰巧地遇见她在找的人。现实并不是剧本,即便缘分真的存在,也不是靠着巧合堆砌的。   安棉想,他们需要的是时间,再多一点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麻痹从上个周末开始抽到现在终于让我给更新出来了。   特么不是进不了后台就是按了几百次发表P点儿反应都没有,捉急啊,干捉急啊…… ☆、photo 45【下】   *******   隔天报纸上就刊登了这一年高考试卷的答案,在别人绞尽脑汁回忆着自己怎么答题的时候,间木看都懒得看一眼。对他来说,现在做什么样的估分都没有意义,因为他没有选择,是好是坏早在他交卷的那一刻就定下了,他的志愿也只有一种填法——M大。   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因为他别无选择。   离了学校,他开始每天都去打球,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加量到一天100个,没了早起的压力,他又恢复晨跑的习惯,并且重新做起之前的超市员工。那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女店长很喜欢间木,当初他离职的时候老板就有留话,欢迎他随时回来。一来是这位女店长的私心,二来是因为间木在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女学生为了见他特地来这里买东西。   间木这次上的是早班,早上晨跑后回家冲个澡就骑车去超市,下午两点下班,他又骑车去M大,间林一般会先到。自从上次被一群学姐追了半个学校后,那天起他就没去M大,当时正好临近高考最后的几周,打球的时间也换成了复习功课。据安探子来报,那群学姐不死心的又守了两周后确定间木真的被吓跑了,便没再去球场逮人了,再加上暑假来临,学校的人基本都走光了。间木这才放心的重回故地,继续打球。   安棉因为学校放假她也放假,又被她秀姑妈抓回了秀色当免费劳动力。   当老师就是这点好,尤其是大学老师,有固定的寒暑假,不用像高中老师那样还要补课,也不像小学老师那样担惊受怕,学生都是成年人,无须他们过多的操心。   这天安棉下班早,提前去市场买了菜。有时候她真是觉得自己的奴性已经根深蒂固无药可救了,买了菜才想起现在主子已经不是精贵的高考生,不用再去给他当煮饭婆洗碗工了,可等她回过神手里已经提了几口袋他爱吃的菜……没前途啊没未来啊没有人生定位了啊……OJZ……   一面鄙视着自己一面又老老实实地提着东西去了间木家,拿了他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换鞋,顺手把角落的雨伞捡起来挂在墙上的挂钩上。一路往厨房走,把茶几上没喝完的水杯拿起,倒进洗碗池,杯子放一边待洗,菜放上台面开始整理,拆的拆洗的洗掰的掰煮的煮,淘了米弄好电饭锅,转身点了火后抬手按下抽油烟机的开关,轰轰的声音响彻厨房,哗啦一声菜下锅。   厨房小,炒菜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回响的更大,安棉没听见开门的声音,所以有人突然从背后把她抱住时她吓得差点儿把铲子给扔了。   “蠢的耳朵都聋了?”间木嗤笑的声音在耳边热热的出现,“没听见我回来的声音吗?”   安棉摇头,有点怨念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不理他,自顾自炒菜。   哟,发脾气了?间木乐了,才不管她,自己抱的更起劲,搂着她的腰捏来捏去,脸在她耳边轻轻地蹭。   安棉甩不掉,只得闷着气稀里哗啦地把东西炒完,就这背上背着无尾熊的别扭姿势把菜一盘一盘的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心里腹诽,这人被阿友传染了么= =?   等碗筷都摆好,间木终于松了手,转过安棉的身体,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闭眼,给你个惊喜。”   安棉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秒便乖乖地闭了眼睛,乖顺的间木都愣了一下。   真是太没防备了,间木心想,说她蠢她还不高兴。   原本的惊喜变了剧本,他忍不住低了头,一点一点靠近她,轻柔地吻上去。   明明蠢的要死。   安棉倏地睁眼,恼怒地皱着眉推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又、又骗我!”说什么惊喜,结果就是耍流氓!   间木自知理亏,也不辩解,伸手从包里掏出什么,捉起她的手心往里啪的一放。安棉疑惑地低头一看,是信封。她奇怪地瞟他一眼,看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低头,拆开一看   M大录取通知书。   “……间间间间间间间!”   “停!”间木赶紧打断,生怕她一口气把自己“间”死。   安棉急忙刹车,咽了咽喉咙,惊喜之色显露无疑,她说不出话,捏着手里的信纸看了又看,最后高兴地跳起来抱着他的脖子蹦蹦跳跳,膝盖撞了他好几下也没察觉,只顾着啊啊啊的叫。   间木环住她的腰防她摔着,心里是一声叹息。   果然,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瞧你,”他吻她的额发,“傻劲。”   有这么个人,因为他的成功比他还要高兴,他还不满足吗。   *******   间木没想到李秀还会因工作上的事再次联系他。   那天他正在超市上班,跪在货架前整理着货品,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秀爷,心想难道是安棉那边出了什么事,急急地接起来。   李秀也不绕弯子,估计事情有点儿急,开门见山地问他:“木木,你知道上个月Hermosa新推出了香氛沐浴乳这件事吧?”   间木点头,想起自己用的电话,于是嗯了一声,说知道。   这事儿他不知道都难,作为前任知名女模,偶尔上网还是会带着职业本能地去关心一下最近时尚界的新闻。而Hermosa这样一个大品牌,作为国内时尚界的领军标杆,几乎每本杂志都会提及到她家的香水,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也近乎没有不知道或没听过的,况且他自己之前也参加了它和深语传媒联合举办的那场比赛,总会在下意识地去关注一下。   Hermosa每推出一款新品都会引起不小的波动,香水虽然是她的主流,但偶尔也会推出一些限量版的东西,比如去年的清新喷雾,今年上个季度的香氛香皂。兴许是香皂很成功,没想到前一阵传言她们将推出香氛沐浴乳,往上已经开始了火热的提前订购,东西还没出,预售已经定空。   ——“之前的比赛其实就是Hermosa为这款沐浴乳寻觅广告模特。”   “哦……”间木并不奇怪,其实他在看到新品的传言时也有联想到这件事。   ——“木木,实话跟你说,刚才Hermosa的广告经理人联系了我。”李秀顿了顿,“他们看上了你。”   “……诶?!”   他确定他已经“退休”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安棉是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也是最高兴的人。她一直觉得间木离开模特界就是天妒英才,这下人家找上门了,她能不开心么。   反倒是间木,他自己犹豫了。   录取通知书让间林拿回去给老头子后就没消息了,间林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让他放宽心干他自己的事就行。这会儿真来了些事,他反而有些茫然了。   很多东西放下后,感觉也随之慢慢淡了,或许曾经为此热血沸腾奋不顾身,可如今淡化后,想想也不过如此,或许身体深处还蛰伏着当初的那份冲动,但现在没有浮出水面以前,他暂时没有那份动力了。   曾经半只脚踏入娱乐圈的自己,深知那是一趟浑水,一旦彻底走进去,就再也洗不干净了,这辈子到死都会分毫牵连。尝过平静生活的自己回想之前为那些镜头较劲的自己就觉得累了,不想再戴上面具走到灯光下给人扮相看。   他只想做间木,不是木木间,不是谁,只是间木。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李秀,亦是委婉的拒绝。   李秀听后想了很久,为他退了一步:“木木,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去试一次,你不做任何人,你就做你间木自己,用你自己的样子,最自然最喜欢的样子去面对镜头。倘若他们不喜欢,咱们就退出,让位,我也不会再逼你。”   间木垂着眼没说话。   李秀点了根烟,盯着他那张线条越发明朗的脸又说:“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私心的说我觉得你放弃掉真的很可惜,这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挤破头都想争取的,连海元都没被人间看上眼,偏偏就瞧上了你这个甚至连男模都没称上的退役女模特,你居然轻描淡写的一句不喜欢就给打发了,不是要把其他竞争者给活活气死?”   间木被她逗笑了,但笑过后还是没有答案。   李秀叹气,继续劝导:“你当初不是说要证明自己可以胜任男模一职么?现在就是机会,还是它自己巴心巴肝找上你的,你何不试试?这事我给你撑腰,你就按你喜欢的样子去拍,摄影师不高兴你就让她找我,拍的不好效果差咱真就不干了,我给你保证。”夹着烟的手还比了个发誓的动作。   姜还是老的辣,间木最终还是被李秀给劝降了。   其实别说间木,李秀自己都觉得惊讶。当初比赛那事秀色的人都是不了了之,她也没再指望有什么后续,听闻Hermosa在选人的时候她也就想了想海元的可能,其他的压根就没考虑过。所以当她接到电话听见对方口中的“间木”两字时,脑子都是空白一片,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再听对方说是因为之前比赛的照片才找过来,她更是懵了。   “怎么,”李秀稳住声音,开始探口风,“前三面呢?他们不行吗?”毕竟第一名是阿友,现在也算是她李秀的人了,阿友能去也再好不过。   结果人家说女模已经内定了,就差男模,而看上间木也是因为其中几张照片,这边的广告部觉得就他那身气质最符合。   李秀要来了所谓的“其中几张照片”一看,差点儿没绷住流鼻血。   妖孽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熊孩子就是一妖孽啊!   然后安棉也看见了,看到那张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的照片,照片里他的手被他曲折的腿遮掩住,可明眼人都能猜出镜头里的人在做什么,特别是他盯着镜头的那双眼睛,还有表情,以及因为兴奋而卷曲的脚趾。   是当初齐麟帮忙照的那一套。安棉发现自己居然看的脸红了,照片里间木的样子深深的烙在脑子里,让她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晚上也不敢去找间木,直接逃回了家。   可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奇心和别的心理促使她握着电话,抖着手指拨给间木。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懒洋洋的一声喂,安棉猜想他大概已经睡着了,觉得愧疚,想着要不要挂掉。   ——“怎么了棉花?”那边先一步问他,声音还带着点儿沙哑。   安棉对自己要问的事有点难以启齿,可又好奇的不得了,听着听筒里一声一声的呼吸,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我下午在秀姑妈那里……看了你的照片。”   ——“……什么照片?”   “就……齐麟给你照的那……几张。”   那边顿了顿,才说:“哦,我知道。……怎么了?”大概也猜出她在谁那里看到的,因为他今天也从李秀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   “嗯……”安棉蜷缩着身体,听着眼前的棉被一角,“照的很好。”   那边是一声轻笑。   安棉抿了抿唇,问:“你……你当时,当时在想什么?”照片里的眼神太深刻,就像要看到她的身体里似的,难以忘却。   好一阵的沉默。   ——“想你。”   安棉愣住,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想我?想……想我做……做什么?”   ——“想你的蠢样子。”   “……”魂蛋。   又是一声笑,然后是持续的呼吸声。   安棉不知道说些什么,又不想挂电话,就这么彼此听着彼此的呼吸,持续静默。   倒是间木先开了口,声音有些不明显的异常的抖:“棉花,说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随便说什么……”   “……我不知道。”   ——“……棉花,棉花……”   “嗯?”   ——“嗯……棉花……”   “……怎、怎么了?”   ——“棉花……棉花……棉花……”   安棉终于察觉出不对,心跳跟擂鼓一样咚咚咚地敲击着胸口,听筒里越发粗重的呼吸声那么清晰,听的她做贼心虚一般地抓起被子捂住头,整个人都藏进去,这才呼出心口那股热气。   “间……间木……”   这声细弱的轻唤换来的是,那边低沉压抑的哼。   安棉捂住自己的脸,大气都不敢出,听着对方终于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她闷声闷气地问:“你……你在做什么?”   ——“呵,”间木的声音更加慵懒而愉悦,“你猜。”   “……”   流……氓……   *******   试镜时间定在这周六。   香姐走不开,最近秋季新品广告本就是最多的时候,偏偏海元阿友远夕三个人都是她负责,简直忙的燋头烂额,哪儿还有时间陪一个没出师的小男模去试镜。   李秀知道她忙,于是陪同间木的重任便交给了安棉,反正安棉现在是她手底下的免费暑期苦力,随她差遣。   安棉倒是很乐意,她就盼着间木能重回模特界,不管是以男模还是女模的身份。   Hermosa在S市的公司总部设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人家大品牌有钱,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随便一挥手就能买块地修房子。但事实上,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消费者给的。   摄影棚在17楼,两人在前台表明来意后,被人领到电梯口乘坐电梯。   17楼的前台小姐看见安棉背着相机包,客气礼貌的请她把贵重物品交由她们保管,其实摆明了就是说不准她在这里偷拍。安棉老老实实地交上去了,心里觉得挺可惜,她这次来其实就是想偷拍点儿东西的。   间木不以为然,心想,现在手机的像素也不低。   进了摄影棚,一看到正在给模特照相的人间木差点儿掉头就走。   Able啊,居然是Able!之前还是木木间时最热卖的护肤品的广告就是由他负责的,他们也算陆陆续续合作过两三次。   真是相逢总在狭路,天下间那么多摄影师,怎么就老让他遇见熟人了!间木心里叫苦,进退不得。   安棉也认出这个人,纳闷了好一阵,这个人怎么归属到Hermosa旗下了?   就在间木在走与不走间徘徊时,Able的助理跟他说了两句,他转过身,朝间木看了过来。间木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真玩儿完了。   不料Able看了几眼,对助理说了两句又转身继续拍他手头的工作,他的助理走过来告诉间木,让他们等十分钟,那边拍完了就轮到他试镜,接着领着间木往一旁的更衣室走,一边从她提着的口袋里递给他一件黑色的衣物。   “把这个换上,然后出来。”   间木怔愣地接过,也没看是什么,恍恍惚惚地就进了更衣室,心里还在奇怪着Able的反应怎么那么平淡,难道一点都没认出他么?   进了更衣室关了门,侧面是一整面的镜子,间木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明白为何Able看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了。   比肩于两年前的自己,高了,黑了,壮了。骨架大了不少,头发也剪短了,面部少了些许阴柔,多了些硬朗,下巴宽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么尖小,再加上木木间的女装和女妆,确实差异很大。倘若不是如此了解自己,就旁人看来,真的可以当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终于放下心,低头看着助理交给自己的衣服。黑黑的一块布料,面料还是莫尔的,丝滑冰凉。他奇怪的展开一看,表情跟着扭曲。   我……去啊……居然是平角内裤!   所以是怎样,试镜的主题是内衣展示吗?!   安棉半天没等到人出来,不知道是怎样一件复杂的衣服要穿那么久?   等Able这边的工作完成,模特都走了,更衣室也没动静,安棉急了,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一想又觉得没道理啊,一间更衣室还能出什么事= =?   助理也觉得奇怪,走过去敲了敲门,问:“好了吗?”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弱弱的询问声:“一定要穿成这样吗?”   助理这下算是明白了,人家害羞了。可这不行啊,哪个名模没拍过裸/照,就算不是全/裸也拍过半裸,何况现在又没要求他光溜溜地出来。   “一定。”助理肯定的告诉他。   间木:“……”   安棉听的糊里糊涂的,见刚才的一些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地退了场,留下的都是一些试镜必须的相关人员。   门终于开了,间木遮遮掩掩地走出来。安棉一看,囧,她也懂了。   可怜木木穿着一条裤衩就这么走出来,虽然大夏天的不至于多热,室内空调温度也没多低,但他出来的一瞬间,接触到众人的视线,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要死啊,还是紧身裤,这跟裸奔有多大区别!?   Able看到他那个身板就啧啧道:“和照片一比倒是长肉了,不错,可惜还是瘦的很。”   间木:“……”   “来,过来,先照两张看看。”Able招手,他对于这种初次袒胸露背的青涩模特已经见怪不怪了,以后拍的多了让他们脱一个二个还不是刷刷两下飞快的给你脱的一干二净,啥矜持都么有了。   间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是沙滩是游泳池所有人都是光屁股。   可等他走到聚光灯下那感觉又不一样了,站在灯光底下后,强烈的对比导致你看到的灯光以外的范围都是乌漆抹黑的,可那几双眼睛却是贼亮贼亮的,全在你身上打量,那个不自在,没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懂。   这时,Able说:“来,放松,随意地摆Pose。”   我可以哭给你看么←_←?间木僵硬地摆动四肢。   Able叹气,开始洗脑:“放松,别这么紧张,你现在是模特,你有一副好身材,你有无穷的魅力,你随便一个表情都能吸引万千目光。来,放轻松。”   间木一听这话更紧张了,一紧张,下意识地摆了一个女模特最常用的造型——双手叉腰,两脚内八,下巴仰高,微微俯视镜头。   Able:“……”   安棉:“……”   间木:“……”……让我死。   “咳,不错,你……”Able安慰道,“很有潜力。”   间木哭笑不得。不过这么一闹,他反倒是真的放松了些许,脑子里回忆起曾经在杂志上看见的那些内衣广告的男模造型。   他开始效仿。   ——手指深入头发,微微侧身,镜头这一面的手肘有意压低好露出表情,背部轻微弓起,表现出胸肌与腹肌的形状。   ——一手扶着后颈,一手搭在裤腰上,埋着头看向一侧,嘴唇轻合却不闭死。   ——两手握着裤腰,要褪不褪的样子,脑袋偏向一侧,故意亮出胸锁乳突肌。   Able终于改口,说出了赞扬:“不错,感觉拿捏的很好。”   拍了几十张后Able叫停,间木走出灯光范围,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外围的暗。有人伸手搭了一件衣服在他肩上,他回头,见是安棉。安棉视线撞上他的后立刻就避开了,手也赶忙缩了回去,人又退到方才的角落里。   间木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问Able:“为什么一定要穿成这样试镜?”   Able奇怪地反问:“你不知道?”   间木更奇怪:“知道什么?”   “这次的广告就是要拍你半裸的样子啊。”Able解释,“我负责拍试镜照片,然后交给广告部门审核,正是拍片那天会有另外的导演负责。”   “诶?”间木被一个又一个的信息给炸的脑子混乱,半裸?另外的导演?“不是你吗?”他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惋惜。   这个表情取悦了Able,他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小伙子我好心告诉你”的样子说:“到时候千万别冲撞那位导演,他脾气很差,但是非常有能力,在业界也算是坐稳了一把交椅的大人物,要是惹着他了小心断你的后路。”   “……好。”间木感激地点头,心里却一点儿谱也没有。   “还有,和你合作的那位女模特也很……有个性,再加上这次的广告要求她……”说到这里觉得自己似乎说的有些多了,Able又拍拍他的肩膀,道,“总之,遇事要冷静,不要冲动啊小伙子。”   “是……我知道了。”   一天后试镜结果就下来了,间木顺利通过。   三天后正式开拍,地点从十七楼换到了十九楼,间木也终于体会到Able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导演是个大胡子,姓潘名华,人称潘导,业内无人不知的才气导演,嘴里咬着烟,脾气相当差,从他来直到现在一直在骂人,似乎对所有人都不满,尤其是女模特。因为女模特根本没有来。   “你说sasa去哪儿了?!”潘导怒吼。   那位助理被他吼的脖子一缩,咬着牙说:“sa……sasa说让你们换人,她不拍了,她说反正镜头里看不到她的脸,是不是她都无、无所谓……”   简单的说就是,女主角辞演。   间木和安棉都傻眼了,现在又是怎样?   2013年1月14日晚19:10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脚肿的跟猪蹄一样,整个脚背脚趾和脚踝全是密密麻麻小小的水泡,又痒又痛,走路都难受,自己都不敢看,觉得特别吓人,甚至有点儿恶心……我勒个去。   一副中药就吃成这样,效果实在是……太……好了。    ☆、photo 46   [46]   “sa……sasa说让你们换人,她不拍了,她说反正镜头里看不到她的脸,是不是她都无、无所谓……”   潘导的助理畏畏缩缩的转述完这段话,整个人都埋低了脑袋等待问斩,她心里实在没底,不知道潘导会不会把怒气转移到她身上来。   不过令间木非常意外的是,潘导的脸青成那样居然没发火,一副生吞了鸭蛋强忍怒气的表情,抿的嘴巴都在发抖也没吼一句话,只是用力一挥手让他助理可以跪安了。这下间木好奇了,这sasa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让这位盛气凌人的大导演吃了瘪。   今天除了安棉外,香姐也一起跟来了。虽然之前她忙得不可开交,可间木给Hermosa拍新品广告这种大事李秀可不敢马虎,下了圣旨让香姐前后打点不得有误。   说起来试镜结束的第二天结果下来后,Hermosa就主动向间木提及广告签约的事宜,可现下的间木是没有身家的,说白了就是个自由人,Hermosa毕竟是大公司,间木这种情况便是属于没有担保人,这要是哪天他一时兴起跑的没了影手机还联络不上,公司上哪儿找人?   李秀早料到这点,在怂恿间木去试镜时就已经打好了小算盘做足了准备,第一时间收到试镜通过的结果后就立刻着手准备,一通电话召来间木和他说长道短权衡利弊,最终目的就是让他重回公司,不过这一次是以“间木”这个全新的真正自我的男模身份。   间木脑子比不上李秀这个奸商,虽然他经常骂安棉蠢,可他自己也没复杂到哪儿去,在李秀面前也不过一个单纯的煞笔(噗= =),三两句话就给拉进了圈套,乖乖被牵着鼻子走。   一点一竖,横折勾……间木一笔一划签下自己大名,再次回到了“秀色”。   有了身家亦是有了担保人,和Hermosa的签约也顺顺利利。当然,Hermosa自然不会知晓他们拿出合同以前发生的种种。   但这下可苦了香姐,本来就已经带着秀色最火的海元、阿友、远夕三个模特,忙的焦头烂额死去活来,结果秀爷一句话,又把间木扔给了她。她算是体会到了当初鹌鹑的苦,也明白了她握着她的手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good luck”了。   “那个人……很厉害么?”连安棉这么迟钝的人也发现了端倪,小声的问着间木。   间木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一旁的香姐笑了笑,也学着他们垂着眼睛压低了声音说:“后台确实很厉害。”   毕竟是十几二十的年少之人,一句话立刻勾起了两人的好奇心,他们睁大了眼看着香姐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八一八,香姐乐了。   “那个sasa的父亲是S台的台长,S台又是现在国内节目做得最好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可想而知,哪个导演和广告商不看他几分脸色?而他的女儿,也就是这个艺名叫sasa的女模特,虽然长相身材各方面确实也不错,但比她好的也比比皆是,可她为何一直混的风生水起,连脾气这么大的潘导都要让她几分?就是因为她父亲啊!”   “哦——!”间木和安棉同时感叹出声,扬高了眉毛哦圆了嘴,尾音拉长到下巴都抬起好几分才止住。安棉还好些,间木那么高个个子还有样学样,看的香姐啼笑皆非。   当初香姐刚来秀色时,其实心里一直打算着干几个月就跳槽到另一个待遇更好的公司,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也是吃劳动饭的,谁不想多挣钱。可待了好一阵后她反而不想走了,不是因为涨了工资,何况期间好几次因为自己还未完全熟悉工作而发生过几次失误造成了扣除奖金这种事,也在心里抱怨过自己的boss爱财如命抠门的要死,可她还是留下了。   她喜欢公司里的好多人,尤其是那些孩子,他们并不比那些年长的前辈做的少,他们总是那么努力,那么积极的向善的努力着,明明已经涉足到了这个浑浊的大圈子里,可他们的眼神依然是干净的。他们会好奇他们所不知道的那些事,可也就是听一听,不会在背后嚼人家舌根也不会去攀比。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是多么出色名声远扬的人,站在聚光灯下时也只是把自己当做需要站在那里的人,因为别人喜欢,所以他们也努力去喜欢自己的工作,即便最初很多时候都是为了生存。   于是香姐嘲笑自己,何必为了每个月多的那么几百块就把自己扔到另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去呢。这里那么纯粹,不会说话的孩子会抱着她轻轻蹭她的脸,不会表达的孩子会安静地站在一旁替她一同整理文件,不会对女朋友说情话的孩子会在递给她剪刀时特意捏着刀柄这一头。他们的心是纯粹而温柔的,让她觉得暖。   她除了正常的工作忙碌以外,心里无比轻松。她早已不是二十多岁的奋斗青年,现在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既然如此,何不呆在一个能让她觉得轻松自在的地方做自己擅长甚至逐渐喜欢上的事的地方呢。   香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另一边的工作人员个个都无措的你看我我看你。   女主角不在,这还拍什么?独角戏么?   潘导也头疼,抱着胸一手扶着额头按揉太阳穴。他再有脾气也不过是个拿人钱财为人卖命的份,何况还是他举荐的sasa,虽然对她这个人的为人没什么好感,但这次广告的剧本他看了第一眼就觉得女主角非sasa莫属,无论是对身材的要求还是气质的要求。不管怎么说,那个sasa能站稳今天的地位,除了她父亲功不可没外,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能力的。模特这个职业很特殊,首要的要求就是一副好皮囊,天生丽质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后天的加工也都是短暂的。   间木也尴尬,不管以前的木木间曾经多么风光过,现在的他就是一介新人,新人的第一个广告就被合作对象放了鸽子,传出去难免有点丢面子。可或许是经历了高考这个磨难,倘若是以前的间木早就由着自己要强的性子跟着撒手走人了,反正又不是他求着要来这里的,大不了重新回归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他没有,他反倒是冷静了许多,多了些耐性和稳重,虽然心底终归是不怎么舒坦。   人都是要成长的,一点一滴,一分一毫,像树,从幼苗的自己,跟随时间,慢慢拔高,直到有一天逐渐变为参天的大树。   他伸手牵了安棉,低头轻声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他们早上很早就出门,因为是新人,去的又是大公司,为了不被人说闲话,一路驱车赶来,到现在除了喝了几口水还没吃过一点东西,现在都快十点了,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饿了。   安棉先是老老实实地点了头,后又立刻觉得这时候点头干嘛,总不可能真的跑出去买东西吧,又立刻紧张地看着间木摇头。   “没、没事没事!”她连连摆手,就怕间木说走就走。   间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转头请求香姐帮他们买点儿吃的。   香姐环顾四周看了眼情况,潘导的助理还在角落里试图联系sasa和她的经纪人,潘导坐在机位旁边的凳子上,其他的工作人员各自和自己聊的来的人站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一边装模作样的继续摆弄自己的东西表示自己还在工作。   香姐叹气,点点头,说自己速去速回,又交代了几句顺着墙边走到门口出去了。   间木拉着安棉在靠墙的小沙发上坐下,因为饿,他没什么力气,身体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牢牢地握着安棉的手放在一旁。安棉知道自己挣不脱,就是挣脱了也会被他给瞪的缩回来,所以也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观察着这个百来平米的摄影棚。   这是个全开放式的摄影棚,没有小隔间,左边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摆着三张化妆台,左前方的角落里是一间更衣室,右侧角落对方着各种灯具反光板一类的器材,旁边是门。因为主题是Hermosa那款即将上市的香氛沐浴乳,免不了洗浴情节,很夸张的是这里居然真的搭建了一个浴室布景。安棉总归是见识的少,盯着正前方那个三面墙壁的小浴室,其中一面墙的背后居然还安装了热水器,水管穿墙链接着这一头的花洒。而紧挨着这个“淋浴房”的旁边还搭建了另一个浴室,不过这个不是站着洗的,里面有个白色的浴缸,所以是……躺着洗的= =。   囧,难道要在这里洗澡么?安棉歪着脑袋地猜想着,猜想慢慢变成了联想,想象间木真的在那里洗澡,先是一件一件的脱掉衣服,然后又褪去裤子……   “想什么呢?”   背后的间木这么突入起来的一句吓的安棉整个人都抽搐了一下。天哪……安棉在心里抽自己一耳光,她居然、居然……!   她羞的立刻抽了自己的手遮住脸,两个手背遮了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往另一边扭头,紧张不安亡羊补牢地说:“没没没没没……没想、想你!”   “……”   “……”她都说了什么QAQ!   因为sasa的事多少有点儿不舒服的间木这下乐呵了,他立刻从安棉的反应和表情猜到了她刚才在想什么,伸手就去抓她的马尾,强迫她转过头面对他,然后他笑了,露出了好几颗白牙的笑,故意怪里怪气拉长了尾音说:“看不出来啊棉花,啧啧……原来你也会……唔!”   安棉是急慌了,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左手压在右手上,恨不得捂死他一样用力:“才才才才、才没有!”   间木差点儿笑岔气,也不拉她的马尾了,直接改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借着她捂自己的动作对她的掌心又吻又舔。   小两口倒是玩儿的浓情蜜意的,这边潘导看的扎眼,这什么新人,第一天报道就在角落里调戏女朋友,眼里还有其他人了么?嚣张啊!他正想走过去骂两句,这时安棉几乎半个身子都被抱到间木怀里了,他凑到她耳边说着话,垂着眼微微启合着嘴唇,然后她缩了一下,而后挣扎着要推开他,他又笑,有点坏又有点宠溺的那种,如她所愿退开一些,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按压在她后颈上不许她躲开,他抬了眼看着她,那瞬间眼里明灭的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彷佛谁都无法夺走他手里的任何东西一般的笃定,立刻吸走了潘导所有的注意力。   是了,就是这个人,虽然男人的阳刚之气稍显孱弱,但他换身散发的那股恰到好处的阴柔再适合不过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为整个Hermosa代言。   Hermosa,西班牙语里是对女性的一种称赞,而本身整个品牌面向的主要群体也是青年女性,可就像男性杂志的封面通常是身材丰盈的美女,女性也是喜欢视觉上让她们觉得符合自我审美的帅哥,所以Hermosa的香水广告一直走的是纯视觉路线,也就是时下最盛行的俊男美女组合,从没有想过,也可以由一个人去诠释本需要两种性别的人同时存在的事物。   而现在,潘导觉得他找到了,这个人就在眼前。他之前并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人,一直都是匆匆一眼,现在仔细这么一审视,那副罩在薄衫下纤长的身躯,以及那张抓人眼球的脸,越发觉得可以举荐。   潘导走到他们身边,示意地咳嗽一声,问:“你叫间木?”   间木抬头看向他,而后扶着安棉的肩膀让她坐在一旁,自己站起来,礼貌的同潘导握手,心里很是诧异:“你好潘导。”   “嗯。”潘导点点头,收回手,然后放肆的就近打量起来。   间木受不了这种视线,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好几分钟,潘导看够了,又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模特?”   间木愣了愣,道:“不……我之前,之前只是一名是学生。”   “哦,这样。”   安棉局促地站在一旁,插不上话又不好走开,见这位潘导难得平心静气的说着话,总觉得从潘导的眼神里透露出对间木浓浓的兴趣。   间木到底是有过社交经验的,于是他礼节性地退后半步,侧身位潘导介绍到:“潘导,这位是我的……助理,安棉。”   安棉怔了怔,连忙弯腰九十度行大礼:“你、你好!”   潘导瞄了一眼,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直到安棉直起身,拘谨地看着他笑了笑。潘导挑眉。   和间木站在一起所以不怎么明显,但若是安棉同其他女人站在一堆的话,她的身高立刻体现出来,外加上露在夏日的T恤和七分裤外瘦瘦长长的四肢,拉扯的人更是纤长,只可惜,五官虽然秀气,表情却苦了些,看起来特别容易被欺负,不过细看之下又会发现这人有股独特的气质,类似于那种毕业于艺术学院的学生才有的那种气质。   潘导心里突然谋生了一种大胆的想法,问道:“你多高?”   “诶?”安棉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大概,大概一百六十七公分,去年测的。”她是知道自己长的比其他女生高了一点,可是……怎么了= =?   “嗯。”潘导又重重地点点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安棉一番后,下一句话把她和间木同时吓了一跳,“就是你了,你来替补一下sasa的位置。”   “……啊?!”这一声是间木加安棉外加潘导的助理。   潘导的助理姓徐,她刚挂了电话还在愁怎么告诉潘导sasa打死不过来的事,没想到才走了一步就听见潘导这句话,吓的叫破了音。   徐助理赶忙跑过来,也不管失礼不失礼,慌张地拉了潘导的胳膊肘一下,诧异地喊:“潘导!”   潘导不理她,自顾自上前一步站在安棉身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转着她的脑袋左左右右地审视了一番,又说:“嗯,确实还行。”说完后又转过身看向徐助理:“小徐,你带她去换衣服,虽然拍不到正面,还是让人给她上个淡妆,特别是侧脸和眼角眉梢的位置。”接着又对间木说:“等下我给你讲下流程,等你安助理准备好我们就开始。”再接着转身面对大厅啪啪啪地拍拍手示意众人看向他,然后拉开嗓子喊道:“所有人都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我们开拍!”   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任何人思考的空间,等间木反应过来时,安棉已经傻傻地被同样愣愣地徐助理给带去更衣间了。   ……现在又是怎样?安棉变成了女主角?!   香姐提着一口袋早餐回来时,整个气氛和她走时完全不一样,每个人都变成了真正的忙碌,安棉也不知去了哪儿,间木倒是站在潘导身边听他说着什么,可仔细一看又会发现有点不对,间木的表情带着些许茫然和无措。   “这次主要是中景和近景,布景你也看见了,就是浴室情节,沐浴乳的主题在所难免。Hermosa的广告我想你多少也看过,不管是平面类还是电视广告,大多以□的类型为主,所以这次也一样,广告部的策划我也看过了,他们的设计走向也是同一种风格,这次需要你们裸身拍摄,当然,因为不会拍摄到全身,所以下半身允许留有底裤,但大腿中部一下也不能穿其他东西,有几个镜头会涉及到你们的腿部特写。”   “等、等一下!”间木惊异地打断,“潘导你刚才说什么?裸身拍摄?我们?我们是指……?”   “你和你的安助理。”潘导解释,“本来是sasa,但是……让你们看了笑话,恕我无能,请不动那位女人。”说道最后难免语带讽刺。   间木却只听见了头一句。他和安棉。   在解读出这句话的含义后,间木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安棉那副没几两肉的身体,可就是这个人的这副身体,瞬间撩动了他所有的神经,连潘导什么时候走开都不知道。直到香姐拍了他的肩膀,他抬头,神色有些恍惚。   “发生了什么?”香姐看了看周围的人,奇怪地问,“安棉呢?上洗手间去了?”   间木看着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香姐,潘导让安棉……让她代替了sasa。”   “……”香姐觉得思绪空白了好几秒,“……你说什么?!”这一句几乎是嘶吼而出的。   没等间木说出详细经过,另一侧更衣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徐助理带着安棉走了出来。安棉低着头,长发已经放下,披在背上,身上套着一件很大很长的黑色衬衫,从料子还在反光的样子可以看出似乎是丝质的,虽然每一颗扣子都扣的中规中矩,可衬衫下露出的两条细长的腿反倒是透出勾人的信息,脚上穿着不知是谁的咖啡色坡跟鞋。   安棉一路走一路用手扯着衣服下摆,试图遮掩更多的腿部,可惜枉然,前面拉的越低,后面反倒是缩的越高。她局促不安地走在徐助理身后,没注意到一路经过的人的视线,尤其是男人的。   可间木注意到了,她刚出来时他也是看傻了,现在已经没有呆傻的心思,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男人,几乎每个都盯着她那两条腿,穿着七分裤时还不觉得,现在换成了男士衬衫反而觉得诱人。可男人就是这样,就喜欢这种半遮半掩的调调。   间木气的不行,眼见她已经被带到化妆台前面正要走过去把她扛回家,香姐一把将他拽住,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间木抿嘴,绷着脸揣了手,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打算用眼神杀死每一个在安棉身上乱瞅的家伙。   安棉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她坐在椅子上后便任由化妆师摆弄起她的头发来,无焦距地看着眼前的镜子,心里却想着刚才的事。   刚才在更衣间里,徐助理收了潘导的指示,一进去便给安棉做起了思想工作。看的出来安棉是相当不肯的,于是她也说的越加仔细且耐心   安棉当然不肯。开玩笑,她安棉当模特?天塌了都不可能!给别人照相,可以,别人给她照相,不可能!所以她打死都不肯换衣服,捂着领口退到角落直摇头,那样子弄的徐助理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强/奸犯了。   “安助理,你听我说。”徐助理叹气,好生地解释起来,“今天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也不想这样,可sasa这个人,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别说是潘导了,连Hermosa的老总都要让她父亲三分。事实上在早上第一次收到sasa拒演的消息时就有向上面请示,想说由他们出面或许能有办法,没想到他们直接把烂摊子扔给了我们,而且潘导也理亏在先,毕竟是他推荐的sasa。”   “就、就算这样……那也、那也不用我当替补啊!”安棉立场坚定,宁死不屈。   徐助理继续叹气:“你们有所不知,这次广告部只对男主角有要求,这个人就是间木,而女主角,因为不会露脸,所以唯一的条件就是身材不要走样就好,其他无所谓,表演过关谁都行。而潘导对这个广告策划的感觉是,女主角应该是那种肢体语言丰富,妖娆的能让人光看见身体就能对长相展开联想,所以他选择了sasa,sasa一直走的也是这种路线,美艳又妖娆,再加上她曾经有过同男模一起□出镜拍摄广告的经验。可是现在……哎,你们也看见了,所有人都被她放了鸽子。我也觉得奇怪,她明明是知道我们的拍摄内容的,为何这个时候才……”越说越头大,徐助理抚着额头再次唉声叹气。   安棉还算理智,没有因为同情而屈服,她摇头,说:“即便如此,还有其他的女模,为什么非要找我这个外行?”   徐助理抬眼看她:“你别问我,我对潘导的想法一向不了解,他若不说,我也不清楚,但是潘导这个人是个鬼才,但凡他瞧的上的东西,被他的镜头这么一诠释,再糟糕的都能变的很美,所以你被他相中应该觉得荣幸。”   抱歉啊她真是担当不起这份荣幸。安棉心里腹诽,可惜没胆子说出来,只能警惕地盯着徐助理再次表示:不要。   徐助理抱着手臂脚尖点地,哒哒哒,哒哒哒,思索了好一会儿,就像寻觅一种生物的弱点,直到发现那个孔。她说:“间木是新人,而Hermosa的广告合约是每个新人老人抢破了头都想要争取的,倘若这次广告拍摄成功,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一定会一夜爆红,但若是合作失败,下一次的好机会又不知道要争取多久。这个圈子本来就复杂,水深又浊,保不齐下一次机会还没找到你就因为不小心得罪了谁而从此再无出头之日。你是他的助理,助理的职责就是辅助你的艺人走向成功,而不是替他否决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安棉再不懂利弊她就真是蠢了。而看出她的动摇后,徐助理再接再厉,劝诱道:“况且我们保证,绝对不会让你露脸,最多就是露一部□体,而且也不会让你走光,我们保证,我发誓。”   安棉最终还是妥协了。为了间木。   可坐在椅子上时她又胆怯了。她从不认为自己的胆子和脸皮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所变化,就算有也是反着长的,这会儿要她脱光了站在镜头面前,实在是,实在是……一想到这里安棉就忍不住垂头丧气,但造型师正用夹板替她烫直头发,她脑袋这么往下一垂,只觉得有人使劲拉扯着她的头皮,痛的她一下子仰头吸气。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身后便是一阵骚动,下一秒,有人一把抓着她的一条手臂将她拽起身,拉着她就走。   “间……间木?”   安棉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感觉他似乎非常生气,连上前阻止的香姐也被他一手挥开。她问他怎么了,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直接往门口走。   抱歉,他间木就是幼稚就是自私,他的东西自己可以随便欺负随便亲随便摸随便看,可别人?没门!   推开门的时候,间木终于开口:“我们回家!”   老子不拍了!   2013年1月24日晚21:41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photo 47【上】   [47]   说是有所成长,可本性难移,间木终究是冲动的性子,说走就走。最后还是安棉把他拽住,虽然惧怕他黑成炭的表情,还是弱声弱气地劝着:“就是要走,你也至少让我……把衣服换了啊……”说着还低头示意自己身上的穿着——一件黑色的男士衬衫。   间木:“……”   徐助理一见间木被留住了,在潘导的眼神示意下立刻跑上前挡在他们面前,一面是阻止他们再往外走,一边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想你们是误会了什么,要是有哪方面的疑惑你们可以提出来。”   间木看着她,直白地说:“我们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光的癖好。”   “哦!”一听这个徐助理眼睛就亮了,好解决好解决,“这个你们放心,待会儿开拍的时候潘导会清场的,到时候其他人都在外面,室内只有你们三个人。”   “……”该死怎么不早说!间木觉得丢脸死了,可这也不能怪他,他之前都是男扮女装,别说全/裸了,半裸的广告都没拍过,所以并不知道可以清场一说。可是这个徐助理一脸“真是小孩子啊呵呵呵呵~”的表情,看的他相当难堪,无地自容。呵呵?呵呵你大爷!   回过头又见安棉拉着他的手巴巴地把他看着,很明显是希望他留下来好好拍而不是发脾气走人,看他站着不动,她又踮脚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万一给违约费,秀姑妈会生气的!”   间木:“……”   所谓一物降一物-L-。   重回摄影棚,安棉再次被带回化妆台前面,间木也跟着被带过去坐在了旁边上妆,本来表情就不自在,化妆师一摸着他的脸就称赞着“皮肤真好啊像女孩子一样”,间木的脸立刻拉的跟茄子一样长。   另一边,香姐给李秀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把安棉这事儿跟她说了一下,李秀听后勃然大怒:“什么?!居然敢动我侄女的主意!”   “是啊,我也觉得不妥,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毕竟安棉没有同他们有任何书面上的合约,只要我们不同意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电话那头,李秀握着钢笔敲击着桌面,情绪依旧很激动。   ——“想占我们的便宜,没门儿!”   香姐点头:“那你说怎么办?”   ——“你去跟那个潘导说,想让我侄女拍,可以!但是sasa拿多少钱就得给棉花多少,一分不少!”   香姐:“………………”   灯光道具都摆好了后,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退场,最后走的是徐助理和香姐,徐助理是在听从潘导的一些嘱咐,而香姐则是在嘱咐间木和安棉。   “安棉,你不要紧张,刚才我问了潘导,他说你的脸在镜头里是一直被间木挡住的,所以你别怕,到时候就当没有其他人,身体不要太僵硬,放松一点,自然就好,没事的。”香姐一再安抚着安棉,因为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紧张的浑身僵硬。   安棉点头,也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间木,刚才去换了一条宽松的短裤,本来上半身暂时不穿的,他自己执意要套上T恤,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香姐拍拍间木的肩膀,又捏捏安棉的手,这才在徐助理的催促下跟着走出摄影棚,替他们拉上门。   “好了就位吧。”潘导调好摄影机,转身喊道。   间木瞅了一眼安棉,而后交叉双手拽着衣摆,从下往上,脱掉了T恤,随手扔在旁边的椅背上,呆愣了两秒后,弯腰脱掉了短裤。于是,浑身上下真的就只剩下那条贴身的黑色平角内裤了。他也没对安棉说什么,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入灯光里。   安棉背对着他们,低着头握着领口,她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架,咯咯咯的响,明明被灯光照的发热的室内,偏让她觉得冷。   潘导倒是见惯不怪了,害羞的见多了,大胆脱光了在他面前摆弄各种造型的他也早看的没感觉了,身体本就是艺术的一部分,只要自己把它当成一种正常的美的事物来看待,也就不会有其他的杂念。   “安助理别害羞,”潘导说,“你要真不好意思我就闭着眼睛,等你说好了我再睁开?”   安棉是典型的很吃软,人家放下身段她就觉得自己矫情,立刻摆着手说没关系没关系。其实以前也看过自己爷爷拍过的一些有尺度的照片,家里也有那种什么人体照相基础的书籍,外加上自己父母一个学医一个教美术,她其实也对这些不是特别在意。   可现在她就是不得不在意,因为一转头就能看见站在浴室里的间木正直直地看着她,那眼神热烫的温度让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还有他那具在他勤劳的暴晒和不懈地锻炼下终于有些成色的修长的身体,安棉垂了眼,耳朵烧的很。   她背过身,解着扣子时觉得自己手指都在发抖,等所有扣子都解开再没有逃避的余地,这才慢吞吞的松了手,衣服从肩头滑落到脚边,围了小半圈。伸手交叉在胸前抱着肩头,安棉抿着嘴慢慢转过身。   看的出潘导耐心已经不多,抱着手臂点着脚,倒是如约闭眼在等待。而间木,仍是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她。   安棉简直不敢抬头,闭着眼就跟杀进战场一样莽莽撞撞地跑到站位。灯光那么热,她却觉得冷风一阵一阵往皮肤上吹。   很后来回想起来,那天脑子昏沉沉的,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起初因为尴尬和僵硬重拍了很多次,后来才渐入佳境,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间木说的那几句话。   那时他们按照要求抱着彼此,间木一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搂着她的背将她压靠在浴室墙上,上方悬挂着花洒,安棉的两条腿缠在他的腰上,两条手臂绕在他的脖子上抱着他,她埋在他的颈窝里,他的脸挡了她的脸,他在她的耳边似吻非吻。彼此的贴的那么紧,她清晰地感受到比她凉一些的肌肤就这么靠在她的胸口上,随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压迫又一点一点退远。   潘导三番五次地让安棉放松放松,安棉反倒更紧张,整个人就跟尸体一样挂在间木身上一动不动,导致接连数次的重拍。眼看潘导要发怒了,间木转头不高兴地望向他,语气尽力保持平和地说:“她完全是个外行。”言下之意就是:是你非要她来演,还挑三拣四的。   也不知怎么的,潘导在间木的气势下有些吃瘪,讪讪地说:“那你和她交流交流,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你言传身教一下。”   间木这才回过头,望着只给他露了只耳朵的安棉,轻声叹了口气。   “抱歉棉花,我先放你下来。”说着慢慢松手让她双脚着了地,看她仍是遮遮掩掩地埋着头不敢看他,他活动了一下有些酸软的手臂,语气带出自嘲,“你看我,真丢人啊,抱了你一会儿就手酸了,真不像个男人。”   他终究是瘦了些,辛苦练出的那么些肌肉还是太弱小,弱小到连长时间抱一个人都那么无力。   安棉怔了怔,终于抬了头望向他,可间木却不许,她仰头的瞬间他已经伸手覆住她的眼睛,说:“别看。”   “诶……?”   “……别看我。”   他垂下头,额头轻轻碰到她的。捉了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他说:“我比你……还要紧张。”   安棉吓了一跳,因为手心下的胸膛里,那个鼓动的节奏简直不像真的,刚才因为自己的僵硬一直没有发现,这会儿终于察觉到,感觉很惊异。   “棉花我……我很害怕,我从来没有这样站在你面前过。”他收拢五指,握紧了胸口间那只温热的手,“你抱着我的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会觉得在抱一副骨头,会不会觉得咯得慌,会不会觉得……很难看。”   世上并不是只有女为悦己者容,人都是一样的,想要在自己在意的人事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以前学校里的时候有男生骂我娘,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当了模特,当了女模特,后来看见那些男模特,后来遇见你……再听见那些话,心里就觉得梗了根刺一样难受,我很害怕,我怕你也觉得我……觉得我……”   有些东西就像心理阴影,表面上逐渐有了愈合的迹象,可那疤,早已植了根,连了血脉。   安棉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后来再开拍,她紧紧地攀附着他,潘导说要轻轻扭动肢体表现出诱惑彼此的样子,于是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背她的腿,她则配合的弓了背脊或用腿反蹭他的手,她抱着他脖子的手臂,双手在他肩头轻轻地挠,被遮挡在后面的脸靠在他的颈窝处,嘴唇偶尔摩擦着他脖颈上的青色血管。   他能感受到她的变化,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紧绷。   “天……”他借着角度的遮掩,在她耳边鼻息浓重地说,“要被你逼疯了!”   她仍是不言不语,只是依旧抱着他,用力的抱着他。   *******   后来的拍摄非常顺利,两人的情景结束后安棉就离场了,间木则继续留下来完成他的单独的镜头。只是没想到,这一分开竟是两个星期。   安棉从香姐那里得知,Hermosa广告部的人看了还没剪辑的镜头后便决定让间木拍摄沐浴乳的所有平面广告。这中间不乏潘导的推波助澜,这个事情一敲定间木就没得休息了,天天大清早就往Hermosa跑,补拍完电视广告的单独镜头后又开始拍摄平面广告。   Hermosa的广告模特没有不红的,不是本来就很红就是拍完他们的广告后一夜走红,于是风声一走漏,陆陆续续又有其他的品牌商找上李秀想要让间木为他们做代言。广告还没出,间木已经忙的天天睡不好。他太了解李秀了,这人只要有钱,公司里的女人都当男人使男人都当奴隶使,以前他还能假装一下前者,现在是活生生的后者命。   安棉觉得这是好事,虽然那天之后快半个月没见面心里有点儿空,几乎每次电话打过来都说不上两句他就说要去忙先挂了,安棉对着听筒点头,听着嘟声消失还愣在那儿。可间木能走的这么顺利也是她所希望的,没什么好抱怨,她也没有权利去抱怨。   然后,分开后的第二个星期的周末,安棉终于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个她亲自参与的广告。   一共十五秒的动态广告,广告的主旨是通过香氛的味道和洗浴的感觉让男人能在洗澡时犹如自己正怀抱着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所谓的女主角,一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脸的女人。每个男人心目中的理想女神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导演便掩藏了女人的脸,只留下令人遐想的半遮半掩的身体曲线。   广告一开始是个跟踪镜头,男主角一路经过客厅、卧房到浴室,昏黄的灯光中,他边走边脱下身上的衣物,然后拧开水龙头,抹上沐浴乳,这里给了一个半秒的瓶身的特写。男主角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肌肤上,乳白色的泡沫从伸直的脖颈一路往下走到锁骨、走到胸口、走到腹肌,恍惚中有个女人双腿缠着他的腰,勾着他的脖子贴合在他的身上,每每沐浴乳滑过自己身体的某一处,彷佛抚摸的是另一个人的身体的同一处,一个女人的身体。他的手按揉在她的背上,她的长发落入他的指间。   镜头在这一段快速切换,灯影交错间,切换于洗浴的男主角和昏暗灯光中同一处靠在墙壁上纠缠相拥的两个人。一面是汗水打湿的发梢,一面是花洒淋湿的身体,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似真似梦,配上低沉的背景音乐所营造出的暧昧氛围,偶尔闪过连半秒都不到的部位特写,比如男人腰臀之间的曲线或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胸口,又或是男人贴在女人耳边似吻非吻的唇齿和隐隐露出的舌尖,以及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泛着水光。   广告的最后,男主角站在花洒下,一手撑着墙壁,微微弓了背,一手从额前穿插/进发根往后一抹,大半的额头露了出来,这一秒他看向了镜头,占据着整个画面的左半部分,身后乳白色的墙面做了很好的背景,画面的右侧渐入了LOGO,一男一女同时用标准的西班牙语念出的“Hermosa”,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带出异样醇厚的美感,配合着男主角那双从镜头里一直望进观者脑子里的眼神,印象深刻。   仅仅十五秒,全然都是Hermosa一贯的性/感诱/惑风格,却看的安棉目瞪口呆,她完全想象不出那天她那么粗糙的配合竟然会被剪辑的这么……出人意料,看的她的脸整个红了个头。   那天拍摄时因为紧张她都没发现,现在看了广告才注意到,间木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不如最初木木间那时的长,也不是刚剪那会儿那么浅短,长度刚好遮了眉毛,脑后的服帖在颈背上,遮住了他后颈最突出的那一块颈椎骨。   还有他的身体,他抱着自己时,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微微的突出,不再如最早时竹竿一眼的细长,是真的有了属于一个男人该有的精瘦健美。   安棉蜷缩在沙发里,双手握着膝盖,胸口压在手臂上,头埋入两膝之间,不敢抬头看电视。通红的耳朵从头发里探了出来,呼吸短促的响彻耳际。   脑子里全是那天拍摄时的事,他微凉的手掌和温热的身体,他吹拂在她耳边粗重的鼻息,他说的那些话,说他要被她逼疯了的那些话,他悄悄的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棉花棉花棉花,然后是他握着她臀部的手,就这么往他自己的身体上压,小腹上立刻便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又热又硬。   那时候麻木掉的神经终于在这会儿找到了顺流而下的甬道。   她觉得她要死了,心脏跳的那么快,肯定会死掉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因为离的太近,所有的感受都被主观主宰,直到无意间成为了旁观者,那些你轻视的细节与情愫瞬间在身体里膨胀。像是对方的好,对方的吸引力,以及自己的喜欢。   咚咚咚咚的响,窒息到像要死掉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春节快乐。   总觉得这张图发出来有点儿羞耻,于是→ ☆、photo 47【下】   *******   意料之外的是,广告播出的第三天广电局发来指示,好几篇幅的传真发到了Hermosa和S电视台,简而言之就是内容不健康,禁播。   可人就是这样,越是藏越是令人好奇,网络传播消息的速度早已不是以前的纸媒体能媲美的,这件事在当天便在各大网站论坛以及微博闹的沸沸扬扬,Hermosa的关注人群立刻热议了这件事,好多人都在网上搜索视频却不了了之,但不久后便有知情人上传了这个广告,转发次数在十二个小时内突破了几万。   就如最初所预料到的一般,虽然时间稍微推迟了那么两三天,但间木还是在几夜后爆红。   本来亚洲人对于男人的肌肉的定义就和欧美国家不同,以前Hermosa对广告里的男模总是以欧美国家的审美标准来选定,虽然都是帅哥,可就像老外看中国人都是平板脸一样,中国人看他们的脸也是极限运动场地,所以虽然同样是性/感诱/惑,效果却截然不同。   Hermosa因为间木,从此找到了中国市场更好的方向。   粉丝一向是狂热的,间木很快就被人肉了出来,毕竟这一次用的是本名,学籍资料刷刷的就给贴上了百科,不过幸好当年秀爷的保密工作做的好,木木间这个身份暂时没被人抖出来。但是俗话说,树大招风,这事迟早有暴露的一天,李秀让间木做好防御准备,时刻等待别人的炮轰。   安棉虽然名义上是间木的助理,但实际上只是主子跑腿儿的,这阵子他大爷太忙没来得及召唤她,学校又放假,她又巴巴地跑回秀色去当免费劳动力。   这天难得又在公司里碰见了许久不见的海元。   香姐说海元最近又走回了他最拿手的忧郁气质,天天在那儿装深沉不说话,照个相浑身都是酷劲儿,冷的很,偏偏摄影师还一味地称赞说好好好,她都无语了。   安棉倒是觉得海元是真忧郁真深沉,不像是装的,可那感觉又说不上来,心里估摸着是不是因为鹌鹑,如果是的话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当然,安棉是不会知道还有他姐姐宇季这么个人物占了某些比重的。   安棉在旁边帮着套套妹收拾衣服,海元中途休息坐在一旁,香姐走过去跟他讲下个星期改动的行程安排。   “秀爷说你不喜欢出国,所以我帮你取消了日本那边的两家广告邀约,改成了台湾的一个长期代言项目的换季广告,不过因为台湾那边的出境手续最近比较难办,时间上就减少成四天,所以下个星期你有三天的休假。”   海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香姐看他那个样子也没脾气了,拔了笔盖一边写一边随口问了句:“那就这么定了?那我等下去打电话确定行程。”随后又自言自语道:“日本那边我看能不能让远夕上……不过远夕没你那个老成的味道,估计不合适……哎,真麻烦……”   海元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抬头时眼睛就跟打了灯一样亮:“你说哪儿?”   “啊?”香姐疑惑地看向他,“啥哪儿?”   “你刚说取消的是哪儿?”   “啊,日本,怎么了?”   “……我去。”海元站起身,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让香姐俯视的眼神立刻向上一百二十度角度变换成仰视,呆愣地把他看着,看他随手弹了弹领子上的灰,两手往裤袋里一插就往机位那边走,一面头也不回地提醒道,“台湾的取消,我去日本那边。”   “……诶?!”   *******   间木在这次沐浴乳广告后学聪明了,一回公司就让李秀改合约,加了一条内容:可以拒绝一切裸身拍摄条件,包括合作对象在内。   这次运气好,是和安棉一起,可下次呢?都说人的第一次很重要,影响自己也影响别人。他的第一支电视广告就这么轰炸性的走这么大胆,难保别人对他的定义不会框在“性感”这个范围里。可他本意并非如此,他最讨厌的就是脱光了衣服给别人看,一次就够他受的了。   间木现在底气多的是,他就大爷了怎么着?反正他已经无所谓做不做模特了,不像以前,因为需要钱非做不可。他现在就想好好读书,好不容易拼了老命考上了M大,以后找个普通的工作就行了,他对出人头地没有追求,不然何必和父亲闹翻离家出走呢。   这天他拍完最后一张海报后就打算火速走人,他好久没见棉花了,他要赶回去好好抱一抱。   这两天摄影师换了好几个,个个都是高手,看得出来Hermosa确实是有钱,请的都是大牌。刚走到门口,许久不见的潘导的徐助理竟然等在门口,一见到他就笑着迎上来。间木直觉不是好事,埋了头就想绕道走人,对方可不干,脚一跨就挡了他的道。   间木皱着眉抬头看她,示意她有屁快放,欲求不满的男人火气大的很。   徐助理伸手递了一张名片,上面是一家餐厅的名字和地址,然后她说:“sasa说想见你,约你今天晚上在这里吃晚餐。”   间木挑眉,虽然他很想直接掉头走人啥都不接,忍了忍,还是伸手拿过来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往包里一揣,按按揉成团,问:“嗯,我知道了,还有事么?”   “没了没了,我就是个负责带话的,哈哈哈。”徐助理尴尬的笑了笑,估计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才做这种跑腿的事。   间木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走人了。从电梯里出来时,他顺手把纸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安棉正和安父安母坐在餐桌上吃饭,电视里正在播报今天的新闻,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她咬着筷子看了盯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吞下嘴里的菜,这才推开椅子站起身,握着筷子走过去,一看来电显示就愣了一下,脸噌地红了。   说实话,她还没做好再见面的准备,总觉得一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就能从嗓子眼儿把心脏给吐出来。   紧张地按下接听键,她犹豫了半晌才把听筒按在耳边,弱弱地喂了一声。   ——“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哦……”安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餐桌那边,俩老人正貌似专注地盯着电视,耳朵不知道听的是哪边,“正在吃饭呢。”   ——“啊……那算了。”   “怎么了?”   ——“我现在……正在你家楼下,本来想让你下来一趟。”   “找我有事?做什么?”   ——“抱你。”   “……”安棉这次头都抬不起来,借着披散的长发遮掩表情,握着筷子的手背也抬起来盖住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那、那那那你可、可以上来。”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脑子又烧糊涂了,瞎说了什么啊这是!   ——“……你爸妈不在家?”   “在……在的。”   ——“那我上去干嘛,摸又摸不得亲又不敢亲,多别扭,不要。”   “那、那那我……我下去?”   ——“别,你继续吃饭,我去附近找个馆子,晚上再来找你。”   “诶?这附近?这附近没啥好吃的呀……”安棉内心很复杂,其实她也挺想见见他,可一想到见面时的情况她就觉得一阵羞涩。   这时就听间母在那边喊了句“让他上来一起吃饭!”,安棉囧死了,还没开口转达,电话那边的人已经先她一步说:“……我听到了。”   间木爬楼梯这会儿间父已经去厨房备了一副新碗筷出来,间母又去炒两个新菜,只剩安棉不知所措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出神。过了会儿门铃就响了,那一声吓的她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起来。间母在厨房里喊着让她赶紧去开门,她讪讪地答了一声,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深吸一口气。   咔哒。   一股空调特有的凉风迎面吹来,透亮的灯光和电视声紧跟着蹿出,间木抬头一看,只见安棉一脸不自在地站在眼前,身上还穿着男士T恤,估计是间父淘汰的老衣服,洗的发白,领口还有点儿外翻,隐隐能看见里面的内衣肩带,下面也是一条男士短裤,不过放她腿上就有点儿长,都过了膝,脚上套着深色的凉拖,衬的她那双脚常年晒不到太阳的脚更是苍白。   间木看着她那头披散的长发眯了眯眼,一边进屋一边问:“头发怎么不扎起来?”   安棉随手抓了抓,盯着地板小声地答:“屋子里凉快。”   间木见她都不敢看她,瞟了眼客厅那边,没人,于是借故关门,侧过身俯下脑袋在她脸侧啄了一口。安棉吓的一缩脖子,怔愣地瞧见他一脸坏笑,额头上还渗着细汗,外边天热,她家楼下除了几棵不怎么茂盛的树外就没什么遮挡物。   时机抓的真好,间木刚偷完腥他的伯父伯母就从厨房里出来了,一人手里一盘菜,看到门口的两个人赶紧招呼过来。间木这会儿立刻变成乖巧的三好少年,一边问好一边走过去帮忙摆放东西,不忘抱歉的表示临时过来没有买东西。安母笑他见外,叫他别客气,粗茶淡饭的让他将就着吃。间木哪儿敢说不好,每道菜都夹一口尝,管它啥味儿都说好的很。   间木见过安父安母三四次,安母是那种典型的家庭主妇,听安棉说是医生后,有一次见她拿刀子削水果都觉得她眼睛盯的是内脏。安父一看就是搞文艺出身的,职位又是祖国的园丁,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儒雅的书卷味,总觉得他看什么东西那眼神都是带着鉴赏。   安母问间木最近在忙啥,说自己女儿天天跟望夫石一样做沙发上发呆,安棉脑袋差点儿钻白饭里去了。间木忍着笑,表示自己最近又在当模特,但差不多也跟苦力一样早出晚归累的半死。安父倒是很赞同,说他身材和长相确实不错,做这行不差,好几句的鼓励话听的间木觉得心窝酸。   怎么赞同自己的人反倒是别人的父亲,这像什么话呢。   四个人闲聊着吃完了晚饭,间木抢着收拾桌子碗筷,帮着安母一起洗碗,那积极的样子看的安棉相当无语。   这人还是那个需要自己伺候来伺候去的傲娇主子了么,怎么自己去他家里时就不是这待遇啊,现在他抢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翘着脚下巴一抬吩咐给她的任务。   不行不行,她要奋起反抗,果断反抗,打倒主子打倒奴性!安棉暗暗决定着。   安母还是很精明的,收拾妥当后便拉着安父一起去散步,临走前刻意让安棉好好招待客人。   “我们一般都散的比较久,比较久哈。”安母关门前不忘再次补充,听的安棉恨不得把门摔上。太丢人了!   间木等门一关就窝在沙发上一个劲的笑:“你老娘太搞笑了!”   安棉撇着嘴坐在一旁,憋的一脸通红。   间木笑够了,翻身躺在她的腿上,仰着头望着她,手指绕着垂落下来的长发,然后轻轻一拽,说:“亲我。”   安棉本来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会儿被他这么毫不避讳地近距离凝视着,还让她亲他,又羞又恼:“没、没刷牙……”   “你嫌你妈做的菜不好吃吗?”   “……这有什么关系?”   “真笨。”   “啊?”   “傻了吧唧的。”   “……”   “你亲不亲?”   “……”   “嗯?”   “……亲。”   安棉垂着眼俯下头,一面抬手撩起耳侧的头发夹在耳后,看的间木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嘴上已经被轻轻的碰了一下。   间木才不会为此满足,他胃口可大了,趁对方还没来得及起身,赶紧伸手按在她的后脑上,一把压下来,张嘴咬上去。安棉只觉得最初上有点儿微微的疼,然后是他湿热的舌头一圈一圈地舔着齿痕,接着窜进她的口腔,翻搅吸吮,为所欲为。   后来稀里糊涂的,两人对调了位置,间木坐在了沙发上,安棉坐在他的腿上,他搂着她的腰,她撑着他的肩。他在她的脖子上胡乱的啃,锁骨上舔了又舔咬了又咬,渴了两个星期的狼这会儿正难受着。翻起她那件宽大的T恤,熟门熟路的解开她背脊上的钩子,安棉感觉胸口一松一凉,有人的脑袋已经凑到她胸前吻了起来。安棉都懵了,他的舌又湿又热的打着圈,然后一口含进去,牙齿轻轻的磨蹭啃咬。   这人还有王法没?!这是在她家啊她家啊!!   安棉吓惨了,憋着气把他脑袋掰开,一边急慌慌地扯下衣服遮掩,侧身就想从他身上下来。   间木立刻伸手掐着她的腰不准她溜,一通狠吻磨掉她的骨气后才放松了钳制,手又不规矩地探进衣服里,伸到她胸前摸了几把,笑道:“真……秀气。”   一听就不是好坏,安棉抿着嘴瞪他。秀气你还摸!你还摸!   间木笑的更厉害,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脸:“感觉嘴再张大点儿就能整个含进去了。”   “……”太伤自尊了QAQ!!   安棉这次挣扎的更厉害,间木干脆两手一起环住她,把他紧紧地抱住,埋首在她颈边,额头轻轻地蹭,撒娇一样。安棉吃软他知道,这会儿立马见效,怀里的家伙很快就安分了。   “棉花……棉花……”他轻声念了好几次,然后叹息,“那天之后,我每次洗澡都会想起你,想你缠在我腰上的腿,挠我肩膀的手,蹭的我心慌意乱的胸,扭的毫无章法的腰,想死我了……”   瞎看捂眼睛,瞎听捂耳朵,瞎想捂哪儿?安棉情急之下伸手就去捂住间木两边的太阳穴,红着脸说:“别、别想啊!”这么难为情的事情这人还天天想!真想掐死他!   间木看她那副样子更是来劲,手在衣服里乱摸一气,张嘴一通胡啃,可也就那样了,最多就是按着她的臀蹭一会儿,再多的也没有了。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总是在最后的时候停下手,就像给自己设了防线。安棉怕他憋出毛病,曾经鼓着胆子让他“随意”,间木那时也诧异了好一阵,然后无言地吻她。   他说:“等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一切时,我就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   安棉那时想,你就是一切啊。可是这句话总觉得太矫情,她说不出口。   间木不知道她想的什么,只是紧接着又恶狠狠地表示:“不过在那之前你也别想成为别人的。”   然后安棉什么矫情劲都在瞬间没了。   安父安母回来的时候间木已经准备走了,几个人在家门口互相道别,安母让安棉去送送,安棉乖乖地换了鞋跟着间木往楼下走。   中间有层楼的灯坏了几个月了,安棉倒是熟悉路,眯着眼也能走,她拉了拉间木,让他慢点儿别摔着。间木立刻抓住她的手,没脸没皮地说:“那你把我牵稳了。”安棉:“……”   刚到楼下还没来得及道别,间木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奇怪的摸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来电的人名很是诧异。   宁莎。一位曾经的学姐。   已经快两年没联系的人了,间木一向懒得整理号码,所以手机里还存着好多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联系的人。   安棉看他表情诡异地瞧了她一眼又匆匆撇开,握她的手却突然使了劲,像是怕她消失掉一般,犹豫了好半晌才按下接听键。   “……学姐?”   ——“还记得我呀,真是荣幸。”   间木顿了顿:“这么难得,学姐是找我……有事么?”   电话那边笑了笑:“你现在出名了就不爱搭理我了是吧?”语气倒并不是那么酸涩,玩笑意味比较重。   “学姐说笑了,我这也是为了挣钱……你也知道,我吃穿用度都得靠自己的。”   ——“那倒是。”   间木不知道怎么接话,一度沉默,然而对方下一句话竟让他目瞪口呆。   ——“间木,你晚上为什么放我鸽子?我可是在餐厅等了你三个小时,你这个新人倒是比我这个老人大牌很多呀。”   间木缓了好几秒才缓过气,可话一出口还是止不住结巴:“你……你你你你!你是sasa?!”   这个世界太他妈小了,宁莎居然是sasa!?   间木心虚地看了安棉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2013年2月9日晚23:34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也许可能明天要去首都……   路痴的我,望苍天…… ☆、photo 48【上】   [48]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那种每当回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皱眉头眯眼睛的记忆。间木也有,他的那段过去里有个最让他不愿提起的人,那个人就是当时学校里的一位学姐,名叫宁莎。   他很想忘掉这个人,忘掉与这个人曾经有过的那段荒唐的往事,可是他又无法真正的讨厌她,因为对于那时的自己而言,是这个人给了他吃给了他住,他甚至在离开以后都没有给予任何回报,说起来还是自己欠的更多。   那时他刚离家不久,没有钱,因为性格乖张也没交到什么朋友,能够帮助他的人只有二哥,间父是知道这一点的,当时便告诉二哥,如果敢支援间木,他自己的所有卡都会被冻结。间木不想连累他,主动与家人断了联系。   虽然未成年,可是个子高,稍加打扮一下装一装长的嫩的十八岁少年还是勉强过关的,于是间木就着仅有的那些衣服出去找工作,那时候学校周围有不少非法营业的网吧,他在那里找了一份兼职,每天值夜班,有一间只放的下一张八十公分宽的钢丝床的小房间可以睡,洗漱就在网吧的公共卫生间。幸好那时已经入秋,出汗不多,经得脏,实在不行了就去学校对面小区的公共澡堂洗个澡,一次三块钱。   那段时间他吃了很多的泡面,本来脾胃就不好,那么一折腾更糟糕,可又没办法。工资二十天结算一次,在领到第一份工资以前,只能吃老本,什么便宜来什么。   那是间木最瘦的一段时间,一百七十多公分的各自,体重只有九十斤多一点,幸好他骨骼偏小,看起来还不至于皮包骨。可是长时间的糟糕睡眠和不健康的饮食让他的体质日益下降,天气越来越冷,补充热量的食物却没吃多少。间木那时曾经想,自己干脆在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个半死算了,那样就有人送他去医院,那里能吃能睡多好啊。   长时间待在那种人员杂乱的网吧里,什么人都见多了后,多少对自己也会造成一些影响。那时间木的行头也变得有些像街边小混混,衣衫不整,头发留长,不过他这个流氓混混倒是比较顺眼,招蜂引蝶的吸引了不少女流氓。间木每天都饿的发虚,网吧里又是烟雾缭绕臭气熏天,哪儿有时间谈情说爱,每次都是见一个扇走一个,一脸烦躁。   就是在那样的境遇里,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他遇见宁莎。   宁莎在他们学校还是小有名气,长的不错,身材又高挑丰满,不少男生都把她当做各种意义上的理想对象。间木在学校见过她几次,但仅此而已,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并没有多加关注。可是这个每天有专车接送的校园女神竟然大半夜跑到这家烂到不行网吧来,着实让他意外了一把。更意外的是,她一进来就直接走过来找他,开口第一句话就吓的他睡意全无。   “你好,间木。”   看对方游刃有余地斜倚靠在桌前,间木有点儿懵,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知名度已经跨了年级,可人家张口就能叫出他的名字,估计是特意打听过。   间木打量着宁莎,宁莎也不客气地打量着间木。间木个头还在发育中,看得出这位师姐就如传言一般身材高挑,两人面对面竟然视线达到了同一水平线。那时间木并不知道宁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进入模特这行了,只知道她家境条件相当好,出手阔绰,浑身的名牌闪闪发光。不过间木家条件也不差,只是现在的自己境遇稍微凄惨了一点,所以对于宁莎的这些外包装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间木在宁莎的眼里就是一个一股子傲气的愤青,明明一副痞痞的样子,乱糟糟的样子和乱糟糟的衣服,偏偏笑起来时那两颗不是很明显的兔牙让他一下子看起来意外的清爽而腼腆,完全不搭调的两种味道混合在他的身上,愣是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别扭感。   有钱人总是闲的蛋疼,容易被他们生命中意料之外的新奇事物所迷惑。宁莎承认自己被这个小她两个年级的学弟给吸引了。   对视几秒后,宁莎说:“我听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这个问题我可以替你解决。”   间木不说话,冷着眼看着她。   宁莎也不是轻易屈服的人,继续诱惑道:“我可以保证你的经济来源,保证你吃穿不愁,保证你能睡在舒适的软床上,保证你每天都能洗上热水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你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的现在,你可以为自己过的更好一点,而不是在这种地方卑躬屈膝,就为了每个月的那几张完全不够花销的纸币。而我保证你所有现在想要却没有的东西,只要你跟着我。”   间木嗤笑:“跟着你,当你的男佣么?”主观上的排斥让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异常的傲慢,即便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傲慢情绪。   宁莎也笑,客气中带着看小孩子闹脾气的感觉:“作为一个普通的现代居民,我暂时没有那种趣味。”   间木抿嘴。老实说她提的那些条件很诱惑他,倘若放到几年后他是绝不会动摇的,可那时的他不一样,刚离家出走不到一个月,脾性又怪又执拗,从吃穿用度不愁的家里到吃不饱穿不好洗不了的现在,巨大的落差敲击着他薄弱的自尊,叛逆的年纪叛逆的时期,总会对一切冒险事宜带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他是心动的,但面子上总想再绷一会儿,表现一下自己不完整的坚定。   宁莎到底是见多识广一些,间木那些小眼神小动作让她觉得这个少年终归是稚嫩了些,远观时的那些冷漠走近了一看便淡了,突然就觉得无趣了起来,不过就是一个长的好看一些的乖戾家伙。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收不回来那就顺其自然,有意思的东西总会有意思,无趣的随时可以扔掉。   于是宁莎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间木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说还住在家里以前自己闹脾气只是因为幼稚因为不懂事的话,在网吧工作的那短时间里,他的眼睛已经浑浊了,浑浊到发脾气时可以眉头都不皱,表情就能冷的让人发抖,没了以前的张牙舞爪,反而让人觉得是一只收了爪子的凶兽,隐隐地可怕。   他浑浊的眼睛看明白了什么是钱,什么是命。命是贱,钱是命。他需要钱,没有钱哪儿来的命呢。所以他作践了自己,成了宁莎名义上的地下男友。   荷尔蒙旺盛的时期,他就那么荒唐了一把,荒唐到翻墙逃学时还坐在墙头等老师追过来再跳下去,荒唐到去夜总会疯了个通宵,荒唐到一手勾着挂在肩上的校服一手揣在裤兜里一脚踹翻总是招惹他的男生的课桌然后潇洒地离开,荒唐到和宁莎鬼混到床上。   他们交往了大半年,一直到宁莎留学前夕,她给他介绍了一个打工地点,就是后来的秀色,然后把公寓钥匙拿给他,告诉他毕业以前随便住多久都没关系,算作是这段时间愉快回忆的礼物。间木没有表态,他并不觉得有多愉快,不管是那个时候,还是后来。他们不过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然后宁莎走了。然后间木遇见了安棉。   人生不可能重新来过,所以那段荒唐的过去就像污点一样一辈子都洗不掉,他甚至觉得自己脏,脏到害怕被人知晓,被知晓的那个人嫌恶地推开。   如今,宁莎的这通意外来电就像紧箍咒,她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咒言一般听的他全身发疼,手脚冰冷。   ——“真是不好意思,后来看了照片才知道那天的合作对象是你,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会不来了。”   间木下意识地瞟了安棉一眼,心虚地转过头,低声回道:“嗯,无所谓了。”已经顺利的解决掉的事,现在道歉有屁用。   ——“……你还真没怎么变,还是和以前一样随心所欲。”顿了顿,她又说:“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和潘导说了,下次的沐浴乳广告就由我们两个来拍,算是补偿那天的过失。本来今天约你出来就是和你说这个事,不过被你放鸽子了。”   间木听的嘴角抽搐,阴阳怪气地呵呵一声后,暗讽道:“师姐也没变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蛮横跋扈自以为是。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听出来,笑了笑后对他说:“那好,下次摄影棚见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间木也不回一句再见,迫不及待地就把电话给挂了,接着紧张兮兮地看向仍旧一脸茫然的安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和她没什么关系。”   安棉一根筋的脑子哪儿懂那些,点着头哦了一声,看的间木有点儿哭笑不得,真不知她这个迟钝的脑神经到底是好是坏。   *******   几天没有宁莎的消息后间木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一个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间木重新回归模特行业,第一个工作又接的好,让他之后过的算是顺顺利利,除了稍微忙了点儿空余时间少了点儿外,最让他棘手的便是他这张脸。   以“间木”的身份回归,等同于以真面目示人,以至于从此以后他上街都得变装,虽然不像当红的影视明星那样人人都能一眼认出,但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一顶帽子一副眼镜框还是少不了的。幸好,间木平时也不爱出门,一般早上起的早晨跑一下后,一整天就耗在家里了。安棉空了就把安棉抓过来让他吃点儿豆腐,安棉有事他就自个儿在家上上网打打游戏。   各种忙碌与闲暇中,间木开学了。   M大这个名字也算是本市响当当的,开学那天校门外汽车停了好几层,学校自己的停车场早就爆满了,外地新生大包小包地提着行李,有些还在行李箱外面绑着塑料盆子这一类的家当,呼哧呼哧地就往校门里走,反倒是本地的学生被父母左拥右护地送到这里,临走前还一副即将几年不见的样子和母亲大人抱来抱去,父亲大人则帮忙把行李提到寝室楼去。   安棉站在校门口眼睛都直了,看这人山人海的架势,这……这让她上哪儿找人去?   本来昨天说好她陪间木一起来报道,结果早上临时有事被秀姑妈给叫回秀色,间大爷一听就不高兴地挂了电话,之后再打就没人接了,安棉差点儿急哭,这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李秀看她那样子也没心思工作了,挥挥手大方地放她走,安棉这才火急火燎地打车赶到M大。   电话还是打不通,安棉觉得间木肯定气的不想理自己了,她那个脑子哪儿会觉得是间木一时气急把手机忘在家里就出门了。   还好安棉在这儿做了一学期的助教,学校的大体环境还是了解的,新生报道就那么几个地方,挨个挨个找总会找到的。这么一想她又乐观了,屁颠屁颠地往教学楼跑。   大一新生报道在教学楼一楼大厅,一长排的桌子,一长排的老师和学姐学长,后面的墙上对应写着系名,桌子前站满了前来报道的楞头青。   安棉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间木当初志愿是填的什么系什么专业,只知道是M大,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浪,一下子没了方向。   正在她头大之际,头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儿?”   安棉惊喜地回过头,间木站在她身后,压低的贝雷帽帽檐刚好贴在他紧皱的眉头上方。   “间木。”安棉高兴地拉他的手,“找了你好久。”   间木还在气头上,没有回握,只是任由她拉着,她指尖温温热热的气息贴在他的手心里,痒痒的。   “你不知道打电话么。”笨死了。   “打了,你没接。”安棉有点委屈,双手的拇指搓着手里的手机屏幕,“打了好多……”   间木愣了愣,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电话没在身上,可是刚才鄙视的表情已经做出来了,现在有点儿挂不住面子:“……我故意没带。”   “哦。”   两人站的位置人流量很大,间木个子又瘦瘦高高的很显眼,起初有些女生只是出于欣赏的目的回望了他们好几次,结果在五百次的回眸中终于被有心人认了出来。   间木考上M大这事早就被网友给人肉出来,并不是秘密。这会儿被人一认出,立刻有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你是间木对不对?你是间木吧!”其中一个迫不及待地问,眼睛亮的跟灯泡一样把间木给盯着,伸手就去拽他的手臂。   间木正想甩开,结果手已经被另一个人往旁边一扯,他一愣,扭头看向安棉。安棉一脸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慌慌张张地往背后藏。   另一个女生也很兴奋,一边翻着包包一边说:“我可以和你照张相么?一张就好!”一说完就跳到间木身旁,一边把手机给自己一个同伴,一边自来熟地抱着间木的一条手臂比了个V,笑的脸都要烂了。   间木想往旁边闪,在他自己做出动作以前被人从另一边拽了一把,出了镜头,只留下半个肩膀和被挽住的手臂。间木继续诧异地看向更加慌张的安棉,看她再次把手藏到背后,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敢抬头。   第三个女生掏出一本牛皮纸页的本子,中间还夹着一支笔,她激动地往间木怀里塞本子让他签名,间木不情不愿地接过,翻开后发现左边那一页赫然是“海元”,嘴角立刻抽了抽。   签名他勉强不排斥,提笔就要写,笔尖刚触到纸页,笔就被人嗖的一下抽离了手,间木扭头时,安棉已经快速地把笔又给放进本子中间,头埋的更低,浑身都散发着不知所措的信息。   间木乐了,心情很好地刷刷写下潦草的名字,把本子还给终于察觉出不对劲的女生们,伸手牵过安棉,勾着嘴角朝几个女生笑了笑,痞痞的用两根手指从额角边往前一挥:“抱歉,我女朋友吃醋了。”说完也不看其他人的反应,拉着安棉转身就走,小跑着消失在人群之中。   几个女生几秒后才回过神,脑子里全是间木那个坏的恰到好处的表情,相互看了一样后便尖叫着抱在一起跳来跳去,激动不已。   “干嘛不准人家抱?”   “……我不知道。”   “干嘛不准人家照相?”   “…………对不起。”   “干嘛不准人家要签名?”   “………………我错了。”   “嗯,该罚。”   “诶?……你、你干嘛又咬我!?”   作者有话要说:      ☆、photo 48【下】   *******   新生最讨厌什么?首当其冲的便是军训了。   M大新生军训是在S市郊区的一个军营里,那个军营驻扎在矮山上。说是矮山,真让你徒步爬上去还是要累个半死。   新生开学一个月后就开始军训,军训第一天,换上迷彩服排好队列后,就被校车送到山下,每个班就跟着自己的教官徒步爬山到军营去。可想而知,第一天就得有多少人睡死在床上。   间木在军训前那个星期请了三天假,提前把几个广告给拍了。没办法,学校不肯放人,说军训这个东西你就是天王老子都得参加,除非你有心脏病哮喘这类严重病症,但就算有也得跟着去,体力训练你可以不用参加,其余照旧,该七点起床你还是得起,跑步你可以旁边看着,人得在现场。   这三天几乎每天都是熬夜到凌晨两三点才休息,早上六七点就起床继续拍摄。好不容易搞定了那边,一回学校就赶往训练基地,本就连续几天没休息好,一个山爬的他丢了半条命,当天晚上在军营的第一次死睡又在半夜被总教官的哨子给吹醒,一群人衣衫不整地奔下楼跑操场。   早传言M大军训就是让你从人类进化成畜生,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真他娘的生不如死。   更绝的还在后头。   一个寝室住了十二个人,六张铁床,上下两层,床边有张基本没什么用的桌子,都被他们拿来对方行李了,门背后唯一的铁柜子小的跟鞋柜一样,还上了锁,上面搁着洗脸盆,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不是鞋柜,里面是用来放每个人的通讯设备的,所在里面后钥匙便交给每个班的教官,由他们保管,最后那天交还。   男生还好,女生们简直可是说是在惨叫。这个信息社会时代没有电器手机怎么活啊,好些女生哪儿吃过这些苦头,第一天的委屈憋在肚子里,这会儿全变成泪水泡泡往外涌。其他班的教官有几个心软的在那儿安慰了几句,间木他们班这个王教官可不吃这一套,一看见人哭立马就吼叫一声,说谁在哭现在就下去跑操场蒸发水分,吓的那些还在哭的人水龙头立马拧紧。   间木交出手机前还是犹豫了一下,请假那几天一直没时间和安棉联系,等回来后立马就跑这边来了,本来说晚上偷偷打个电话,昨晚上太累把这事耽搁了,现在手机一交便啥机会都没了。   最后他还是把手机放进了铁柜子里,看着其他人都跟放救命干粮一样的表情,他反倒是轻松了些,有种就是死也还有无数同志垫背的感觉。   教官一一看过后,发现有些富二代私藏了第二只手机,他脸一黑,让每个寝室的室长负责搜身。所有人都集中在自己寝室里站成一排,间木的室长苦笑着说这是例行公事大家理解理解,一边意思意思地摸了摸大家的口袋,这一幕刚好被王教官给看到了,一步跨进来说他亲自来搜,说完就挨个从上到下摸起来。   间木站在最后一个,王教官走到他面前时间木本能的不喜欢这个人看他的眼神,尤其是这人搜身的手,这种迷彩服口袋只有裤子上的两个,可这人偏偏从胸口就开始摸,两手一起,摸到裤子口袋时还前后绕了一圈,手紧紧的贴着他的臀往下摸到小腿,间木恶心的直想吐他一脸口水。   其他人都没注意到间木这里,个个都站的笔直的目视前方,就怕这个严厉的教官挑他们毛病。   王教官摸完了,站起身看了间木一眼,扭头就往门外走,一边拉开嗓门大喊:“二班所有人楼下集合!”   *******   开学第一天庄教授就不见人影,留下书信一封让安棉顶替他的位置,还说教案放在老地方,让她自己去拿,上课的时候不会教就照着教案念就行。安棉拿着那封信手都在抖,一口血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看看人家那助教,再看自己的,完全两码事好么!两码事啊!   唯一庆幸的是她教授的这门“数码摄影基础概论”不是重点课程,只要打打考勤收收照片给个分数就过关的选修课,学生又经常逃课,倒是给她减少了不少压力。   开学忙三天,三天一过就好过了,相对于那繁忙的三天轻松了不少,安棉这才有空去联系间木。距离新生离校军训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听辅导员说他们要去二十天,手机一般是不准用的。安棉虽然已经猜到这个结果,晚上还是不甘心的打了通电话,听见听筒里机械的女声告诉她已关机,这才垂头丧气地倒上床。   第二天上班时,辅导员正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听见开门声立刻抬头,见是安棉,那表情欣喜的,就跟迎面而来的是会行走一百万一样,巴巴地凑过来拉起安棉的手异常热情地问:“小安啊,你今天有课吗?”   安棉被对方这个架势给吓到了,缩回手背到身后,结巴着回答:“没、没的。”   辅导员那眼睛亮成五十瓦了,愣是强行拽出她的手重新握住:“小安啊!”   “在……”   “小安啊,你帮我个忙好不好?”边说手上边使劲,捏的安棉直皱眉。   “什、什么事?”   “小安啊!”   “在……”   “我临时有事走不了了,你帮我去看看一年级的新生吧?”   “……诶?”   她是知道每过一周学校就会派各个班的老师去那边查看情况,可这事都是归辅导员负责,就是辅导员没空也是系上熟悉情况的科任老师负责,怎么落也落不到她这个选修课助教身上。   不过俗话说的好,瞌睡遇到枕头,安棉正愁没法联系间木,这机会就来了。   坐上校车时,辅导员站在下面用感激又同情地目光和她挥泪告别,安棉受宠若惊地抬起手僵硬地隔着玻璃挥了两下。就安棉的脑子来看,她是觉得自己动了小心思,借由对方的请求满足了自己的愿望,是她占了便宜,怎么能承受别人的感激呢?   一路心怀忐忑的赶往训练基地,小情侣那种一如如隔三秋的心思别人是不会懂的,安棉搓着手有点儿兴奋又有点儿紧张,心里换了几十种见面的第一句话。   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校车开到了山下,师傅告诉他们山路要他们自己爬上去,美其名曰体会自己学生的辛苦,几个女同事唉声叹气,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垂着脑袋依次下了车。安棉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早上辅导员的运动装打扮,发现自己穿了一双非常不利于爬山路的硬底鞋,以及紧身牛仔裤和不是纯棉的衬衫。   难怪啊……走在队伍的后面,安棉打量着前面那些早有准备的人,想起辅导员目送她的眼神,心里垂泪。   十几个老师前前后后地往上爬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军营门口,把守的士兵已经接到通知,见到他们后便替他们开了铁门。安棉看了眼两旁四五米高的围墙,墙头还有带电的铁圈护栏,总觉得有种探监的感觉。   刚踏进铁门,响亮的哨声便传了过来,紧跟着是远近不一的几个教官发号施令的大嗓门儿。领队的士兵带着铁门绕过两排矮房,从旁边的林荫小道走到后面的空地,也就是所谓的操场,放眼望去只觉得偌大的一片硬泥巴空地起码有M大两个操场那么大,跑一圈少说有八百米,三面环山,风景倒还不错,估计这里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操场上站着一块一块整齐的方队,远远看去就跟切豆腐一样东一块西一块,一时间安棉找不出间木的班在哪儿。   带他们的士兵估计也是一个教官,噼里啪啦地讲了一大堆学生的情况,贬多褒少,直言不讳。安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顾着满操场找人。   远一点儿的方向,有个方队有点儿不寻常的骚动,貌似有谁中暑倒地了还是咋的,隔得太远听不清。不过这十月天,操场中间一棵树都没有,学生们就跟晒腊肉一样站在太阳底下,就是他们老师现在躲树荫底下都觉得闷热的慌,更别说他们了。   而那边骚动的队伍,教官呱呱地吼了几句后,一开始帮忙搀扶的那两个人跟着遭了秧,被要求绕操场背手蛙跳,而那位中暑的同学也没逃过劫难,落在队伍后面,慢一拍的跟着跳。三个人穿着军绿色的迷彩服,真的就跟披着青蛙皮一样一蹦一跳的往安棉这边跳过来。   有老师已经小声地议论起来,倒是旁边领队的这位教官见怪不怪地说:“现在的小孩就是太娇气了,装模作样的更是花样百出,一会儿这儿痛那儿痛,一会儿又晕倒,不过这些花样在我们这位严厉的王教官手里是一样也使不出来。”   几个女老师听的很不满,但又不好发表言辞。安棉也是听的一肚子气,心里诅咒这个教官每个月都得生理痛。   那边受罚的三个男生已经跳到他们这边,落在最后那个装晕的男生好几次都险些跳到摔倒,他们那位王教官几步冲过来,对着这个男生的屁股就是一脚,一边骂了几句带脏字的话。   太阳大,距离又远,安棉眯了眼才大致能看清情况,等她彻底看清那三个人和这个教官的长相时,眼睛都快突出来了,下一秒人已经冲了出去。   那个所谓装晕的男生就是间木,他那张万年苍白的死人脸现在红的跟番茄一样,安棉一眼就看出他在发高烧,气的浑身的孔都在喷气,拔腿跑过去一把扶起间木,又急又慌地问:“你还好么?我送你去医务室!”   间木烧的脑子都糊了,听见安棉的声音也半晌没反应,昏昏沉沉地被她扶起来,迷瞪着眼看了她半天,这才奇怪地诶了一声:“你怎么来了……?”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安棉看他那个样子,急的都快哭了,可旁边的王教官一点也不长眼,呵斥着问她是谁,一边伸手要推开他们两人。   安棉甩开他的手,猛地扭头瞪着他,抿了抿嘴,突然握起拳头就朝他脸中间招呼过去,打的王教官整个脑袋都被作用力砸的往后仰了九十度。   开玩笑,五六斤的单反拿手上就跟拿一包面巾纸一样,你说那一拳能不重么。   “你这个疯子!”   安棉这一拳头来的太快了,再加上根本没人会料想到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会来这么一出,惊的周围的人全都看的下巴掉地。安棉也不理他们,恨恨地骂完了以后,下一个惊人的举动跟着做出——她居然打横抱起间木!   间木完全懵掉了,连挣扎都忘了,就这么被安棉抱着往斜对面的医务室方向走去,路过的人全都用看神仙一样的表情给他俩行注目礼,尤其是朝着安棉。   等王教官和众老师反应过来时,只剩“嘭”的一声关门的巨响回荡在偌大的场地上。   至于安棉,门一关,把间木往沙发上一放,她就傻了-L-。   间木比安棉先冷静下来,看着她那副“我完了我又干了什么让我死吧不要阻止我”的悲壮表情,明白她刚才又人格分裂了,那个不肯趋于恶势力的安棉又跑了出来,干了惊天动地的一票。   安棉急的原地转,想求救又找不到人,眼看着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杀过来,她病急乱投医,一通电话打给了李秀,电话刚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说:“秀姑妈我完了,我打了间木的教官一拳!”   李秀正在喝茶,听了这句话只能对着电脑屏幕发出一个声音:“噗——!!!?”   等李秀咳的差不多时,问道:“咋回事呢?这才几天不见,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安棉一边挠墙一边语带哭腔地解释着:“那个教官欺负间木,他都发高烧了还说他装病,还罚他绕着操场跳蛙跳,我气傻了,就……就……就给了他一拳……我错了……”   ——“……给老娘跑,现在,立刻!”   “……啊?!”   几分钟后,基地某件办公室电话响起,一位自称间木主治医生的女人说要找王教官,王教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让其余人原地站军姿后匆匆赶往办公室接电话。   “你好,我是王教官,请问哪位?”   ——“你就是那个疯子?”   “……诶?”   ——“还有脸接我的电话!”   “……诶诶?”   ——“老娘辛辛苦苦医了几年的病人就他妈被你给玩儿残了!!!”   咔,电话挂断。王教官一脸茫然地盯着话筒,再抬头看向旁边的人。   “这婆娘是谁?”   “她说她是你们班那位间木同学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啥医院的?主治啥的?”   “她说她是四医院的。”   “……四医院?”   那不是S市的精神病医院么= =!   “你确定她是医生不是病人?”   “……”   等王教官火气冲天地冲进医务室时,人都跑光了。   而安棉这边,她扶着间木翻窗逃跑后,正大光明地利用教师证从正门离开了军营那扇大铁门,还好运地遇见了刚送完食材准备下山的面包车师傅,安棉拿出这辈子最淡定的表情解释着自己的学生发高烧需要即刻赶往大医院后,门外把守的士兵还帮着把他们俩给扶上了车。   安棉怀着愧疚地心情和他们挥手道别,一边连连感谢开车的大叔。   “小事一桩。”大叔很大气地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不是小事,不是小事!”安棉差点儿没给他磕头,“您救了我们的命!”这句话真心不夸张。   “哎,不就是发烧么,没事的,我看那小伙子还挺精神呢!”   “总、总之……非常感谢!”   “小姑娘太客气了,不愧是当老师的啊,哈哈哈哈!”   瘫坐在后排的间木有气无力地靠着车窗,直到现在还觉得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就跟演电影似的,糊里糊涂的做出了私逃军营这种事,实在是……实在是太佩服自己了。   李秀神通广大搞来了一张住院证明,间木名正言顺地回家休息了。一开始间木还特感激她,后来才再次体会到什么是无奸不商。他病一好,李秀就把他召回公司拍她新接的一个新装目录,还义正言辞地说反正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上上班挣挣钱,听的间木直翻白眼。   而安棉这边,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是该安棉承担全责,但受罚的却是那位办公室的辅导员,她也是有气没地方撒,早知道会出这么个事她打死都不会让安棉顶替她去“探监”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庄教授,辅导员本来是想打电话给他告状的,没想到庄教授一听就豪迈地笑了,还说“不愧是我的助教啊真有我的风范啊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辅导员差点当场晕给他看。这下她也没辙了,安棉是庄教授的人,庄教授和院长是酒肉之交,连院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还能怎么着?只能乖乖领罚。   后来回想起来,这件事还是挺疯狂的,至少就安棉而言她打教官就是犯浑,理应天诛地灭。   间木揪着她的马尾笑她,然后说:“这有什么?我才不想四五十岁的时候告诉我的孩子,你们爹年轻的时候人生只有读书两个字。”   “不疯狂妄为少年。”他说,“我间木才不做循规蹈矩的人。”   安棉当时就觉得间木整个人都在发光,特别小人物的样子用崇拜地眼神看着他,看的间木毛骨悚然,伸手蒙住她的眼睛。   “傻的你。”   2013年2月26日下午17:56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篇外篇:似娇柔而非造作[1]   篇外篇:似娇柔而非造作   [1]   “回想起来,我们至今都没有真正的完整的约会过一次呢。几乎每次我约你出来,最后都会演变成被你放鸽子。”   苍白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这个地方特有的阴冷紧贴着皮肤,湿湿凉凉的空气拂过毛孔,忍不住微微哆嗦一下。   “我记得好像有跟你说过,我以前的恋爱都很失败,我总是那个被劈腿的倒霉蛋,那一阵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是不是我看的太严管的太多造成了反效果,又或者是不是我看的太松管的太少给了对方出墙的机会,再不然,再不然就是我魅力不够,留不住自己的男人。所以后来我对男友的要求只有一个,我也不敢再奢求别的愿望,我只希望那个人足够忠诚,足够专情,别的再没有了,我不求他多么高大多么帅气多么有钱,我就求他只喜欢我,不会再移情别恋。”   仰头靠在墙上,刺眼的白炽灯模糊了她的表情。唯一能看清的只有她的手,十根手指头无意识的卷曲又伸展,攥着腿上单薄的布料。   “空窗了几年后我以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直到遇见才发现,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女人味甚至不喜欢他,他仍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那个人。而我,很糟糕的,非常糟糕的,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他太专情,可我竟然异想天开的想得到他的这份执着,太糟糕了,连我自己都要嘲笑自己,如果他真的变了心喜欢了我,我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看上他不就是因为他不会变的心么。”   “真的,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我觉得我很快就会成为黄金剩斗士了,这辈子肯定都找不到对象。我以为只要执着专情这一个要求是那么简单的事,现在才发现,那是所有条件里,最苛刻的一个。”   她终于侧过脸,可仍是背着光,看不清面容。   “呐,海元,我……”   启合的嘴唇,声音被水打湿,辨不清字句。   机身颠簸,海元睁开眼。   “睡着了?”香姐坐在一旁问他,“刚才送餐都没敢叫醒你,饿了没?”   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海元回过头,问:“还有多久?”   香姐看了一眼手表:“起飞的时候延误了半小时,估计十二点以前能到。”   “嗯。”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海元再次闭上眼,“帮我要杯水。”   香姐赶忙叫来空乘要一杯热水,等送来水,发现身旁的家伙又睡着了。香姐皱眉,知道他最近睡眠不好,全国飞来飞去忙了好一阵,这次又是临时决定去日本,时间又赶,一点儿都不耽误地跟着她走。半个月前听说他姐姐又怀孕了,那几天他最忙,根本没时间过去看她,后来有了几天假,他又说不去了,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名气越来越大,钱越挣越多,话却越来越少。香姐细数着,心里帮着他叹气。   *******   从机场出来后,一行人又立刻启程赶往涩谷。   因为是临时改变的行程,时间很赶,等他们到了下塌的酒店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叫起来化妆换衣服,然后驱车赶往摄影棚。   开车的师傅姓和泉,副驾驶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是他们这次的翻译小陈,和泉一路尽责的为他们介绍着涩谷的一些大体情况,小陈跟着一句一句将给后座的人听。   香姐听的认真,她是第一次来日本,临走前后写了好些笔记和购物单。海元倒是兴趣不大,他来过两次了,虽然每次都是因为工作。   他托着腮看着窗外,这个时间点的涩谷还没有开始一天的喧嚣,林立的高楼,玻璃镜面映射着暖黄的初阳,上班族陆陆续续出现在每一个街口,他们西装革履妆容整洁,安静又快速的穿梭在这个狭小拥挤的城市里。   六点半准时到达摄影棚,香姐背着包紧跟着领路的人,海元两手插在口袋里跟在后头,可惜个子太高,走在最后面也很扎眼。   和他们接洽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女人,干练又精神,梳着一丝不苟的老气发型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她自我介绍说姓渡边,是这次“oNo”广告的主要负责人。   oNo是现下当红的一个日系服饰品牌,算是后起之秀,LOGO很有意思,除了N是大写,剩下两个O做成小写,统一的白色背景,文字会按照当季的流行色而更换。oNo像大多数同类型品牌一样,面对的主要人群以十六到二十六为主,能在涩谷这种时尚更新的速度快要赶超飞机的地方站住脚,它对流行的捕捉和敏感度可想而知。现在做大了后,发现中国市场是块大蛋糕,他们也想去分一杯羹,半年以前就在策划着推广海外的计划。   渡边见了海元后,表示本人果然比照片还令她满意,当初也是她在众多的照片中相中的海元,作为把oNo推广到中国去的代言人,当之无愧。   海元谦虚的颔首,跟随渡边往电梯那边走去。   摄影棚在九楼,四部电梯陆陆续续都降落下来,几个人就近选择了面前这一部乘坐上去,门逐渐合上以前,隔壁电梯里出来的人从他们即将关闭的门前走过。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带着墨镜的年轻女人,飘逸的长发,明明是在夏季,脖子上还围着纱巾做样式,坎肩上衣,黑皮裙,十寸高的过膝靴,本就高挑的身材显的更是高乐高。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个子女人,穿的也挺时尚,正埋头看着手机,及肩的长发垂落在脸侧遮挡了她大部分的面容。   电梯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刹那,这个女人抬了头对着前面的女艺人说了句什么,海元没听见,他只看见了她的脸,即便只有那零点五秒,他的手已经本能地伸了过去,撞在了合拢的门上。下一秒,齿轮转动带来轻微的震颤,电梯上升。   渡边什么世面没见过,看见海元这个反应,便礼貌地笑着问他:“海元君也认识崎谷小姐吗?”   小陈翻译了这句话,海元回过头,挑着眉反问:“崎谷?”   “是的,崎谷优,G事务所最红的女艺人之一。”   海元皱了皱眉,女艺人?她成女艺人了?   不容他多想,电梯已经停了下来,门再次打开。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试镜,虽然早就内定了男模是海元,但厂商还是维持一贯的谨慎作风,以最终试镜效果来确定。   早上的妆算是白化了,海元一进摄影棚就被人带到一旁的化妆台前重新上妆,当卸妆油抹上他的脸时,他心想,早知道会这样他还不如多睡半小时。   摄影师倒是出乎意外的没什么架子,主动过来同海元问好,自我介绍说他姓Ishikawa,海元看向小陈,小陈说:“石川。”海元哦了一声,赶忙伸手同石川握了握,瓦塔西瓦的介绍了自己,这句他说了十几次,还是比较熟练的。   三十多岁的石川也是那种很典型的摄影师打头,脑后束着长发,留着小胡子,常年拍照练就出发达的皱眉肌,衣着也是那种分开看衣服是衣服裤子是裤子可合在一起就别有一番风味的搭配。   试镜开拍前,石川告诉海元,和他合作的女模因为有其他的工作临时离场了,不过后天明天正式开拍时一定会赶到。海元赶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并询问对方姓什么,免得明天见了面不好招呼。石川只觉得这个男人倒是很有礼貌,眼神露出赞赏。   “是崎谷小姐。”石川说。   海元猜了个□不离十,表面还是一副略微惊讶的样子,说早有耳闻很想一睹芳容巴拉巴拉,心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想着明天赶紧到来,管她现在是不是女艺人,见了再说。   试镜拍的比较顺利,海元别的能力不说,装逼这个东西还是很熟练的,怎么在镜头前表现自己一直是他的拿手绝活,当初若不是不想太过影响自己的生活,他估计会走影视圈。   试镜结束后,石川说如果试镜没问题明天下午就会正式开拍,本来原计划是早上,但是崎谷小姐那边的行程撞车了,所以改在了下午。海元没什么意见,早上不拍更好,可以让他好好睡一觉。   离开摄影棚后海元表示想自己去逛一逛,香姐完全没有意见,看她兴奋的眼神就知道女人的通病在她身上也是有的,来了这里不去药妆店这种地方厮杀一番妄作女人。小陈表示她本来就没什么事,可以陪同海元一道走,也算做个向导。海元想想也是,就没反对。   小陈大学毕业两年,到处做翻译挣钱,小姑娘一个过的也挺辛苦,看的出她对自己很有好感,不过海元不打算点出,省得自己麻烦。   要看中国古风就去北京,要看日本古风就去京都。两人坐上新干线,一路驶向那个红烛白幔青瓦房的地方,转地铁时已经临近中午,他们随意找了一家拉面馆吃了碗面,然后继续赶路。   海元几天没休息好,早上又起的早,这一路哐哐哐的轨道声和摇摇晃晃的车身摆动弄的他昏昏欲睡,太阳暖暖的烘烤着肩膀和半边耳朵,没一会儿就撑着脑袋坐在窗边睡着了。   梦里又是那条医院的走廊,还有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呐,海元,”她说,“我要不起了。”   我要不起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憋死我了,更三章,准备开学。 ☆、篇外篇:似娇柔而非造作[2]   [2]   每一部与历史或人文有关的电影,或多或少都会让那个拍摄地点随之走红,就像当初一部《艺妓回忆录》里一条名叫Hanami的小路,如今也成为了京都旅游的必看景点。   位于祇園町南侧,一块被风雨吹刷的棱角圆滑的石头,上面写着“花见小路”,向里望去,青石板路的两旁,明治时期的日式房屋沿着小路笔直或蜿蜒的延伸到更远更幽静的地方,木格栅的窗户,青灰色的砖瓦,白底黑字的招牌,无不透露着典型的日式古风,几乎每个到此一游的游客都会在这里照相留念。   海元算是讨厌下雨的人了,这条小路却让他意外的产生了穿着浴衣撑着油纸伞雨中漫步的欲望。   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里,小陈带着海元找到一家卖文字烧的店,她说这家文字烧做的最好吃,至少是她吃过的里面最好吃的。海元尝过第一口后便称赞味道确实好,心里想,现在的小女生个个喊减肥又个个都是资深吃货啊。   重新走回花见小路的主干道时还真让海元迎面遇见两个穿素色花纹浴衣的女子,看年龄倒是不大,不过妆容不算淡雅,不知道卸了妆会不会再小一点。对方见到海元后也是一愣,眼睛当啷的睁了个溜圆。事实证明,帅哥美女也是无国界的,两个日本小女生壮着胆子走到海元身前,叽里呱啦说了几句日文,海元挑眉,看向小陈。   小陈憋着笑,告诉他:“她们问可不可以和你照张相。”   “……啊?”   这会儿两个女生发现海元貌似并非日本人,又“呱啦呱啦咔?”地问了一句,小陈回答了什么海元是不知道,不过他听出了“中国”这个词,猜到对方是问他是哪儿的人。果不其然,那两人听完后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一脸羞涩的朝海元说了句“泥浩”。海元笑了笑,有样学样的回了句“泥闷浩”,听的小陈噗的笑出来。   合影不会掉块肉,海元稍显拘谨地站在两个女孩子中间同他们照了好几张明媚忧伤角度的非主流手机照片,习惯了水平视线面对镜头的海元,对于这种四十五度角仰望着拍照总觉得笑的很难受,看海元完全没什么架子后,两个女生更是各种放肆的拍来拍去,幸好最后由小陈帮忙拍了张正儿八经的,不然他真觉得自己要得颈椎炎了。   告别了这个插曲,两人又朝八坂神社走去。   八坂神社距离花见小路很近,位于祇園町北侧,是那种典型的唐朝风格建筑,被风雨吹刷的深红的柱子,青色的房瓦,白色的帷幔。周遭的樱树很多,可惜不到季节,除了叶子就是叶子,如果不是小陈介绍他还真不知道这些粗壮的树木竟然是那个会开出秀气的粉色小花的树木。小陈说这里适合三月天来观赏,景色非常漂亮,还会看到很多日本人携带家人来这里野餐。   他们去的时候,正好有一对新人在这里举行仪式,两人正面对面的行礼,双方的亲人围在两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小陈介绍,这里是祈求姻缘的好地方,好多当地人都会来这里结婚。海元一边点头一边好奇地看着,看他们拜天拜地拜父母的,仪式还挺正儿八经。   到了参拜的地方,头顶的屋檐下方挂满了白色的灯笼,每一盏上面都用毛笔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海元正想问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回头已见小陈行起了礼数,闭着眼许愿。海元不信神,不管是哪个国家的神他都没有兴趣,于是退了几步走到外面,一手扶着后颈,仰着头深呼吸。   祈求姻缘的地方啊。   ——“小元我又怀孕了,还是陌先生的,哈哈哈哈!是不是很替我高兴?”   ——“海大饼,我明天就走了,你不打算……送送我么?”   沙沙作响的风声,淹没了他的回答。   *******   次日早上海元却没能睡上好觉,不仅没睡好,还被再次抓去昨天的摄影棚。香姐说,昨天拍摄的时候正好有另一家杂志社的社长在那里,在他们去以前那位社长正在和摄影师石川讨论下个星期封面模特换人的事情,结果海元一来就被那位社长给看上了,站在角落里看完海元试镜的全过程后,私下里便和香姐取得了联系。   海元很不乐意,他此次来不是为了做更多的工作,可是香姐已经替他答应了这件事,连秀爷都发来信息让她听从香姐的安排,他也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摄影棚,因为心情很差,虽然很有职业精神的保持了一贯的装逼超能力,但一直到拍完结束他都没记住这个社长的名字和杂志社的名字,反正就是个拗口的日文。   中午在热闹的涩谷市区找了一家快餐厅解决了午饭,这个时间点涩谷已经非常热闹了,当地人和外地游客混杂在大街小巷里,朝着自己的目的地快速的奔波着。   香姐一边喝着手里的饮料一边比对着笔记薄上的行程时间,有一句没一句地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听她那意思,刚才临走前石川偷偷告诉了香姐一些那位崎谷小姐的情况,大概就是人红脾气怪,偶尔爱耍大牌,让他们不要得罪这位大小姐,还说如果真的发生了口角争执或者大麻烦,让她去找崎谷的经纪人,那个人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搞定这位大小姐。   海元听的心不在焉,一直托着腮看着窗外,小陈坐在一旁默默的啃菜,不时偷瞄他一眼。   香姐很注意礼仪问题,更注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吃了饭立刻带着海元回了摄影棚,扫视了一眼后才松口气。幸好那位大小姐还没来。   石川看见他们,招手让海元过去上妆,告诉他崎谷还有两个小时才能来,不过他的头发估计也要弄一个多小时。听了小陈的翻译,海元愣住了。啥发型啊,要弄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后,海元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掉了。还真是一个要人命的发型,左侧的脑袋都变成了小辫子,一条一条贴着头皮往下延伸到后脑,右侧用发胶定型,做了个和左边匹配的飘逸样式,对着镜子一照海元就觉得自己是个唱HIP-HOP的,要是再把脸涂成咖啡色没人会怀疑他不是非洲原住民。   幸好让他换的不是套头衫而是衬衫,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穿了。当他拿着手里那件拼色的灯芯绒衬衫和大红色的收腿长裤后,脸抽了抽。这品味,实在是……   换上这双尖头皮鞋,海元一边理着领子一边走出更衣间,这时香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跟他说崎谷优来了,那样子就跟看见了阶级敌人一样紧张。海元顿了顿,垂下手望了过去,一个长发飘飘妆容艳丽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边走着猫步一边扭着腰抬手和路过的人打着招呼,好几个工作人员都跟见女神一样呆呆地把她看着。   海元一直不太能够理解那些所谓的岛国当红美女,除了几个混血的以外,其余的姿色,就他个人的喜好而言,真心没啥特别的。   撇撇嘴,海元低头问香姐:“在哪儿?”   香姐被问了一愣:“啥?”   海元说:“你不是说崎谷优来了么?在哪儿?”   香姐囧了:“你不是认识么?就是她啊!”说着抬手指向门口那个女人。   这回换海元愣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笑话,搞错了人。不过想想也是,那个人那个小个子,怎么可能是模特呢,真傻。   “哦。”海元垂首,又问,“那那天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呢?”   “谁?”   “就是我们上电梯时,从我们电梯外走过去的那个人,走在这个……这个崎谷优后面的那个女人,个子矮矮的。”   “啊……大概是她的经纪人吧,我当时没看清呢。”香姐一门心思都在崎谷优身上,没注意到海元隐含期待的探究眼神,“石川先生说她叫……她叫……哦!他说她叫纯子,对,纯子,让我有麻烦就去找她。”   纯子?海元挑眉,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看了眼这位正牌崎谷优的身后,方才继续埋头整理衣领。不知道是样式还是这件衣服的问题,总觉得右边的领子老是有点儿翘。   “那这个纯子怎么没有来?”海元问的另有目的。   香姐一听一下子警铃大作,左右张望了一眼后,反问海元:“她没来?你确定?糟了糟了,这下麻烦了。”   两人各怀鬼胎,眼见崎谷优走了过来,站到海元身前,两手贴着膝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九十度弯腰大礼,一面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小陈连忙翻译给他们听。   香姐吓懵了,说好的怪脾气耍大牌的大小姐呢!哪儿去了啊!   海元还好,怔了怔便回了神,入乡随俗地跟着弯腰行礼。   崎谷笑了笑,道:“你就是元君吧?”   元君?叫的真亲切啊……小陈不满地嘟了嘟嘴,原样说给海元听。海元同样意外的挑挑眉,倒也没什么反对。就海元而言,估计这次和这位崎谷优是仅有的唯一的一次合作,管她喊他什么,都没有下一次了。   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崎谷就去换衣服上妆了。紧跟在崎谷身后的助理匆匆上前接过她的包包和饰物,一边磕磕巴巴地说着话,听的崎谷直皱眉头,哇啦哇啦地骂了几句,大小姐的本性立刻露了出来。   海元倒是挺好奇的,这人变脸真快,侧身问小陈她骂的什么。小陈翻译:“‘要不是纯子临时有事,我才不会找你这个废物来帮忙!’”   香姐听到,眉头一皱:“真的没来啊……怎么办啊。”   海元发现香姐危机意识过甚,总是把最糟糕的假想情况放在最前面考虑。不再理她,他回首又问:“纯子……怎么读?”   “Junko。”   “……慢点儿。”   “……Ju-n-ko。”   作者有话要说:   ☆、篇外篇:似娇柔而非造作[3]     [3]   按照石川的要求,两人基本上每张照片都是身体紧靠在一起,摆出各种狂野的姿势,崎谷更是夸张,身体真正扭成了S型挂在海元身上。事实上照片上每一个好看的姿势,现实中摆起来都是很难受的,身体以各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   连续拍了四套衣服,石川终于让休息二十分钟,众人立刻上厕所的上厕所喝水的喝水吃东西的吃东西。海元因为早上已经先拍了忘记名字的杂志封面,再加上这一阵堆积的疲累,整个身体都在疼,崎谷倒好,越拍越起劲,看着海元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海元就怕这种拍照拍出别的“感觉”,异国他乡的更是要躲,唯恐避之不及地跑到角落里找了根凳子坐下。   屁股一沾板凳,脑袋往后靠上墙,海元立马就睡着了。真的是太累了,身体累,心里累。   第三天亦是如此。   第三天的行程在冲绳,主要是拍海景的外景照。崎谷优像是等不及了一般,早早地便穿上了比基尼,外面笼了一层纱衣,一下保姆车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海元。海元觉得晒的很,本来是不想下来的,但化妆师已经在找人了,他只能叹着气走下车。   一下车,崎谷就拉着他问她好不好看,那样子就跟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可惜再怎么装嫩,明眼人也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是个各方面经验十足的熟女,老熟老熟了。   海元敷衍地笑笑,赶忙跑到化妆师那边避难。刚坐下来,就听身后不远处,崎谷叫了声Junko,海元一惊,猛地回头。毒辣的太阳正对着他的眼睛,刺的他本能地眯眼,晃眼的光线只让他来得及看见崎谷低着头和身边的一个矮个子女人说着话,便被化妆师给强扭回去,让他好生坐着别动。   海元无奈,想说让她化快点儿,小陈偏偏又去洗手间了,没人帮他翻译,只能心焦火辣地坐在那儿被人涂涂抹抹了快半小时,眼前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更是让他觉得急得慌,脚尖不停地点地。好不容易盼着化完了,一回头,别说纯子,崎谷都不见了。   崎谷倒是好,展现了风姿后自个儿躲到车上化妆去了。海元绕着场地走了两圈也没找到那位纯子经纪人,只能抓住跑回来的小陈让她委婉地问一问崎谷。   “纯子?”崎谷抬眼,“她刚才给我送了衣服就走了,社长找她有事,她回事务所了。”   小陈跑回来告诉海元,海元听了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走开了。   或许不是他的错觉,她就是在躲他。   海边拍照不像室内,光线和海风都是老天爷说了算,不是人工所能控制的,无风的时候石川嫌衣服没有飘逸感,有风的时候他又说风太大了头发都吹的和脖子成九十度角不好看,累的所有人都半死。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海元会觉得崎谷不再是大小姐,而是一位非常敬业的艺人。虽然中场休息时她也会抱怨几句,但站在镜头前,不管是怎样的情境,她都能让自己做到最好。   人们总是喜欢制造负面的话题,长的好看就说是整容,红的太快就是是上位,发点儿脾气就说是耍大牌。可是这些每一个点,放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都会转变成优点,长的不错就是天生丽质,受人关注也变得理所当然,有点脾气随之成了个性。   于是你的努力,被千千万万的字句淹没在视线的最底层。   “OK,先到这里。”石川叫停,所有人跟着松了口气。   一到午饭时间,海元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他找了个有遮阳伞的安静角落坐下,抱着手臂埋着头假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再醒过来时,总觉得脖子怪怪的,他眨了眨眼,总觉得脖子上多了个什么东西。他取下来一看,是个深灰色的汽车枕,那种圈在脖子上护颈的记忆枕头,他家里也有一个,样式和这个差不多。海元也是随意地翻看一下,没想到翻了一面竟然看到有个用棕色马克笔画的东西,即便如此模糊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因为是他亲手画的一只鸡。   海元猛地抬头,就见崎谷走了过来,两手贴在膝盖上,微微弯腰露出领口里面的风光,一边问:“睡醒了?”说完后才想起对方听不懂,表情有点儿尴尬。   海元叫过小陈,让小陈问她怎么会有这个汽车枕。崎谷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不是很高兴地撇开脸,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说:“这是我买的,怎么了?”   海元本想厉声责问她哪儿买的,转眼一想又改变了策略,难得的露出勾人的笑容,道:“我就是很喜欢,不知道崎谷小姐可不可以……卖给我?”本来想说送,又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找人讨要东西不太好。   崎谷一见海元那张笑脸就有点儿把持不住了,哪个英雄不爱美女,哪个美女不爱帅哥,立刻又巧笑嫣然地点点头,轻声细语地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吧。”   借花献佛。海元心里吐槽,表面还是很感激地连声道谢。   他赌了一把,用这个汽车枕。   事实上,当天晚上回了酒店后,他就知道自己赌赢了一半。   崎谷给小陈打电话,非常尴尬地让她转告海元,这个枕头不是她本人的,今天白天随意做主给了他,她表示很抱歉,并希望他能够物归原主,因为枕头的主人并不想将它送人。   “你就说让枕头的主人自己来找我要。”海元这么告诉小陈后,心情大好地挂了电话洗澡去了。   *******   很久以前,那时鹌鹑差不多已经算是搬到海元家了,虽然偶尔还是会回她自己的那个公寓,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海元这边,从最早住在他姐姐的房间,到后来和他睡到一张床上。   鹌鹑是个爱上街购物的人,海元和她相反,喜欢清静的在家网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鹌鹑也学着他靠着沙发坐在地上,笔记本电脑往腿上一放,优哉游哉地逛网店。   那天无意看到一个汽车枕的团购,买两件包邮,鹌鹑觉得是个好东西,就他们俩这种成天在家没事就坐地上的习惯,肩膀以上都没个靠的,迟早要得颈椎炎或者肩周炎。那时她想的东西都带着“久了以后”,带着莫名的期许,总以为他们的感情并不会成为最坏的那种可能。   等枕头寄到海元家里,他才知道她买了个这个东西,皱着眉说这玩意儿没用,被鹌鹑狠狠地踹了一脚。   “我说good就good!”鹌鹑哼了哼,找了把剪刀去开箱子。   一个灰色一个白色,鹌鹑留下白色的,把灰色的给了海元。海元不领情,翘着二郎腿坐沙发上看电视,鹌鹑学他一挑眉,跳到沙发上强行把这玩意儿往他脖子上一套,海元甩开她的手她又缠上来,甩来甩去都没甩掉,倒是对方越缠越紧。   “你个章鱼!”手上有吸盘啊,缠那么紧!   “你不戴我就一直缠着!”说完又给海元套上。   海元白眼一翻,不想理她,伸手要取又见对方“敢取下来我掐死你”的怨愤表情,撇撇嘴,收了手。   鹌鹑满意地拍拍手,表示自己很有眼光和远见,买了样好东西。   海元垂死挣扎:“我不要,除非你把白色的给我,你用灰色的。”   “白色是我的,不给!”   “那我也不要。”   “No!”   “No too。”   “……”   “那我取了。”   “好吧,白色的给你。”   “……”   海元差点儿哭出来,他的算盘打错了。   鹌鹑气呼呼地把白色的枕头扔给海元后,又想不过,跑去房间里搜了一只棕色马克笔,跑出来后又恨恨地从一脸茫然地海元手里抢过枕头,在其中一面的角落处画了一个圈,圈里一张“-L-”的大根表情,还戳了满脸的麻子。   海元重新收回枕头后,看着这个涂鸦蹙着眉问:“这是啥?”画的谁啊,真丑。   “大饼脸。”   “……”   海元抢过笔和鹌鹑手里的枕头,刷刷两笔画了只鸡,画完后还特别得意地说:“我的技术比你好,如此形象,就别问我画的什么了。”   鹌鹑看着枕头上这只丑的没天理的鸡,脸都绿了。   “我哪儿有这么难看!”   “我又没说画的是你。”   “……艹!”   海元内心:耶!   *******   回程的飞机定在第四天的下午,直到临走前,那位纯子也没有来取回她的东西。   海元问小陈有没有准确地告诉崎谷他们酒店的地址,小陈点头说有的。海元嗯了声,没再说话。   他拖着行李箱走出来时,最后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手里的汽车枕握了又握,还是没有放给前台。   有时候你想要见一个人时,倘若现实中无法满足这个愿望,那么做梦便是最好的办法。海元坐在保姆车的后座上,靠着窗,汽车枕套在脖子上,像最近的每一次一样,疲惫的抱着手臂闭上眼。   “你说我像章鱼,每天都缠着你,怎么甩都甩不掉。”   “可是你知道么,章鱼有三颗心脏,疼起来的时候比谁都难受。”   2013年3月8日下午17:51   阿在   三八节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回来就停电,还说三八节当天发的= = ☆、photo 49【上】   [49]   Hermosa这个季度的销量再创新高,一个被禁的香氛沐浴乳广告反而引起了更热烈的响应与关注,公司乘胜追击,紧跟着推出了同款香皂,理所当然的,新广告的海报还是由间木担任,而这次的女主角十分确定加肯定,是sasa。   间木从香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头都要裂了,真是不要什么来什么啊。   广告策划文案很快就出来了,电视广告的内容简单的说就是闻香识女人,比较老套的线路,只是拍摄手法和镜头切换做的新颖一些,再加上品牌效应,最后出来的效果肯定是有足够吸引力的。海报内容不太一样,走的欧洲风情,主题是吸血鬼,响应这款“Bloody Rose”的香皂主题。   理想情况是这样,现实往往有些偏颇。   在香姐的督促下间木很早就到了摄影棚,sasa正在机场高速上,说是昨天刚在外地拍了外景,一早就坐飞机赶回来了。香姐哦了声,带着间木去上妆。   间木今天一起来脸就很臭,香姐以为他是没睡醒有起床气,哄了哄也就没管了,忙着在一旁和各种人打交道。香姐为人谨慎,息事宁人的脾气和鹌鹑简直大相径庭,基本上每一个从鹌鹑手里转到她手下的人起初都很不习惯。   这次的广告也是在内景,为了不再被禁播,内容变得相当和谐,这也是间木所希望的,他本来就不想也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展露身体。不过这次遮的也实在是……太严实了,别说身体了,连脸都被涂抹的人不人鬼不鬼,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烟熏眼妆画的特像视觉系摇滚歌手,虎牙处装了小尖牙,可惜他一笑摄影师就皱眉头了。   “你的门牙……”怎么有点儿兔牙= =!   本来因为妆容和化妆师谈笑了一阵,摄影师这话一说,间木立刻拉下脸不高兴了。门牙怎么了怎么了!没见过兔牙么!   化妆师转开脸偷笑,摄影师尴尬地咳一声,说:“算了没关系,反正也没有给你笑的镜头。”   间木撇开脸,闷闷地嗯一声,表情很臭,可是两个小尖牙冒出了嘴角,带出违和的笑点。   化妆师和造型师总归是专业的,等发型和服装全部做好后,间木原地一站,木着脸,头发全部往后梳,深黑色的衣服和苍白的面容,倒是真的很像一个几千年没有笑过的性情孤傲的吸血鬼。导演点点头,表示不错,造型师立刻拉下间木,继续给他做指甲。   正在这时,间木的宁莎学姐,sasa来了。   宁莎走在最前面,经纪人和助理跟在她身后,一前一后推门走进摄影棚。她的变化着实有点儿大,间木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曾经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褪去了高中的青涩,着装和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浓浓的女人味,干练的样子倒是有种事业有成的女性气场,可惜眼神里残留着洗不去的自傲。   因为上了妆变化颇大,宁莎看见间木后先是一愣,反应了半拍才明白这人是谁。   宁莎走过去主动伸出手,笑着说:“好久不见。”   间木垂眼看了看这只手,再看了看被造型师抓在一旁弄指甲的自己的手,表示不方便,嘴上回道:“嗯,好久不见。”不冷不热的语气,生疏的眼神,对宁莎来说,这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间木,似乎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兴趣,冷冷淡淡,还有骨子里和她相似的孤傲,浑身都散发的气场都在挑战她的征服欲。   摄影师没给他们叙旧的时间,催促宁莎去上妆,宁莎笑着点点头,踩着高跟鞋走到间木身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期间无话,宁莎的造型比起间木来说简单多了,涂涂抹抹后,戴上假发换好服装,一切搞定。   正式开拍,摄影师拿出事先画好的造型图,讲了讲自己的想法和要求,确定没有其他的问题后,两人开始第一次镜头前的合作。   摄影师的要求是,间木从身后抱住宁莎,一手做出掐她脖子的动作,一手环住她的肩膀,张嘴咬她的脖子,宁莎则配合他的动作,侧过头露出大面积的脖颈,两只手拉住间木的手臂。   这位摄影师接触过间木,侧面了解到他是个很专业的新人,从没想过这次的拍摄会出现不配合的情况,这么一个服装造型复杂拍摄动作简单的海报,竟然活生生拍了整整一天。   *******   安棉是个很容易有负罪感的人,连带着责任心也很重,做错的事一定要加倍的补偿,为此,因为上次带着间木从军营逃跑的事,她给间木班的这位辅导员当了好几个星期的奴役,事事都很狗腿且勤劳。当然,这事间木不知道,安棉也没想过告诉别人,她的意识里这是她该做的补偿。   以前齐麟问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拼命的努力的做每一件事,安棉不知道怎么表达,想了很久才问他:“你相信平行世界么?”   她说:“我总觉得,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我一定是个和我完全相反的人,她比我勇敢比我努力比我坚定,是个敢爱敢恨敢骂敢打的人,偶尔看不惯弱小的我,便会跑过来帮我,所以那些不像我自己的时候,我觉得一定是另一个我在帮我。”   她说:“我想像她一样,过的简单而纯粹,勇敢而坚定,虽然最后我一定还是做不到,可我很想努力看看,另一个我都替我承受了我没有承受过的苦,我怎么可以不去变得更加强大呢。”   齐麟没有否定她。   每个人潜意识里喜欢的某种性情,也许就是自己理想中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并没有完全做到,但是每天都在努力去做到,这个过程大概就是成长。   安棉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今天没课,办公室也没人,偷偷溜走问题不大,她想了想,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电话突然响了,是齐麟。   两人也是许久没有联系了,最后一次通电话时齐麟说想要开个广告公司,没多久就真的筹划起来,忙的不见踪影。   ——“棉花,晚上有空么,出来吃个饭吧。”   “啊……”安棉抬头看看挂钟,“行。”   ——“那你等我十分钟,你在学校吧?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过去。”   “哦,好。”   再次见到的齐麟穿了一身相当正式的西装,完全看不出是和安棉差不多大的人,成熟的气息更加浓郁,坐在车里单手掌握方向盘,一边矮身拉开抽屉翻找东西,细碎的额发在他的眉梢轻轻晃动,片刻后找出一本文件,坐直身递给安棉,瞄了身旁一眼后,视线继续看着前方。   安棉翻了翻,发现是公司的一些规划文案,公司的名字还在待定,她奇怪地问:“让我看什么?”   齐麟笑了笑,说:“棉花,帮我想个名字吧。”   “啊?”安棉指着自己,“我想?”   “嗯。”齐麟轻笑一声,“想出来你就是老板娘了。”   安棉没听懂话中话,只是很认真地表示:“不要,我不懂管理,你……你找别人。”   齐麟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刚把车开到餐厅门口,香姐给安棉打来电话,让她尽快赶到Hermosa公司楼这边来,听口气还有点儿着急,安棉答应下来,转身跟齐麟道别,说完就要下车。   “我送你过去吧。”齐麟换了档位,踩下油门重新上路。   十几分钟后驱车到达Hermosa,香姐已经等在一楼大厅,一见到东张西望找人的安棉她就跑了过来,拉着她就往电梯那边急匆匆地走,也没注意到身后还有另一个男人,一边说一边讲着这边的事。大概意思就是,间木不肯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做动作,其中有张照片是让他咬女模特的脖子,他隔了老远张个嘴死活不肯咬上去,不知道在拗什么,一直不好好合作,把摄影师气的吐血,连带着她也被郁闷个半死。   “感觉今天早上开始脾气就怪的很。”一边按下电梯楼层一边吐槽,“虽然平时也很傲娇。”   噗呼。安棉心里笑出声,问:“摄影师怎么没赶他走?”   “哎……”说到这个香姐就叹气,“可能你不知道,因为沐浴乳的广告,现在的间木抢手的很,秀爷是高兴的要死,可间木相反,那些钱越多的工作他越不想接,因为越大的广告导演要求越多,工作内容越是掺杂更多的不情愿,你知道,他骨子里那股倔脾气难驯服的很,于是秀爷让步,说每成功为公司挣到多少钱,他就可以在合约里多加入一个新条件,条件内容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都行。所以这次,除了以前那个‘可以拒绝一切裸身拍摄条件,包括合作对象在内’,他又多了一条‘可以拒绝与合作对象的任何直接性肢体接触’。间木的态度很明确,‘不干就算了,你爱找谁找谁’。”   安棉哦了一声:“所以摄影师对他无可奈何是因为……Hermosa这边默认了?”   “说白了就是把烂摊子扔给了摄影师,他们只负责验收成果,过程不由他们管,怎么解决都是摄影师的事。”   “哦……那你让我来是?”   “我本来找的秀爷,结果秀爷就说了句‘去找棉花’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我……我真是……次奥!”香姐的表情都在扭曲。   安棉:“= =……”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谈话暂时终止。香姐这时才注意到身后的齐麟,发现他是和安棉一路的,对方友好地冲她笑了笑,香姐一愣,尴尬地颔首。   安棉走出电梯就看见了间木那身迥异的吸血鬼打扮,本来就涂抹的苍白的脸,此刻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站在摄影灯旁边听着摄影师说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更是显而易见。一旁的女人她没见过,不过按照香姐的说法,再看她那身欧洲中世纪的打扮,兴许就是那位sasa了,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间木,眼睛都要冒火了一样。   安棉看了她好几秒,沿着墙角绕过路中间的工作人员朝间木那边走了过去,在sasa突然伸手去拉间木的手臂时,一把抓着间木那只手腕往上一抬。   谈话霎时静止,几个人一起回头看向她。安棉囧囧地挨个回望一眼,慢慢放下手,后退一步道:“呃……继续,你们、你们继续!”   间木正愁找不到办法躲开摄影师的唠叨,一见到安棉眼睛就跟电筒一样噌的亮了,说了声“这是我助理找我有事”便拉着安棉走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摄影师和表情狐疑的sasa。   间木真心以为安棉是来看他的,兴高采烈地走到稍微能站脚的偏僻位置问她什么事。安棉手指搔了搔脸颊,抬头看他:“香姐说你……不肯合作。”   “……所以呢?”眼睛倏地眯了起来,带着点儿“你是来劝我就回去”的警示意味。   安棉咽了咽喉咙,气势低弱地劝解:“可、可是……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间木抱着手臂撇开脸不看她,“合约是提前说好的,我并没有违背对方的意思。”   果然是这样!安棉心里流泪,秀姑妈是什么意思啊,让她来有毛用,她总不可能强行把他架过去让他好好咬人家一口吧!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奇怪心理,安棉开始了没有任何胜利希望的语言抗战。   “你还是听摄影师的话吧……”   “为什么?”   “嗯……照着做,做完了早点收工早点回家。”   “已经不早了。”   “……那,那吃饭,还要吃饭呢。”   “等会儿晚了自然有人负责定外卖。”   “……你看大家都在等你,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哪里不对了?我违反合约了么?”   “没……”   “哼嗯。”   “……你怎么都不肯合作?”   “我没有不合作。”   “……怎么都不肯?”   “哼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   安棉真心给气毛了,这人什么德行啊,脾气这么会这么臭!怎么会这么难伺候!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嘴巴一抿,脑袋一垂,她不说话了。   间木装了好一阵雕像,装的脖子都痛了,斜着眼睛偷瞄了一眼,发现安棉看都没看她,埋着头两手背在身后扯着衣服,那用力的程度似乎恨不得把衣服给撕了一样,一看就知道在生气。   棉花居然发脾气了……间木怔怔地盯着她的头顶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半晌后又伸了手要去拉她,声音干涩地喊了声:“喂……”   安棉肩膀一撇,躲开他的手,继续埋头沉默。   “喂。”   躲。   “安棉……”   再躲。   “安棉你干嘛呢!”   再躲。   “喂!”   就不让你抓到!安棉这次直接后退三步,气的半边脸都鼓了起来。人在烦躁的时候特别容易回忆那些糟糕的事,比如平时这人是怎么欺负她的,怎么傲娇地耍脾气的,怎么呼来唤去高高在上地奴役她的,所有的不好的,把那些细小温暖的关怀抹杀的干干净净。外加上周围的人陆续都朝他们看了过来,香姐和摄影师还对着她抱以期许和求救的眼神,无形地压力施加在她的身上,而压力的源头却怎么都不肯合作。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安棉没发过脾气,此刻只觉得自己憋的脸烧红,想找个洞钻进去大声地咆哮一下。   间木终于察觉出了异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很想用低柔一点儿地语气缓和一下氛围,可是要强的性子又让他放不下身段,硬邦邦地问:“怎么,你还不高兴了?”   这话一说完,明显能够感觉到安棉的表情更难看,抬头望他的那一眼是不言而喻地气恼。   “你还不想跟我说话了是不是?”间木臭脾气改不了,下巴一抬,跟着脸黑,“你不理我试试看!”   安棉咬死他的心都有了,忍着啊啊大吼地心情往旁边一跨,转身就朝门口快步走去,那表情决绝的,一看就不是做戏,急的香姐都要冲过来阻拦。   间木也是急了,这下发现对方真给自己气到了,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喂喂地喊着,看笑话的围观群众个个都自觉让路,目视这位倔脾气的男模一路焉了吧唧地追出了摄影棚。   “安棉!”间木终于把人给逮住了,死都不放手地架势用力地抓着安棉的手腕,“你还真不理我了是不是?!”   安棉卯足了劲地甩了半天也没甩掉,反倒是让自己累得喘气,低着头喘的肩膀起起伏伏,半天才嘶哑地说:“我就是……就是不想理你了!”   间木眼角抖了抖,抬起她的下巴一看。这眼睛红的,是要哭了不成?   对棉花,间木同学那颗心从来都是外酥里嫩,这会儿立刻原形毕露,什么骨气傲气倔脾气都没了,见她那副样子,立刻低声下气地带了点儿哄:“怎么了这是,至于……至于气成这样么?”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安棉一听他这不知悔改的话,当场就气懵了,就着他抓她手的手,抬起来直接一口,咬的那叫一个用劲,心里还想着:让你咬你不咬!你不咬我帮你咬!   这一口咬的间木傻眼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接着就一个感觉:太特么新鲜了!棉花居然发脾气还咬人!   棉花终究是棉花,再狠也就那点儿程度,咬了几秒便松了口,看着手臂上半圆的牙印子,带着愧疚偷偷抬眼瞟了一眼间木,发现他正一脸玩味的凝视着她,刚升起的那丝丝歉意立马烟消云散,钻进脑海的全是他的不好,一甩手,转身又要走。   间木这次学聪明了,快手快脚追上去把人逮住,有点儿委屈地说:“跑什么?我……道歉还不行么?”   安棉一听真要哭了,扭过头瞪着眼抖着嘴唇,哑声哑气地指责:“你成天、成天就知道冲我……冲我骂,你就知道欺压我,对我发脾气,不听劝,难伺候……又不是我想来的,又不是我……本来我今天正要去吃晚饭,齐麟难得有空来找我,结果香姐打电话让我来,她说是秀姑妈让她找我,又不是我想……我硬着头皮劝你,大家都在看,结果你、你……”说道后面眼角全红了,眼看就要哭出来。   本来前面那段结结巴巴地抱怨听的间木一阵内心荡漾,难得被棉花带着哭腔指责,软声软气的样子听的他心里一阵挠似的痒,可后面的内容立刻让他不高兴了。   “谁准你和他去吃饭的!”间木一把握住再次被她挣脱的手,这次直接抓到胸口前压着,炸毛地吼,“不许去!”竟然敢背着他和旧情人吃饭?休想!   这声吼得可大声了,安棉呆了呆,挂在眼睛里的水啪嗒啪嗒跟着落下来。这下是真给气哭了。   “你……你……你神经病!”   一边使劲抽回左手,一边用右手背抹着眼睛,结果越抹越湿,整个眼圈都被眼泪沾染了一层。安棉从没觉得这么委屈过,这人怎么这么坏,除了命令她就是欺负她,不许她这样不许她那样,也不许她让他做什么,什么都得听他的,不然就不高兴。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实在是、实在是……太讨厌了。   “我不想理你,你也别理我……你走开,走开!”   间木被她的眼泪给吓到了,慌手荒脚的把她抱进怀里,死命圈住不准她跑,头顶的头发磨的他下巴都疼了也不退开,干涩地念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念着。   “棉花,棉花……别哭啊棉花,是我不好,我道歉,我道歉……别哭了,我看着心里难受……你还是咬我吧,随便你怎么咬,你高兴把我撕碎都没关系,所以你别哭了……你哭的我……哎……我拍,我拍还不成么?嗯?”   安棉听的一愣,呆呆地抬头看向他,就见他一脸不自在地扭向一边,盯着墙壁扁着嘴低声补充:“但你晚上得跟我去吃饭。”不准跟那家伙去。   安棉反应了好几秒,第一个在脑海里闪现的疑问是:这就答应了?为什么?因为她气哭了?   (远方的李秀咬着烟,特骄傲地抬高下巴:嗯哼,看吧,我说找棉花是对的吧。什么叫弱点?什么叫死穴?这就是弱点这就是死穴!   *******   拍照风波就这么平息了,中间还有两个插曲。   第一个插曲发生在间木重回摄影棚的时候,路过站在墙边的齐麟时,他本来想用鄙视地眼神看向对方,怎么说安棉的晚餐对象都被他赢走了,骄傲一下是应该的。可惜人家没有白多吃几年饭,镇定地迎视了间木的挑衅,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摇尾乞怜。”   间木顿下脚步,冷着脸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齐麟扫了眼周围,语气淡淡地陈述着:“拿自己的脾气去求得关注求得安慰,像小孩子一样,这样的你要拿什么去走在她的前面替她挡风遮雨?用你的幼稚么?”   间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而齐麟的这席话,也成为了间木后来决心离开的第一根稻草。   这第二个插曲发生在摄影结束后,间木奇迹般地突然性合作让不少人眼睛跳窗,摄影师简直恨不得把安姑奶奶供奉起来。   安棉在等待间木换装的期间告诉齐麟,她答应了间木陪他吃饭。齐麟故作埋怨:“你明明先答应了我。”   安棉抱歉地垂下头,有点无措。确实是她食言在先,她无力反驳。   齐麟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发:“下次吧,那我先走了。”   “啊,路上小心。”   “嗯。”抬眼看了看她身后,他突然俯下身,凑到她耳边,道,“棉花,来我们公司吧,从助理开始做起。”   安棉回过神时,齐麟已经走了。间木正站在她身旁,一脸不高兴地问他:“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凑那么近。   安棉抬头看他,老实回答:“工作的事。”虽然没有说完整,且并非有意,只是她自己还在思索和考虑。   间木一听是工作的事,也就不再起疑,撇撇嘴牵着她去吃饭。   *******   大一在各种迎新与适应中缓慢地度过,大二很快迎来。   这期间,安棉又莫名其妙地担任了摄影爱好者社团的指导老师,被学生欺负的时间偶有发生,但她的真材实料还是受到了不少对摄影怀有真心爱好的人的尊敬。   间木大二这年,新生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各个社团像每一年一样在这一天集聚在食堂的必经之路的广场上摆摊招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每个社团都需要新鲜血液的注入,摄影社也不例外。   安棉找了几个黑色的相框,里面放着社团成员优秀的摄影作品,因为报名时间晚了,她们社团的位置只剩下几个偏僻角落供她选择。她本就不会说话,说好和她一起来招人的那位同学又临时有事给她打电话表示歉意,安棉好说话,行行行没关系地应允了,于是这天只有她一个人。   角落就角落,省的她打交道。   今天间木回秀色拍照,下午才结束,午饭就只有她一个人解决。安棉埋着头坐在座位上翻看着一本摄影杂志,里面有她喜欢的几位大师的新作品,比如Kylin,一边看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相机学着一些她没尝试过的调整。   突然有小块的阴影笼罩而下挡住了部分光线,安棉疑惑地抬头,就看见一个头发短短个子小小的女生站在桌前仔细地看着桌上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都没说话。   安棉咽了咽嗓子,问:“同学……要入社?”   女生抬起头,打量了她片刻后,问:“你是社长?”   “不……”食指习惯性地搔刮着脸颊,安棉有点紧张,“我是临时代课的实习老师。”   “哦。”眼神下移,对方看向她挂在胸口前的名牌,蹙了蹙眉后,吐槽道,“你适合当个牧师。”   “啊?”安眠傻愣了一下,而后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名字,干笑两声,“很、很多人这样说……哈哈哈……”其实是哭笑不得。   对方又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笔。”   “诶?”   “入社,不需要填写信息?”   “要、要的要的!你等等!”安棉急忙翻找了一阵,在背包的夹层里面翻出一直原子笔后,她站起身,诚恳地两手奉上,“给!”   对方慢慢的,慢慢的抬起头,再抬高,再抬高,知道终于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她的表情石化了。   安棉不解地扬眉,只见女生眼角抽了抽,突然问:“你……多高?”   “我?”安棉想了想,“最后一次测的好像是……一七四?一七五?”   “……”女生默默地接过笔,默默地弯腰,默默地在名单上写下自己的信息,似乎非常非常非常郁闷。   安棉埋头,看着对方一笔一划写下她的名字:言女女。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最后无法坚持最初设立的理想,一开始就不要兴致高昂地订立目标。所以活该归于平凡。   毕设什么的,劳资管球了,爱咋咋的,SHI一样的颜色我也不管了。    ☆、photo 49【下】   *******   原计划下午拍完的新品广告因为厂商临时更换内容,时间推迟到第二天,于是间木不到午饭时间便结束了今天的拍摄。正准备赶去学校找安棉吃饭,李秀叫住他。   “还记得以前我和你提过的E.C么?”   间木想了想:“法国那家超模公司?”   去年,也就是2012年年末,打着迎接重生的广告在新年的第一天在官方网站发布面向全世界招收模特的信息,那年女模优先,其中一个条件是,至少须有两年以上的平面广告拍摄经验。   而今年,他们以男模优先为条件,全世界广纳贤才。   “嗯,对。”李秀翘着二郎腿,低头点了一支烟,吸了好长一口气才缓缓吐出,一手扶着额头,眼睛盯着桌面的一张便条,“我为我们公司争取到了一个名额,间木,我希望你去。”   间木脑子空白了好几秒,张了张口,半天才道:“你让我……去法国?”   李秀抬头,还未给出回答,间木已经急急地吼着:“我不去。要么你找海元,或者远夕。我不去。”   李秀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其他人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海元现在在日本那边发展的不错,这两年估计是走不了了,远夕还太嫩,混混国内市场就算不错了。所以除了你,间木,你是唯一也是最符合条件的人,这么好的机会,去年本来就想争取一个名额,但当时他们优先招收女模,甚至那个时候我也考虑过木木间,但总归觉得不安全不省心,现在终于不用木木间了,只需要间木你自己。”   “不用谢,机会我送你。”间木皱着眉,“你让我全国各地飞哪儿都行,国外别找我,打死我都不去。”立场异常坚定,那口气就是拿刀子比在脖子上也不可能改变。   李秀垂了眼,沉默地吸了好几口烟,烟雾缭绕里她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抬起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好了,去吃饭吧。”   间木看了李秀一眼,默默地离开了办公室。   间木太了解自己这个老板了,她决心了的事,只要没有意外,一定会想办法达到她想要的效果和目的。像一根刺一样,这事就一直梗在心里,梗到他开始害怕自己表现的太好反而加深了李秀送他离开的信念。   心理负担的逐渐加深,间木出现了男模生涯的第一次瓶颈期。无论是怎样的镜头怎样的光线,他都找不到表现的方法,每一个表情都是僵硬的,看不见镜头,只看得见摄影师紧皱的眉。   *******   安棉和言女女因为共同的爱好很快就混熟了,熟到喊着彼此的小名和昵称,没了师生的生分,只有朋友间的感情。总归,都是十几二十的小女生。   虽然她们都是不善言谈的人,不过安棉是因为不会说话,言女女则是因为不想说话。安棉欣赏少说多做的人,言女女则是喜欢清静不喜吵闹。于是对对方的那份喜爱,又多了一分。   唯一的不好,也不是不好,就是言女女很介意的事情——身高。她实在是发育不良了一点,而安棉又刚好发育的足够良,两人站在一起的海拔落差总让言女女蹙着眉不高兴地撇嘴说:“你能坐下么?”像雷区一样不能踩,意外的有点可爱。   安棉喜欢有故事的人,那样的人在镜头里是生动的。而她总是很幸运,遇见了一个又一个带着故事的美好的人。   似乎在上大学以前言女女有个很喜欢的人,在她的陈述中,那个人寡言却温柔,囊括了她所有最重要的回忆,从她很小的时候起,一路一路,一直到如今。但是因为一些事,在她成年的那一天,那个人便走了。   “不爱说话,不挑食,喜欢穿黑色的衣服,长的很高,头发很软,手很热,身体也很温暖。”   “视力很好,听力很好,嗅觉很好,运动神经也很好。很听话,有时也很固执。”   “声音有点低沉,叫我的名字时尾音略轻。心情好的时候眼睛会亮亮的,不安的时候会蹙着眉抿着嘴。”   一字一句地描述里,那个人的影子被阳光一点一点织出了轮廓,他轻笑时略抬的眼角眉梢,他伸出的手,牵住她,紧紧握住,慢慢慢慢地走,开口时念出的名字,轻轻浅浅柔柔短短的两个字:“女女。”   言女女说的笑了起来,安棉却听到心里酸涩,说不出的难受。   会有控制不住的联想,想到自己身边的谁,他的好,还有他离开的那一天。   这个世上那么多的意外,每个“我”都不是最幸运的人,你总会遇见那样一次两次的不幸,告诉你人生并不是一路顺风,你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你要过的坎还有很多很多。   间木大二下学期的时候,网上爆出了一件大事。   纸包不住火,这句话何其真理。网友总是强大的,只要你有名气,你站的越高,被人肉的越惨。   木木间的事情暴露了。   最初是有细心的网友看出了木木间和间木的相似处,出于玩笑的心理做了一套对比图,巴拉巴拉地说世上长的像的男女还真多。没想到这套图却引燃了后院的火,无数人的关注后,终于被人爆出这两人应该是同一个人。更加细节的举例与照片被罗列出来,还有两者出现与消失的时间表,事事都在证明,木木间和间木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引发了两派人的对骂,一派人是站在支持的这边,他们大多也曾是木木间的喜爱者,表示能够亦男亦女是普通人都做不到的,这是长的好长的端正。而另一派便是辱骂的,说着娘说着恶心,说着一个男人居然弄出胸部扮女人照相,真让人想吐。   有时候一句无心或有意的羞辱,是一百句赞扬都压不下去的难过。   被人说娘间木早已接受,但是被人说恶心,被人说看到他就想吐,那种打击不是亲身经历永远无法体会。像是被整个社会排斥了一般,找不到任何可以立足的地方,哪怕一个点。   因为风波过大,李秀让间木暂时休息不用去公司,并在学校为他请了很长的假,让他回家好好休息,避避风头。先不说外人,公司里的也有一些人因为这件事等着看笑话,毕竟是出在自己每天上下班的地方,这么稀奇的事情不亲自看现场这么对得起自己的工资。李秀无法阻止别人的想法,她只能尽量保护自己的艺人。   间木没说什么,带上帽子眼镜拉高了衣领,点点头安静地离开了。   安棉得到消息时正在上选修课,几个关注这方面事件的学生大声嚷嚷着,女生居多,大部分都曾暗恋过间木,可惜人家名花有主,现在这种带着鄙视表情的幼稚做法无非就是因为酸。自己得不到的,就不要别人好。   安棉当时是吓懵了,被别人笑了好一阵都没反应,等回过神时满教室都在骚动,她拍着手喂了几声也没安静下来。而那几个嘲笑的最开心的女生,扎的她眼睛疼。安棉抿着嘴看着她们,慢慢深吸一口气,接着忽地抬起手,举起手里的教科书朝着那个方向猛地扔过去。   “吵什么吵!?”   那本书直接在笑的最厉害的女生身前的桌子上一声巨响的弹起来,擦过她的耳际,吓的她张着嘴一个音都发不出,嘴角的笑意僵硬的保持在那个弧度。   别说这个女生,几乎所有人都被安棉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这个安老师平时软声软气好欺负的很,一紧张自己说话都结巴,从没想过她也有怒发冲冠的样子,那表情冷的,看的人周身都竖汗毛。   “自己自习!”安棉拍着桌子吼完这一句,掉头就走了。   也没请假,就这么慌张地冲出校门招了一辆出租车,跳上去抱了地址,油门都踩下去了才关上门。   安棉很慌。   往往越是要强要面子好尊严的人,越是容易受到打击。他们把自己放的太高,所以摔下去时比别人更疼。这世上没有谁是完美的,不是所有主角都该所向披靡无所不能。间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生长的境遇决定了他成长的弧度。他的父亲让他不得不要强,倘若自己不为自己树起坚硬的防御,谁来保护他自己。于是久而久之,坚持变成了习惯,再也改不了。   不哭,于是疼痛便压抑在心里。   反反复复。   ——“好恶心!”   反反复复。   ——“看到他就想吐!”   反反复复,碾压着自己。   不能哭。   安棉从没像今天这样庆幸自己带着备用钥匙,几乎是憋着一口气跑上的楼梯,钥匙在踏出最后那阶时摸了出来。她抖着手开着门,好半天才对准了孔,拧开后也忘了拔,就这么急着拉开了门,鞋也没换地跑进了屋。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也没人,阳台上只有阿呆在吃草,卧室里也是空的。没有人。   安棉又站回客厅里,望着茶几上的遥控板,旁边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水,脑子昏昏沉沉。人呢?   这时,门口传了响动,有人拔掉了钥匙,片刻后鞋子踏着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棉花……?”间木拿着钥匙望向屋里,手里提着超市口袋,里面装着零零碎碎各种东西。很意外看见安棉,今天她有课他知道,难道是提前放了?还说等下去找她吃饭……胡乱地思索着,屋里的那个人也看了过来,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看向他,表情跟往常一样呆呆傻傻的。   “怎么了?找我有事?”间木笑她傻样,侧身把钥匙搁在鞋柜上,然后弯腰换鞋。   再站起身时,安棉已经冲进他怀里,撞的他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狼狈地靠在门上。撞的背有点儿疼,间木吸了两口气,伸手想要拉开她看个究竟,没想到安棉抱的那么用力,两手紧紧缠绕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微微地抖。   “怎……怎么了这是?”间木有点儿哭笑不得,揉了揉安棉的头发,“起来,好好说话。”   安棉铁了心不肯放手,死死埋着头不给他看。   间木正想强行把她拽起来,刚触到她的肩头,手指颤了颤,没了动静。   衣服薄,湿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衣衫,无法忽视。   然后是声音,破哑的压抑的低吟:“我就是……替你哭……”   他们看不起你没关系,我替你哭。他们讨厌你也没关系,我替你哭。他们放弃对你的喜爱也没关系,我替你哭。   你好好的就好,你继续你的要强,我来替你难过。   那些被吞咽的东西一瞬间化成了气息哽在喉咙里,间木埋着头凝视着她的发顶,好一阵后,抬手环住她的肩膀,埋了头在她耳边叹息。   “蠢死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来难过。   *******   摄影社每年三月份左右会带领社团成员去外地采风,具体地点根据那一年的情况而定。   今年是北上,G省一带。因为费用比起前几年跑周边省市贵很多,许多成员表示经济有压力,放弃这次采风。本来就是自愿原则,安棉不强求,她也不想带太多人,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大人。   言女女因为有朋友特地从其他城市飞回来看她,告诉安棉留一个位置,但不保证能不能来,钱倒不是问题,就是可能走不掉。安棉答应了下来,心里倒是希望言女女去,这样她也有个可以聊的人。   间木因为风波未平继续休假,听闻安棉要带社团成员北上采风,威胁她把他给捎上。   “你……你又不是社团的!”   “你们条款里也没写社团外的学生不能参加啊。”   “你……你有课!”   “我这一周都很闲,只有文化课,找人签到就行。”   “你……你会给我找麻烦!”   “哪次不是你麻烦一点。”   “你……你不许去啦!”   “你再说一次?”   “……”   “再说一次?”   “……”   “嗯?”   “……一起去。”   为了最大程度的节俭,放弃了飞机,选择了坐火车,在软卧和硬卧之间纠结了几小时,她挺怕现在的学生不能吃苦,可是校方又给她施加压力,既要她保证学生的安全,又不能铺张浪费。幸好各方询问后,大家没有太大的意见,说出去采风又不是旅游,条件差一点也没关系,安棉感激淋涕,点了“硬卧”票。   言女女最后送走了朋友,给安棉打电话说要来。走的那天早上大家在火车站碰头,运气很好没有下雨也不是阴天,阳光明媚,大家都精神奕奕。   一共十一个人,除掉安棉和间木,剩下四男五女,其中有一对视情侣,今年已经大四,他们说这也算是最后的毕业旅行。   安棉看着他们,突然就觉得时间匆匆,转眼又会是毕业,初中毕业高中毕业,然后是大学。以前不能明白,为什么大人们总是说还是当学生好,读书的时候是最美好的,等真的工作了才发现,学生时代的自己,真的是人生唯一的无忧无虑,不考虑任何的未来,只管现在的喜怒哀乐。   踏入社会的牢笼后,你的头上永远都压着人,你再做不到抬高了下巴说话,再做不到大胆的哭大胆的骂大胆的爱,任何事情都不可以做到放手一搏。那些都年少的特权,以后再没有了。   订票的时候安棉尽可能的让所有人的位置都靠拢,但实际上还是有人的票号在隔壁车厢,那个女学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坐那边去,安棉看她那个样子,只能自己和她换票。等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后,安棉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去了隔壁车厢。间木本来想过去找她,结果几个女学生拉着他聊,他不好撕破脸皮,外加上安棉临走前让他帮忙看顾一下这些人,只能忍了下来。   言女女上铺的女生就是和安棉换票的人,上车前还和安棉说两人正好上下铺,结果坐下来后就换人了。冷冷地看了上铺的人一眼,言女女起身去隔壁车厢找安棉。   “棉花。”   安棉正在摆弄相机,听见有人叫她她抬起头,看见言女女在她身边坐下。   “女女。”安棉高兴地递过机子,“你看,我上次拍的。”   女女接过,兴致满满地翻看起来。   硬卧是上下三层铺位,层间很矮,除了最下层能坐直身体,上面两层基本只能躺着。一个隔间,左右两边一共六个人,一般睡觉前大家都会挤在最下铺坐着,有些和睦地相处,有些冷漠以对。   安棉的对面坐着一对年轻情侣和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火车启动后那对情侣就黏黏糊糊地打情骂俏,大妈特别淡定地靠在一旁抱着手臂睡觉,呼噜打的相当响亮。安棉睡的上铺,中铺和下铺都是中年大叔,中铺的那位大叔就见到了一眼,之后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下铺的那位则一直坐在她们旁边,一边嗑着瓜子,偶尔扭头看她们一眼。   起初安棉没发现什么,还是言女女比较敏锐,慢慢注意到这位大叔眼神特别猥琐,老用那种很恶心的目光扫视着安棉。言女女木着表情瞪了他一眼,大叔讪讪地扭开头,可过了一会儿还是会看过来。毕竟坐的是人家的床位,言女女也不好说什么,临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安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表示会注意自己的安全。   到了晚上,车厢的人纷纷去洗漱间刷牙洗脸,安棉排着队刷了牙回来,正在整理东西,有人碰了她一下,她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下铺的大叔坐在自己的床上脱着鞋袜,见她看他,他也看过来。安棉想兴许是自己多心了也就没管,继续收拾东西,他们是明天上午十一点到站。   刚弯腰拉上行李箱的拉链,这次感觉非常清晰,有人摸了她的屁股。安棉惊地站起身猛地回头,这次速度快,看见了大叔来不及收回的手。安棉吓到了,她没遇见过这种事,色狼什么的以为只是书上塑造出来的一种人物形象。   不敢多想,安棉匆匆绕到走廊边,准备爬上去睡觉,刚扶住楼梯,那位大叔突然站了起来,踩着拖鞋走到她身后,说:“小妹妹,我扶你上去。”一副好心怕她摔着的样子。   安棉懵了,站在那里不敢动,抖了半天嘴唇才道:“不、不用……我,我还不上去。”一边说一边狼狈的后退一步,站在和大叔对立的位置上,下意识保护自己的背面。   硬卧的车厢都很窄,走廊靠窗,勉强能让两个瘦子擦肩而过,另一面全是用隔壁隔出的空间,没有门,路过的人都看得见每一间的人在做什么,楼梯在两个隔间的隔板侧面,靠着隔板的床位公用。   大叔看了她一眼后,又讪讪地笑着坐回了床上,盘着腿玩儿起了手机游戏。   手机……安棉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裤兜里,咬着上下打架的牙齿,掏出来给言女女发了条短信。   ——你说对了,他真的是个变/态!他摸我!   只要安棉做出要爬楼梯的动作,那个大叔就会转过头看她一眼。安棉不敢动了,扶着软掉的双腿压下走廊这面窗户下的椅子,慢慢坐下,握着手机等着言女女的回复。   ——你等着!   看着女女的这条信息,安棉觉得好过了一点。   所有认识的人都在隔壁车厢,这边只有她一个人。对面的上铺是那位大妈,早早的就爬上去睡觉了,呼噜像下午一样打的响,而那对情侣还是坐在下铺浓情蜜意地聊着天,她这边中铺的那位大叔刚刚也洗漱了回来,正坐在床上脱外套准备睡觉。   车厢的暖气吹的安棉额头渗出了冷汗,手心都是湿的,冰冰冷冷,连手机摸起来都要温热一点。   下铺的大叔还是坐在那里不肯睡,列车员一路走过来让大家赶紧上床,十点准时熄灯。   放眼望去,大多数的人都陆陆续续上了床,对面床铺的情侣也开始为对方脱鞋子,腻腻歪歪的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安棉准备发第二条短信时,有人匆匆跑到她身前,那时她埋着头,只看见那双熟悉的鞋子,其中一只的鞋带还没系上,踩在了自己的脚下,另一边的裤脚翻转向上。安棉抬头,看见喘着气的间木,他披着外套,随意地扣了两颗扣子,里面只穿着贴身的秋衣,毛衣还没来得及穿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然后抬头瞟了一眼下铺的那位大叔,再转回头继续看着她。再然后,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扶着她站起来,低了肩膀轻轻吻了她的额发,带着一点牙膏的薄荷味。   “别怕。”带着尚未平复的气息。   安棉从没觉得有一天自己也会找到这样一个人,他站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点点头,慢慢松开攥着他外套的手,安棉乖乖地任由他扶着肩膀走到铁梯子边,被他轻轻托着腰,慢慢爬上去,半中腰时他送了手,她紧张的往下望,见他蹲下身替她把鞋子放进下铺的床底下以防被人踩脏,再站起时见她看着他,他笑了笑,又托了托她的小腿。   安棉觉得耳朵烧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回去,重新往上,爬到了最上铺,也是最矮的一层,基本上整个人坐起来就只能斜靠着隔板,腰和床面成四十五度角。   跪坐在床上后,安棉转身想跟间木道谢,让他回去睡,结果一回头,床尾处已经冒出了一个人头,随着嘎吱的铁梯子声响,肩膀也冒了出来。   间木抬眼,人还站在楼梯上,比温热更热的眼神里透出了询问。   这种八十公分的窄小的床,一个人睡已经伸展不开四肢,而他也要上来,他在问她,行不行。   安棉脑袋立刻垂了下来,只觉得胸腔里敲的厉害,震的耳朵都在疼。   2013年3月24日下午16:17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表达那种很温柔的感觉,有人替你心疼,于是自己也会觉得有种被冬天的阳光照着的感觉。   但总觉得差强人意。 ☆、photo 50   [50]   北上的前一个星期,李秀把间木叫回公司,再次和他谈了E.C的事。   人生有时候就像浪潮,推的越高,摔得越碎。虽然支持者还是占了大多数,但是男扮女装这件事对间木造成的影响无法细算,也让他一夜之间归于沉寂。从他蹿红到如今,不到两年。   李秀劝他去法国那边磨砺两年,一是发展,二是避避风头,回来后东山再起。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走。”李秀咬着烟靠着椅背,抬眼望着间木,“可是间木你要清楚,男人以事业为重,没有事业何来家庭?”   “我无法保证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所以这一次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你要知道,棉花的理想是成为摄影大师,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时候的你仍旧是一个国内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而已,而已。到时候你拿什么去抬头看她?当她拍着其他任何一个资历都超过了你的人时,你甘心么?”   “如果距离就能把你们分开,那么这段感情太过脆弱,早晚都会断开。”   “间木,把你的眼光放长远一点。”   离开的时候遇见了齐麟。   就像算好了出现的时间一样,在间木最彷徨的时候,这个人的出现,他的任何的表情任何的眼神,都像在嘲讽。即便他只是单纯地擦肩而过。   他曾经说:幼稚。   倘若占有就是幼稚,成熟又是什么?   *******   行进的火车碾压着铁轨,轰隆轰隆响彻耳际。本就硬的床板,耳朵贴在枕头上也无法阻隔持续的轰鸣,还有不间断的颠簸,晃的那些第一次在火车上过夜的人头昏脑涨,感觉整个下半身往上浮,上半身往下坠,身体娇弱一点的甚至难受到吐。   熄了灯的车厢,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每节车厢尾部,洗手间门外的走廊灯,偶尔有人起夜,小心翼翼踏过搁置在路中间的箱子或皮鞋,等到了洗手间门口时发现里面有人,默默地靠在一旁打哈欠,或者抽一支烟,眼角瞟向就近的床铺,看见某个大妈睡的起伏的肚子,她的下铺是一对情侣,抱在一起亲亲我我地说着悄悄话,最上层的看不见,角度的关系只能看见落在床尾的一角棉被。   轰隆声继续地响,火车驶进山洞,轰鸣被回响放大,然后转弯,摇晃摇晃,摇晃摇晃。   于是连贴在一起的肌肤也随之轻微地摩擦。还有额角的细汗,慢慢汇聚在鼻尖,随着再次伏下的身体落入对方的眼角。   安棉眨眼。   逐渐适应黑暗的双眼,极近地望着眼前的人,他微冷的手抱着她的肩,他呼出的热气烫着她的下唇,他的腹部磨蹭着她的腹部。她皱眉时他便停下来,靠在她的耳边气息紊乱地问她疼么。她摇头,埋在他的颈侧,再次抱紧他绷紧的背部。   已经快要想不起来是如何开始的,脑袋昏热,只能隐约地回想起他最初从背后伸手的拥抱,嘴唇在她颈背处厮磨一般地啄吻,然后是下/身硬热的轻撞,呢喃地喊着她。   棉花,棉花,棉花……   然后记忆就开始混乱,脑子烧的慌,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大胆的一天,在火车上,敞开的硬卧,即便是最不引人注意的第三层,仍旧会紧张地攀住他的背,让他伏低再伏低,低到胸口贴着胸口,感受他隐忍难耐地进出,牵扯着她的某根神经,身体也跟着颤抖。   每每有人从下方的走廊摸索着走过,她的神经随之紧绷,全身的肌肉跟着僵硬缩紧,理所当然地牵连到下部,那时他的呼吸会停滞一秒,而后压的更用力,握住她肩头的手指甲都陷阱她的肌肤里,咬着她的耳朵压抑着力度撞击碾磨。她疼的吸气,不敢叫,只能张嘴咬他的肩。他轻哼,压着她的肩退开,在她慌张地想要捂住嘴巴时抱住她的头,埋下去,深深地吻,吞咽她的气息。   湿热的呼吸,咸热的汗水。于是纠缠更深,以极度缓慢又深入的节奏,把彼此融入到身体里。   行进在没有高楼没有树林的平原,清晨六点阳关穿透深蓝色的棉麻窗帘,慢慢照醒了每个熟睡的人。   九点左右,列车员开始验票换牌,十点左右又来换床单。   间木不放心安棉,洗漱整理后便坐在下铺挡在她和那个变态大叔中间。换床单的时候安棉正好去上厕所,间木帮着列车员撤掉原先的那一床,递过去时发现对方表情很古怪,他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先一步吐出话:“这是我大姨妈。”   列车员:“……”   间木:“……走好。”   安棉哪里知道这一出戏,回来的时候间木已经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翻看手机信息。也不知是在看什么,眉头都皱在一块儿。   眼角瞟到旁边有人,间木收了机子抬头看向安棉,伸手拉她坐下。   “今天什么行程?”拇指搓揉着她的掌心,眼睛盯着她的侧脸,越看越有食欲(= =……)。   安棉不敢看间木的眼睛,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反正就觉得看着他自己直接会紧张比结巴还严重的地步。   早上起来后两人互相都没有提昨晚上的事,安棉自己是因为害羞,从头到尾都没看过间木的眼睛。间木倒是乐得慌,偷了几次香,笑的贼兮兮的,就跟捡了宝一样。   许多事都是顺其自然,没有为什么,于是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再不去询问初衷。   “先、先在L市停留,晚上九点转另一半火车,明天、明天早上十一点到那边,然后那边联系的人会接我们到住宿的宾馆……嗯,大概这样。”   “这样。”间木垂眼,沉默了一阵。   越往北天气越冷,车厢内的暖气也越足,慢慢升温到需要脱掉外套只穿单衣。   快要下车前,间木回去收拾行李,走的时候也没拿走外套。安棉想着等下下车时一起给他拿过去,叠了一下放在一旁。刚要整理自己的东西,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她回身翻开找了一阵,发现不是自己的,再一想,想起间木和自己的信息提示音是一样的,于是又去翻他的外套。   安棉单纯地只是想着把间木手机拿出来然后去找他,摸出来时屏幕正好朝上,荧光亮着,一排简单的信息内容提示出现在正中央,就算不想看也能一眼看完的简洁的内容   ——秀爷:今天之内给我答复,我要订机票。   *******   安棉在火车站旁边的一个酒店里订了一个钟点房用来堆放大家的行李。   “八点在这里集合,八点以前自由活动,不要走太远,有事直接联络我。”   吩咐完各项注意事项后,众人成鸟兽散。L市的拉面是出了名的好,来了一趟不吃上一碗正宗的实在是对不起自己这趟旅途。   言女女陪着安棉把那些人乱放的行李挨个贴墙放好,间木借用房间的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还强行把安棉给塞进去让她也洗。安棉这才觉得浑身粘腻,刚才又搬了一阵箱子出了一身汗。   安棉洗的时候间木换了她的班,帮着言女女把剩下的几个行李箱弄好。间木这才发现,这个言女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力气一点儿不比他小,同样大小的箱子她自己一个人就轻轻松松给提了起来,气都不带喘的。   “你吃什么长大的=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言女女像是对这个问题免疫了一样,抬眼瞄了间木一下后又埋下头,面无表情地说:“反正不是菠菜。”   “……”   阴阳怪气的一个小鬼。这是间木对言女女的印象。   整理好房间的东西后,间木坐在床上,盘着腿翻看电视。言女女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摆弄着烧开水的水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间木   间木真有点儿受不了那个眼神,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表情任何温度地把你盯着,偏偏让人感觉就跟被尸体注视着一样发寒,声音都跟着抖了一下:“干、干嘛?”这小鬼搞什么……   “你们……”言女女想了想,看了一眼浴室门,听着里面还没停掉的水声,又看向间木,“昨晚上还好么?”   间木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说起来昨天晚上还是言女女通知的他。   那时他正准备睡,就看言女女急匆匆地从他眼前跑了过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以前,她又倒退着跑了回来,站在走廊上侧着头把他盯着,那眼神真叫人毛骨悚然,盯的他全身汗毛竖起。接着,就见这个豆丁女跑到他床边一把将他拽起来,当时间木就懵了,也没想过这人怎么这么有力气,只是觉得她的行为太突然,脑神经没跟上节奏。   “棉花被变态骚扰了。”言女女这么说。   之后也不需要她带路,间木自己胡乱套上鞋,比言女女之前还急的样子往隔壁车厢跑过去。   然后,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   追根究底还要感谢这个豆丁。   真的是豆丁啊,间木和她站在一起完全是俯视状态,她头顶的那小块圆圆的头皮看的一清二楚。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袖珍,哪里像比他小一岁的人= =。听安棉说以前还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知道她那个竹马多少公分,天天盯着她的头顶有没有觉得颈椎疼。   “还……还行。”间木的脸颊带着可疑的微红,强装镇定地瞪着电视机屏幕,实际上里面演的什么他也没看进去。   言女女没在说什么,拆了一包茶叶泡了一杯,走过来递给间木。   间木敬谢不敏,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烫的他舌头都麻了。言女女站在一旁看他吐着舌头哈气,依旧拿她那张面瘫脸问:“味道好么?”   间木收了舌头,看着她干笑两声:“好,你泡的都好。”说着又喝了一口,心想难喝死了,哪个宾馆免费送的茶包好喝过。   言女女又说:“我是说棉花。”   噗——   安棉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间木喷了一口茶,背景是勾了勾嘴角的言女女。安棉奇怪地问:“怎么了?”   间木咳的话都说不出来,心里直骂:腹黑啊!这小鬼就是个腹黑!   三个人也一起去吃了一碗打着正宗招牌的拉面,味道并没有传言的那样让人惊喜,就是一碗胡椒味和香菜味很重的面。   L市是个少数民族聚集地,城市的发展相对于其他地区而言要缓慢一些,如果要购物的话,这里真不是什么好选择,所以多数旅人都把这里作为中转站。   安棉和言女女兴致高昂地举着相机到处跑,间木兴致缺缺,跟在后面帮她们提东西。有时候埋头看看手机,蹙着眉头回复一条信息,抬头时就见镜头正对着他,安棉在镜头后的眼神带着点儿他不熟悉的情绪,见他发现她在偷拍,立刻讪讪地转过去背对他。   那时间木心里放着事,没有过多猜想安棉的心思。   因为是领队,安棉七点半就回到火车站旁的宾馆,上楼梯的时候光顾着看相机里的照片,一个没注意脚滑了一下,扭到右脚踝,疼的她直闭眼。当时旁边只有言女女,间木去帮她们办退房手续没在,安棉试着单脚跳了半层楼,累的不行,言女女看安棉那个样子估计暂时没法上楼了,拉着她靠着楼梯扶手歇口气。   “我去叫他。”   言女女刚走安棉的手机就响了,摸出来一看,居然是秀姑妈。   间木赶过来时安棉已将挂掉了电话,低着头看着手机出神,都没注意到蹲在她身前的人。   “傻愣着干嘛呢?”间木矮着身子回头瞪她,“上来,赶紧的。”   “……哦。”   在言女女的搀扶下安棉伏上间木的背,抱着他的脖子看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慢慢往上走。言女女跟走后面帮他们拿东西。   安棉第一次深深地嗅闻间木的味道,和昨晚相似,又不太一样,昨晚被汗水浸透的肌肤,带着浓郁到让人眩晕的气息,现在的沾染着宾馆沐浴乳的清爽。   “间木。”   记住吧。   “嗯?”   深深地记下来。   “间木,刚才秀姑妈给我打电话了。”   间木蓦地顿下脚步,一只脚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两秒后缓缓放下。但最后,他没回头,只是很轻地唔了一声。   有些默契是,即便没有多余的言语,仍是能够轻易的猜到对方隐藏的那句迟疑的对白。   安棉说:“挺好的,你去吧。”   *******   一直到第二站,安棉都是蹦蹦跳跳的带领着学生前进,偶尔被间木闹的受不了,才乖乖地让他背一会儿。   本来就是带队老师,上楼梯还扭到脚这种事已经够丢人了,还要让男同学背着走在前面指挥人群,想死的心都有了。   接洽的人也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轻女孩,三小时的车程,一路说说笑笑地带着他们去了下榻的宾馆,让他们第一天好好休息,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晚上可以去市中心逛逛,景色不错,很有当地特色。   安棉分配了房间后,被女女扶着一跳一跳蹦进自己住的这间,屁股沾到床面就开始揉左腿。身体的重量都负荷在这条腿上,大半天下来真心有点儿受不了。脱了右脚的鞋子,脚踝肿的更厉害了。   “我去给你买点儿药抹抹。”言女女皱着眉看了安棉的脚一眼后,起身往外走,刚把门打开就看见杵在门口的间木,他的手上还提着XX连锁店的口袋,里面装着云南白药一类的东西,挑挑眉,言女女朝着里屋喊,“药来了。”   “诶?”安棉愣了愣,就听门被人关上,有人走了进来。   间木没说话,走到安棉身前看了看她光着的右脚,就地坐下,轻轻抬起她的这只脚放到自己膝盖上,侧身从口袋里拿出喷雾,摇了摇瓶子,扭开盖子对着她的伤处喷了喷。   凉凉的,味道随之四散开来。间木处的太近,呛的打了个喷嚏,听的安棉一下子笑了。间木抬头看她,看的安棉一下子噤了声,埋头时脸都红了。她现在还不能适应和他对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以前是间木不敢看她的眼睛。反了反了,糟糕死了……   间木还是不说话,垂下眼揉着她的脚踝,等药揉的差不多干掉又喷了一些上去,反复几次才收手。然后他去洗手,安棉默默穿袜子,脑子里回想着秀姑妈说过的话,想的太出神,都没注意袜子的正反面。   ——“这次机会很难得,我和曼姐都很看好他,可是他很犹豫,他胆小。”   ——“其实这也不怪他,没有人不害怕时间和距离造成的后果,说的直接了,间木也不过就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鬼,他哪儿来那么多恒心毅力坚持顽强,那些都是磨练出来的,各种境遇磨练的出来了,而越是陌生的环境越容易成长。我现在给了他这个环境,他胆小,他不敢去,他放不下这里的人这里的事。”   ——“棉花,你也希望他好不是么,你也希望他前途光明发展顺利事事如意。那就放他走吧,现在的你是他最大的枷锁。”   ——“棉花,劝劝他,算是秀姑妈拜托你了。”   可是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她也是二十出头的人,她也不够成熟,她也有自私的那份心,她也有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挂掉电话的时候安棉就是这么想着,但最后,还是顺着李秀的意思做了。   终究,她才是最胆小最怯懦最无能的那一个。她是软绵绵的好欺负的任人差遣的棉花,不可以有主见。   间木出来时安棉正很囧地把里外穿反的袜子换回来。   “穿什么,反正都要脱掉。”   “……啊?”   然后就真的都脱掉了,一件不剩。   火车上那次完全意犹未尽又食髓知味,间木这个年纪哪里经得起考验和等待,找到时间和空隙就饿狠狠地扑上去了。趁某人脚不灵活逃不掉,现在不吃更待何时。   他压着她,像在火车上那样紧紧地压着她,握着她的腰深深地挺入,再艰难地退出,她瑟缩,他咬她的唇,闷闷地哼。   起初的冷意逐渐被细热的汗淹没的了无踪影,挂在手臂上的内衫扔到床下,被子也落到脚尖。间木吮着她的耳垂,抬起她的一条腿搭在肩上,俯下身贴着她的胸口,让她抱着她的脖子,抬了腰迎接他的顶撞冲击。   “真受不了你……”他掐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重重地吐息,“该大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大,该小的地方又小的要死……”   然后是喘息,厮磨啃咬,持续的喘息。   像是要把未来分别掉的时间全部压在这里一样,紧抱着,宣泄着,呢喃着。念着彼此的名字,一遍遍地,反复地念着。   安棉脑子慢慢不在状态,那些萦绕的思绪纠缠着意识,混合着间木的气息和声音。侧过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渺小如尘埃的飞机对角穿过。   “棉花,看着我。”   没有任何一句话是再见。可是任何一句话都成了再见一般。   突然就这么想要哭出来。   总会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在以后的生命里再遇见谁,也无法替代他存在的那部分回忆。   不是你遇见过最聪明的人,不是你遇见过最温柔的人,不是你遇见过最善良的人。却是你遇见过最美好的那一个,悄悄的长久地活在你循环的血液里。   无论和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一个。忘不掉的。   “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   “我想要走在你的前面,想要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能肩负你的未来。”   “所以棉花,等我。等我回来。”   忘不掉的。不管你有怎样厉害的橡皮擦。   “嗯,我等。”   安棉抱着他,轻声地哭了出来。   2013年4月2日晚22:44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特么的终于写完了!!!特!么!的!!!终于!!!   憋了三天,憋死我了= =,每次写[哔——]段子都是这样难受……特别是昨天晚上,熬夜到三点,卡在火车那个地方,头发都要扯掉了。写完了回过头一看又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一段,可卡在那儿的时候就觉得是最特么大的了的一段了。   (草)图是早就画好的,才不告诉你们里面有棉花的腿-L-。    ☆、photo 51   [51]   于是在无限的期待中,站在年少尾巴上的少年们,被风推着一路向北,慢慢远离了湿润的城市,闯进了陌生而干燥的土地里。   存在于安棉更加年幼时的记忆里,彩电还没有如今这么轻薄,那时候从影像里了解到的北方是如同柑橘一样的颜色,褶皱的黄土地,年长的男子头上裹着白巾,皮肤被太阳晒的黑亮,笑起来时衬的牙齿更白,他们肩上扛着锄头,一步一步行走在晴空万里青烟袅袅的大地上。   又或者更晚的落日时分,橙黄的太阳往地平线的地方缓慢坠落,老人和牛变成寂寥的剪影,轮廓被巨大的蛋黄烘烤的越加模糊。   咔擦。   言女女记录下了这一瞬间,这张照片也成为了她后来被选作交换生的契机。   “所以呢?”   合上相机盖,她抬头看向正对着夕阳的安棉。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集结在周围,各自驾着自己的三脚架,选着合适的曝光角度,身后拖着长长的黝黑的影子。这个落日拍摄地点是导游推荐的,特意开车载着他们到这里来拍照。   安棉眯了眯眼,对着太阳伸直了手臂,用力张开五指。   “很多人都不知道,间木是个多么努力的人。他好面子,自尊心强,所以需要付出的东西也成倍增长。可是这样的他,连自己未来的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拼命的往前走。我不明白,不能理解,于是我就问他,问他既然没有目标又为何那么努力。他说……”   他说:“正因为没有才要不停地前进,这样在我确定目标后才不至于落后别人更多。”   莽莽撞撞地向前冲刺着,起起伏伏的境遇里跌了又跌,还是要强地爬起来,继续走,继续跑,继续向前。   安棉收了手,看向身旁的人:“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最适合他的地方,那里可以让他更成功,站的更高看的更远,那么好的地方,我怎么可以阻拦。”   “女女,我舍不得。舍不得他走,更舍不得他不去。”   言女女有些怔忡地望着安棉那双盛满余辉的眼睛,那句舍不得,直直的落进她的心里。   她懂,她明白,别谁都懂都明白。她也曾有一个舍不得的人,想那个人的好,想他过的比谁都好,每时每刻都在想,即便那个人已经不在她的身边了。   她想,安棉一定是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吧,就像自己动手割掉身上的皮肉一样。在和间木呆了整晚后的第二天清晨,安棉就送他上了去机场的大巴车,他们站在车门边说了很多话,那时言女女正好买了早点回来,远远地看着他们,握着彼此的手靠着额头低声细语。   间木说:“我们一起努力,等我回来时我会成为众所周知的超级男模。”   安棉说:“我也……我也会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摄影大师,我不会、不会输给你的!”   “呵,”他轻声地笑,揉了她的后颈,“那好,成功以前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不见面,也不联系,彼此忍耐。”   三百六十五天,甚至更久。   他们击掌,立下了只有彼此的誓言。然后间木就走了。   安棉没再看那辆车,深呼吸几次后转身进了宾馆大堂,挨个房间喊人起床。   她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那一定是比难过还要难受。   言女女不会安慰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安棉是她在大学里的第一个朋友,她很想帮她一些什么。于是她私下和导游提议找一处落日很美的地方,最好有足够空旷的土地,空旷到每一句言语都会极快地消散在空气里,成为一缕轻柔的雾霭。   然后他们到了这里,周遭是一望无垠的黄土地,相隔数米便听不见低声的言语。是个理想中的好地方。   言女女靠近了安棉一些,和她并肩站在一起望着暗红的云彩。   “棉花,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安棉点头。然后就听言女女讲起了她心里的那个人,曾经只是草草的几句带过,却勾起了安棉无限的遐想和好奇心。   “你知道,我曾经有个青梅竹马,不过实际上不能这么说,因为那个人……他是我父亲为我买下的一名护卫。”   “诶……?!”   言女女浅浅讪笑,继续道:“他从我两岁起就跟在我身边照看我,虽然只长我四岁,可他的沉稳内敛总能让人误以为他长了我十四岁一般。他不爱说话,做的比说的多,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在我家除了奶妈以外就只有他最了解我。我承认我脾气很怪,但是我所有的怪脾气他都能忍受,这样的人,每天每天都在我身边,就像病毒一样感染了我,到后来,我对他都没有脾气了。”   “其实四五岁以前的记忆都很模糊,很多事都是后来听人转述的,说我从小就很粘他,喜欢让他抱,骑在他的肩头让他带着我到处跑。有件很搞笑的事,小时候管家教我学数字,那时候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可是教到三的时候,嗯,他的名字里有个‘三’字……然后,然后我就来了精神,跟着管家念的特别起劲。这些事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倒是家里的人津津乐道地说了好多年,说到后来都觉得自己仿佛还记得这些事。”   “以前太小,五六岁的时候喜欢粘着一个人不会让人多想,可到了十五六岁还喜欢粘着一个人,那一定不再同年幼时的感情一样了。可是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我对他的那份执着,一直是一样的。我觉得他对我,一定,一定也……”   言女女的眼神有些恍惚,像是触到了软肋,酸疼的厉害,最终只是抿抿嘴,断了这份笃定的猜想。   “棉花,可能你们不会懂,他很自卑,他的家庭和他的身世让他整个人都被束缚在他自己设定的牢笼里,他放不开伦理道德教条祖训,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只是一个被人买下的护卫,只能像狗一样忠心的守卫主人,再多的都是不可以的,不可以逾越规矩,不可以对我做出任何超过主仆关系以外的事情。他总是忍,极力地忍着,倘若真的做错了什么,会慌张地逃避我,不敢看我又不能躲我,默默跟在我身旁的步调变转成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安分守己。”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舍不得,舍不得他难受,他越是隐忍越是让我觉得心里发疼。所以我不再逼他,我选择了等。我曾经有个朋友对她喜欢的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你不用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好。’我把这句话给了他,告诉他不要有负担。我这个人很偏执,我认定的东西真的是比任何人都能坚守更长的时间。我认定了他,我的等待也一定是最长最顽强的那一个。”   “我的父亲并没有料想过有一天他的女儿会喜欢上他买下的这个人,那份契约,只签定了十六年,时限是我成年的那一天为止。我曾经非常天真的想过,等我成年后再继续把他买下来,买掉他的一辈子,这样他就不用离开我了。可是我太傻了,我没有考虑过会有别的人也会看上他。”   “可是啊……也是呢,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人喜欢,那么安静的沉稳的人,怎么可能没人喜欢,怎么可能呢……”   言女女咽了咽喉咙,声音有些低哑。   “后来我才知道,在他十五岁那年有人买下了他,从他离开我那天起,从我成年那天开始,整整的……整整的二十年。”   安棉已经落了泪,说不上到底是为什么,从言女女说她认定那个人等那个人开始,眼泪就流了出来。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结局,知道那个人已经走了,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软弱。   二十年啊,待她等到间木回来以后,女女还是一个人,继续着她安静的长久的等待。所以两年又算什么呢,对言女女来说也不过是两个冬季的消逝罢了,她却在这里矫情。太软弱了,太难堪了。   安棉转身抱着言女女,忘记了还有学生在周围,自顾自地哇哇哭出了声。言女女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镇定自如地伸手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不难过了。”言女女这么告诉安棉,听的安棉更觉丢人。竟然需要用别人悲伤的往事来安慰弱小的自己,自己还比别人年长,算什么东西。   两年而已,很快的,很快就过了。间木不是说了么,也有可能只需一年。就当闭关修炼,高中时不也这么熬过来了么。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的。   可是啊,可是二十年的女女,又怎么办呢。   *******   半个月的采风比想象中结束的更快,或许是太过充裕的安排减弱了对时间的敏锐,又或是疲惫的身体让夜晚过的很快,踏上回程的旅途时还有种莫名的怅然感。   吃了半个月的面食,一群人唠唠着终于可以回家吃米饭了,各自炫耀着机子里拍的最漂亮的那几张照片,女生三三两两挨坐在一起举着手机拍着最后的纪念照,安棉也免不了被拉入镜头,笑的尤其僵硬,之后又被迫加入三国杀,结果一窍不通,被学生好生嘲笑了一番。言女女见状,坐到她身后指点她怎么玩儿,第一次就当了内奸,一轮下来竟把其他人杀的片甲不留。安棉就跟看神一样无比敬仰地看着言女女,言女女的面瘫脸难得勾了勾嘴角。   刚回S市就是连续六天的课,忙的安棉差点儿喘不上气,一星期后是七天法定休假,安棉直接在家睡了一整天。第二天起来时齐麟来了电话,约她出去吃饭,顺便谈谈上次的事。安棉草草洗漱,换掉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提着包下了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门边的齐麟,正埋着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所谓上次的事,齐麟想让安棉到他开的广告摄影公司来,这里集结了很多高手,接的单子也都大多都是大品牌,对安棉来说是个非常长见识的难得的机会。   “‘呢’?”安棉琢磨着齐麟名片上的公司名字,“是念‘ni’吧?”总不会念“ne”吧= =……   “真聪明。”像表扬小孩子一样,齐麟揉了揉安棉的额发,笑盈盈的收回名片。   真文艺的名字。安棉这么想着。   “所以棉花,来么?和我一起打拼,我会尽力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来吧。”带着点儿诱哄的口吻,却只有齐麟自己知道心里擂鼓一样的紧张。   安棉愣了愣:“可是,学校这边……”   “不用你辞职,有课的时候可以不用来公司,我说了算。”   =。=老板就是牛!   “那好……我去。”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重重的捏了一下,安棉抬头,就见齐麟咧着嘴笑了,眼睛弯弯的,露出一小截白牙。   安棉想,齐麟也是长的好看的人吧,可为什么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呢,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是都该找个对象了么,难道是因为专心于事业?   想着他还如此热衷于拉着自己一起去公司闯荡,安棉更加坚信了这个猜测。   跟着齐麟去吃饭,一家味道不错的川菜馆,点了四五个菜,吃了一半服务员端着晚下锅的双椒嫩兔走过来,一边抱歉一边恭恭敬敬地摆上桌子,安棉看着这道菜突然啊了一声,嗖地站起来惊慌地看着齐麟,结结巴巴地喊了声:“阿呆!”   “……啊?”齐麟一脸茫然,阿呆是什么= =?   安棉也顾不上那么多,抓着齐麟就跑,边跑边说:“完了完了,请你送我回公司一下!”   间木临走前把家里的钥匙拿给了她,说是跟着她们北上的头一天把阿呆暂时交给了香姐寄养,本来打算回来后就带回家,后来发生了变故,这件事便交由给了安棉。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这只蠢兔子还没有被你当荤菜吃掉。”他是这么说的。   安棉忙昏了头,彻底把这事给忘了。   齐麟拽着安棉让她等他付款,之后便牵着她去取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怎么了?阿呆是什么?”   安棉都要急哭了,偏偏这时候香姐的电话打不通,哽着声音解释着:“阿呆是只兔子,间木养的一只灰色的兔子,他走之前让我帮他好生照顾……我给忘了……我居然忘了,我真是,真是……”   齐麟扶着方向盘,匆匆瞄了安棉一眼:“现在还在他家里?”没饿死么……   “没,寄养在香姐家,可是香姐不接电话。”说着安棉又拨了两次。   趁着红灯的最后十秒,齐麟轻轻拍了拍安棉的头顶:“那就没事,那位香姐我见过,是个细心的人,不会有事的。”   “唔。”安棉点点头,突然惊喜地发现香姐回电过来,抖着手指按下接听键,说出的话竟然都带着哑,“香姐,香姐,阿呆还好么?它在你家里吗?”   ——“就知道你是为这个事,好着呢,我女儿喜欢的很,天天当宝一样养着。”   “太好了……”   ——“对了,前几天木木还打电话来问,问你有没有带走。”   安棉翻找钥匙的手顿了顿,又听香姐继续说:“我说没有,好一阵都没联系了,他说你可能在忙,学校事情多,让我先帮忙继续养着。真是,都去了国外还瞎操心。”   安棉怔怔地盯着包包拉链边缘脱掉的小块皮。   于是第一次切身的体会到,这个人,真的走了。去了那个离自己太过遥远的地方,远到只能从别人的口中了解彼此的地步。   实际上真的不用做到这样,像幼稚的坚持,什么不见面什么不联系,这么发达的网络信息时代真的要见一个人又有什么难。可他们偏偏就这么执着了这份幼稚,固执的保守誓言。   安棉咽了咽喉咙,轻轻唔了一声:“我……我这就来带走。”   中途换了方向,按照香姐给的地址去了她家楼下,等了十来分钟,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提着一个笼子跑出小区门口,左右张望着找人。安棉没见过香姐的女儿,但是阿呆她认识,一眼就看见一周没见又膘肥体重的阿呆缩在笼子里,嘴里还在咀嚼草料。   安棉走上去和小姑娘打招呼,说自己就是来接阿呆的人,小姑娘打量了眼安棉,再看向跟着走到她身后的齐麟,眼睛噌的亮了,直接略过安棉跑到齐麟身前,甜腻地喊了声哥哥,伸手把笼子递给了他。   齐麟笑了笑,接过笼子道了声谢,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小姑娘立刻娇羞扭捏的红了脸。   后来齐麟跟安棉说,这是香姐的女儿,有次忘记带钥匙就跑到公司来找她母亲,他在楼道里恰巧遇见了,就领着她去找香姐,于是便这么认识了,也不是很熟。做这番解释时瞄了安棉好几次,安棉都是点点头,垂着眼看着放在脚边的笼子,阿呆在里面窜来窜去,估计不习惯坐车,偏这时候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走走停停的,一会儿油门一会儿刹车,弄的阿呆难受的坐不住,晕头转向的很。   *******   本来安棉还是想把阿呆放回间木的租房养,顺便可以打扫屋子。或许她的本质里也同她父母一样守旧又执着,总觉得这样做的话,有些联系就还在。   可惜,间木走之前房屋也退了,这个月底就到期,安棉不得不把阿呆带回家,养在自家的阳台外面。租房到期的最后那一个星期,间林经常开车过来和安棉一起整理间木的东西,把其中一部分陆陆续续搬回了家里。于是这个屋子,除了家具,全都空掉了。每次看到空荡荡的屋子,安棉就有些沮丧,和间林一起吃饭时也郁闷地坐在那里。间林见了也不说话,替她拿杯子碗筷,点了几道菜。   最后走的那天安棉连连拜托房东一定找个好一点的下家,因为房子里还有些是间木住进来后置办的小家电,各种抱枕什么的,这些东西没有带走的必要,可是留着又觉得可惜。房东是个老实巴交的大叔,答应安棉一定会找个爱护新环境的好租客。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间林这么安慰安棉,一边开着车看着路况,“何况你再怎么担心也没有意义了,下一个租客不走,那个房子也就永远租不回来。”   间林相对要现实一些,也不会故意说些花俏的话语让人保留幻想,他的观念里,人总归要归于实际。   安棉有点受打击,埋着头搓着手。   间林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那个样子就跟缩进自己的壳里一样,没有反驳,但也不愿赞同。   一路无话,一直到间林把安棉送到她家楼下。   安棉道谢,下车前又被间林叫住。   “棉花啊。”从他知道安棉这个绰号开始他就跟着这么叫她,每次被弟弟听见都会遭到不乐意的白眼,后来便背着间木叫。   “在?”安棉回头,疑惑地看向他。   间林皱着眉,侧着身一手搭在椅背上,认真又严肃地说:“棉花,你太懦弱了。”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安棉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她的痛处,讶异地望着间林,对方的表情仍是义正言辞,丝毫不带玩笑意味。   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为什么总是假装自己很清高?间木为了你选择了向前迈步,即便害怕也还是去了陌生的地方开拓眼界,你们总觉得他幼稚,可我就觉得至少在成长这一点上他做的比你多太多,可你又做了什么?你守在原地,保护着各种回忆不肯抬头,总想靠以前的什么来维持你以后的生活,有意义么?”   “别人说你软绵绵好欺负,你就真把自己塑造成了这个样子,满足了谁?以为这样做你就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了么?还是你觉得现在的你有了依靠所以不用再追寻梦想了么?没错,间木走之前给很多人打了电话,主旨都是让人多照顾你,说你粗心大意没头没脑,怕你被人欺负怕你过的不好,还让我平时没事多照看你一下。所以呢,你就可以在这里伤春悲秋郁郁寡欢了么?”   “可间木喜欢的不是这样的棉花,他跟我讲的很少,可我至少知道,他当初喜欢上的是那个会为了自己的正义为了他的坚持,能把讨厌的女人推倒的安棉,是那个会对着导演大声说话的不顾一切的安棉,不是现在的你。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么?软弱无能自怨自艾,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   间林把话说的很重,重到安棉一时之间都没缓过气。她认识的间林大哥从来对她都是嬉皮笑脸好声好气的样子,好几个瞬间安棉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可都是真的,间林真的在指责她,她觉得很委屈,可又无法反驳。她必须承认,这个人说的话,每一句都是尖锐的事实。她安棉,就是一个丢人现眼软弱无能的懦夫。就如那些指责,她总是和所有人一样去期待着间木的成长,或许心里隐隐地祈望着他能够独当一面的站在自己身前,为自己挡去各种各样的伤害。从小就希望获得的东西,全都寄托给了间木。   其实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这么一面,希成得到强大的庇佑,让自己过一次躲在别人背后做小人的人生。想要这么做一次,又或是真的就做了这样的人。   而她安棉,说着不想,却做了这样的事。糟糕透顶的自己。   想到这里,眼睛又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看,你又这样!”间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抬起安棉的下巴,“把头给我抬起来!”   安棉怔怔地注视着他,有些无措。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自卑自责,告诉你这些无非是给你一个警醒,因为陌生人不会告诉你这些,太过熟悉的人又不忍心说实话,那么我就来当这个坏人,为了我弟弟。而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埋头,而是抬头。”他说,“抬起来,抬起你的头。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在过的是你自己的人生,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终究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何必为那些人浪费你百分之一的光阴?”   安棉抿了抿嘴:“……好。”她会努力,努力不再埋下。   间林松手,又问:“听说你进了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公司上班?”   “……”虽然早知道间木的二哥消息灵通,没想到竟然灵通到这种恐怖的地步,这事她除了齐麟没有告诉任何人,神仙啊!   间林也不等安棉回答,拍拍她的肩说:“好好干,让我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成绩。”再次回复了之前和颜悦色的二哥形象。   安棉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这天他们定下条约,以后每次见面,只要这一天中她没有在间林面前埋下头没有道过歉,那么在她回家以前,间林就会告诉她一件间木的新消息。   安棉知道,间林大哥是真心在帮助她,她从心底感谢这个人。也感谢让他帮助她的那个远在异国他乡的人。   *******   “呢”比想象中规模要大,在市区那座最高的写字楼里租了整整一层楼。令安棉惊讶的是,完全没想到齐麟那么有实力,居然还拉拢了深语传媒做合作伙伴,第一笔大业务就是一个日系服装品牌——oNo。   安棉知道这个品牌,日本当红的日装品牌,最近正在发展大陆市场,海元成了大陆这边广告的专属男模,女模正在筛选中,阿友是备选人之一。齐麟看了几套阿友拍的平面广告后,私下问安棉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安棉难得这么激动,阿友能来她求之不得。   齐麟笑她孩子气,又很客观的说:“我也觉得不错,就是稍微嫩气了一点,oNo的感觉是那种再成熟一点的。”说完后见安棉难掩失落,又补充道:“不过咱有犀利的化妆师,还有犀利的摄影师。”安棉眼睛噔噔噔地亮了三个等级,把齐麟看笑了。   “既然,试镜就交给你了。”   “……诶?!!”安棉脸都在抖,连连摆手拒绝,“不要……我不行……”这不是让她坑人么!她才几斤几两的技术啊!   “怕什么。”齐麟托着下巴二郎腿一翘,“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   安棉出办公室的时候,一推门就撞出砰的一声,侧头一看,就见齐麟的助理岩廻站在门外,表情特别扭曲。   岩廻她见过几次,瘦长的一个男人,穿戴整齐头发却有点儿凌乱,带着副很厚很厚的眼镜,据说800度高视力,经常走路撞柱子什么的,安棉至今都没看清过他长什么样,不过这人对待工作特别认真仔细,算是齐麟的得力助手。   岩廻手一离开鼻子,一条血柱子跟着往下流,白色的衬衣领子瞬间红了一片,安棉都懵了,道歉都给忘了,赶紧回身找纸巾。倒是齐麟反应快,拿了张手帕走过来给他捂住,一边皱着眉说他怎么又不长眼睛,一边扶着他去了办公室里的洗手间。   安棉讪讪地离开了办公室,出去兜了一圈还是觉得挺愧疚的,想了想又走回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就进去,然后她就发现她进的真不是时候。   就是一个特别简单的画面,齐麟把光着膀子的岩廻压在墙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扣着他的肩头,因为角度看不到两人的表情,气氛带着点儿剑拔弩张的微妙。安棉只听到齐麟最后那句咬牙切齿的“不关你的事”,然后对方就发现有人进来,回过头看向她。   安棉囧囧地摆手后退,一边退一边尴尬地说:“请、请继续……”   关上门后安棉难得发散思维地想,难怪齐麟一直没处对象,原来他好的是这一口啊=L=。   熟悉了几天新公司,很难得的接到言女女的电话,说是找她出来吃顿饭聚聚餐。   这天安棉才知道女女正在办出国手续,她要去法国做交换生。   安棉问她为什么,她说机会难得,人家法国教授钦点,她怎么可以不去。可安棉就是觉得言女女不是因为这个理由,她不是这样的人。   喝了两壶煮啤酒后,言女女微微有些醉意。她的酒量不好,第一次外出吃饭时安棉就看出来了,那时言女女笑着解释说,因为家里把她保护的太好了,有个烦人的老爹,还有那个人。   理所当然的酒后吐真言,言女女告诉安棉,那个人也快走了,他的新主人要去留学,他必须跟着去,没有选择。   “带着我的喜欢带着我的回忆带着我所有的东西走掉了,留给我的只有时间,我真的怕我等不下去,怕我等到有一天换来的是他再也……再也不……”后来的话语随着温热的酒液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因为新工作新环境而变得良好的心情,因为言女女的难过,安棉又有些难以抑制的怅然。   走了,都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言女女抬了抬发红的眼角,看出安棉的沮丧,握着杯口,额头抵着手背,侧着脸抬手按住安棉的发顶,带着醉意的笑容有些涣散,说出的话却是真诚的。   “棉花,你要加油,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成为一个大师。”她说,“你可以的,我信你。”   安棉怔了怔,抬眼看着这个娇娇小小脾气古怪的人,这个寡言却活的无比坚定而真实的人,这个可以执着的等待而是年的人。   所以是啊,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们都走了,可是每一个离开的人都把勇气留给了她。怕什么呢。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还算不上什么,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她要追上去,追上去,然后变得更强。   深秋,落叶。   为了各自的目标,少年们都在前进。   2013年4月23日凌晨2:07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毕设的图暂时告一段落,还剩海报,前一阵忙的昏天黑地,至今论文只写了700字,真是要死了,宁愿写十万字小说也不想写那五千字论文啊买噶的!   创意被盗后才真的体会到,终于慢慢的进入了一个什么鸟都有的林子,再没有中学的纯净了。所以以前的光阴真的很宝贵,想要全部记录下来,任何一个奋斗的努力的过程。   地震来的好突然,早上八点多就被摇醒,头一天晚上还画画到三点的人简直扛不住,被人拉着跑下楼躲了一阵后我就又上楼继续睡,寝室的人简直就跟看神仙一样瞪着我,说我真不怕死,余震第一波还没来就去睡了,也不怕被埋在床上。   妈的困都困死了,摇死算什么,管球球,睡觉第一=L=。   愿雅安平安,祝福是我现在仅有的能力。   原图在工作室的电脑上,就发一个链接吧,请随意。    ☆、photo 52     [52]   oNo的广告文案很快就落实了,除了新装的七套平面广告外,为了开拓市场,厂商决定下血本拍三套动态广告,在各大电视台的黄金时间连续播放两个月。动态广告的人选除了本身的专属模特外,日本那边也会调几个在内陆较有名气的人过来参与,而这边在平面广告落选的几名模特也会一同参加,虽然只有几秒的镜头,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难得的机会和平台。   动态广告在外地拍摄,导演是Kylin。   安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宇宙都燃烧了。第一次发现自己距离心目中的偶像大神如此接近,恨不得第一时间参与拍摄。可惜齐麟给她分配了另外几个平面广告的见习任务,时间和动态广告是平行的,她除非把自己切成两半。   “那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帮我带照片回来!”安棉用力握着齐麟的手臂,恳求了好几次,“还有签名!一定一定要啊!”   齐麟笑笑,揉了揉她的额发,微眯了眼问她:“就那么喜欢他啊。”是只有自己知道的一语双关。   安棉摇头,纠正道:“是膜拜!”   如果说她的爷爷是她摄影的启蒙人,那么Kylin对她而言就是引导人。   当初那套震撼摄影界的《瑞亚》是Kylin的巅峰之作,一整册的黑白照片,从生到死容颜衰变的影像,少年眼里的沧桑,老人眼里的童真,每一双看向镜头专注或飘忽的眼神,充斥着行走的时间和交错的光阴。瑞亚是时光女神,这个主题和照片的意境非常契合。就是这一套影集,不知带了多少人踏上了摄影的不归路,而安棉就是其中一个扑火的小蛾子。特别是在得知这位神一般的大师竟然只比她大两三岁,那瞬间对他的敬仰和崇拜真的只能用滔滔江水来形容。   齐麟看着她那发光的小眼神,不知该哭该笑,也终究是抵不过安棉的哀求,答应她带回签名,却不保证照片,理由是所谓的大神都是不愿意显露真身的。安棉虽然很纠结,不过还是理解的点点头。   平面广告这边的摄影交给了“呢”的另一外摄影大师——Rano。Rano在业界也是很有名的,内陆的名气仅次于Kylin。安棉看见本尊的时候差点儿给人跪下了,也终于理解到那些见到偶像的人为什么会激动的哭出来。那种感受真是没有体会过的人不能理解的,无法用言语表达,对方那股无形的气场让人腿软,浑身汗毛跟着竖起。安棉想,要是见到Kylin,估计自己直接就躺下了。   Rano的头发是典型的摄影师辫子,下巴的青胡渣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留的,穿着普通的衬衣牛仔裤,为人随和爱说说笑笑,见到兄弟也会勾肩搭背。大神也是人,七情六欲和上厕所一样不少。不过在工作的时候,他的气场立刻就不一样了,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直径十米的犀利气焰,一进摄影棚就会让人觉得不认真工作就是在亵渎神明一样。   Rano似乎早就听闻过安棉一般,得知她是自己的助手并不讶异,还非常不客气的调戏她,大刺刺地喊她棉花妞,安棉囧的要死。   试镜那天Rano跑来看热闹,无声无息地站在安棉背后看她拍摄,那感觉,就跟主席坐旁边监督工作一样,压力不是一般的大,第一组照片拍的真是烂到不行,十分钟休息时间阿友还跑过来抱着她给她鼓励。   Rano皱着眉看着机子里的几张片子,很不客气地问:“这是你的真实水平?”   安棉差点儿没飙泪给他看,心里咆哮:大爷您行行好拜托您走远些行么!不要出现在我半径二十米之内不然我真要哭给你看了QAQ!!   不过到底Rano没骂什么,估计也知道自己是压力的源泉,挑了几个主要的毛病说了说就走了。他一走安棉就觉得一身轻松,重拍后感觉一下就上来了,咔擦咔擦的出了几十张好片子。   主要人员一开始就内定好了,安棉这次试镜拍摄说白了就是齐麟给她的锻炼机会。当然,安棉肯定是不知道□的,一心紧张等结果,结果就是阿友顺利成为这次oNo的专属女模之一。   齐麟和模特飞走那天,安棉开始跟着Rano拍摄某个杂志的新装目录。这次的模特里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安棉还是第一次拍老外,觉得很新鲜。   Rano是个很尽责的导师,基本上每拍完一组就会和安棉解说一些细节。   “你看,她们的轮廓和亚洲人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按照以前的打灯方式就出不了柔和效果,之前那种灯的角度会让她们眉头和鼻梁间的阴影加重,如果脸不往上仰鼻头下面也会有很重的阴影,那样的效果很差,不适合这次的柔美风格。”Rano边说边亲力亲为移动射灯,“所以一般我们会把等从这个角度打过去,反光板在那个位置,对就是现在阿豆站的位置,然后你看模特的脸,刚才我说的那两个地方是不是没有阴影了?不过脖子上的还是非常重,所以一般会在这边加一盏柔光灯……”   三天的见习,安棉觉得自己就跟海绵一样吸收了好多知识,以前从不注意的小地方原来都是致命点。所谓细节决定成败,果然是真理。   这几天的大量走动和匮乏的交际还是让安棉深刻的体会到,齐麟真是非常强大,在他们分别的这么些年里,不知道是经过了怎样的磨练捶打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先不说别的能力,光是他招兵买马带进公司的大人物没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乍看之下初具规模的小公司,实际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第一批广告业务完工后抛出去,彻彻底底打响名声。   不到两个星期动态广告的拍摄成员集体返回S市,海元和阿友休息了半天就开始继续拍摄平面部分。跟着回来的除了“呢”的成员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模特。一问之下才知,他们是日本那边过来的,都是oNo的长期合作模特。第二天又来了一个女模,见到海元的时候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海元见到她时也是愣了一下,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忍不住让翻译帮忙了几句话,那个女人有点儿不高兴,但还是秉持着礼貌和矜持的态度回答了他。   安棉对别人的事并没有兴趣,可海元问的话和翻译给的回答里都有一个共同的关键词:纯子。别的人说到这个词她是不会有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个chun字,可海元提及,而和他有交集的人里又和日本那边有关系的,只有那一个,就是鹌鹑。   “崎谷小姐说,纯子先去了巴黎那边交接fashion show的事,她拍完这边的广告后就会赶过去。”   海元怔了怔:“Fashion show?”   崎谷优忍不住得意,微微昂首挺胸:“是的,我获得了走秀邀请,就在下个月初。”   海元对于她的骄傲不置可否,只是在翻译被人叫走后,低声问了一句话,可惜崎谷优听不懂,微微抬眉示意他换一种表达方式。海元摆摆手,笑了笑便走了。   安棉追上去,在走廊里叫住他。   “巴黎……”安棉嘴唇抖了抖,勉强控制着声音说,“是……法国的巴黎吗?”   海元本来想笑她难道还有第二个巴黎么,可看见对方那副不知在向谁求救一般的眼神时立刻醒悟了。   “嗯,就是法国的那个巴黎。”海元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肩头,口气带着轻松的玩笑意味,“是不是想让人帮你看看谁?”   安棉倏地红了脸,抓着海元的手一下子背到身后,一手搔刮着脸颊,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如……如果是鹌鹑的话……”   握在肩头的手轻微的僵了一瞬,海元的声音带了点儿难以察觉的低哑:“我也想帮你,可是啊,你们鹌鹑好像不太愿意见我呢。”   *******   等平面拍摄告一段落,公司又开始忙着做动态广告的最后剪辑。等一切事情都忙的差不多已经过了快一个月。   这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言女女最终还是走了,但她临走前一星期,那个人回来了,据说他的新主人放了他,说不要一个没有心的人,说不要他了,让他走。然后他回来了,第一时间去了言家找言女女。   言女女走前的头一天晚上,她约安棉出来吃饭。安棉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他叫尹三生。   尹家啊,难怪啊。孤陋寡闻如安棉也听过尹家的大名,各种传闻不计其数,总之就是非常神秘的一个家族。   尹三生见到安棉时很客气的点点头,就如言女女形容的那样,沉稳而寡言,看起来相当温和的人,却总是隐隐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头发细碎凌乱,遮了不少眉眼,仔细看才会发现他的眼睛是栗色的。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安静的坐在言女女身边,用筷子一点一点把菜里的葱蒜挑出来,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蜿蜒进袖口,指甲平整干净。   都说一个男人爱不爱干净对女人是否温柔就是看他的指甲,安棉默默喝了一口茶水,心想,果然是个非常不错的人,就是有点儿高,尤其是女女这么……呃,袖珍=.=……   言女女说法国那边已经说好了,什么手续都办了,那位教授对她很热情也很友好,她不好再拒绝。不过现在尹三生回来,他会和她一起走。   “又是那里呢。”安棉觉得世界真小,怎么每个人都往那个地方跑,“三个人都去了那边。”   “还有个谁?”言女女知道有个是间木。   “啊,公司一个很厉害的经纪人。”   “哦。”   “本来我还想拜托她帮忙去……看看间木,但是好像暂时联系不上。”   “还有我。”言女女看着安棉,“我可以帮你。我会在那边呆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比间木学长更晚回来。”   安棉愣了愣,忽地抓住言女女的手,像找到了求生的浮木一般握住她:“好……好啊。你帮我问他,问他过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有没有长胖一点,让他别乱发脾气,在新环境要客气礼貌一点,被表扬了不要骄傲被骂了也不要难过,总之……总之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言女女笑着反握住安棉的手:“嗯,真多。干脆写下来吧,一条一条的。”   安棉把玩笑话当了真,翻了包找纸和笔。   言女女笑出了声:“干脆把地址和电话一起给我,我有空就上门烦他。”   安棉的动作蓦地停下。   嗓子里冒着热气,堵在那儿觉得哽。握了握手指,安棉干笑两声抬起头:“啊……那个,还是算了,不用那么麻烦。”   言女女盯着她看,看了好半晌,出声问她:“没有么?”   “什么?”   “地址,还有电话。”她说,“你没有么?”   安棉没说话。气氛变得微妙而凝重,言女女还想说什么,之前重新加点的菜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对话就这么被打断。   后来的二十多分钟吃的很安静,除了咀嚼外再没人说话。安棉是不知道说什么,尹三生是一向没什么话说,而言女女是给气的。   为什么别人说什么她都照做?说不见面就不见面,说不联系还真是一个联络方式都没有!可真到了气头上想撒出来,扭头就见这个气死人的棉花安安静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不辩解不反抗,固守自己死硬幼稚可笑的坚持。   然后言女女也没话了。   其实自己骗自己在很多时候都是很有效的自愈法,不被别人戳破以前,说没有的,便是没有的。于是不想念,就真的不是那么想念了。   分别前,言女女送给安棉一句话:   “这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在你很难过的时候就去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从那个地方往下看,你会发现,所有的难过都变得非常非常渺小。”   安棉回家后冲了个澡,直到洗完脑子里还绕着言女女说的那句话,她把头发吹干后,穿着睡衣走到门边:“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冲着客厅里看电视的安父安母说了一声吼,开了门走出去。   这个小区每栋楼的顶楼有个公共天台,以前门一直是打开的,后来小区了发生了跳楼事件后,门关着的时候就变多了。安棉想碰碰语气,一口气爬到最高处,然后发现今天运气很背,门是关着的。   因为是很老的楼房,没有电梯,路灯还是声控的,她住的这一栋从五楼开始灯泡就没好过,一直到天台的七楼,厚重的云层遮了月亮,楼道更是黑的彻底。   安棉沮丧地摸索着墙壁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想着这附近哪里还有很高很高的地方。   从七楼转角往六楼走时,外面突然起了风,地上慢慢出现了不规则的亮块,压着她漆黑的影子。安棉扶着楼梯扶手转过身,大半面用砖瓦砌出空隙交错的墙,外面的云层被风吹开,她的额发也被吹了凌乱,月亮随之透了出来,明晃晃的光,直直地照到她的眼底。   怔怔地走上前,从缝隙里往下看,这栋靠着街道的楼房,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小区墙外窄小的路面,以及后面低矮的瓦房,一家明一家灭的灯火,行人像细长的影子在灯影中来来去去,最终融入暗角,于是剩下的只有规整房子,小到伸出手掌就能一拳握住。   就是这样的感觉啊。安棉从砖瓦间菱形的缝隙中伸出手,张开手掌覆盖了一小片景色,凉薄的月光尝试着穿透掌心,照的整个手的轮廓都在发光一般。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啊,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渺小呢。那些足以撑破底线的巨大的无知,从这样的高度下看去,也不过如此,一只手就能彻底覆盖。一直以为被掌控的人生,也能被自己轻易地握住。   不过如此,所以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你明明拥有和上天一样的手掌,只是因为总是仰望别人,便以为自己是最底下的那一个。   就像间林说的,把头抬起来,给我抬起来。   安棉收了手,抬头望着挤在缝隙里的温和月光。   没什么好怕的。   *******   安棉回家时,安母跟她说刚才她的手机响了一次。安棉跑去房间拿出来一看,是一串很奇怪的数字,那时她没反应过来,那是国外的手机号码。   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是全天的课,第四天是早上,下午就没事了,安棉收了东西就赶去公司。她很喜欢“呢”的氛围,大家都很随和,并且默默的努力做着自己的事情,吃饭的时候不谈工作,但是一到工作时间就在拼谁更认真一样,这种感觉很让人有上进心   齐麟看出安棉最近很有干劲人很精神,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安棉微微抬眼想了好一阵,奇怪的反问:“什么好事?”   齐麟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发现她的马尾似乎又长长了一些,手顺着头发往下轻轻一握,没想到换来对方条件反射的护头动作,两手死死抱着后脑压着头绳下那块头皮,就像害怕被他给拽掉似的。   齐麟好笑:“你这什么反应?”   安棉相当窘迫的红了脸:“我以为……以为你要拽。”   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齐麟知道这个以为来自谁。握着她马尾的手松开,而后轻轻按在她的头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棉只觉得头顶热乎乎的,侧过头问:“你在给我传功么?”   齐麟一愣,然后噗了一声,埋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的浑身都在颤抖,笑了好一阵后又开始念她的名字:“棉花,棉花……”   棉花。我错过了你好多时间,你不要再走出我的身后了,只看我就好,看我一个人就够了。   安棉没想到还会再见到sasa,而且是第一次以“呢”的正式摄影师进棚里的第一个合作模特。   安棉对sasa的了解和认识仅是上次她和间木僵硬合拍的那一天,其他的间木并没有说,安棉也从未深入探究过。   倒是sasa,因为上一次看见间木死皮赖脸缠上去的样子便对这个叫安棉的人起了疑心,后来找人一查就把她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包括和间木的关系。她宁莎得不到的东西怎么可以拱手让人?理所当然,安棉从此进了sasa的黑名单。   拍照的时候并没有刁难,一是不想耽误工作时间,二是现场那么多人看着,她得保持形象。不过不得不承认,安棉摄影时和放下单反完全是两个状态。反正时间还长,她有的是机会。   环境造就人才,安棉本来也就很有天赋,对镜头的掌控有极高的悟性,再加上Rano和齐麟的指点,阿次来探班时也会和她交流一点心得,偶尔回秀色遇见曼姐给她看看最近的照片她也会指点一二,成长的速度可想而知。   Sasa非常合作的拍完了她的场,坐在一旁喝着速溶咖啡的Rano本来是按照齐麟的意思来当替补,要是安棉拍的不好就换他去重拍。他是Rano啊,响当当的Rano啊!居然特么来给公司的嫩妞当替补!一想到这里就想对着齐麟那个混蛋的裤裆踹一脚。不过看了安棉的成片以后Rano就觉得自己以后也不用来了,埋头给齐麟发了一条短信——你家妞可以独当一面了。   中午下班,安棉正在收东西,桌子上的一个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是Rano的,人去洗手间了。安棉也是无意瞟了一眼,看见号码是一串组合奇怪的数字,让她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的电话。   正想着,Rano回来了,看见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地提示他有未接来电,他拿起电话拨了回去,过了会儿接通,噼里啪啦讲起了鸟语。   安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样的号码兴许就是国外的手机号。   下午人有点儿飘忽,幸好没她的事了,她坐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整理着存进电脑里的照片。   大概是想什么来什么,晚上回家时,那个号码再一次亮起。   天已经很黑了,三楼的感应灯也不负众望寿终正寝,安棉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其实已经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走回家的路,扶着什么也只是一种习惯。   今天的云层依旧很厚,月光透不过来,她想也许明天不是晴天。   手机就是在这时响了起来,安棉诧异谁这么晚会给她打电话,掏出来一看,是那个不认识的奇怪的号码。   那瞬间的感觉有些茫然,心里隐隐有种期待,还有反抗这份期待的消极。人就是这样,自我肯定的同时又喜欢自我否定,告诉自己不会发生心里期待的事,可又有更大的声音说着一定会有的。自虐一般。   在这样的内心挣扎下,安棉按下了接听键,缓缓贴在耳边,等待那边的声音。   也不知是信号不好还是别的原因,电话那一头也没有声音,静到安棉错以为自己按成了拒接键。她看了一眼屏幕上增长的通话时长,再贴回耳边时,正好听见了那一边极其轻微的一声呼吸。   终于第一次发现,原来已经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对方一呼一吸便认出这个人是谁。   安棉张了张口,下颚骨有点发酸,她尝试着哈出一口气平复一下胸腔里乍然间加速的鼓动,带着不确定和满满的期待,轻声地问:“……间木?”   2013年5月3日中午12:38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年少就是,无论之后是怎样的境遇,也能用这份青涩的冲动去嘲笑时间。 ☆、篇外篇:不屈的背脊【1】   【1】   鹌鹑是被电话给吵醒的。因为职业关系电话常年不关机,慢慢的也就养成了再困再累也会强撑着起来接电话。   打来的是崎谷优,向她报备自己这边的拍摄进度,告诉她三天后她就赶过来。鹌鹑嗯了几声算是回答,崎谷优也听出她的困倦,决定不再打扰,不过挂掉前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再一次问了她:“那个海元又问起了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鹌鹑愣了愣,答案不变:“不是说了么,以前一个公司的。”说完便掐掉电话,脸又埋进枕头里,闭着眼,这一次已经睡不着。   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鹌鹑跳下床走进浴室,挤牙膏的时候看着镜子里乱蓬蓬的头发,已经长到搭在肩膀上了,到底剪不剪呢。   在酒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E.C的地址。看来是个相当有名的地方,在她还不确定有没有说正确,对方已经很肯定的表示了解了,一个油门踩到底。   天气比昨天差,灰蒙蒙的天色看不见太阳,路上遇见好几辆鸣笛而过的红色消防车,过了会儿警车也来了,帮着开道,估计是哪儿发生了灾情。   时差还没倒过来,鹌鹑打了两个哈欠,托着腮望着窗外。   巴黎,世界之都,历史之城,亦是时尚界的领军之地,在著名的香榭丽舍大道上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橱窗里摆满了玲琅满目的创意产品,不一定是最畅销的,但一定是设计师想要推崇的理念,默默坚持着引领着被人忽视的时尚潮流。   十点多已经过了当地人习惯的早餐时间,但是路边十几米就有一家的咖啡馆里还是熙熙攘攘坐着些人。法国的咖啡文化就像中国的茶文化一样侵入骨髓。   到了E.C楼下,鹌鹑付了钱进了大楼,发现有些不寻常的热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活动还是别的什么,楼道里遇见了无数行色匆匆的模特。个子本就不高的她,站在这些吃着高热量食物长大的男人堆里,真是相当的有身高上的民族自卑感。   在接待室等了快半个小时,这次接洽的负责人匆忙赶来,一边道歉一边礼貌的请她继续等待,或者另一个选择是换个时间再来。然后又是连连歉意,说的鹌鹑觉得要是不原谅对方还是自己的不对了。   也是一问之下才得知,今天某个选秀会场早上发生了意外火灾事故,条件最好距离最近的E.C公司大楼就成了临时的新会场,事发地点的主办方人员和参选的模特陆陆续续全都赶到了这边来。所以难怪鹌鹑来的时候那么热闹,搞半天是出事了啊。   照这个节奏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了,索性决定回酒店睡大觉。走之前又想上厕所,鹌鹑像个贼一样在楼道里窜来窜去找着洗手间的标志。和预想的一样,洗手间设置在楼道的尽头,进去前看见隔壁男厕所门外站着一个人,金发碧眼,个子看上去应该也是模特,看见鹌鹑时眼神有些警惕,贴着墙弯曲的背一下子挺了起来,作势要推门进去。   鹌鹑囧,这人啥意思啊,姐又不跟你抢男厕所,凶个毛啊!   鹌鹑瞪回去一眼,郁闷的推了女厕所的门,进去前余光里看见那个男人又重新贴靠在墙上。   本来只是想嘘嘘一个,结果蹲了两分钟马桶蹲出了便意,鹌鹑决心气沉菊花咚咚一把。   感觉洗手间的隔音效果做的不是很好,后背的墙壁传出隔壁的声响,几个男人吵吵闹闹的声音,说着她不熟悉的法语,时而笑骂几声,应该算是笑骂吧,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语气还是很国际化的= =。   女厕所就她一个人,于是分外安静,安静到能越发清晰的辨别出隔壁的人声。大概四五个浑厚的男声,高低起伏的说着什么,然后是偶尔一声沉重的撞击声,感觉像摔倒那种。望着脚下曾亮的瓷砖,鹌鹑觉得听着都替那人喊疼。   就在她胡思乱想酝酿大肠的感觉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吼叫,比另外那四五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稍微细一点,骂了一句鹌鹑的国语。   “我艹你们祖宗十八代!一群人渣!”   接着是啪的一声耳光声和咚的一声巨响。   鹌鹑刷地站起来,光着腿原地愣了四五秒,这才提起裤子冲出隔间,黑着一张脸跑出厕所,一眼看见守在门口的男人又是一副警惕的样子,鹌鹑一边扯着皮带一边跑上去对着男人的裤裆踹了一脚。   “给老娘闪开!”   那男的痛傻了,八辈子都没想到这个上厕所的女人会突然改变航路杀进男厕所,直接捂着裆部蹲地上game over了。   鹌鹑想也没想就推开男厕所的门,一眼就看见最里面的那个隔间赌了好几个人,门都没法自动合上,听见响动集体回头,看见进来的是个女的,一下子都懵了。   鹌鹑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按开照相功能,打开闪光灯对着前面啪啪啪的闪了几张,趁着几个人闪瞎了眼赶紧两步跑过去推开最外面的黑人探头一看。   马桶边坐着一个人,大半个头和脸都是湿的,一手扶着马桶边缘咳嗽,地上都是水渍,衣服扯的稀巴烂,裤子已经拉到膝盖的位置,露出的皮肤上有明显的抓扯痕迹。也不知是被迫喝了多少马桶里的水,咳的胸口和脖子都红了。   鹌鹑气疯了,转过头扯着最近的一个白人的领子强行把那人拉下来,然后她踮起脚,对着这人的耳朵开始身嘶力竭的尖叫,叫的这个人一把把鹌鹑推开,鹌鹑就势转身又去扯另一个的领子继续尖叫,叫的一群人只觉得遇见了一个疯子。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一个个开始后退准备离开。长的最白个子最高的家伙要聪明一些,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鸟语然后伸手过来要抢鹌鹑鹌鹑的手机。   鹌鹑是放手放脚的撒泼,各种没有门派底蕴的拳打脚踢外加民族粗口咆哮体,直接把人给吼出了男厕所。鹌鹑喘着粗气砰地甩上门,一把反锁才放心,回过身就往最里面的隔间跑。   刚才坐在地上的人已经扶着门框站了起来,裤子歪歪扭扭地穿了回去,脚还在打颤,跨出一步都像要跌倒,头发也滴着水,苍白的脸抬起来,上面浮现着不正常的红肿,看着跑到自己身前的人,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破碎的笑容想要掩饰他的难堪,想要摆出他从来都不肯屈就的自尊心,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鹌……鹑……”   鹌鹑眼泪啪地掉下来,一把抱住对方的脖子,哽咽地喊着:“间木!间木!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你!那群人渣!禽兽!”   间木多么想装一装伟大说一声“我没事你瞎哭什么你还是那个比禽兽还禽兽的鹌鹑么”,可是他做不到了,腿还在发抖,手也是冷的,流进胃里的冰凉的水让他作呕。真的,真的承受不住了。他伸手抱住鹌鹑,用着所剩无几的力气,在遥远的异国能够遇见再熟悉不过的人,仅有的软弱全都被水泡的发涨,无声地在她颈边溢了出来。   李秀说的多么对啊,他的眼界是如此的渺小,真的离开固有的牢笼飞了一把,却连种族歧视和辱骂都承受不住,被嘲笑瘦弱的身体,被嘲笑不够男人的面貌,被嘲笑像个女人一样,然后被几个男人压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扯掉了裤子,如果不是鹌鹑的出现,他此时甚至可能会被强/暴。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什么是糟糕的想象,这样陌生的土地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那些脑子里都是蛋白质堆成的家伙,没有做不出来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第一天进公司就在洗手间亲眼目睹过,那时候他沉默的离开,认为是那个被欺压的人太无能。直到那个人被逼走,然后目标转换成他。报应,这是报应。有什么资格笑别人,自己又有多少能耐去反抗。连一个人都打不过的细长的手臂,怎么好意思挥出拳头,除了破口大骂,什么都没有了。   “鹌鹑……鹌鹑我……”间木咬了咬牙,像是撕掉了皮肉一样疼痛又无奈地说,“我想回家……”   终究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啊,根还深深地连接着出生的土地,叶子也是细小而嫩黄,怎么经得起强风骤雨呢。鹌鹑这么感叹着,默默地拍着他的背,一边打嗝一边轻声安抚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间木,我在这里,我陪着你,没人敢欺负你,谁再来我就、嗝、拔掉那个人的鸡鸡!”   “……”   鹌鹑紧了紧手臂,像每一次给予鼓励一样抱着他:“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   ☆、篇外篇:不屈的背脊【2】   【2】   崎谷优如期赶来,一见到鹌鹑就缠着她纯子纯子地叫着诉苦。鹌鹑不管成为谁的经纪人,最后都会变成那个人最信赖也最依赖的人,她总能让人有种后世无忧的安心,其实这点让鹌鹑本人很头疼,因为这意味着有些艺人总喜欢把烂摊子扔给她,认为只要交给她一切都很好的解决掉。   你们这群小妖精!姐又不是Superwoman啊!虽然鹌鹑每次都想这样咆哮,但最后她还是会妥善的处理好所有的事。   崎谷优这次来法国主要是为了参选一个电影的试镜。   法国一位知名导演的商业片新企划是一个关于时尚界奋斗史的故事,讲述一个怀有设计梦想的人从一个普通的平民变成一个知名的服装品牌设计师的过程,中间有好几段走秀镜头,其中有一场举办在亚洲。导演为了降低成本,决定冒险选用新人,这个决定便给了崎谷优一次难得的机会,她既有走秀经验,又有进军影视界的野心,她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导演很大牌,这段时间正好在E.C挑人,于是他要求每个试镜的新人自己来法国的公司这边找他,唯一宽裕的就是时间上很好商量,毕竟电影还处在前期筹备阶段。   崎谷优抱着满满的自信,现实确不如预料般那么顺利。事实上和她有着同样目标的同行不在少数,光是亚洲地区的模特就来了二十多个,个个条件都和她不相上下,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索性第一天的初选崎谷优安全过关,成为了幸运的八个备选人之一。可导演表示人不够,让团队再扩大消息的散播力度,多招些人来。   因为第二天的复选会有内衣走秀环节,崎谷优早早地便回了酒店做脸部和身体的保养,鹌鹑看没自己的事,便趁着空隙溜出了酒店,一边下楼一边给间木打了个电话。   距离上次洗手间的尴尬巧遇过了快一个星期了,中间断断续续联络了几次,一边有空另一边又正忙,都没时间见一见。间木很高兴能接到鹌鹑的电话,听说她要来找他,立刻报了地址。   法国分为21个大区,间木租住的地方在法国的戈博兰区,通称十三区,华人很多,但环境不是特别好,所以房屋的租费相对低廉。公司距离香榭丽舍大街很近,从住的地方转乘两次地铁,差不多半小时就能到,所以住在这里性价比很高。   间木的租房只有二十来平方,除去浴室和厨房,外面有个小到只能转个身的阳台,客厅和卧室等于是公用一个空间。但对于间木来说已经够了,比起和那些外国猩猩一起住,这种私人的独立空间已经很好了。   鹌鹑打量着房屋的环境,一如间木本人的习惯,即便如此简陋的条件也能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   落地窗旁是一床放在地上的席梦思,上面铺着被子,几步路走过来就是一个小茶几,坐的是懒人沙发。间木递来一杯咖啡,说:“这边就这个便宜,将就喝吧。”   鹌鹑拿着暖手:“晚上会睡不着,你也别喝了。”   杯沿都贴在了嘴边,听到这话间木一愣,乖乖地放下杯子:“嗯。”   鹌鹑看着他,看他听话的样子,有些不习惯。以前那个总爱和她作对的少年有些模糊,尖锐的棱角慢慢圆润,到底是好是坏她也说不清。   她记得她曾经的导师说的那句话,青春是有棱角的。可是不被打磨便不会成长。所以才说,时间总是被矛盾塞满。   “崎谷明天复试,如果成了,之后几天又有的忙了,趁着今天有空我就过来看看你。”鹌鹑托着腮看着他,动了动嘴唇,缓缓道,“那天……那天之后,他们还找过你么?”   间木似乎也平静,那天的惶恐那天的嚎啕大哭就像假的一样,他认真的想了想,说:“这一阵忙着选秀的事,他们忙的都没时间,怎么会来理我。”   鹌鹑抓到关键词,皱着眉问:“他们也去参加选秀了?不是另外的会场闹火灾才搬到E.C这边么?”   “E.C很多人也参加了。”   “你呢?你没去?”   “……嗯。”间木抬眼看了看鹌鹑,又低头看着手里的陶瓷杯子,“我是新人,轮不到我。”   鹌鹑眉头皱的更厉害,托着腮的手也放了下来,她直觉中间有事,眼睛紧盯着间木不放:“选秀这种事人人都有机会,只要符合条件谁都能参加,这是open selection怎么会轮不到你?你没去报名么?”   间木按着脖子手肘压在桌子上,继续鸵鸟地盯着杯子组织着语言:“公司的人会提前内部选一次,然后再送到会场,我在这之前就……嗯,落选了。”   鹌鹑不信。都能进E.C的人差不到哪儿去,虽然当初秀爷是找了点儿关系要到的送选名额,可最后敲定能不能进公司还是E.C这边说了算,所以怎么说都是间木本身的条件符合了他们的审美和要求。   “这次选的是什么?”   间木头埋的更低,耳朵出现了可疑的红色。鹌鹑眉毛一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So……?”   间木的鼻尖都快触碰到杯子,上面被咖啡的热气蒸出了细汗,睫毛抖了抖,声音细小的传出:“……内衣和新装目录。”   “……”   这个这个这个……鹌鹑望着天花板,老外对内衣男模的身材要求确实是……高了一点点……嗯,间木稍微是瘦了……一点点啦= =。   间木瞟了一眼鹌鹑望着上方万分理解的表情,轻声对自己笑了一下。   没有说出口的是,自己被欺压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这个落选的内部选拔。为了赢得任何上镜机会的自己,即便如此的不情愿也鼓励着自己在那么多双眼睛瞎脱掉一件件衣物。然后是嗤笑声,身边那个肌肉最发达的猩猩男毫不遮掩的嘲笑,那一声短促的音节让他在得知落选时没了任何失落,有的只是再足够不过的羞耻。   天生比别的男人稍微纤细的骨骼,外加上常年的深居简出不爱锻炼,后期的弥补只是让他的肌肉比以前的自己稍微结实了一点,但站在这一群随便抬一抬手臂肱二头肌就快比他半个脑袋还大的欧洲人群里,他那细长的手臂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像女人一样。   那时正好上一个被各种欺负的人离开,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这些肌肉发达头脑也不知道简不简单的人新的目标。然后,然后就有了鹌鹑看到的那一幕。   而现在,连鹌鹑都抱着落选也是理所当然的态度,他也并不觉得受到了伤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是真的理所当然,他没有秀身材的资格,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自卑的堕落的想法一直延续到很后来很后来,直到有一天被安棉知道,那时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按着她的胸口认真地告诉他:“可是我每次看见你的身体,我这里,这里面的东西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样,烧乎乎的疼着。”说着这句话时,脸跟着红透,仍是固执地看着他,像是害怕自己躲闪的眼神会让他误以为这是假话。   鹌鹑见气氛被自己搞的尴尬,于是没话找话地问:“最、最近有和棉花联系么?”鹌鹑比见面更早离开,所以并不知道之后的那些事。   间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角的手机,讷讷地说:“嗯……有。”   “嘿,是不是每天都在被子里煲电话粥?”鹌鹑贼笑着调侃。   间木避重就轻:“我们有时差的。”   “哦,也是……”鹌鹑拍了拍额头,思索着询问他们两人的情况。   间木兴许猜到她接下来要问什么,毕竟曾经一起工作了那么久,对话上的习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于是立刻把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那你呢?”   “啊?”   “你和海元呢,真的没有再联系了么?”   鹌鹑和海元的关系并没有刻意隐藏,所以秀色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并被很多人祝福,告诉他们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那时候鹌鹑还笑骂着说老娘是有多老啊!   被那么多人看好的人,火速的发展,又火速的结束。于是又有人说着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表示自己一开始就不看好什么的这种马后炮。这些话间木从不给予理会,因为他认为那些人不了解,所以胡口乱说也是情理之中。而他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人,他看的清楚,所以他们分开时他是诧异的。   鹌鹑低头用勺子搅拌着浓稠的咖啡,一时沉默。   间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这个话题既然已经开始了,便没有打住的打算。   “鹌鹑,我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很久,至少比那个时候更久更久……我是真心的。”   鹌鹑抬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间木柔软的短发。   “间木,你知道Kappa的Logo么?”说着用手指在桌面描绘着形状。   间木点头表示知道,二线运动品牌,Logo是两个人背靠背坐在一起,所以国内还取了一个很形象的中文名字叫靠背。   鹌鹑有些无意识地反复描绘着形状:“其实我曾经也以为,我们已经足够靠近彼此了,可是正是因为太近,所以没有看清。即便我们如此的靠近彼此,近到就像这两个人一样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热,可是我们靠的最近的地方是这里。”   她指了指被手指的温度划出模糊痕迹的玻璃,那是两个人靠在一起的背脊:“背对着背,所以视线的前方永远都没有对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是隔的最远的人。”   “间木,你比我幸运多了,至少棉花的眼里一直都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胃疼…… ☆、篇外篇:不屈的背脊【3】     有时候总以为,别人都比你好,别人得到的才是最好的。于是在得知那个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便觉得,一定不是真的,然后是低劣的沾沾自喜,心里庆幸着果然还是我的比较好。   人就是这么自我作践,羡慕别人又嘲笑别人,嘲笑着自己又试图获得别人的羡慕。   *******   崎谷优在复选里获得最后一个晋级名额,她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在此受到极大的打击。   “纯子,我是不是很糟糕。”崎谷优有些失落地坐在床边,手里折叠着正在收拾的衣服,脚边敞开的箱子,她慢吞吞的动作显示出她此刻一点也高昂不起来的心情。   鹌鹑正蹲在箱子旁想尽办法把这两天买的一些纪念品塞进衣服的缝隙里。来法国是一定要购物的,衣服是首选,如此热爱时尚的鹌鹑当然不会落下这件事,花了大半年的把这几年的衣服都给买了,塞满了整个箱子还有多余的,她正打算把多出来的几件放到崎谷优的箱子里,就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鹌鹑扶着蹲的酸麻的腿站起来,转身看向对方。   “这么突然这么想?”   “呐,你也看到了,来之前我觉得我应该是……嗯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一定会入选的’这样自信满满,结果最后我还是以倒数一的资格低空飞过,就觉得……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见识浅薄吧,自负过头差点还丢了入围资格。”   鹌鹑捶了捶腰:“所以呢?”   崎谷优咬了咬嘴唇:“所以就觉得自己很糟糕……这样的。”   鹌鹑跨过她的行李箱在她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握了握,对方的失望和因为选拔上位褪去的紧张让她的手到现在还处在低温,她笑了笑,道:“这是好事呢崎谷。”   “诶?”   “这证明你开始注意到自己比别人差的地方。人是要自我肯定和自我否定共同存在的,之前的你有了肯定,但是一直没有否定过自己,而现在,开始学会了否定自己,表示你出现了新的成长的空间。所以这是好事哦。”   崎谷优愣了愣,然后侧过头靠在鹌鹑的肩膀上,鹌鹑个头矮,崎谷优低头时觉得肩膀别扭的发酸,可她仍是想这么做,带着撒娇的意味喊了声:“纯子。”   “嗯?”   “纯子最好了。”   “那你把箱子借我用用。”   “诶?”   “我衣服买太多,装不下了= =。”   “……”   鹌鹑和崎谷优起飞的时候正好是间木参加新的甄选开始的时间。鹌鹑看了好几次手机,最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你不是已经决定先好好冷静地修炼修炼自己了么?怎么才几天不见又去参加甄选,而且又是什么鬼内衣走秀!”   鹌鹑对着电话骂的来气,前天一听说这个事她就气的跳脚。鹌鹑胳膊肘一向都是朝内拐的,发现间木在厕所里被人欺负就是因为内衣模特选拔这个事后,再三对间木叮嘱让他以后别冲动,什么该参加什么不该参加自己注意点儿。每次一回想起那天在男厕所里的事情她就浑身气的发痛,居然有人敢把自己拉扯的孩子整成那样,她恨不得让那群人断子绝孙。   ——“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这个导演说需要几个别具特色的男模特去当配角,所以我就想去试试。鹌鹑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你妈!都被几个人拖进厕所里了还没事!鹌鹑差点儿摔电话,恨铁不成钢的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间木我马上就要check in了,我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所以我离开之后也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在发生什么情况时能够好运气的遇见谁帮你一把,可是间木……间木啊。”鹌鹑望着人来人往的机场,掏心掏肺地说,“间木你就是急于求成才会这样,你的那副高傲在这个地方是不适用的,因为这边的人比你还要自负,你要保留你的自尊,就要拿出比他们多的资本。”   “你不要急,你才多大的年纪,男人四十都是一朵花,你才二十左右的人,多的是时间多的是精力。现在你的首要目的就是学习,像任何可以请教的人学习别人的长处和经验,把那些东西变成你自己的,变成你的垫脚石,变成你挺胸抬头的力量,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去征战。不是现在,真的不用着急。”   那边是长久的呼吸声,夹杂在嘈杂的机场里,低沉而缓慢。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鹌鹑,我一直很庆幸曾经遇见过你,遇见过曼姐,遇见过秀爷,不过别人怎么评价,对我而言你们都是最好的经纪人、摄影师、老板,我感谢你们对我做的每一件事,对我的每一个责备和鼓励。或许你不知道,来到这边后,你们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自己还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任何的挑战。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你感谢我就该听我的。”   ——“我现在很冷静,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鹌鹑,你就相信我一次,你都说了,我已经二十的人了,已经有自己的判断。”   “间木,我是为你好。”   间木笑了一声:“你这句话特别像我妈。”   鹌鹑:“……”   ——“没事的鹌鹑,不会有问题的,无非就是选中和落选这两种结果,我也会好好的锻炼,好好的保护自己,谢谢你担心我。”   鹌鹑叹气,有种有儿初长成的错觉:“木木,别说这些很懂事一样的话,真不像你。”   ——“是么。”他又笑了两声。   崎谷优在那边催着喊纯子,鹌鹑不好再耽误,匆匆道别。   “再我下次见到你以前,你要给老娘好好的!”   ——“遵命。”   “再见,间木。”   ——“拜拜。”   *******   间木所说的这个导演就是崎谷优想参演的电影导演,Luc Schaeffer。   在女模特选拔完毕后,Schaeffer导演又非常有效率的开始着手男模特这一块,他秉着来者不拒的原则,只要报名的人都可以来参加走秀选拔,E.C公司旗下的人几乎全体出动,间木因为犹豫了一下,拿到排号已经是第三天的场了,运气最差的是,他居然和当时嘲笑他的肌肉男一组,还走他的前面。   在挂掉鹌鹑的电话后,上一组马上就要走完了,再过十分钟就轮到他上场,他有些紧张的进了更衣室准备换衣服,结果一进去就遇见已经脱的只剩内裤的猩猩男Arthur。   Arthur一见到间木进来就朝身后的人发出一声低笑,几个人都扭头来看他。间木几乎习惯性的冷着眼睛想要无视他们走过去,鹌鹑说的话突然闪过脑海。   ——你的那副高傲在这个地方是不适用的,因为这边的人比你还要自负,你要保留你的自尊,就要拿出比他们多的资本。   间木怔了怔,眼里的冷傲收敛了起来,他沉默的走过去,挺着的背脊是他唯一不肯屈服的。   他站在自己的衣柜前,慢吞吞地脱着,想磨蹭到其他人都走掉。有些东西还是不习惯,一时间适应不了。   可偏偏Arthur和他杠上了,间木已经磨蹭了快五分钟那个猩猩男还站在后面没走,连带着平时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男人也站在那里,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看过来的眼神。   眼看就要上场,间木没了办法,只能把最后那条外裤脱掉。有好几秒钟他的肌肉都绷的很紧,慢慢发现那些人没什么动静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可他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有人突然冲上来一把将他按在柜门上,撞的他的脸疼的直抽搐,他还来不及叫喊,Arthur已经使唤着另一个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剪子,揪着他内裤后方的一块布料一刀减下去,一个大洞出现在他臀后的正中央。一群人笑的像傻子一样,压着他的那个人也松开了手,闹哄哄的冲出了更衣室。   间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抖着手往后一摸,一瞬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黑暗。   Arthur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他参加选拔,而且用了非常聪明的方式,不是毁了他的人,而是毁了他唯一的服装。   间木跌坐在地,倚靠着柜门,两手搭在膝盖上,埋着头叹息。   完了,这次的机会又没了。   或许鹌鹑说的对,他就是求胜心切,结果到头来只剩被人整。他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到死,毕业在即。   以后再也不再是“学生”了。 ☆、photo 53【上】   [53]   足够的黑暗下,冷和安静就像附赠品一样接踵而至覆盖知觉,在细微的颤抖中听着耳边鼓动的心跳声。   “间……木?”安棉犹豫着念出了这个名字,换来的是极其轻微的一声回应。   ——“嗯,是我。”   那瞬间,紧贴着听筒的耳朵刹那间发了烫,烫的她捂了心口,挨着楼梯扶手一点一点蹲下了身体。   冷和安静迅速退潮,下一秒膨胀在黑暗中的是再也无法装作不存在的想念。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棉花。”   好想见他。   ——“我想见你。”   *******   齐麟发现最近安棉特别特别有干劲,印堂就跟被大师开光了一样闪闪发亮,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她支支吾吾一阵,最后别开发红的脸不肯说话。她不说齐麟也就不再问,不是坏事就好。   oNo的大陆广告一播出,反响比最初预料的还要好,品牌推广由此进行的异常顺利,第二周便收回了大部分的广告成本,日本总公司那边为此特意致电向“呢”表达他们的感激。而“呢”也不负众望,立刻一炮而红,再加上Kylin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各大品牌纷纷高价邀标求大神给十秒广告十秒就够了啊啊啊卡姆昂!   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安棉在听说这些情况后还是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想着自己距离最敬仰的大师如此之近,上进心又噌噌噌噌地递增了几个台阶。   “呢”立刻有序地忙了起来,而在这个当下,齐麟看过安棉之前在Rano的指点下拍摄的那些东西后,给了安棉一个提议。   “写真集?”安棉指着自己万分诧异地问,“你、你让我去拍阿友这次的写真集?!”说完后就跟被雷劈中一样拼命摇头摆手表达“不不不我不要你别吓我了你找别人吧!”这个意思。   阿友因为这次oNo的平面广告大受好评人气飙升,李秀抓住机会决定替她出一本写真集捞一笔,原本计划是让曼姐负责这套拍摄,齐麟知道这个消息后,要走了摄影师名额,以“呢”的名义保证最后的成品质量。李秀处于各种考虑之下同意了这个提议,唯一的条件是让阿次加入内景拍摄,外景的话他可以做棉花的助手。   齐麟不排斥提拔新人,在了解过阿次阿友这两个人的一些情况时他就受到了很大的触动,在这之后也有意无意地提携过他们,所以李秀的这个条件他并不反对,一定程度上也很赞同。   所以安棉的抗拒是无效的,她对齐麟的反抗也不过是蚂蚁对抗大象,最后也只能乖乖地被齐麟抓到摄影棚拿着他递过来的相机哭丧着脸开工。   阿友听说是安棉帮她拍,特别开心地蹭她的脸。安棉窘迫地向阿次求助,结果阿次看也不看这边,默默地支着三脚架调整高度,见怪不惊从容淡定。   一个模特的写真集,多少都会有几张不穿衣服的,而这个尺度和最终效果也因为摄影师和主题的不同有所差异。这一点上安棉和阿次都把握的很好,安棉是因为本身对这个领域带有自我特色的理解,拍出来的东西会有些意识流的思想,而阿次则是因为和阿友太熟,熟悉到知道阿友任何角度的出片效果,再加上一些自私的理由,那些光裸的肢体在他的镜头里会显得特别纯净。   外景有一组在海边,地点定在H市,那里的海景是众所周知的漂亮。   安棉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到这里,似乎每一次都和拍照有关。   今天风有些大,吹的人睁不开眼睛,高高低低的浪潮一波一波推向海滩,浸湿脚底的细沙。   阿友慢慢从浅滩走入深水,海水没至她的胸口,她回过头看向镜头,细软墨黑的长发在肩头边懒散的铺开,被阳光穿透的那几缕随着起伏不定的暖风贴在脸上。海水冲刷着她的臂膀,她微微侧了些角度,远处的海平线在镜头里越过了她的头顶,一瞬间整个人都像落入了碧蓝的水中。安棉怔忡的退离镜头,她想起了间木。   也是在海里,那一天他一次次遵循她的要求,反反复复潜入深水,要强的执拗的强迫自己做到最好,为了一张照片未知的理想效果可以呛水几十次。那是安棉第一次发现这个人隐忍而努力的一面,或许那个时候就被吸引了,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因为他上镜的脸而产生的表面的喜欢。   可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与真实意识擦肩而过,于是那些你以为从没有发生过的,就像车窗外快速倒退的灯影,它们都清晰的照亮过你的某个短暂的时间。   ——“我想见你。”   “……唔。”   ——“那……你呢?”   “……”   ——“棉花?”   “想……”“很想,很想很想……”“非常非常……非常地想。”   想到说出这些话时,差点哭出来。   然后他笑了一声,轻轻地叹息:“太好了。”   “安棉你……不至吧?”阿次的眼神特别鄙视,看了一眼披着浴巾走上岸的阿友,又看向安棉,“你拍个女人光秃秃的背影都要脸红么= =?”   正要把浴巾重新缠一遍的阿友听闻此话,默默地躲到阿次背后用同样小小的鄙视眼神看着安棉。   “……”安棉大囧。她脸红了么什么时候啊啊啊!?   所以说做事的时候不要随便意淫啊。   *******   外景拍摄除了海边还有街景部分,模特端正地站在林立高楼之间的马路上,背景是带着虚影的汹涌人潮,看向镜头的眼神是和浮躁的背景完全相反的平静,于是单薄的身体因为眼神上的坚定以及亮色的服装,立刻压盖了背后流窜的杂乱气息。   这个设定是安棉做的,细节上由阿次改动,两个人逐渐增益的默契使得后期的外景部分更加顺利地完成,结束时间比预期提早了两天。   之后的内景拍摄也是水到渠成,阿次对阿友比任何人都深刻的了解给了安棉很大的帮助,什么样的角度适合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话语可以激发出什么样的眼神波动,这些是安棉独自一个人很难做到的。   然后安棉慢慢地懂得,以前所以为的独立摄影这个概念多么的错误,一直以为的“拍出什么”是因为“我想要拍出什么”的结果,事实上却是“让我拍出你的什么”。以为端着相机就多么伟大,可你不过就是甘愿被镜头里的景象奴役的人而已,没有对方的互动,你便什么都不是。你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了不起的厉害的“摄影师”,你只是运气很好的捕捉到了那个难得的瞬间,把它变成你胶片里一方自私的永远。   “成为摄影大师”这个梦想,一度在安棉的脑子里产生了动摇。   “呢”的团队效率一如既往的快,后期处理加排版和联系出版,一共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第二个星期安棉就拿到了样本,那张站在海水里回望的照片也被很多人称赞,安棉自己也很喜欢,带着各种各样别人所不知的情绪悄悄的喜欢着。   写真集发行后第三个星期,大家意外获得了销量破五千的消息,这个对一个初露头角的新人模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鼓励,对写真集的拍摄者来说也是莫大的肯定。   而良性循环就是这样,因为oNo的广告表现让阿友获得了出写真的机会,又因为写真的成功使她再次获得了oNo的广告续约。   与此同时,齐麟又给了安棉一个新的发展。   “棉花,想不想拍一本自己的摄影集?”   当时他们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齐麟靠着安棉,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岩廻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给齐麟订机票,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下方的散热孔吹出的热气烫的他不适地换了下坐姿。   “我自己的……摄影集?”安棉睁大了眼,“我的?我自己的?”   “对。”齐麟笑她的样子,抬手玩儿着她马尾微微卷曲的发梢,“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名字和个别的内容,你把它拍出来好不好?”   岩廻压着触摸板的手指蓦地一僵。   “……既然是你想的你该自己拍呀。”安棉摇头,“我拍出来不就是抄袭了你的创意么?不好不好,我不拍。”   齐麟又握回她的手,看她一脸抗拒的样子,他笑了笑:“都说只是题目和个别内容,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想啊。你不是一直说想要成为摄影大师么,出一本自己的摄影集是必要的过程,我只是想帮你加快实现梦想的速度而已。”   被这么一说,安棉觉得自己拒绝了人家的好意,一时间尴尬地说不出话。   齐麟也不恼,耐心极好地等着。他了解安棉,知道她吃软的性格。   果然,没几分钟她埋低地头便轻轻点了一下,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好。”   岩廻刷地站起来,动作之猛烈,惊的另外两个人一起诧异地看向他。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把笔记本合上,抱在怀里,声音干涩地说:“我尿尿。”   安棉:“……”   岩廻说完转身就往门口大步走。   齐麟:“诶那边是……!”   咚!   “……玻璃门。”   岩廻额头痛的冒汗,他嘶嘶地吸着气,抖着手摸到门把,默默拉开,顶着脑袋上新鲜的包默默地走了出去。   安棉:“你的助理真是特别……迷糊。”   齐麟皱眉:“我也这么觉得。”   齐麟有事出差了几天,回来后就给安棉“补课”。   他说既然要拍自己的摄影集,首先就得有足够的审美能力。审美能力这一块除了天生的以外,剩下的就是靠大量的后天积累,比如喜欢画画就多看世界名画,同理,喜欢摄影就可以多看看世界各地不同的摄影大师他们成功的那些作品。   “你既然喜欢Kylin,你也可以多看看他的一些作品,早期的中期的都可以。”说着他从提包里抽出一本很厚重的书放在桌子上,“这是我替你整理的一些Kylin和与他同类型的摄影师的一些作品,按照时间顺序影印的,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去看看。”   安棉双手接过,就跟捧了一盆易洒的圣水一样小心翼翼,激动的第一页都翻不开。   齐麟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道:“你这两天好好把这个看一看,之后我会就着这里面的一些照片对你提问,所以你看的时候也要多上网查找当时拍摄的一些资料。”   “好!”安棉脑袋点的像捣蒜。   然后齐麟又走了。   这一阵他似乎特别忙,有时候连岩廻都不带,岩廻没跟去的时候就被分配接送安棉上下班。起初安棉特别不好意思,两个人都是不太会说话的人,迷糊起来其实也是不分上下。大概是臭味相同,聊了几次倒是聊出了战友感情,私下一起吐槽齐麟的恶霸,一起对他那颗黄金脑子羡慕嫉妒恨。   摄影集的名字定为“霉”。其实安棉换了好几个,可最后还是觉得齐麟替她想的这个最好。   ——那些舍不得扔掉的东西,一件一件堆砌,再一件一件翻阅,直到有一天翻到最里面的那一件,以为忘记的原来仍然存在,它们被小心保存了太久太久,久远到上面都长出了细小斑驳的绿色的霉。   安棉一向也喜欢这种带着怀念性质的主题。回忆是行走的灵魂,没有回忆的人是静止的空白。   定下题目后两人就开始商量内容。或许之前十几天的审美训练真的起到了作用,安棉的脑子里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想要拍摄的画面光感,她说出了很多自己的见解,提出了一些拍摄条件的要求。齐麟抱着手臂静静地看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刻进瞳孔里一样深谙而细致地看着她。直到她滔滔不绝地说完,有些尴尬地回视,他才笑笑,很轻的一下,说:“好,都依你的。这是你的摄影集。”   晚上齐麟有饭局,那天下班有点晚,他让岩廻送安棉回去,自己坐Rano的车去。   这天岩廻尤其沉默,沉默到整个车厢里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氛,一直到车开到安棉家楼下,岩廻才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安棉,你不要怪他。”   安棉听的云里雾里,扭头奇怪地看着他。   路灯刚要斜照进车窗,岩廻嘴角的乌青有些突兀,像是被人狠狠地打过一拳。安棉不好过问,只能对他没头没脑的那句话发出疑惑的音节。   岩廻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垂下眼,轻声说:“齐麟其实一直对你很好。”   “嗯。”这一点上安棉表示赞同。   “所以若是以后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你要原谅他。”   作者有话要说:   ☆、photo 53【下】   *******   自从前两年S市突然落了一场大雪,之后每年冬天或多或少都会飘那么些雪花。今年也不例外。   上个月oNo的冬装新广告终于在今天替换下了之前所有的秋装版面,阿友越加丰富的拍摄经验和自然的笑容,以及海元一向带点儿颓废和痞子味道的老练眼神,已经成了里面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线。   安棉很有幸的,参与了其中几个版块的拍摄。而这个月,她一共接到了十三通邀约电话,不同杂志社或公司邀请她做特约摄影师,不过结果都很惨烈,全都一一被齐麟扼杀掉了。   “等你的摄影集出来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找你。”他说的尤为自信,就像已经预见了出版后的收益与反响一样,让安棉都觉得是盲目的自信。   事实上她的拍摄进度才进行到三分之一,一边要不时回学校上课,一边又在公司兼职,余下给自己的时间真的很少很少。原定计划三十五张成片,现在才出了十一张,不过就是这十一张让齐麟产生了强大的信心。   “棉花,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喔。”   安棉这一次拍摄的内容大多是老旧的东西,带着陈旧时代感的物件,脚踏式缝纫机到二八自行车,早年的垫肩女士外套和虫蛀的蒲扇,还有,她曾经居住的地方。   她特地和齐麟一起回了一趟他们小时候住的地方,虽然已经完全变了样,坑坑洼洼的烂泥巴路现在也修成了平整的柏油马路,曾经大片的田地都盖起了小楼房。而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如今变成了旅馆,站在面前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似乎每一个地方都在告诉他们,回不去了。   两个人沿着曾经上下学的那条路来回走了一遍,学校的校门也重新漆刷过很多次,崭新的绿色覆盖了曾经剥落的痕迹。   安棉很感概,心里有些难受,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的东西被人扔进了大海,它们还在那里,你却没有能力把它们打捞上来。   影子被夕阳拉扯的很长很长,齐麟一个跨步堵在安棉身前,顿了一秒后,声音愉悦地说:“你看,被我吞掉了。”   安棉跟着他一起低头瞧,自己的影子被他的覆盖,她往左他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反正就是不让她的影子跑出去。   “你干嘛!”安棉被玩儿出火,什么恶趣味!   齐麟乐的很,回过头特别高兴的说:“我就是要让你走不出我的影子。”   就像占有。   结果这趟返乡之旅完全没有拍到一张自己想要的片子,本来是冲着老家记忆里那些事物回来的,现在全都没了,连拍一个发展进度的心情也跟着消失。   安棉坐在回程的车上叹气,心里琢磨着又得重新换东西拍了,真头疼。   刚回公司,连凳子都还没坐下,秀姑妈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口气很急,让安棉赶紧来一趟秀色。   齐麟见状,亲自开车把她送去秀色。到了秀色一问才知道,阿次和阿友在公司里起了争执,偏偏今天苏丽回来拿一些之前留在秀色的部分个人档案,她嘴巴一向毒,说了两句搅局,情况一发不可收拾,阿次当场甩门走了,阿友追都追不上,现在还坐在化妆间里面哭。   安棉看阿友哭的那个样子也是急了,连连问秀姑妈到底怎么回事。于是这件事又连带着扯出了第四个人,远夕。   远夕喜欢阿友这件事众所周知,年轻气盛个高人俊,明知道阿友和阿次都住在一起了还不怕死地倒贴,再加上两人不时会有镜头里的合作,围观的人也产生了不少舆论,其中不乏有人认为,远夕和阿友更像一对,不管是相貌、气质,还是身高。   外人觉得身高一直是阿次的硬伤,但阿次本人似乎从来不介意,每次微微仰头和阿友说话已经成为了他无法改变的习惯。   事实上太难有人能够接受女高男矮这样的组合,人们视觉上和心理上已经默认了男高女矮这种设定。秀色里的人也不例外,即便是一起工作了很久的人,偶尔也会和别人一起小声地讨论说,不配。   而苏丽便是那个大声说出来的人。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要是真的不在意,不管我怎么说都不会改变现状。”对于李秀气恼地指责,她选择了扬高了下巴义正言辞地辩驳,“而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证明,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他心里的症结,倘若我今天不说,他就一直留在心里自己反复地嚼,时间久了一旦爆发,情况会比现在还严重!趁这个问题没在他心里烂到发霉,提早正视不是更好么?”   看着一声不吭拼命掉泪的阿友,同在气头上的安棉听了苏丽的话,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   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潜移默化的道德和审美造成了不该存在的伤害。   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比女人的高,为什么男人只能喜欢女人女人也只能喜欢男人,为什么长的太胖就要被歧视,为什么脸平胸小腰粗腿短就是丑。   明明没有错。   李秀用力按灭烟头,冷眼盯着苏丽:“所以呢?所以你那些话是在帮助他人?你是好心想要替人拔出病根?你苏丽什么时候这么伟大,老子的人都需要你来替我管教了?”   苏丽一窒,抿着嘴别开脸不说话。   李秀抱着手臂看着她不说话,食指在手肘处一下一下地敲。气氛分外凝重,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整个办公室内除了压抑的呼吸声外,只有阿友低声的啜泣,她坐在椅子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埋着头也不出声。   李秀扫视了一圈其余的人,视线再次落在垂眼不语的苏丽身上,说:“在你认真道歉以前,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好自为之。”   苏丽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她做的事说的话就没有反悔的时候,可似乎又碍于什么,并没有反驳李秀,而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挺直了背,转身走出办公室。   意料之外的是,拉开的门外竟然站着齐麟,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好像正要敲门,不料门自己先开了,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安棉这才想起齐麟一直没在办公室,刚才她进来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苏丽愣了愣,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转过门角又被什么惊的啊了一声,引来众人集体探头打望。   “你吓鬼啊!”苏丽口气不善地骂了一句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齐麟笑笑,伸手拽过贴在墙边躲避视线的阿次,两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推进办公室。   李秀很识趣,眼神示意安棉和远夕和她一起出去。远夕从头到尾站在阿友身后一言不发,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眼阿友,这才有些不甘愿地跟在安棉身后走了出去。   阿友因为一直埋着头并没有发现门口的阿次,还是大家走出去的动静让她抬了头,看见的却是慢慢合拢的门,以及站在门前的熟悉的少年。   刚有些止住的眼泪,立刻又滚落了出来,顺着脸颊汇聚在下颚,最后啪嗒一声落在腿上。她刚想站起身跑上去抱住他,脑子里立刻跳出那些人说的话。   ——“一点都不配。”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自己的身高,她真是恨不得捶打自己的腿。可是她太难过了,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鼻涕都流了出来。她想抱住他,喊他的名字,告诉他不要在意,一定也不要在意,都是她不好,是她胡乱发育长的太高。不是他的错。   阿友越哭越伤心,坐在椅子上使劲揉眼睛,揉到听见他低声地叹息,她抬头,朦胧的视线里他慢慢走了过来。   她立刻伸出手,笔直地伸向他,张着嘴尽力让自己的气音足够的响亮。   抱抱。   阿次怔了怔,最后终于走到她身前,在她双手紧紧缠上他的腰时,他也垂首抱住她埋进胸口的脑袋。   “我只是……出去走走。”阿次盯着她的发顶,低声解释。   “呐,小瓜。”   “小瓜啊。”   “要是,要是我就这么停止生长的话……”   后面的话没有得到说完的机会,抱在腰上的手臂几乎可以用勒死他的力度来形容,痛的阿次猛吸一口气。   “疼疼疼疼疼……!嘶,我错了!错了还不行么?轻点儿啊笨蛋!”   “老天,肯定都青了!你先松手,我看看青了没……”   “啊你!?你咬哪里啊?!笨……笨蛋!!”   *******   也不知道用因祸得福这个词来形容是否准确。   安棉从阿次和阿友那里得到了新的灵感,当然,最要感谢的人是苏丽。那句“趁这个问题没在他心里烂到发霉,提早正视不是更好么?”让安棉明白,其实“霉”的定义并不止她自己所认为的“旧回忆”。   如果人的过去是靠回忆支撑,那么未来是靠什么呢。安棉看着相机里的相片,心想,大概就是梦想吧。   并不是说“想要成为科学家”“想要拯救世界”这样庞大的妄想才可以称之为梦想,“长大后自己挣钱买一台小汽车”和“二十五岁以前身高突破170”这样的事也是梦想,悄悄存放在心里,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直到最后实现,或者并没有实现。   从幼时存放到年迈,从未丢弃的梦想,或许也在心底的某个角落生了霉,因为我们舍不得扔掉,无论过去多少多少年。   ——“想要成为一个摄影大师!”   所以不该丢掉的,因为那是自己一度所追求的最大的梦想啊。即便无法实现也要好好的为此努力,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够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了,自己再不努力一次看看,最后只能沦落为向往着别人的分母。   ——“我们一起努力,等我回来时我会成为众所周知的超级男模。”   ——“我也……我也会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摄影大师,我不会、不会输给你的!”   怎么可以丢掉呢。即使曾经有所动摇,也只是因为你是一个普通的人,迷茫是路途中一定存在的阻挠。   一日落雪的早晨,在安棉的各种恳求下终于获得了阿次阿友一同出镜的机会,他们成为了“霉”的封底。   两个人站在雪地里,阿次因为不习惯镜头,侧着脸看向一边,厚实的羊绒围巾裹住大半张脸,阿友面对着镜头,带着同一款暖色的围巾,她一面伸手拉下遮盖着脸的部分,一面开心地笑着,笑的眼角鼻头都发了红。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十指交握,交替着彼此手心的温度,那个温度暖化了阿次僵硬的面容,他垂下的眼角里,终于因为被他握住的这个人而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齐麟拿到样本,第一眼就被封底上的照片吸引。那瞬间他的心情很复杂,握着手机的手指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反反复复数十次才下了决心,按下了号码。   有时候想要留住什么,真的需要很大的代价。   他在电话接通以前抿了一口水滋润干涩的喉咙,然后在那边传来询问声时,声音又如以往一样温润冷静。   他说:“之前的那些照片你先整理好,报社我已经联系过了,等这边的发行量一破万,你就……全部公布。”   2013年7月6日下午12:41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快要结局了,上一个故事我还记得是2011年的11月11日,光棍节那一天。居然就已经过去快两年了。   如今已经大学毕业的我,终于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最重要的学生生涯。还记得回家那一天非常疲惫,看着满地的行李,心里真的有点心酸,明明离校的时候只觉得天气闷热让人烦躁,回家后想起的只有临走时和那些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相见的朋友的拥抱。   像是整个大海里的热带鱼都聚集在一起,圈养了四年后,又重新放生回原来的海域。   大学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把最陌生的两个人放在一起,让你们成为最熟悉的友人,接着再把你们分开。就像在告诉你,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我让你们见过彼此,剩下的时间就要靠你们自己去寻找对方。   于是在一起的那个时间,成为了这辈子弥足珍贵的回忆。因为以后,可能真的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photo 54   [54]   最近已经很少看到有人提及木木间这三个字了。   现实就是这样,若是你放弃在聚光灯下挣扎,一旦脱离光圈,退出人们脑海只是迟早的事。或许还是有人会记得你,把你当做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形象存放在记忆里很久很久。毕竟,你也曾经是某个人在某个领域某段时间里最最喜欢的人之一。   间木走的时候,男扮女装的事还闹腾的特别厉害,现下这则过时的新闻早已被娱乐圈更大的风浪淹没,也只有偶尔的偶尔,什么“史上最帅女模&最美男模比拼”这种帖子会出现木木间这个名字。   安棉有时候会觉得心酸。就像你曾经为此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不存在了一样,明明身体上还有那份疲累感,明明曾经被人那样的欣赏那样的喜欢那样的追捧。   前两天和言女女通电话,女女说她没直接接触到间木本人,倒是在服装周跑去玩儿时看到了他,虽然隔的很远,但是应该没有认错。   “感觉比你形容的要高一点儿,也没你说的那么瘦,应该是到这边来后有加强锻炼?或者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嗯,这个可能挺高。”女女在电话里回忆着,“你知道Luc Schaeffer么?法国一个挺有知名度的导演,我的教授私底下和这个人有些交情,听说他正在筹备一部电影,大概就是讲某个设计师还是什么的人的一生那种文艺故事片,里面会有好几场走秀,他特地为这场走秀选了很多模特,我看到了名单,我在里面看到了你家间木。”   安棉都愣住了,半天才结巴着问:“真……真真真……真的吗?!”   ——“特别真。”   与此而来的另一个好消息是,《霉》登上了国外的一家很有名的摄影类杂志期刊。   《霉》的畅销完全在安棉的意料之外,最让她意外的事,很多人喜欢她拍的人物那个版块。   那一部分的内容都是以阿次阿友为发展点,安棉又去找了另外几对情侣,有女方比男方大十五岁的,有两个人都是侏儒症患者的,有男方半身瘫痪坐在轮椅上的,也有女方因为患病一辈子智力只有几岁的。诸如此类,都是些被世人所不看好的伴侣。他们依次站在安棉的镜头里,以自己最熟悉的温度包裹着另一个人的手,然后轻轻的笑。   争论最大同时又最被人所喜欢的是封底。阿友因为oNo的拍摄一度蹿红,很多人一眼就认出是她,阿次也是预料到了这个后果,在拍摄时选择了用围巾遮住大半张脸,而他们交握的手,还是向世人宣告了这份羁绊。   一个模特,一个女模,找了一个比她还要瘦小的矮个子男人。有人说是傻,有人说是勇气。可不管是怎样的争议,站在雪地里的两个人所传达出的,终究是温暖的东西。   于是很多很多的人都会在留言里说:喜欢。   安棉觉得自己真的值了。没有什么比自己所喜欢的事也被别人所赞扬更让人有流泪的冲动了,无论以后能不能实现所谓的大师的梦想,至少她曾经用自己拍出的照片感动过其他人。   陆陆续续的,继登上国外的杂志后,国内多家报社不知从什么途径获得了安棉的手机号,说要对她做专访。国内的大氛围逃不开崇洋媚外,同一个水平的摄影师,上过国外的杂志后感觉就跟镀了金一样,更受人追捧。   安棉受宠若惊又无力应付,只能向齐麟求助。   齐麟了解了情况后,把岩廻分配给了她,但凡是不想接的电话就拿给岩廻处理。岩廻也不愧是职业经纪人兼助理,自从有他帮忙后,安棉霎时觉得世界都清净了。她这种人果然不适合活的那么鲜亮,低调安逸的生活更加适合她的个性。   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采访打扰,安棉又开始专心做自己的工作。学校依旧照常去,学生也是一种厉害的生物,虽然安棉从头到尾都没有向外公布过自己和《霉》的关系,有人却不知从哪儿打探到了《霉》的摄影师就是他们的安老师,一传十十传百,对这个领域感兴趣的学生都跑到办公室门口偷瞄本尊,弄的安棉觉得自己特别像动物园新引进的稀有品种给人观赏。   于是现在,除了家里,最让她自在的就是齐麟的公司了,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不会被人当猴子看。   这天下午去公司时,Rano正在给一个最近人气非常之高的偶像组合拍写真。安棉不是追星族,但听歌也是一个必要的兴趣,所以第一眼见到摄影棚这五个平均身高180CM以上的美少年在那里摆POSE,还是被狠狠的闪瞎了眼。   国内名气最高的娱乐公司之一——T.F,S市很幸运的成为了它的坐落之地。现在能数得出的最有名的女子组合和男子组合都出自这个公司,最辉煌的时候曾一口气吃掉当时娱乐界最具影响力的颁奖礼上所有的歌唱类新人奖项、实力派奖项、偶像类奖项。   不过树大招风,一年多以前闹过一件非常大的事情,传言公司对艺人各种压迫待遇,导致了后来旗下艺人集体自杀事件,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直接轰动到海外去了。因为这件事,T.F股价狂跌,名声赫赫的大公司一夜之间就被废了一样,外界向公司给出的通告只有阐述自杀事件,其他任何娱乐性质的都被撤掉,公司里有名气的艺人也像是早就商量好了一样,抛弃东家集体跳槽。   T.F从此声名狼藉,将近有一年的沉寂时间,因为资金问题不得不大规模裁员,曾经有四百多人的大公司到最后传言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就在大家都以为具有历史标志性的娱乐公司T.F即将倒闭时,大概是三个月前,公司突然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他们推出的新生代男子偶像组合——THE SUN。以为是偃旗息鼓,没想到竟是默默蛰伏东山再起的前奏。   那场新闻发布会让整个娱乐界都沸腾了,一方面是因为T.F的做法摆明了要向世人证明他们的存在性和影响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组合成员的选拔水准确实非常之高。娱乐明星尤其是偶像类的,衣食父母就是粉丝,几乎就在发布会结束一小时后,后援网站和论坛便纷纷建立。   T.F不愧是曾经的大牌公司,老大的眼光总是独到的,他们深刻的明白追星族的最大群体是15到35岁的女性,要讨得女性的欢心最有利的办法就是用男人,皮相是第一要素,如果同时有无数张好皮囊拿给你看,那结果可想而知,必须很好。   很后来的后来,间木也进了这家公司,不过都是后话了。   安棉这种对娱乐圈孤陋寡闻的人都认出了摄影棚里的人,一时间都有点儿懵,虽然她不是那种看见帅哥就会晕倒或者直接内牛满面的粉丝群体,但这么近距离的看着这几个人,还是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   THE SUN是五人团体,资料上写,个子最高的是主唱葵,有187公分,最矮的是他们的队长Lionel,官方公布的身高是172公分,据说还是个海龟,这个高度反而更有笑点,因为大家的意识里总觉得国外吃的高蛋白更多应该是最高的才对。   安棉站到Rano身后的暗处,看着这些和她差不多的少年们在闪光灯下摆出自信的骄傲的腼腆的局促的姿势,偶尔兄弟一般搂抱在一起笑的开心,偶尔又如仇敌一样互相推搡叫骂,心里有些感慨。   啊啊……真是年轻啊。   她也,她也曾经拍过这样一个长的很好很好看的人,拍过他不安的样子,拍过他冷漠的样子,拍过他平静的样子,拍过他倔强的样子,拍过他看着她的样子。   “OK——!休息二十分钟,换装的补妆的上洗手间的,赶紧给我解决!二十分钟后继续开工!”   Rano用力拍着手掌宣布着,然后扒了扒头发自己先去了洗手间解决存货。   五个少年有说有笑的走到化妆台前坐下,化妆师和经纪人赶紧凑上去干活。安棉这才注意到他们的经纪人,瘦瘦高高的男人,戴着副大眼镜,额发都把眉毛给哲完了,背了个斜挎包,特别像学生。他挨个和每个人说了几句话,少年们也是点头的点头答应的答应,等吩咐的差不多了,经纪人站直身体捶了捶后腰,安棉看见他的手腕细细的,觉得这人应该营养不良。   有人从旁边借过,安棉侧身让路,再抬头时,那位经纪人已经迎面走了过来,几乎就在视线相撞的瞬间,安棉立刻“啊!”了出来。   经纪人疑惑地偏了偏脑袋,安棉抖着手指着她,磕巴着说:“你、你、你……你是……n……!”   后面那个字还没来得急说出来,这位经纪人已经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她面前用手把她嘴死死地捂住,接着贼头贼脑地四下打望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人后,她才压低声音和身体,瞪着眼问安棉:“……你怎么知道!?”   安棉只能在她的手掌下唔唔嗯嗯,对方这才发现自己还捂着她的嘴巴,有些不甘心地松手,一边跟她“嘘——”了一下。   安棉点点头,咽了咽喉咙,道:“就……直觉。”   “直觉……= =?”   “我拍照拍的多……所以,嗯,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唔!!”   “嘘——!!!”   “唔唔嗯嗯嗯QXQ!”   “你不准说出去!这事全公司都没几个人知道,你要说出去就玩儿完了!”   “嗯嗯唔!”   “你发誓,你发誓了我就松手!”   “……”默默举起三根手指。   “很好。”松手。   “……女的。”   “……………………”   “……………………”   现在变装癖已经流行到这种地步了么= =。   安棉完全是无意发现了THE SUN的惊天大秘密,她也不是嘴巴大的人,只是震惊感相当强烈。   这位大家都喊七哥的经纪人本命叫乔筱柒,属性是真妹子。其实之前的经纪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位糙汗大叔,虽然很糙,但是能力很强,可惜好赌,因为一些原因跑路了,乔筱柒也是狗屎运给撞到了这个位置,她自己都说自己是“何德何能”。至于变装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队伍里有位骚年有“女人恐惧症”这种奇葩的心理疾病。   “你没注意到他他的化妆师都是个男人么?”他他是其中一个成员的名字。   安棉凑过脑袋一看,诶,真的是个男人在给他化妆,虽然这个男人也很娘= =。   “而且啊,主要是因为……”乔筱柒翻了翻白眼,“说出来你都不信,公司现在经济拮据,没钱给我找房子,而我自己……因为一些原因也没钱自己找房子,只能住以前经纪人住的地方,而前任经纪人是和成员们一起合住的,所以……你懂的。”   “是有多穷……”   “特别特别穷。”乔筱柒扶额,“钱都砸在包装他们几个熊孩子身上了,能不穷么,老子到现在都没拿到工资,要不是公司包吃包住,我早走了!”   “……”   真是无法直视的□啊。   贵圈真可怕= =。   *******   后面的拍摄也很顺利,这五个人天生就长着适合镜头的脸,随便那么自然的一站就能照出杂志模特的感觉,看的安棉手都痒了。不过这是个大单子,Rano是不会让安棉插手的。   因为是“呢”负责拍摄,最先拿到样刊的当然也是他们。   写真集这种东西就是,人够好看,化妆技术够硬,光线打的够美,拍出来也就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为预算问题(……)先做了五百本的预售,没想到一天之内就抢空了,T.F是尝到了甜头,第二个星期就在市区最大的购物中心广场开了签名售书会,当天销量直接破三千,周围所有书店的这套写真全部完售。当天还有各大电视台跟踪报道,借着这个新闻直播,THE SUN又火了一把。   很诡异的是,安棉因为上次发现天大秘密的事,和乔筱柒竟然成了朋友,两人虽然没多少时间见面,毕竟现在THE SUN正火着,经济人是最忙的,但是私下里经常短信联系,乔筱柒这人吐槽功力相当之高,基本每天都会看见有人在她的毒舌下膝盖中枪。   这天安棉难得有空,乔筱柒说他们正在拍摄MV的外景,导演在圈内小有名气,安棉挺好奇的,乔筱柒就把地址发给她让她过来看。   安棉打车赶过去时现场正在更改高空机位,有几个俯拍镜头需要调整。乔筱柒裹着咖啡色的大围巾坐在一棵树下,看着前面五个成员围着监视器看刚才拍的效果,他他站在最外围,身后有个女人路过,可能是香水味太浓,他忽地站直身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往旁边绕开,瞪着那个女人走远了才又趴会队长身上继续看监视器。   安棉正好看到这一幕,笑的不行。这世上居然真的这种奇怪的心理疾病,而且还给她碰上了。乔筱柒看见她笑的那样子,跑过去搭着她的肩膀说:“想不想看更好玩儿的!”   安棉觉得肯定不是好事,连忙摆头,这时正好那边监视器画面放完了,五个人站起身往这边看了过来,他他第一个注意到安棉,隔了老远就冲着乔筱柒喊:“不错啊七爷,什么时候把到的妹子?”   七爷是他他给乔筱柒取的绰号,具体原因乔筱柒打死都不给安棉说,安棉想肯定是让人取笑的事。乔筱柒因为七爷这个绰号一直和他他犯冲,这会儿被他这么一调侃,乔筱柒不怒反笑,笑的安棉竖了一身汗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乔筱柒拉着往他他那边跑。   他他看见冲他跑过来的两个人,就跟看见鬼了一样脸都绿了,转身撒腿就开始狂奔,绕着场地各种瞎跑。   “有种你别跑啊他他!给你七爷站住敢不敢?”乔筱柒边跑边喊,边喊边笑。   惊魂未定的安棉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看他他吓的那个样子,本来就跑的气喘吁吁,这下自己也乐的笑起来,差点儿没把自己噎着。另外四个成员也站在那边起哄,一个喊“七爷快追快追!”一个喊“他他你是男人就跑快点儿啊腿短是吧丢人不!”,其余工作人员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知道他他怕女人的都给他那个样子笑趴了。   安棉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放开的笑过了,感觉压抑在心里的东西似乎释放了很多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虽然她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有什么好压抑的,但或许就是很多东西来的太多太快,她这种追求细水长流的人生的人有些无力承受。   很好笑的是,后来他他狂奔的样子还给录入了花絮放到了网上,虽然不丑,可是那使出八辈子吃奶劲的样子还是特别搞笑,这事儿把他他气惨了,据乔筱柒短信报道,回公司宿舍后他他各种刁难她,想让她出丑,于是那几天乔筱柒天天把几个化妆师约到寝室里打牌,气的他他只能在门外干瞪眼进不去。   《霉》加印第四次,销量和口碑一如既往的好,虽然没有刚出世那会儿如火如荼,但每天都有新的不认识的人在安棉的后援论坛里留言说着喜欢与欣赏。   学校放寒假,老师这种职位的优势也在这个时候彰显出来,基本上学生放什么假他们也跟着沾光。安棉开始回家当米虫,秀色最近去的已经很少了,那边有了新的摄影师和新的模特,“呢”这边也从没有对她有过苛刻的上下班强迫表,齐麟知道她放寒假也跟她说让她回家多休息几天,多陪陪父母。   最近齐麟还是非常忙,不知道忙些什么,国内国外到处飞,昨天早上还打越洋电话跟她报备行程表,说今天晚上会回S市。   突然闲下来,思绪一放空,有些平时刻意放开的东西慢慢挤入脑子占据着空间。早上起来发现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让人不舒服,安棉吃过饭坐在电脑前逛论坛,犹豫了很久后,在搜索栏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间木。   刚把回车键按下去,手机突然响了。   乔筱柒很少给她打电话,两人通常都是短信联系,看到她的号码显示,安棉有点儿奇怪。她疑惑地接起电话,刚说了个喂字,那边已经慌慌张张地开口:“安棉,安棉出事了!”   “啊?”   ——“我擦……怎么说才好……就,那个《霉》,你那本书,是你拍的吧?”   “啊,《霉》,是我拍的,怎么了?”   ——“你没看今天的新闻?”   “……到底怎么了?”安棉心里开始没底,乔筱柒很少用这么焦急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感觉好像出了很大的事。   ——“安棉,你知道Kylin这个人么?”   “知道啊,我最喜欢的摄影师就是他。”   ——“……安棉,其实我特别相信你,所以,所以如果你看到什么,你自己不要往心里去,这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真的,真的!”   安棉的食指无意识地搓着鼠标安棉,她盯着网页但什么也没看进去,心里隐隐有些猜到:“小七,你直说吧。”   乔筱柒才那边叹了口气,揉捏了许久的措辞发现怎么都不合适,最后只能闭着眼告诉安棉:“……新闻说,你的《霉》,抄袭Kylin。”   安棉曾经特别喜欢Kylin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他在一次采访中说的,他说:如果过去是靠回忆支撑,未来就是靠梦想。   2013年7月16日晚17:49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找工作,不太想去的那家通过了,想去的那家各种折腾下今天终于过了笔试,让我明天去面试。好紧张……貌似面试也是画画。真累= =   应该还有三章左右就……完结了?   口是心非写的这是坎坷,中间各种事情耽搁,弄的我特别不好意思。我自己其实不喜欢这样断很久更新一次,感情链断了看起来就很不爽,可又没办法。   希望以后你们的毕业也顺顺利利,至少比我顺利。 ☆、photo 55【上】   [55]   【上】   一定有那样一件事,经历过未必不好,但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真的一次都不想要遇见。   休整了几天安棉又按时回公司上班,踏进办公室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明显的低气压,每个看见她的人都露出极为复杂的表情。安棉再迟钝也知道这些眼神大多的含义是什么,她习惯性埋下头,不想去理会。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信的人无须再解释为,不信的人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总之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她就好,她安棉没那么大的奢求,她从来都是活的狭小怯懦封闭又自我。   刚在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包包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电脑,Rano端着咖啡从身边走过,站到安棉旁侧盯着她的发顶,沉声道:“齐麟叫你,让你去他办公室。”   安棉点点头,穿过被无数眼神压的沉重的路径走向齐麟的办公室。   给她开门的是岩廻,看向她的视线和最近没什么区别,因为最近他一直都用这种怪怪的神情看她,安棉都以为这是岩廻对她的某种习惯。   齐麟正倚靠着桌子抱着手臂打电话,说的不知道哪门语言,安棉也没去细听。   即便安慰着自己,只要有一个人相信就好,可是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不是什么圣人,面对那么多人的质疑和这两天铺天盖地躲都躲不掉的新闻,如果不是因为学校放假她会对回校上课也产生抵触情绪。   齐麟挂掉电话时安棉还站在门边发呆,岩廻已经自动回避不在办公室了。   “棉花。”齐麟走到安棉身前,张开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看她回过神,笑了笑,说,“坐吧,站着多累。”   安棉嗯了声,听话的走到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齐麟跟着走过来,挨着她一起坐下来,双腿交叠,一手搭在她的背后,侧过身对她说:“棉花,这两天怎么都不和我联系?”   安棉还没反应过来:“联系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打算自己扛着么?”   安棉愣愣地看了他好几秒,心里某些苦涩的东西突然就那么被这句话给稀释成无味的水汽了。   看吧,她就知道,不管别的人怎么看她,总有人是明白她了解她懂她的。   安棉发自内心的笑了,说:“反正那些报道的人也不知道《霉》的作者本人就是我,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齐麟听的一怔,微微蹙了眉头:“但是认识你也知道是你的人也很多,你不能保证那些人不会透露你本人的真实信息。”   “……嗯,也是呢。”安棉垂下眼睛,食指刮了刮脸颊。她没有考虑过那么深远的问题,就像她从没有想象自己有一天也能有一本摄影集会在圈内造成如此大的影响,最好的,最坏的,都占了。   齐麟见她有些沮丧,宽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事不能怪你,人红是非多,你又出现的如此突然,被人捧高的太快所以落的这么迅速肯定也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嗯……”   “更何况,毕竟是你喜欢了那么久的摄影师,多少都会在风格上受些影响,这我能理解。”说这话时齐麟没有看安棉的眼睛,所以并没有看见她猛然间抬起的头,以及诧异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起身去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样东西,一边翻看一边走回来放在茶几上。   安棉看过去,是一本看得出保护的很好但并不崭新的书,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是一本摄影集,名字叫《空隙》,作者是Kylin。   在一个星期以前,安棉并不知道这本摄影集,即便她是如此的崇拜着这位大师,可如今她不得不知道,因为报道上说,她抄袭的就是这本书。   安棉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能这般镇定地拿起来仔细地翻看。   第一页的引言用的质量上乘的硫酸纸,上面是深咖啡色的小楷字体。   ——“这些并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的人群,他们一直真实的活在社会狭小的空隙里。”   然后是三十八页的铜版纸,无数对情侣的故事被留影在上面。两个女人,或是两个男人。从审美上来说甚至没几张外貌符合人们心目中的同性恋该有的样子,矮胖的男人和瘦高的男人,两颊雀斑的女人和皮肤黝黑的女人,都是类似于这样的奇怪又不搭调的组合,背景是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大厦侧面的阴影下,等待红绿灯的人群里,热闹市井的某个摊位前,下雨天的公交车站牌,以及他们共同居住的再普通不过的家里。有时候也会争吵,顶着大雨指着对方叫骂,更多的时候是牵着手,走过一条一条狭小而熟悉的小路,那里没有过多的路人,于是就像整个时间里只剩下彼此,在被阳光照的细碎的石子路上,他们可以大胆的表现出对对方的爱慕与依赖。   最后几页分别是每一对同性情侣亲吻彼此的特写,蜻蜓点水一样的嘴唇碰触,带着抑制不了的嘴角眉梢微微上扬的弧度,温柔的干净的依恋的独一无二的吻。   封底是两个人背影,各自只在镜头里出现了半个身体,视觉的中心点是他们交握的手,带着同款的素银戒指,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两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说真的,安棉都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才看到这本摄影集,她连自己都会相信自己是抄袭的,不管是主题上的某些相似点,还是拍摄手法甚至封底图片的表达方式,真的太像了。但这个假设是成立在她完成《霉》以前便看过《空隙》。   她发现现在的自己都无法去反驳别人的说辞,这样看下来,真的就像是她以《空隙》为蓝本,将他的内容二次扩大,揉进自己更多的理解和观点,归纳入镜头,变成了她的《霉》。   于是那句尚未对齐麟说出的话,那句“连你也不相信我”的质疑,生生卡在喉咙里。   齐麟见她盯着封底发愣,沉思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非常欣赏这位摄影师,就像我也会去模仿我喜欢的某位大师的风格,这是无可厚非不可避免的,很多东西都是下意识做出来的,并没有刻意要去复制别人的东西,只是这一次运气不好,你刚好站在风口浪尖上,那些对你做出大量批评和侮辱的所谓的摄影家鉴赏家,更多的都是因为嫉妒,他们拍了几十年的东西也没能做出一本属于自己并影响他人的作品,而你做到了,又这么年轻。所以安棉,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责备自己。如果非要说,这事也有我的责任,是我让你拍这本《霉》,也是我在你拍摄开始之前给你看了关于这个人的大量的摄影作品,你被潜移默化的影响也是我造成的。”   安棉摸着下方用白字印的完成时间,并没有反对他的话。   有时候,成长就是某个瞬间的发生。类似于破壳或抽芽,是积累了很久很久的等待,只为了那一刻,那一个时间点,就像走了两次七百二十圈的秒针,最后一圈冲破终点,时针发出咔哒的声响。   安棉轻声问:“齐麟,我说我今天第一次看到这本书,你信么?”   齐麟张了张嘴,视线一时间有些恍惚。   “信。”   安棉抬头,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那我说,我没有抄,你信么?”   齐麟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太平静,他甚至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他突然发现他的安棉离他越来越远了,再也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又傻又迟钝胆小懦弱且认真执着的棉花了。宛如是一夜之间盛开了枝叶的强韧的树,已经不是轻易能够被风吹的摇摆的幼苗。   这个曾经一直追随在自己身后的人,他可以为了她的心愿去做任何的事,他甚至一度以为他那些比别人高上那么多倍的能力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为了满足她,为了让她继续追随在自己的身后。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追着别人的人,早就变成了自己。   是他在不停不停追随一个人。追随到你留下的脚步像铁轨一样沉重而漫长,你以那个人为中心点,不停地环绕着她注视着她,可你只能呆在你的铁轨上远远瞻望,不敢越轨。   “我信。”   到底谁才是懦弱的胆小的愚蠢的人呢。   *******   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天一出门安棉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居然真的有人出卖了她的真实信息,惹来了记者堵在楼下。安棉没下楼,想了想,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刷网页,果然,她的生辰八字都被人八出来了,地址算什么,照片算什么,居然连三围!三围这种东西都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一开始安棉也很纳闷。说实话,就算,就、算、她再厉害,厉害到能在摄影界叱咤风云那也就是个玩儿单反的,怎么也不会上娱乐版头条啊?娱乐界和她还是隔着一整条黄河的横沟。直到现在她多看了几条消息才明白,最强大的不是八出她三围,而是八出了她和间木的事,台头就是“据知情人士透露”,然后巴拉巴拉巴拉的说出了两人是什么地下情人,一个摄影一个模特日久生情,然后男方为了正大光明的交往放弃了“女模”的身份,顶着压力去海外镀金,如今在法国蹿红什么什么什么的,杜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真实□”,看的安棉和她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因为没一会儿她就接到了乔筱柒的吐槽电话,劈头盖脸的就问她“你居然还和那位名模有一腿!?”安棉只能在沉默中死亡,她爆发不了。   “你怎么都知道他?”安棉也好奇,按理说乔筱柒天天关心的是正宗娱乐圈的事,间木这一年人也不在国内,可是听她的口气倒是相当了解似的。   ——“能不知道么?最近Luc Schaeffer拍的新片跟踪报道如火如荼的,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倒贴钱都想在这位导演的镜头里出现十秒钟!能被他称赞一句的人可以红半年,称赞十句这辈子就等着拿奖的金嘴火眼名导演,居然当着无数媒体的面赞赏你家间木!让他一夜之间在娱乐圈猛然蹿红拔地而起啊!你知道Guerla这个品牌的法国化妆品么?之前我很讨厌的一个男星一直是这个牌子的男士护肤系列代言人,现在厂商直接把那人踢掉换成了间木!我简直崇拜死他了好么!把那个傻逼换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是有多苦大仇深= =?”   ——“总之就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一个男人!所以我必须给你家间木点个赞好么!果断关注啊!”   “……”   所以那篇半真半假的报道里那句“如今在法国蹿红”是真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安棉有些心不在焉,乔筱柒也因为自己那边有事草草挂了电话,挂掉之前预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说是要当面让安棉把真正的真实□如实招来。   堵在楼下的记者霎时被安棉抛在脑后,她敲击键盘输入关键词,因为好奇心作祟,开始翻看最近被她忽略的那些关于间木的报道。   大多数讲的都和乔筱柒说的差不多,电影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能查到的也就只有女主角的一些定妆照,不过关于Luc Schaeffer赞赏间木的片段视频还是被查到了,间木并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当时刚好有记者询问关于这次拍摄有没有什么值得说的或者表现出色的人,然后Luc Schaeffer就说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间木。   Luc Schaeffer这个人挺传奇,很多人说他有一张金嘴。看人很准其实是很多导演都有的能力,但是能把一个人的未来说的很准那必须是特别能力了。而Luc Schaeffer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拍电影很挑人,就是挑上的也会继续挑毛病,他从不轻易称赞任何人,但是一旦被他称赞过的人,之后的星路真的都非常耀眼,就像乔筱柒说的,被他说上十句的人,最后都拿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奖项,而说上一句的人,至少半年内可以红到人尽皆知。   视频没有看完安棉就关了,对于他称赞的那些话,对安棉而言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她早在第一次见到间木时就移不开眼睛,她那时就觉得这个人会红是迟早的事,他身上有太多可以挖掘的尚未爆发的因素和可能,他就是那颗隐藏的金子。   又断断续续翻看了几篇,内容都差不多,她又随意点了两次刷新,抱着再看看有什么看漏没的心态,发现就在这一刻跳出了一篇新鲜出炉的报道,内容里居然提到了她。   主题是关于那个法国化妆品牌Guerla换代言人的发布会,大量的文字仅配着三张照片,一张集体照,两张代言人的单独照片,其中一张是侧面的特写,另一张则是正面的全身照。   安棉突然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个人了,久到现在看到他最近被别人拍摄在照片上的样子,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她捂着脸隔着屏幕隔着千山万水看着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他更加鲜明的侧脸的棱角,比离开前稍深的肤色和沉稳的面容,可以完美的衬出西装轮廓的身体,还有不再有彷徨的坚定的眼神。   熟悉的熟悉的,带着细碎的陌生。   安棉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才把注意力转到文字上,媒体问了很多问题,关于为什么换人,为什么选择了间木等等,答案都很官方也很得体,然后在无数问题后有位记者终于忍不住提了一个私人问题。   “听说你和那位新锐摄影师安棉小姐曾经交往过很长时间,那么你对她这次摄影集抄袭Kylin大师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因为并不是现场视频,安棉没能看到间木在听见这个问题时的表情,报道里只用“间木并没有对此事予以正面回应”作为了结,然后是撰稿人的几句不负责任的猜想一笔带过。   于是两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仅有的交集,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连“彼此”都用不上,单方面被人斩断。   安棉忽然觉得心里堵,酸涩难受。   并不是因为间木没有回应这个问题,而是因为回想起了两个人曾经的誓言。   他们说好的,下一次见面时,他会成为一个没有人看不起的超模,而她会成为一个众所周知的摄影大师。   现实是,他成功了,甚至超越了最初的设定,而她也确实成为了一个摄影界众所周知的人,只是和最初理想中的那一种大相径庭。   她以为自己并不害怕流言蜚语,可是现在才明白,只是因为没有遇见让她产生恐惧的那个人,于是一直假装自己无所畏惧。   她单薄的勇敢承认着她想他,厚实的懦弱也告诉自己,她并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他,他会笑她的,笑她天真的给自己定下了如此远大的目标,最后跌了个狗吃shi。   她觉得自己太失败了,也觉得自己活该这么失败。   *******   作者有话要说:   ☆、photo 55【下】   【下】   第二天间木代言Guerla男士护肤系列的报道便覆盖了头一天的旧内容,而与此同时,他和安棉曾经一同参加比赛的事也被人挖了出来,楼下的记者随之多了一倍,严重影响了整个小区的进出口秩序,安棉的父母也随之遭殃,有神通广大的记者认出了安母,堵住要去买菜的安母各种询问,闪光灯闪的安母都懵了。安棉这种小市民以前并没遇见过这种事,现在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无奈之下只能向岩廻求救。   她本来是想打给齐麟的,可是在播到齐麟号码的那瞬间,她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犹豫,可她那一刻就是不想打给他。   岩廻接到消息立马驱车赶来,开到安棉家楼下看到门口堵住的记者,打电话告诉安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搬离这里,而且必须让所有记者都知道你没有再回家,这样才能还她父母一个清静。   “所以我要怎么做?”安棉从窗口望着楼下黑压压的影子。   ——“你再等几分钟,我叫几个人过来,到时候他们会保护你走上车,这期间你不能遮掩,必须让那些人拍到你离开了这里。”   “好。”   ——“我不能保证之后的几天就没有记者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或者通过其他渠道咨询别的人打探关于你的消息,不过在他们走之前我会让人留在这里保护你父母。”   “谢、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这些都是齐麟的意思。”   有好几秒的沉默,安棉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是岩廻先开的口。   ——“其实他真的对你很好,我没见过他对谁那么好过,只是有时候……有时候他的做法有些偏激,希望你能……理解他。”   “……嗯。”   之后岩廻叫来的几个保镖坐着一辆路虎直接刹到小区门口,一下来就一字排开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个个都是身强体壮黑衣黑裤黑墨镜肌肉硬的像石头板寸头扎的人疼,光这架势就把人看傻眼了,小区都是平实朴素的老百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上前又不敢躲了又觉得错过了八卦。   反倒是记者很镇定,特别是那些八卦杂志平时什么三流二流一流明星都见多了,带保镖的也是家常便饭。   安棉给父母说了一声便才下楼,看到这个场景也愣住了,还是岩廻先发现了她,让保镖把她带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两个人架着手臂冲开人群朝岩廻的车上走去,力气之大,她觉得自己已经只剩脚尖点地,要不是那车上坐着的是熟人,她都觉得自己是因为犯了法现在正被押送上警车。   前后左右五个糙汗把她围的严严实实,还真没让几个相机镜头从缝隙里拍到什么她就安全地上了车,被岩廻载着离开了现场。   安棉在车上回了好一会儿的神,结结巴巴地问:“你们这是哪儿找来的这么多……黑衣人=[]=?”   岩廻瞄了她一眼,说:“齐麟认识的一个朋友是做保镖租赁生意的。”   “……”人脉真是一门很重要的学问啊。   “对了,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这问题把安棉问懵了:“我……我不知道。”   “嗯。”岩廻倒是有些意料之中的点点头,“那就听我们的安排吧。”   “诶?”   “暂时住到齐麟家去。”   “……诶?!”   *******   岩廻用备用钥匙把门打开时,安棉还有点儿不在状态。   即便是熟悉的像是亲人一般的人,不想见的时候还不得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狭路相逢。   齐麟住的是市区里新修的小区,环境和治安都很好,而他家里的装修品味也入他这个人一样简单又有情调。不过当下安棉是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他家里怎么样,一进去发现齐麟不在家,安棉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岩廻看出了端倪,也不憋着,直接就问:“你们吵架了?”   安棉愣了愣,老实又疑惑的摇头:“没有啊。”   安棉撒没撒谎都写脸上,现在这个回答一看也是真的,倒让岩廻奇怪了,因为安棉整个样子怎么看都是不想见到齐麟,然后他也真的问了。   “……我也不知道。”安棉继续老实交代,“说不上来,就是……暂时不想见。”   有时候自己也不见得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安棉也是这样的人,她并不了解的那一部分的自己,和表现在外的大意粗神经低情商完全相反。纤细敏感,依赖直觉,这一部分被隐藏的东西,只是缺乏激发的因子。   即使那天齐麟信誓旦旦地说“信”,这一部分的自己还是无比的确信,那并不是真的。   你把唯一的希望和信任寄托给这个人,你想着全世界都误会你也没关系,至少身边还有一个人一定是相信你的。   “我信。”   假的。   直觉告诉自己,他说了假话。   .   岩廻让安棉给安母打个电话把她的换洗衣物准备几件,然后他开车回去替她拿过来,临走前告诉安棉她的房间收拾好了,就是旁边那间客房,齐麟晚饭前会回来。   安棉点头,目送岩廻离开。   岩廻回来的前一个小时,安棉接到了言女女的越洋电话。   抄袭的事传到了那边,言女女一看到消息立马就给安棉拨了过来,开头第一句便是:“怎么回事?谁造的谣?”   安棉听到这句,眼泪差点儿就掉下来。   “女女……女女你相信我么?”   言女女立刻嗤笑给她听:“就你这胆量?”   很后来,间木也说过一样的话,他说:“就凭你这胆量?自己能鼓起勇气出本书就不错招摇一下就不错了,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抄别人的东西来卖!”   安棉当时那个感动啊,立刻熊抱上去。间木是白捡了便宜,赶紧抱紧了一顿狼啃。   “女女你最好了。”安棉哑着嗓子真心实意地说。   ——“……恶心不。”   安棉觉得自己果然眼界狭隘,都忘了远在异国他乡仍然有无条件相信她的人存在着。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安棉如实地说了一遍情况,说报道来的很突然,说大家对她忽然转变的态度,说被记者围堵的事,说第一次被保镖保护,说了很多很多。安棉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并没有要抱怨或怎样,她在某些方面非常看得开,已经被绝大多数人认定的事情,是凭一己之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的,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平心静气的等待它把所有的过程都发生一遍,然后结束。   言女女当然更冷静,听完安棉的描述后,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蹊跷,感觉所有突然事件都有完整的串联。”   安棉是木鱼脑子:“啊?”   ——“棉花,我问你,你说了好几次的那个齐麟,和你到底什么关系?”   “齐麟跟我算是……青梅竹马吧?小时候住两对门,经常跑对方家里做作业蹭饭什么的,后来他出国了,前不久才回来,我现在在他开的公司上班呢。”安棉反问,“怎么了?”   ——“……那我可能想错了,你让我再想想。”   然后又换了话题,一直聊到齐麟回到家。   齐麟见到安棉倒是一点儿也不惊奇,一边打了声招呼一边把钥匙放到鞋柜上,换了鞋提着菜走进屋。安棉倒是立刻拘谨起来,正襟危坐地在沙发上把他看着。   齐麟被她那样子逗乐了,朝她举了举手里的菜:“我是不会做,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只能出去吃了。”   安棉噌地站起来,三两步跨上去,几乎是用抢的把口袋夺过来,咚咚咚就往厨房跑。   齐麟终于觉察出异样,一边把外衣脱下来扔在椅子上,一边解着纽扣走进厨房,见安棉绷着背脊捣弄着他买的几样菜,他走过去站到她身边,皱着眉担心地问:“是不是今天被吓到了?”   听岩廻说,今天的记者是昨天的两倍,黑压压地堵在小区门口,把好多居民都吓到了,如果不是小区外面的铁门揽着,估计记者早就冲到安棉家门口敲门了。   安棉难得聪明一回,顺着他的话点了头。   “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你给伯父伯母打过电话说你暂时住我这里了么?”   “嗯,打了的。”   “嗯……我等下还是再打一个吧,免得老人家担心。”   “好。”   晚上相安无事,吃饭时也就随意聊聊,晚饭后岩廻把东西送了过来就走了,临走时在门外和齐麟说了几句,也不知说的什么,齐麟进屋时脸色不太好,但也就一下,过了会儿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和她说话。   到底是认识的熟悉的人,安棉的粗神经在这时很好的发挥了作用,晚上倒是意外的睡的很好。   齐麟每天还是要去公司上班,他是老板,公司起步没多久,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他让安棉暂时不用回公司,在家呆两天,又给她找了很多电影碟,把书房的电脑拿给她玩儿。   白天安棉就在齐麟家上上网看看电视当当宅女,中午就把头天晚上吃剩的东西拿出来热一热,晚上齐麟下班就会带回一堆菜,安棉就负责下厨做饭当保姆,日子过的越发像当年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的情况。   齐麟吃东西也会挑嘴,不吃韭菜不吃西芹不吃带醋味儿的东西,但是这些安棉都爱吃,所以齐麟还是会买,但是做出来后他就各种耍赖不肯吃。   “醋是好东西啊,有益身心健康!”安棉各种思想教育也说不通,一道凉菜放了两滴醋都被闻出来,不知道他鼻子什么构造!   齐麟脑袋一扭,嘴里还叼着筷子,一脸打死不从坚韧不屈。   安棉气笑了:“明天我每道菜都放醋,看你怎么办。”   齐麟默默扒饭,过了好几分钟嘀咕了一句:“外卖。”   安棉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反驳,简直幼稚到不行= =。   齐麟对她还是和他们小时候一起时一样,细心妥帖,默默的替她做一些事也不会告诉她,通常都是她自己突然间发现的。像是那天她坐在沙发上说客厅里有只超级大蚊子,她打了半天没打到,现在也不知飞哪儿去了,齐麟听了也是笑她手脚不灵活,等第二天早上安棉起床后,走出客房门口时正好一脚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小铁盘子,里面是已经烧的只剩灰的蚊香。   安棉这个人本来也就不爱记仇,忘性大神经又粗,再加上齐麟处了照顾她以外,当然,也要排除她负责煮晚餐和自发自主的收拾屋子,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心里的排斥感慢慢的被细小的事物融化掉,她想,她或许真的是想多了,除了父母,她最重要的亲人就是齐麟了,这个人值得她信任,也一直是信任着她的。   磨皮擦痒的在齐麟家呆了几天,安棉觉得自己开始闲的发慌,想出门走走又想起齐麟的嘱咐,只能安分守己的呆着,偶尔给家里打一通电话,顺便问问阿呆的情况。   阿呆真是只吃不死的呆兔子啊,吃那么多长那么胖还是那么健康,每天只用扔点儿草料就行,安母爱干净,一天三次给阿呆清理排泄物,又养在阳台外面,吹着风透着气,倒也干净,没什么怪味。   这天她正闲的发霉,翻着网上的新闻,自己的事情似乎真的平息很多了,正筹划着晚上鼓吹齐麟带她出去溜达一圈,言女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安棉可高兴了,立马欢天喜地地接听。不过言女女的语气感觉没她那么兴奋,倒是难得有些吞吐。   ——“这事只是我自己的分析,你听了就好,觉得不对就不往心里去。”   被她那么严肃的开了个头,安棉也开始紧张:“什、什么事?”   ——“那天你说的那些事,我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的问题,之后我就跑去找我的教授帮忙,你知道他也是搞摄影的,所以认识很多这类出版社的主编,我让他帮我问第一家在海外这边报道你那本书的主编,可能你不知道,其实同时也是他们第一个爆出你抄袭这件事的。”   安棉觉得心里咚的跳了一下。   ——“老实说,我也觉得你红的很突然,一直以为是因为机遇。结果教授后来告诉我,那位主编和他关系很好,谈了一会儿后他就如实的说了,说是有位业内的朋友让他帮的忙,其实一开始他也没答应,后来对方许诺把《空隙》的出版权低价卖给他,他一时利益熏心就同意了,同意拿一整个版面宣扬你的摄影集,等国内的反响达到预期的热烈程度后,再用同样多的版面做一出抄袭对比报道。”   安棉都听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相信言女女不会骗她,可是这个事实太突然,她完全不能想到是谁和她这么大仇恨要这样整她。   “可……可是……我没和谁有这么大的过节啊?”   ——“……棉花,我想到一个人,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你跟我讲的那些事的奇怪的地方就都说的通了,但是我并不明白他的动机,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谁?”   ——“你真的想知道?你确定?”   “对你而言很难开口的人么?”   ——“是对你而言。”   “……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这句话连安棉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秒针跳了两秒,言女女在大洋彼岸吸了口气。   ——“齐麟。”   *******   经历过未必不好,但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真的一次都不想要遇见。一定有这样一件事,你总是会遇见的。   安棉挂了电话后脑子一直浑浑噩噩的,她一方面相信言女女,一方面又不愿相信她说的那些话。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是一根刺,狠狠扎了她一下。   坐在电脑前胡乱点着页面,一时间也没什么心思上网。安棉托着脸两眼涣散,眼神无焦的左右缓慢游移,最后定格在书房右侧的书架上。   这个书架摆满了齐麟收藏的镜头和机身,怕被客人不小心摔坏或者别的什么情况,有一扇柜门还带锁,里面放的机子都是最好的几台。   其实她以前一直不知道,齐麟也喜欢摄影。就她小时候所了解的而言,通常谈到摄影这件事,齐麟都只是个听众,没想到几年后再遇见,他已经把这件事发展成了他自己的爱好,还开了公司。   不过他是齐麟啊,在她安棉的眼里就是个天才,事实上现实中也查不到哪儿去,真的是脑子很好很好的那一种,学什么都很快,学什么都能专精。所以对他而言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没有的吧。   相机啊……   安棉终于找回了视线,看着满柜子的昂贵单反,她发现自己已经好一阵没碰过这个东西了,现在突然看见,手心都开始痒。   绕过电脑桌走到书柜门前,打开没上锁的这一扇,发现齐麟比较爱用Canon,她倒是爱用Nikon一些,感觉比Canon有手感。   挑了一台看起来顺眼的,安棉琢磨着自己也研究研究这个牌子的用法,虽然色彩还原度没有Nikon的好,不过出门在外拍拍风景的话用Canon还是不错,照出来的东西更鲜艳,饱和度更高。   有些东西真的只是巧合,也可以说,或许真的存在“上天注定”这样的说法。   安棉发现里面还有照片,她是因为好奇,外加上放在没锁的柜子里的相机,齐麟应该并不介意别人翻看,她抱着想要看看齐麟平时都拍些什么的心态,一张一张翻着看。   日期挺早,是他回国后没多久的照片,再往后有一些食物照,然后是酒店外面的风景一类的,并不是多特别的东西。   就在安棉准备返回主菜单时,下一张跳出的照片里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照在落地窗前慢慢脱着上衣的清瘦少年,背脊倔强而僵硬,紧抿的嘴唇融进身侧的阳光里。   然后是更多的。   他坐在落地窗前斜倚着落地窗,脚边是些刻意为之的零碎物件,他裸着上身,穿着长裤,一只裤脚挽在脚踝处,另一只服帖的包裹着脚跟。   他的头靠在玻璃上,半眯着眼微蹙着眉,双手的动作掩藏在曲起的腿间,手臂上的肌肉绷的紧,脚趾慢慢卷曲起来。   最后一张里,他看向了镜头,迷蒙的双眼满载着欲念,微微开合的嘴唇似乎能从照片里传出混乱的吐息,他的额角渗着细汗,连胸口也有微微的水光。。   间木……间木……   怎么会认不出来。   安棉有点儿呆住了,即便一开始还有点儿没认出来,可是最后的这几张,这个场景,她再熟悉不过——是当初两人在H市参加比赛时,复赛照片的室内场景。   那时安棉的眼睛被做了手脚的水弄的暂时性失明,复赛的照片并不是她拍的,可是她看过,也知道是谁拍的,是秀姑妈替她找的人,那个人还是她最敬仰的摄影师——Kylin。   无数丝线一般的猜疑和情绪纷纷扰扰裹成一团揉进脑子里,安棉只觉得眼睛和脑袋都在发涨。   照片,人,事,话语。   如此细心收集也漏掉的一本致命性的摄影集。离开的时间和回来的时间。突然有的爱好和高超的摄影技术。秀姑妈说的话。间木吞吞吐吐不肯告诉她的事。言女女的猜测。自己的了解。琐碎不解却一直未曾多想的细节。   一片一片像瓦片一样用力砸向她,连躲避迹象被联系起来的能力和勇气都没有。   而巧合就是无数件事情同时发生,齐麟居然在这个时间回来了,就像老天在帮她捉拿凶手一样。   “棉花?”齐麟的询问声从屋外传过来,一直到他走到书房门口推开门,看见低着头握着相机的安棉,他咧嘴一笑,“我今天提前偷溜回来了,想说带你出去转转,你这几天怪闷的吧?”   是那个最了解她对她好到不行的,她最亲最好的哥哥,齐麟。   安棉觉得喉咙抖了一下。她不敢抬起头,可是话语已经先一步冲破了齿关。   “这些都是你的么?”   齐麟以为她问柜子里的相机,笑着说:“对啊,我收集了挺多,你看上了哪个吗?那边上锁的要看么,那边都是好东西哦!”   最亲最好的哥哥。   “……为什么要骗我?”   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对她好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齐麟愣了一下:“说什么呢,没骗你啊,真的都是我的。”   安棉终于抬了头,她举起机身,翻过手腕,亮出屏幕上的照片:“……这是什么?”   最最信任的人,是个大骗子。   “不要告诉我是你借给谁用然后没删的,也不要告诉我不知道。”   “或许我是有点儿傻,但是我还不至于蠢到有这么多迹象和提示都想不明白。”   顿了顿,安棉摇头。   “不对,我或许真的很蠢,明明有如此多的提示我都没有想过……”   “从没有想过……你就是Kylin。”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说的齐麟整个人都怔忡地站在那里,他被这突兀的情况给弄的有点儿慌,突兀到很早之前料想过被发现后自己可以说的那些台词和辩解,一时间一句也想不起来。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的棉花眼睛都红了,却一滴泪也没掉,只是那么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慢慢垂下了眼睛。   不过还好,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发现自己的身份其实是迟早的事,只是因为隐瞒的时间太长,他了解安棉,知道她讨厌这种事,被信任的人欺骗在她正直的思想里是很糟糕的。   齐麟正要说句什么缓和气氛,只听安棉又开口,只是这一次,这一句,彻底让他窒息。   “可是齐麟,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她酸涩地笑着说:“我真的……完全想象不出你的动机呢。”   2013年8月7日晚22:33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即将结局。   正在写最后一小节,现在出门,明天写完,这两天连续更,差不多三章的样子。   感谢你们的关注,很抱歉久等了。   P.S【!!!】:   首先感谢那些因为喜欢我的故事而去关注我甚至细心找到我微博的朋友,谢谢你们的喜爱和支持。   然后在这里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以后在微博留言的时候最好不要提到我写的几个故事的名字,人名随便提,但是小说的名字最好不要说出来。   因为关注我的朋友里有一部分是我并不想暴露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身份的人,每个人都有很多张人皮,我也不例外。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爱吐槽嘴巴毒话多人蠢气质糙汉的奇葩,这样就够了,我也不求他们对我有更深的了解。   谢谢你们对我这份请求的理解。 ☆、photo 56【上】   [56]   【上】   压死骆驼的都是最后那根稻草。   有些情感到了极致,便是扭曲的。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其实真的存在,就好比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会笑,极度开心的时候会哭一般。   他太珍惜太不舍得,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走出他的身后,不管是以多么极端的方式。   而安棉为《霉》拍摄的那张封底照片,彻底坚定了齐麟让她摔倒的决心。   “可是齐麟,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呢?”   “我真的……完全想象不出你的动机呢。”   动机?   动机就是留住你,把你留在我身后的影子里。   你想出去闯一闯,满眼都是对外面世界的憧憬,我舍不得阻止你。可是你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我只能找一条路让你跌下来,让你明白还是我身后的世界最好。我要在你脱离我的掌控以前,折掉你的羽翼。   棉花,棉花,你是我一个人的。   你不能离开我。   可是很多话说不出口,因为这些理由和借口都太过自私,所以只能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去说服,去掩饰。   齐麟说:“因为我觉得你……并不适合这个圈子。”   安棉皱着眉望着他:“我不懂。”   齐麟苦笑:“这里只有闪光灯,只有万人瞩目的视线,只有高低起伏无法预测的声浪,还有连你都没看过的肮脏的规则,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你这样性格的人。”   安棉窒了窒,难掩激动地质问:“因为性格?因为性格的原因所以连梦想都不可以去实现么?那你可以告诉我啊,你可以跟我讲啊,你知道我会听你的,你说的我都会好好的去听去理解的,为什么一定要……要这样对我呢?让我在所有人面前失去颜面,就是你在帮我的事吗?”   齐麟捉住安棉因为说的急切而挥动的手臂,他试图解释,但出口的语气已经不受他自己的情绪控制:“你就那么喜欢活的光鲜亮丽?喜欢被人追捧受人瞩目么?喜欢被无数人围观被无数人阿谀奉承,每天被不同的媒体报道你的成就?喜欢从此再也没有任何隐私的生活?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可是你现在正在努力的事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的!你说你想成为大师,哪个大师是没有光环的?”   “我、我可以用艺名!我可以隐瞒真实身份!”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看你现在,你什么根底都被人给挖掘出来了,连你家人的真实姓名都成了你个人资料的一部分!”   “这些明明是你透露出去的!”   齐麟窒了窒,神色难看,眼里的东西浑浊不堪。他已经失控到和安棉吵了起来,他们以前从没有这样争执过。而现在,他被她逼到了爆发的边缘。   “棉花……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么?”他更紧地攥住她的手腕,那力气就像在宣泄他内心压抑的火气,疼的安棉一下子咬住牙憋住叫唤。她不服输也不服气,仰着头和他对视,坚毅的眼神看的齐麟火气更胜,但他还是强忍了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但是总有那么一个人,总能打破你无数次告诫着自己又无数次被摧毁的这条线。   对齐麟来说,这个人就是安棉。   “我承认,让你被人说抄袭这件事,我有很大一部分的责任,我是有私心,我不求你在这件事上原谅我……但是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的一切,都告诉任何不相关的人。”   安棉张了张口,一瞬间有些失语:“你真的……真的是你做的?”   即便之前如何的自我笃定,在对方没有亲口承认以前,潜意识里总是保留了那么一份信任。   而现在,彻底没了。   齐麟抿了抿嘴,没说话,算是默认。   为什么?安棉想问这三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算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为她好的理由,她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极端而可怕的方式?   齐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在想什么,他替她回答:“你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这个圈子里的世界。”   他说:“像以前一样低调的安分的活着有什么不好?活在我的身后,有什么不好?”   他说:“你的梦想我都可以替你实现,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   安棉怔愣地望着他。这一刻她发现她似乎完全没有真正的了解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在想什么她一点都无法理解。   她什么都不想说,不想追究也不想解释,她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一个人整理一下,她现在只觉得思绪紊乱满脑子的巨量相信让她喘不过气。   安棉试图挣脱抓住她的手,而她那一脸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的样子彻底激怒了齐麟。   理智崩到极致,然后,啪的断掉。   安棉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后背已经重重地撞到玻璃门上,她来不及喊一声痛,肩膀又被人用力握住,嘴唇上猛地压下灼热而疼痛的温度。   齐麟在吻她,齐麟在强吻她。   安棉开始奋力挣扎,各种捶打撕扯,换来的只是头被固定住,然后是更深的撕咬,想要侵入到更里面。安棉死守防线一般闭紧了嘴,可是力气上的差异让她完全没有主导权,她慌的快要落泪,那瞬间脑子里跑出各种场景,两个人小时候一起生活的样子,齐麟对她的好,他的安慰他的关心他的鼓励他的温柔。任何一种,但都不是现在这一种,像疯子一般强迫她,吻到用力将她的后脑压在玻璃上,用力到压的玻璃都微微凹陷变形,疼的她发抖,而他终于松开的一只手转而伸到她的衣服下面,试图探进去做让她恐慌的事。   ——“你敢让别人碰你试试!我一定咬死你!”   有个人曾经赌气似的话语闪现在她脑海里。   一股热意冲上脑门。   最接近手边的东西是书桌一角上的那只细长的白瓷花瓶。安棉几乎想都没有想,伸手捞过来,直接朝着齐麟的后脑砸上去。   *******   岩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给几个保镖分发这几天的酬劳。   就如一开始所料到的,自从安棉走了以后,有几个不死心的记者还是在小区门口守株待兔等了两天,后来发现对方真的暂时没有回来的意思,外加上又有新的任务,纷纷放弃了守候,第四天就彻底走光了,有几个选择去了公司楼下,连秀色那边都跑去了人,不过这些地方倒是比居民小区好处理多了。   刚发完最后一笔钱,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号码是齐麟的号码,但是打来的人是安棉,她在电话里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情况,说他们吵架了,说她失手用相机把齐麟砸晕过去了,流了好多血,现在躺在地上,问他怎么办,怎么办……   岩廻让自己冷静,然后告诉安棉,让她先打急救电话把人送去医院,他立刻就赶过来。那边说好。   他挂掉电话时,发现手心里已经湿了一层的汗,颤抖的都没有把握可以握紧方向盘,他只能保险的选择打车赶过去。   事情往往都是自己吓自己。   岩廻询问到病房号时,齐麟还没醒,但是已经没了大碍。虽然流血的样子是吓人了点儿,但还好没有伤到重要的组织,就像啤酒瓶砸头也会流血一样,是因为碎片的摩擦造成的皮上出血,然后是轻微脑震荡,昏迷的原因除了重击还有情绪过度激动同时造成的,醒来后再做一次全面检查,确定真的没问题后住几天就能出院了。   听了医生的话后,岩廻连腿上的最后一点儿力气都没了,跟着安棉一起跌坐在椅子上。   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齐麟被砸的原因,安棉的嘴巴肿成那个样子,再加上他对齐麟的了解,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这些东西他不好点破,如果安棉自己不说,他不会提。   一直没说话的安棉这时干涩地开口:“对不起……现在说这些很不妥,但是我还是……我想出去走走。”   岩廻侧过头看着低垂着脑袋无比沮丧的安棉,嗯了一声:“这里有我,没事的。”   安棉感激的看着他:“谢谢你,每次都要麻烦你,我觉得我总是让你帮我善后。”   岩廻扶了扶眼镜:“这是我的本行。”   安棉又连声道谢后,扶着墙慢慢起身,虽然浑身无力,但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好好的想一想。她现在脑子太乱了,她需要时间去整理。   其实齐麟并没有说错,现实来看,她安棉确实不适合过光鲜亮丽的生活,她不会说话更不会交际,为人处世经验生涩,如果只是拍摄纯文艺的东西还好,偏偏她胃口大喜欢好看的事物和人,而人这一块,娱乐圈确实附带着很多题材。她想接触,那么便不可避免的要涉足。如果她真的想要隐瞒真实身份又能满足自己的愿望接触更多的人,那她必须有个非常强大的靠山。若是以前,齐麟一定是最佳人选。   若是今天以前。   安棉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嘴唇上的热与痛还清晰的残留着。   如果以她对齐麟的定位而言,这样的事甚至可以用乱伦来形容,即便并不存在着真正的血缘关系。但不管怎样都是难以接受的,一方面无法真的去讨厌去痛恨,一方面又无比排斥恐惧不安。   她发现她真的是个弱小而无能的人,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重视的关系,无法独立完成梦想也无法接受被摧毁的现实。   就像是现在,应景一般,连地铁站里的电视新闻都在播报与她有关的这件事,她以为已经平息了,事实上只是她关在家里没有出去没有发现而已。自称学者的人以安棉的“抄袭”事件来批判当今社会的整个气象,痛斥国内薄弱的版权意识,正是因为无人重视,才导致了有人嚣张的复制别人的作品成就自己,这个明目张胆的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倘若放在别人身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她“抄”的对象太有名气,报道里和她有着“深切关系”“秘密交往”的人现在更是备受瞩目,于是分明可以衡量出大小的一件事,被无限放大到无法估计的程度。   媒体重视的永远都是受到的关注度和影响力,销量决定前途,别人的身心也不过是随地可见的基石。   明明说穿了也不过是随手能捡一地的事件,偏偏到了她这里,被说的如此可怕如此不可原谅。连路人看过来的眼神都让她惊慌,虽然事实上电视里的那张照片和她本人现在的样子相差甚远,也许别人看过来也只是视线无意的碰撞,可到了敏感的时间任何的不经意对她来说都像是有意为之。   好像每个人都在谴责她,痛斥她,嘲笑她。不绝于耳。   门开的一瞬间安棉几乎用逃一般的状态冲撞出去,扶着电梯飞快地跑上去,跑出地铁站,跑出任何有人群的地方。   她现在很想找一个人紧紧的抱着大声的哭一场,最好能期期艾艾的抱怨一下自己的委屈,得到一份耐心的安慰。可是没有。不管是她想找的人,还是随便可以找的人,都没有。   安棉蹲在贴着“旺铺转让”的萧条路边,鼓起所剩不多的勇气给她最想求安慰的人拨了一通长途电话。无数声漫长的嘟声后,给她的只有一连串机械女音的英文提示。她茫然地盯着自动挂断的屏幕,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们一起努力。   ——成功以前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不见面,也不联系,彼此忍耐。   就像是昨天才立下的誓言。   安棉最后给言女女拨了一通电话,这一次很快就被接起来。   在听到言女女那声带着疑惑的轻声的“棉花”后,安棉再也忍不住了,忍着哭腔一句一句地说:“女女……女女我受不了了,我就只是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为什么大家都要说我错了……我明明没有抄……为什么对我最好的人也要欺骗我……”   “女女,女女……我想见他,我好想好想见他,我真的好久都没见到他了,我好难过,可是我哭不出来,怎么办呢,怎么办呀……”   “女女,我现在看到别人拿着相机都觉得害怕,我是不是……是不是再也不能拍东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发放存稿…… ☆、photo 56【中】     【中】   齐麟醒醒睡睡昏了两天,醒来后收到的第一样东西是岩廻递给他的辞呈,只是留信的人不是岩廻,而是安棉。   虽然并没有签订过什么正式的录用合同,但是安棉还是写了一封相当正规的辞职信,倒是非常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齐麟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被挂断,第三通直接提示关机。他皱着眉摔了手机,翻开被子就要下床,岩廻倒没阻止他,冷静地站在旁边看他能做什么。   齐麟穿了鞋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便没了动作。   脑子里是那天最后发生的事,他失去理智,终于还是打破了他设立了这么多年的防范,在最坏的时间,用最坏的姿态。   杵了好几分钟,他悻悻地转身,重新跌回床上,翻身背对着岩廻,用力将自己藏在被子里,再也没动过。   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岩廻轻轻叹息,侧过身在口袋里挑选水果。   安棉不仅辞了公司的工作,连学校那边的也辞退掉了。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关了一个星期,然后振作。她告诉自己她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以没有工作呢?不摄影就不能活了吗?这个世界除了摄影就没剩下其他的事可做了吗?不是啊。   然后安棉开始找工作,翻报纸上网,层层筛选,安父安母有时也帮她挑。他们知道安棉的情况,选择了让她自己发泄,让她安静的梳理,并不予以干涉。   接着,安棉可悲的发现,没有读过大学的自己在这么多可以选择的工作里,排除服务生和洗碗工,又要和影视类的不沾边,居然真的一样都找不到。   彷徨,迷惘,无措,心力交瘁。这是安棉现在仅有的感觉。   安母看出她的难怪,一边拿走她手里的报纸,一边柔声提议道:“想不想去学习?比如学点儿新的东西,我们可以从头开始,不要总是以现在的基点为起点,咱们后退两步,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学过,你重新选择一次,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东西?”   安棉看着安母,眉目里都是对她的包容和理解。   她很想说如果重头选择她还是会选择摄影。   “我想……我想学……画画。”   “好啊,我们去报个绘画班。”安母认真的给出建议,“唔……儿童画不太适合你,要不水墨画?油画?版画?你挑一个?”   安棉琢磨了半天,她也不太懂,伤脑筋的想了半天:“水……彩?”   安棉找了一名水彩画老师,是位五十出头刚退休的女人,每周三天在她家里学三小时,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下课后安棉就自己骑车回家。   学画的第二个星期,言女女回国了。本来约好了见个面吃个饭,结果一回国言女女就进了自家收购的公司上班,说起来确实是在一个城市,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真要见一面开个车来回一次也是个把小时。就这么拖拖踏踏几个星期也没见着,倒是把冬天给等到了。   冷空气剧降,预示着秋天彻底过去。   之前安棉有去过“呢”的楼下,本来她不想去的,可是有不少东西还堆在她之前的办公桌上,无奈之下还是求助于岩廻,让他帮她整理一下带下楼,她在楼下等他。   等岩廻抱着一个小纸箱出来时,安棉觉得他似乎是腿脚出了问题,走路的姿势异常怪异。   岩廻把东西交接给安棉后,安棉还是没忍住,问了问齐麟的情况。到底曾经是最亲的人,即便现在如果对方有什么事她仍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去帮助他,但除此之外的接触,至少短时间内安棉是不想再有了。   岩廻用很平常的表情说:“不太好,几乎都不来公司,事情全交给我和Rano大哥,上周末还生了场大病,昨天……昨天才算好。”最后那句说的有些含糊。   安棉垂着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岩廻斟酌了一下,道:“他一直不让我说,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他之所以会成为摄影师,都是为了你,想要替你完成你可能无法实现的梦想,也想要成为你最崇拜的那个人。”   安棉愣愣地看着他。   “很蠢是不是?”岩廻嗤笑了一声,“我说过他这样做很傻,然后被他揍了一顿。”   “安棉,”他说了无数次,还是又一次告诉她,“齐麟是真的太在乎了,你要原谅他。”   李秀打电话问过安棉的情况,告诉她如果没地方可去就回秀色,这里一直有她的位置。安棉很感动,说自己会考虑一下。   之后又接到乔筱柒的电话,乔筱柒让她赴约,说之前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出来见见聊聊么。   乔筱柒其实是忙里抽空,所以约的地方也是她现在住的公司宿舍,平时肯定是不敢随便带外人来的,除了公司的人以外,制度上规定他们不能带任何亲戚朋友到这里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后果。   组合成员之前并没有住这里,之前住的地方条件差很多,那时候公司还是负债期,虽然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盈利,但是前景好,又在大家多次的申请之下换得了这次的新宿舍,是这边新修建的一个花园小区,不少内部人员都安排住在这里面,平时他们进进出出很低调,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服饰徒步走到后门,上车后才开始换装,车子也换了一台深灰色的保姆车,没以前那辆银白色的招人眼球,也没在车门上贴上LOGO,所以至今也没暴露过行踪,不少狗仔队都以为他们还住在以前那个地方。   乔筱柒他们住顶楼,是个跃层,原本是三室两厅,公司让装修的人改建成了四室两厅,乔筱柒的房间在楼下,和队长住在一个房间。   “这么危险?!”安棉替她捏一把汗,这样都不暴露,要么就是乔筱柒变装太厉害天生糙汉气质浓厚,要么就是对方智商和情商都处于低海拔水平线。安棉默认是前一种= =。   “又没睡一张床上,洗澡上厕所都是分开的,至少现在来看问题不大。”乔筱柒替她拉了张椅子让她坐,自己一屁股扎在床上,“况且之前那边的宿舍也是合住的。”   “……你胆子真大。”   “过奖了。”   “……”   乔筱柒因为职业原因成天都浸泡在娱乐圈的各种新闻里,对安棉现在的情况也算是了解的比较透彻,不过她这个人别看平时婆妈的要死,闲事管了一大堆,实际上非常不会安慰人,谈到安棉这个事,结巴了几句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安棉倒是已经看开了不少,对她磕巴的安抚和打抱不平也是一笑了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乔筱柒一拍大腿,口气有种豁出去的感觉,“这事儿我都没跟人说过,我觉得特别丢脸,你就当笑话听听,宽心宽心!”   然后乔筱柒就讲了她为什么从事这一行。   “你知道姜文俊这个人吗?”   安棉点头。这人今年在国内尤其红,属于典型的偶像型男星,唱歌演戏主持代言一样不落下,乔筱柒说这人就是他们敌对公司“煌朝”旗下力捧的新人,实际出道是两年前,不过之前一直是个三线小明星,不温不火。   “这人……这个狗屁家伙算是我的青梅竹马。”乔筱柒说到这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就是因为他才入的这一行,我没他那么有偶像皮囊,所以当时说好的,他做艺人,我做他的经纪人或者助理,反正就是一直跟着他的那一种,一起奋斗一起努力。当时说的可好听了,拉着老子的手含情脉脉地给我许诺,我当时也是一傻逼,就这么跟着他,放弃了我自己的梦想,大学也没上了,很傻很天真地跟着他出来混,为这事儿还和家里闹翻了。”   安棉都听傻了,她感觉每次都能从乔筱柒这里听见各种劲爆□,她要是干记者这行,和乔筱柒这人当个闺蜜肯定赚翻了!   “都说利益面前见真心啊,我算是见到了姜文俊的‘真心’。煌朝有位经纪人,在业内都被大家称为金手指……”   说道这里,安棉已经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句:“我知道!V姐!是她吧?”   乔筱柒竖个大拇指:“对,就是大名鼎鼎的V姐,是个新人都想往她手里钻啊,经她的手带出来的人,不红也紫。煌朝为了捧姜文俊,把他交给了V姐。那时我正在努力的成为一个三流经纪人,因为没有足够的学历和经历,手里一个人没带过,没有他那么幸运进了一家大公司,我就在一家很烂的小公司里混,跟着一个流氓一样的经济人当他的助手一边学习一边挣钱。”   “然后,没等我带出一个人混出个脸,姜文俊就经由V姐的手一炮而红。他红了之后没多久我就开始联系不到他了,那段时间我还安慰我自己,我想是不是他最近忙,人红是非和事都多,我就继续耐心地等,差不多等了半个多月,终于等到了他的一通电话。”乔筱柒抿了抿嘴,这一段似乎让她难以启齿,“……他约了我见面,那次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当面见面,他告诉我他现在跟着V姐混了,让我要祝福他。我当时有点儿懵,特别傻地问他,那我怎么办?他居然跟我说让我回老家把大学读了,然后在那边找份工作,或者要是喜欢就继续留在这边混个经纪人职位做做,反正不管怎样就是别和他再联系,也别让人知道我们认识,不想暴露自己以前在乡下的生活情况,特别是那些糗事……总之怎样都和他没关系了。”   乔筱柒说道后面几乎都是埋着头,自说自话一般讲着这段过去,她又背对着门口,并没有注意到面对门口的安棉突变的脸色。   乔筱柒明明说过今天白天没人会在,当安棉突然看到斜倚在门边的男人时吓的倒抽一口凉气。她正想叫乔筱柒赶紧别说了,那人肯定已经听见了不少,在安棉出声阻止之前,对方已经先一步给了暗示。   他用食指轻轻比在嘴前:嘘。眼里的情绪若隐若现,但至少都不是恶意。   这人安棉认的出,是队员里个子最高性格最淡漠的那位葵。   安棉连连吞着唾沫,心想,完了,乔筱柒这个真傻子,肯定早就在葵那里穿帮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发现了秘密!   安棉突然有种总算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粗神经战友的微妙赶脚。   而乔筱柒继续情绪低落又愤懑地诉说着:“我就这么被甩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我他妈还暗恋了那么久!居然让我回去?回哪儿去?!为了他我都和家里闹翻了,能回哪儿去?!这个人渣!”   “呃……人、人渣!”安棉跟着重复,再次往门口瞟过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很后来很后来,乔筱柒是女人的事也被最讨厌女人的他他知道了,他他一直很粘队长,当时立刻就把乔筱柒赶出这间房,并且无耻(……)的霸占了她的床位,乔筱柒抱着被子站在门口都傻了,之后便被蓄谋已久的葵收留进他的房间。   之所以说是蓄谋已久,那是因为让他他知道这个秘密就是葵“一不小心”造成的。当然,嗯,这些都是很后来的故事了。   *******   李秀第四次提出让安棉回秀色时,安棉结束了这个月的最后一次水彩课。   要说真让她学到什么,就她自己而言,大概就是心平气和。能够逐渐用很平和的心态接受更多的挫折,这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成长了更多。   安棉最后还是答应了秀姑妈的邀请。一来是寒假过去,她的水彩课老师被一所大学返聘回去,二来是她又闲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   总归还是喜欢摄影,回去也好。   安棉按时报道,见到秀姑妈时就被她狠狠揉了一把头发,然后就被抱了个满怀。   李秀咬着还没点燃的烟,轻轻拍着侄女的背:“棉花,受苦了。”   安棉静静的回抱着,慢慢摇了摇头。   李秀拉开她,低头看了一眼,嘴角上扬:“没哭,不错。”   一定有这样一件事,你总会遇见,虽然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想要遇见。   可是经历过未必不好。   李秀说:“恭喜你棉花,你长大了。”   公司已经比以前更具规模,虽然楼层还是一样,但听李秀说她又租了另一个距离很近的地方做分部,说是分部,其实主要就是把一些重要的拍摄场地挪到那边去,这边更多的功能是带新人,之前安棉最常呆的摄影棚已经变成了一间形体教室,四面都是镜子做的墙,中间做了一个小型T台,有的模特在台上练习走位,有的在台下由形体老师带着做一些肢体柔韧练习。   公司业务多了起来,李秀野心也不小,她所谓的“模特”更像是“艺人”,她追求的是全方位的发展,甚至最近已经和国外某个知名公司联系了某些业务,年底就会有初次碰头,然后协商事宜。   不过这些都是机密,李秀没细说,安棉也识趣的没问,况且在打探别人隐私这方面她本身也没什么兴趣。   曼姐因为李秀这件机密事件已经飞往了法国,现在公司说话最有头有脸的摄影师是李秀新挖来的著名商业片摄影师Able。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安棉差点儿咬到舌头。Able是个流动性很强的人,他不喜欢受拘束,所以一直没有固定的公司也没有经纪人什么的。之前来过秀色几次,都是负责拍一些护肤品类的商业广告,那时还给还是木木间的间木拍过一支。   没想到秀姑妈这么能挖,居然把这人给弄到秀色来了。安棉对李秀的崇拜又一次上升了一个不小的档次。   Able这人虽厉害,但是也很较真,从事艺术行业的人有很多自己的偏执,像Able这个人,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抄袭创意。安棉很不幸,撞在枪口上了。   一开始安棉并没发现,她的粗神经在这种时候全面展开,除了认认真真的打下手就是站在Able后面看他拍片。   最先爆发的是Able。   本来以前来秀色时他见到这个小姑娘还觉得很勤奋乖巧,一脸人畜无害呆傻懵懂,看见好的照片几乎快要流口水,没想到骨子里却是个这样富有心计的人。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所有的才华在你眼里都被黑暗掩埋。   “小姐,请你不要碰我的东西。”   安棉正在翻看Able放在桌上的一本照片集,是他自己用牛皮纸本子做的,里面贴着一些他用LOMO相机拍的小照片。因为摆放的很随意,安棉便以为是可以看的,所以在听见这句冷硬的话语时她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把东西原样放回桌上,转过身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可以看看,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很抱歉。”   “看来做什么?” Able眼也没抬,绕过她把本子收进自己的军绿色帆布挎包里,“记在脑子里回去抄袭么?”   周围出现低声的哄笑。   安棉只觉得当头一棒,脑子嗡的响了。一直被她忽略掉的声音鱼贯而入,堵了她的耳朵。   “真拿自己当回事啊,天天跟在人家Able屁股后面跑,也不学着看看脸色。”   “哪儿是不会看,不会看脸色能这么出名么?脸皮厚懂不懂?你看你怎么没出本摄影集红火一下?那是因为你没那脸皮去抄啊!”   “也是,都被人骂成这样了还来摄影棚说是为了学习,结果偷偷摸摸就翻起人家的照片本,下一个遭殃的说不定就是Able了……”   “人家怕什么,自己的姑妈就是公司老大,人家想来就来想走你就,你管得着么!”   Able若无其事又无比慎重地拉好拉链,换了一个镜头后重新回到机位,就好似刚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随着Able喊开始,议论的人也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偶有擦过安棉身边的人故意压低了嗓子嗤笑。   安棉想,其实他们没说错,自己确实是厚脸皮,都这样了还赖在这里,站在之前的位置继续看拍摄过程。只是脑子并没有之前那么清明,想的并不是那些有意无意的辱骂,而是很早之前间木的身份在网上曝光后的事。   当时她并没有亲眼所见,都是后来听鹌鹑说的。有粉丝聚集在秀色楼下,对着大门流着泪撕扯着她们细心收藏的海报,然后一起举着纸板,上面写着“变态”“人妖”“无耻”“恶心”这一类的词。   间木那时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像她此刻的心情?应该比她还要难受吧,在聚光灯下光鲜亮丽的站了那么久,突然就这么被人泼了脏水,拉扯入无底洞,洞里面除了阴冷黑暗就只剩回荡不息的叫骂。   拍摄结束后安棉仍是留在现场帮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可惜多数人是不领情的,干脆三三两两的跟着离开,她爱收就让她收拾个够。   安棉现在没有立场解释,她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没有站在她这边帮她说话的人。   在她离开秀色去了呢的这段时间,秀色几乎大洗牌,除了能力最强的几个老员工,很多人都被陆陆续续换掉或者离开了,远夕因为学业暂时没回公司,阿次阿友在外地拍摄,海元最近拓展到了日本市场,三天两头往那边飞。   安棉发现自己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真的很少,一个手都能数过来。   下楼后终于后知后觉感到冷。刚才室内还有中央空调的余温,现在一出大门,冷风拂面,感觉哈出去的气都有些隐隐的白烟。   路过她的情侣正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女生吵着要吃肉,男生说她要坚持减肥计划。   “不减了不减了!”女生嚷嚷着挽住男生的手臂,“2012减什么肥!说不定明天我就去西天了!吃一天是一天!”   啊……安棉这才想起,2012年啊,网上吵的沸沸扬扬的世界末日就在今年的十二月呢。   所以她的世界末日已经提前到来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明天继续。   有点儿多,堆了好久,感觉就跟关了牢一样现在就等着一股脑都给放出来= = ☆、photo 56【下】   *******   【下】   糟糕的还在后面。   安棉刚进秀色就想起这几天的拍摄都在分部,昨天才从那里出来,今天就给忘了。她拍着脑袋转身过马路,一边走一边朝着手心哈了口气,搓搓手。   十二月的天,越来越冷了。   一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能浑身不自在地爬上楼赶去摄影棚。   刚走到二楼,第一个看见她的人就朝着里面喊:“来了来了!她来了!”   安棉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个力气很大的女人扯进了器材室,然后指着地上狼藉的玻璃碎片质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安棉完全没摸清楚情况,看看碎片又看看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这人大家都管她叫梅姐,这几天安棉看得出,在这里除了Able,就数她管事,相等的,权利也是最大的。   安棉奇怪地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还装!”梅姐吼道,“昨天是不是你最后一个走的?”   安棉点头。不止昨天,这一个月都是她最后走的,因为所有人都把收拾的事交给了她一个人,她们仗着Able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仗着安棉一副胆小的样子,仗着李秀这几天出差,明目张胆的欺压她。   “那肯定是你了!”她说,“器材室昨天遭小偷洗劫,损失了差不多七万块的东西!”   安棉这才发现不对头,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都狼藉一片,基本上能被翻的地方都被翻的一团乱,值钱的东西全部被偷走了,别说相机了,偷到的人直接把平时装着备用更换的镜头和机身的防盗玻璃柜弄翻在地,不知用什么工具把玻璃打碎,里面的东西全都没了。   安棉皱着眉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偷的!”   “不是你偷的就是你没锁好门,不然怎么会这样?”   周围立刻复议连连,全是赞同这个观点的声音。   安棉觉得这是无理取闹,她冷静下来,说:“如果有能力砸坏防盗玻璃,应该就能撬开器材室的门锁。”   梅姐冷笑:“看你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还会狡辩!”   安棉觉得和这人说不通,转身把堵在背后的人推开,走到门边矮身查看。门锁完好无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安棉站起身,说:“门锁是好的,应该是钥匙打开的。”   梅姐抱着手臂:“这个不用你说。”   安棉环顾一圈,看着所有人都用冰冷的视线把她盯着,她握了握手,又道:“……是内贼。”   “这个也不用你说。”梅姐跟着所有人一起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么,不是你偷的就是你没锁好门,除了你不可能还有别人了,最后走的人是你,有这个房间钥匙的人也是你。”   “你也有一把。”安棉插了一句。   这一句就像往石油里扔了一根点燃的火柴,瞬间引爆了全场的燃烧点。   第一个吼的就是梅姐:“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偷的吗?是我没把门锁好是这个意思吗?!”   还没等安棉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其他人已经纷纷插嘴指责起来。   “居然怀疑梅姐,太不要脸了!”“明明就是自己做的还推卸给别人!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也不看看梅姐是什么人,光人品就比她好上一百倍,明明自己就是有前科的人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脸皮太厚了,还要不要脸啊!”   安棉百口莫辩,偏偏这时候Able姗姗来迟,听见闹哄哄的就走过来一看,看见室内的情况眉头一皱,问:“怎么回事?”   一群女人看见Able立马叽叽喳喳的指着安棉叫唤起来。   “她昨天走的时候没锁门,器材室被小偷洗劫一空!”“不对不对,就是她偷的,她自己都说门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她又有钥匙,肯定是她偷的!”“就是啊,这人又不是没‘偷’过,惯犯了!”   Able眉头皱的更深,挥挥手让一群人安静,这才转头看向安棉,问她:“你偷的?”甚至都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问句。   安棉张了张嘴,只觉得嘴唇一直在发抖,连“不是我”这样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   不是不在意。   被人那样的误会那样的谩骂那样的欺辱,不是不在意。可是现在的自己身后没有人,没有人用手托着她,没有背让她靠,没有胸口让她投奔,她现在是一个人。所以必须要比以前任何的时候都要坚强。   忍,这是安棉最擅长的事,只不过在遇见间木以后习惯了有人替她出气,在他走了以后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但是忍耐仍是她最擅长的。   但这并不是表示,她不在意。   安棉抿紧了嘴,垂着眼静默了很久,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了之前脆弱无助一击就垮的表情,换上的是一张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坚毅的不服输的认真的神态。   她一字一句地告诉Able,告诉所有人:“不是我。”   ********   这件事还是传到了李秀那里,她接到电话后沉吟半晌,然后说她会回来亲自查。   事情就这么被搁浅。而安棉继续受尽白眼,但她仍是坚持呆在这里做着自己分内的事,一直到李秀回国。   “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李秀在办公室里握着安棉被冷风吹凉的手,“相信秀姑妈,秀姑妈也相信你,我知道你的为人,你不会做这种事。”   “嗯,谢谢秀姑妈。”安棉笑了笑,只是笑容并没有达到眼里。她现在很累,身体和心理都很疲惫。   李秀看了出来,在她的劝说下,安棉终于肯暂时离开公司回家休息。   那时候已经临近年底,寒风肆意,各大公司都在筹备着年终聚会,秀色也不例外。不过今年秀色并不是自己准备,而是被一家项目上的合作对象所邀请邀请,参加那个公司的年终宴会。   安棉一听名字,发现是言女女所在的公司。   其实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家公司也算是言家的,虽然现在的顶头上司仍然是尹家的人,但因为种种原因公司被言家收购了,真正掌握50%以上股份的是言女女的父亲。   言女女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场所,但是电话里听说安棉要去,立刻说自己会来。   她回国后还没好好见过安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言女女朋友比安棉还少,而安棉是她为数不多的连兴趣都相投的好友。   宴会设立在一家大酒楼,对方公司包了场,一整层楼都被布置成聚餐用地,中间留一块空地,乐队在主席台下方不间断地演奏世界名曲,四周一圈的长桌放满了各色看起来就很有胃口的食物,最外沿是一张张的小餐桌,你可以选择和你的朋友恋人坐下来面对面地边吃边聊,看看窗外的夜景,也可以选择站在放食物的长桌旁和友人边聊边吃。   安棉正在比较角落的位置拿着餐盘夹东西,听见一些骚动,她抬起头,就见尹三生从后门进来,许久不见,今天他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此时正安静地站在尹家老二也就是现任BOSS尹晚风旁边听他交代事宜,偶尔和走过来的客户握手交谈。   尹三生在这里,那女女肯定也来了。安棉这么想着,嘴里还咬着刚塞进去一半的蛋挞,四处张望寻找起来。   言女女个子非常小,排除掉那些浓妆艳抹款款长裙的高挑女性,一眼就看见她正在另一头挑着熟肉,旁边围着三个女人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言女女偶尔应付着回应一句。   安棉走过去的时候那三个女人刚好走开了,言女女听见声音抬起头,就看见面容有些憔悴的安棉,她蹙了蹙眉头,伸手拉过她,虽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关切是实实在在的。   “还好么?”言女女放下盘子,转身问她。   言女女有点儿面瘫,没有接触过的人总觉得她这个人非常冷漠,但熟悉后会发现,这个人只是外冷内热,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她和尹三生的感情。她整整等了那个人十六年,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冷漠的呢。   而此时,她的眼神很专注,彷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解决安棉的不好。   “嗯。”安棉笑了笑,不怎么有精神。   在言女女面前,她可以扔掉所有的忍耐。她俯身抱住女女,在她颈边埋下脸,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丢失了力气,声音也变得呜咽:“女女……”   女女抬手轻拍她的背,这个动作很像秀姑妈。而这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委屈找到了细小的出口,一点一点流逝出来。   安棉慢慢把最近的事告诉言女女,在说完最后一句,只觉得这几天的隐忍,这一阵的委屈,这一段时间的不甘和无奈,被人捧高再被人摔下,被最相信的人欺骗,长时间的压抑和孤立无援。像击碎的蛋壳,伪装到完美让人看不住任何皱着的表象,终于崩坏。   “女女,”安棉声音滞涩,“我……不拍了。”   “诶?”言女女的手顿在半空中。   “嗯,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拍照了。”   怔了怔,言女女退开些,抬头担忧地望着她。   对安棉来说,摄影几乎是她的全部她的一切,她放弃摄影等于放弃了她所有的坚持和梦想。言女女不懂,可又觉得情有可原。   软绵绵的棉花,左耳进右耳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棉花,这些前缀加在一起也不代表她没有心。不管是怎样的样子,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外壳多么坚硬都不会改变心的柔软。   现在是她所喜爱的世界放弃了她,她所喜爱的如亲人一般的人为了私欲欺骗了她,你要她拿什么勇气再闯回去?   安棉垂着眼,望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女女因为担心而收的很紧,骨节都发了白,这情景莫名地安慰了她。   果然这就是女女,即便一言不发,也掩藏不住她内里的那股对别人的好。   “那以后……怎么办?”言女女问的很小心。   安棉释怀地笑了笑,然后摇头:“我也……我也没想好呢。”   安慰人是她言女女最不擅长的领域。可是,她想,必须说些什么,要说些什么才好。   “呐,”她迟疑着说了句蹩脚的话,“没关系,反正2012了。”   安棉一听,一下子乐了,看女女有些羞窘的样子,心情好了起来。   “那我要趁世界毁灭以前……放肆一次。”   “比如?”   “呃……旅游?”安棉仰起脸幻想起来,“有好多想去的地方,风景很美的那些地方,我想要……拍下来。”   之前就有这样的计划,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被耽误了,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   言女女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叹息。   到底,仍旧丢不下自己最最喜欢的东西。所以那果然是于她而言彻骨的喜欢,再找不到任何的事物去取代。   正在这时,门外又是一阵剧烈的骚动,两人循声忘了过去。   一群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家伙走进宴会厅。这群人言女女知道,是公司为和秀色合作的一个时装周刊项目专门聘请的名模,他们来自世界各地,虽然老外居多,但也有少数几个亚洲人。这次聚会也是让他们在公司里露个面,为与秀色的友好关系建立更稳固的桥梁。   可当言女女看请其中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的脸,她怔愣了一瞬,立刻回头去看安棉的反应。   安棉完全吓呆了,瞪着眼愣在原地,表情很复杂。惊喜,诧异,疑惑,以及难过。   一瞬间涌入的东西太多,多到让她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反应,只觉得脑子里异常纷乱,可心里又热又疼。   那个人,那个人是间木啊。她想念了好久好久的人,现在突然站在她的眼前,真实到像是假的一样。   啊啊,他又长高了一点,黑了一点,结实了一点,头发短浅干净,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到让人过目难忘。和人说话时微微侧头,耳侧稍长的鬓发轻轻拂动,眉角有几缕略长,反倒是显得更加随意自然。听见什么后,他笑了笑,笑容极浅,浅到嘴角几乎没有上扬的弧度,可他眼里还是露出了笑意,是眉眼细微的变换,可她就是知道,他在笑。   比一年还要更长一点的时间。熟悉到近乎陌生的脸,比网络上的照片更加真实,再一次直接的如此近距离的冲撞进视线里。   看见安棉的反应,言女女皱眉,确信了自己的猜想。在她开口以前,安棉颤抖的声音已经先一步传进耳朵里。   “遭了……”她带着哭腔,笑容有些惨淡,“我现在、现在的我,没脸见他……”   他们说好的,下一次见面……   他们说好的。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木抬头,撞上了安棉的视线。安棉本能的转开脸不敢看他,一边下意识地后退着。   间木立马就想要过来,可惜被身边的人叫住说了什么事,一时之间走不开。   倒是言女女,先一步伸手拉住了她。   “你要逃去哪里!”言女女带着压抑不住的厉声质问。   安棉的性子她很了解,大多数时候还是那个懦弱的自卑的棉花,可是她也有很强硬的时候,现在就是需要这份强硬去支撑她的时候!   “他回来了!你等了那么久,你不可以再逃!”   安棉看了看她握着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看着言女女,笑的有些悲凉。   “女女……”她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么幸运,一出生就能遇见这一辈子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们一样,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惊天动地,却能细水长流。”   “而现在,我觉得我没有实现诺言,现在的我,暂时无法站在和他一样的位置。”   “他如今非常成功,甚至以后会更成功,到那时,我可能会有更多的时候需要一个人面对很多的事,我迟早……迟早要习惯自己一个人。”   “女女,你让我想想好么,我现在很乱,我需要想想。”   间木摆脱那边赶过来时,只剩下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言女女。他慌张了看了眼四周,确信已经把人看丢了,这才强压下急不可耐的心情,一字一句地问:“她在哪儿?”   言女女闻声抬头,默默地打量他。   每次被这个小矮子盯的久了就觉得浑身毛毛的,间木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让她把自己看了十几遍。   他的急躁已经被这一年的磨练给压到脚底下去了,可不代表消失了。   在他即将忍不住出声以前,言女女终于开口。   她说:“她不想见你。”   间木滞了滞,而后轻轻点头:“我知道。”   “她现在名声相当不好。”   “我知道。”   “她需要你的时候,你一直都不在她身边。”   “……我知道。”   我都知道。   言女女抿了抿嘴,最后一次打量了他,然后问:“你想找她做什么?”   间木看着她,字字清晰地告诉她:“现在,我回来了。而她仍然需要我。”   眼里的坚定,毋庸置疑。   言女女垂下眼,憋在心里的那一口起,慢慢吐出。   “后门,安全通道。”   “谢了。”   2013年8月15日晚22:47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儿又连不上网。   小区修了半天也没见网速有什么实质性的提升= = ☆、(尾声) photo 57   [57]   曾经也有这么一次,走在漆黑的楼道里,脑子里全是那个人。   安棉也是一时心急快步离开,咚咚的跑了几层楼后才想起有电梯这么个玩意儿,不过现在想起也没用,当时要去电梯就得经过门口的一群人。   第二个后知后觉便是,路灯是坏的,上一层楼还有透过小玻璃窗投下的月光,这一层的窗外是另一栋楼,刚好遮挡了绝大部分光线,此刻往下走的路径视线一片漆黑,黑到除了刚才走过的路以外,再往下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好似扔一颗石子下去都可以过很久才能听见碰撞的回音。   后知后觉的怕。可是又不能原路返回,安棉叹了口气,扶着墙站在原地有些无措。   接着又觉得,自己冲动的举动有些可笑。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分明如此期待的人出现在眼前,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不是应该自己冲上去投怀送抱诉苦一番么,怎么就如此愚蠢的跑了?   可是一想到真的站在那个人面前面对着他,看他整个背后和头顶都是耀眼的光环,自己却背着大黑锅落魄又潦倒,仅剩的勇气便没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会了对方的那份要强的自尊心呢。   她就这么站在黑暗里出神的想着,直到背后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起初是急躁的从上面跑下来,然后走到她上方的那一层,突然顿了一下,再往下走的脚步已经变得沉稳有力游刃有余。   安棉抬起头,在近乎漆黑的视线里,看见了那个人直视向自己的眼睛。   隔空对视的双眼,已经说不清那道视线到底包含了多少情绪与温度,只觉得时间在无声的相望中焦躁急切又安静踏实的走过。   然后下一秒,安棉移开了视线。   或许是在黑暗里呆的久了,视线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向下望去的路已经有了大体的模糊的轮廓,又或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乃至更多的理由。总之安棉已经没了之前那份惧黑的恐慌,多的是细小的惴惴不安的情绪。   她摸着墙,垂着眼往下走,并没有回应上方那个人。她也无法否认,表面如何漠视也忽略不掉此刻震耳发聩的心跳声,在黢黑的楼梯间里震的她指尖都微微发麻。   就在她往下踏出第一步时,上方的人也紧跟着走下来,连频率都和她差不多。两人一前一后静默地走了整整两层楼,整个楼道里都在扩散着两种协调又迥异的脚步声。   光亮从下方投上来,原来刚好是上面两层的感应灯坏掉了。   安棉愣在暗与明的交界处,突然就这么迈不出脚步。她确信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她不想也不愿被身后的人看见。至少今天以前,她想要一个人想一想。并不是说就此分别再没有未来,只是需要一点儿安静的空间让她沉淀一下杂乱的思绪。   方才在宴会上看见被成功的光环包围的间木,安棉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嫉妒?真的……太可耻了!她竟然会对间木有嫉妒情绪?这份感知让她觉得难堪。   而紧跟在她身后的人因为她的停顿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于是那份难堪在缄默中慢慢变了质。   “为什么要跟着我?”安棉对着眼前的墙壁出声问道,轻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反复撞击着墙壁直到回音消失。   后方的人静默了片刻,语气有些僵冷,还有难以察觉的压抑的气息:“我刚好也要下楼而已。”   意料之外的火药味。   安棉下意识地点点头,也不知是点给谁看,她侧过身,后退一步贴靠着墙壁,摆明一副“男士优先”的样子,在墙角的阴影里低着头,示意对方先走。   间木顿了顿,抿着嘴一步一步踏了下来,每一步都落的那么实,一次一次都像踩踏在安棉聒噪的脉搏上。   直到眼角里走入对方黑色的皮鞋,安棉还分神的想着间木一直不爱穿这种充满束缚感的鞋子。在她以为对方即将擦肩而过时,那双皮鞋已经稳稳当当的占满她全部下沉的视线,然后是一个幅度的转动,鞋头面对向她,紧接着是两只耳朵旁一前一后的闷响,似是什么东西撞击了背后的墙面。   “安棉。”低沉的声音从发顶上落下来,“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尚未从思绪中彻底回神的安棉就这么带着点儿茫然的表情仰起脸,间木的面容就这么在今天里第一次如此近的充满了她的视界。她被他的双臂围困在他构筑的狭小的范围里,这个范围里除了她越发不受控制的心跳声外,全是他急躁的熟悉的却让她安心的气息。   间木紧紧盯着她,盯着她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仿佛是要把这么长时间的望眼欲穿都弥补回来一般烧灼的视线,全部落在她身上。   “你想逃到哪里去?”   第二声的质问已经带出火气。   安棉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间木却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听也不会理会她任何的解释,说不出话正好,正合他的心意。他又凑的近了一些,鼻尖若有似无地碰触在一起,声音里饱含着咬牙切齿的成分,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我不管你遇见了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不管你怎么想……我很抱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但我不允许你拿这些当借口回避我!”   安棉的身体轻微的颤了颤,接着就觉得脖子上一热,间木的左手贴上她的脖子,力度不至于让她有被掐住的难受,又刚好让她没有转圜余地,就这么紧紧贴着她脖子上的皮肤,他的手心烫着她的喉咙,他的五指烧着她颈侧的动脉。   就像在告诉她,她再有逃走的想法他就毫不犹豫地用行动结束她的妄想一般。   他微微侧头,贴在她的耳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宣布:“休想甩掉我!”   安棉咽了咽喉咙,喉结甚至能感受到滑过他掌心的肌肤。   “间……”   第二个字还没喊出口,他已经急忙的打断,好像害怕听到他不想听的任何的带有拒绝性质的话语,他轻微收紧了扼住她脖子的手,口气不善的低吼:“下辈子都别想!”   是比恐吓还要严肃,又比深情更加温柔的承诺。   安棉终究被这句口气别扭的诺言击溃的防线全无,真的就这么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这个人,抬了手就要抱他,对方也在同一时刻收回了握着她脖子的手,接着将她一把捞进怀里,两条手臂勒的她背脊差点儿断掉,她只能在拥抱中尽力弓起背减轻这份疼痛,又在疼痛中享受着这份阔别已久的拥抱。   起初因为激动的心情没有注意,等慢慢平复的气息才发现,抱着她的人仍旧用力,用力到已经开始颤抖。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压力终于得以释放,也许是因为回想起过去跌倒爬起又跌倒再爬起的心酸经历,也许是想到了彼此或许再因为多一点的坎坷就有继续错过的可能。太多的理由。   但这时的安棉,脑中只想到一种可能。   “间木……”   “……”   “间木……你在发抖。”   “闭嘴!”   “……”安棉尝试着退开,这个举动立刻被他用更大的力气抱了回去,于是心里的某种猜测更加笃定,“我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觉……”   “让你闭嘴!”   “你不会是在……紧张吧?”   “………………”   “原来你也……”   “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这里强/暴你?!”   “……………………”   “……嗯,有一点儿。”   “…………………………”   “你再给我露出这种鄙视的表情我立马就扒了你的衣服!”   “………………………………”   *******   并不是每个人在重逢后都要大悲大喜,反正安棉觉得和间木的重逢比预想的要平静多了。一开始是压抑的平静,之后是太过熟悉,安心的平静。   可惜两人还没回味多久间木就被他们领队的经纪人给抓了回去,据说这一个星期的行程已经排满,基本都是为了打入这边市场做各种宣传。   “都还没亲一下”这样的想法蹦出脑海时,安棉立马捂住脸觉得羞愧的要死,幸好周围没有人。   有些人对于你就是毒药,让你产生疼痛也治愈你的疼痛。安棉在间木回来后的情绪转变几乎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她自己还主动和李秀说她要继续回去上班,不想再这样荒废下去。   别人问她是不是因为间木,她也只是笑笑说,因为熬过了世界末日,就要用崭新的面貌面对新的生活   “嘁!”乔筱柒在电话里听到她说的话,各种不屑,“假不假啊你!”   安棉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一个劲的闷笑。   即便距离在无意间拉大,她也不可以就此放弃。   安棉重新回到秀色上班的第二天,阿次和阿友从外地回来了。阿友一进公司就到处找安棉,阿次看她那着急样只能无奈的帮她询问,后来在菊花哥的指引下得知安棉正在街对面的分部打杂,两个人赶紧跑过去。   当时安棉正抬着一箱东西要去摄影棚。梅姐这两天在总部大楼不知道忙活什么,不过对安棉来说是好事,至少少了一个送白眼的人,而没有梅姐的压阵,李秀又亲自出面指责过一次失窃的事情,虽然还没得到解决,但其他人也不敢有太过于的举动。   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她一下,然后两条细长白嫩的手臂就从身前绕过来把她抱住,安棉吓了一跳,回过头一看,就见到又喜又忧的阿友,以及她身后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的阿次。   “啊,好久不见!”安棉见到他们也很高兴,眼睛都笑弯了。   阿次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阿友就不止了,缠着她动物一样用脸蹭,情绪似乎很是低落。   安棉肯定是不能理解阿友的肢体语言在表达什么,只能抬眼向阿次求助。   阿次走过来帮她拿走手上的箱子,一边耐心的解释着:“她一直很担心你之前那个事,觉得替你委屈,那段时间我们很忙,想见你一面都抽不出时间,打你电话不是关机就是另外一个男人接的。”   安棉恍然大悟,心想他说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岩廻。   “你就当她是在安慰你吧。”顿了顿,阿次又道,“我们都是相信你的。”   安棉的才华从他们第一次在度假村遇见起就看在眼里,抄袭与否,这么久相处下来,阿次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抱着安棉的阿友也附议似的使劲儿点头。   安棉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能轻轻嗯了一声,低着头支吾着说:“谢谢……”   坏事总喜欢在你最没防备的时候一股脑的扔过来,好事往往又喜欢被老天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递到你嘴边让你慢慢品尝。   下午下班的时候安棉接到间林大哥的电话,约她一起吃个晚饭。二十分钟后间林开车到秀色门口接到安棉,带着她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家常菜馆。   点了七八个菜,还是安棉出声制止,不停地说多了多了吃不完好浪费啊,间林这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二哥……找我有事么?”安棉握着茶杯问道。   间林从小碟子里拿了颗花生米送进嘴巴,故意沉着脸反问:“没事儿就不能约你吃饭了?”   安棉连忙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紧张的表情,就差没对天发誓了。   间林没忍住,立马笑了,也不再卖关子:“我这边呢,有个家伙,他自己有事儿走不开又不放心把你丢下,于是就每天一通电话催我过来打探情况顺带当保镖,我这个当二哥的也就只能扔下公司的事儿屁颠儿屁颠儿的开车过来咯。”   “有个家伙”是谁安棉心知肚明,明着被间二哥这么调侃,她只能涨红了脸默默埋头喝茶,顺便掩饰自己有点儿不受控制老往上翘的嘴角。   等菜上齐后,间林一边往安棉碗里夹菜,一边说:“你知道那小子想转行的事儿么?”   “诶?”安棉抬头,这事儿真没听人说过。不过对方也才回来,两人都没好好聊过就又分开了,哪儿有机会说这些。   “之前他拍电影的事你总知道吧,国内娱乐圈也闹腾了一阵。”见安棉点头,眼巴巴的等他下文,他笑了笑说,“他戏感不错,估计也是有这方面的天赋,外加上形象也很好,他那边的经纪公司有这样的打算,最近也筹划着把他安□国内一个知名导演正在策划的新片里,想给他抢个男二号的角色。不过也是说说,到底怎么定的我也不知道,小屁孩儿也不肯跟我说。”   安棉听呆了,间二哥这话的意思是,间木要去当演员?   “他……他……”安棉眨了眨眼,“为……为什么啊?”她没记忆错乱的话,间木这人实际挺讨厌镜头的。   “你也觉得奇怪是吧?”看见安棉又用力点头,间林也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说,“嗯,我也觉得奇怪。”   “……”   间林轻轻敲了敲呆愣的安棉让她吃饭,看见她还没回过神但还是听话地扒饭后,才说:“然后我就问他,我也问他为什么,他一开始扭扭捏捏的也不肯跟我说,后来才老实地招了。他说他跟你约好那段时间不见面不联系,可他又想见你想联系你,也想让你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于是就努力地在任何可以上镜的机会里把自己表现到最好,他想万一你从网上或者别的地方看到的话,至少他看起来的状态是好的。”末了间林又坏笑着补了一句:“当然我个人觉得这是有点自尊心作祟。”   安棉嘴里咬着半截肉片,整个人都愣在那儿了。   “一开始是想通过镜头向你传到信息,到了后来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自己就这么喜欢上了面对镜头的表演。”间林看着安棉说,“而你,就是这份喜好最初的源动力。”   安棉呛的连连咳嗽,间林赶紧倒了杯水递给她,一边伸过手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不知该哭该笑:“慢点儿喝慢点儿喝!哎,至于么,表扬你一下你就吓的被菜呛了,再多说你两句好听的你不被茶水给噎死!”   安棉脸都咳的通红,一边摆手一边又着急的说不出话,刚叼在嘴里的半截肉片也很不文雅的掉在桌子上,她尴尬地抽了两张至今捡起来又擦干净,欲盖弥彰的样子把间林逗乐了。   “棉花啊,”间林说,“不要把自己想打那么糟糕。”   安棉抄袭那件事被媒体肆意扩张,间林这种和娱乐圈完全不沾边的人都能听闻一些消息,后来他找人把相关的报道弄了一份来看,仔细琢磨下来也觉得这事儿虽然本质不好但也不至于被宣扬到这种程度,如果不是有人操控,那只能说是安棉运气不好,版权的事在国内可大可小,前段时间也大大小小闹过几个,但因为都称不上多严重,过了几天也就平息了。如果非要杀鸡给猴看,安棉确实是只很好的“鸡”。   间林又重新夹了新菜放进安棉碗里,一边说:“或许你在无形中给了很多别人好的积极的东西,你不小心感化过别人,只是这些不小心你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你一定要收下别人的感激,因为你确实做过,而你收下的同时,又是对对方再一次的鼓励。”   “棉花,你很好,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曾经为别人好过。”间林笑了笑,“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这么轻易被世俗的事情打垮了,把你的化骨绵掌拿出来。”   *******   这天早上安棉到公司报道,去秀姑妈办公室道早安时,李秀把她叫住,告诉她之前偷盗事件已经查出来了,罪犯是梅姐身边的助手。   梅姐在失窃的前一天发现自己把钥匙弄丢了,当天还没来得及重新配一把,第二天晚上器材室就遭失窃,她明白跟自己的钥匙有关,可又怕因为保管不利被骂,于是想方设法把责任推卸到安棉手上。   分部的走廊里还没来得及安装摄像头,所以当天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去开的门。但大楼门口的人行道上刚好有个摄像头,视角范围正好容纳到了分部大楼的大门。李秀从这里下手,找人去查了一下,立刻就从监控画面看到,在安棉走后一个多小时,梅姐那位助手就带着两个行装低调背着黑色背包的男人进了大楼,楼下的保安见是认得的人也就没有阻拦,之后李秀也从保安口中得到了证实。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按兵不动没有抓人,一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警方想放长线钓大鱼,虽然梅姐的助手还在公司,但是那两个男人的行踪他们并不知道,而且失窃的物品现在的下落也不清楚,怕他们一抓人,那两个共犯就拿着东西跑了。于是警方就怕人跟踪等待,就在昨天晚上终于遇上这个女人和那两个男人碰头,当场便把人给捉拿归案。   李秀今天的打算就是把梅姐叫来,把她手里的一些客户资料要回后就把人开除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有间接责任,何况竟然为了摆脱责任将这么糟糕的罪名安在自己的侄女身上。不过第二点李秀并没有明说。   “刚才我正和菊花两个说这个事儿,结果被木木给听到了,当场就给老娘甩门跑了,估计现在已经在对面楼里跟人吵吧。”李秀对间木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何况这事儿牵扯到棉花,他的脾气那必须是更加暴躁啊。   “啊?!”安棉一听间木去吵架了,心里就想糟了糟了,这人嘴巴那么毒,也不知要把人骂成什么样!   “正好,你来的正是时候。”李秀似笑非笑地说,“去给我把那小子抓过来,真是太没礼貌了,见了面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声就给我甩门跑了!”   “哦……好!”安棉点点头,也跟着火急火燎往对面赶。   此时的间木已经在摄影棚里,今天穿着一件赞助商给的米色大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长靴,领子下用咖啡色的围巾把脖子围的密不透风,他怕冷的体质要不是想顾忌今天要见棉花需要保持一下形象,肯定早就戴上帽子口罩什么的,现在也不难看出他的鼻子被外面的冷风吹的有些红,但是脸色不太好看。   今天Able一如既往的吃到,其余人已经在做各自手头上的事,好些女工作人员见到突然闯进来的间木眼睛都亮了,间木也没理,两手放在上衣口袋里,环顾一周后,沉着脸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谁是梅姐?”   全场安静下来,然后一个有些矮胖的女人走过来,皱着眉看着间木,问:“找我?”   间木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出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不然也没法管理这么多人。他也不多话,从好不容易被自己暖热的衣服口袋里抽出手,伸到梅姐面前,一米八几的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钥匙给我。”   梅姐当场就变了脸。   虽然昨天警方已经把人抓走,但是李秀看在梅姐为她做了不少事的份上并没有把她弄丢钥匙的事公布,也是为今天梅姐交接工作的一个小小的筹码。   可间木不是李秀。   “……什么钥匙?”梅姐按捺住惊慌,神色镇定地反问。   间木没有收回手,手掌上的温热慢慢蒸腾在空气里,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流失,畏冷的体质在这种时候显得更加薄弱。   “器材室的钥匙。”间木用冷硬的脸看着梅姐,声音不大不小,立刻引起周围的一片小声议论。   梅姐紧紧捏着手里的文件夹,或许别人感受不到,但她站的这么近,眼前的青年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即便很小,也证明着这个人是带着愤怒的,只是此刻掩藏的很好。   间木,间木,她怎么会不认识,曾经和老板的侄女走的非常近,不少人都说他们在交往,后来媒体问到这个问题间木虽然没有承认但也并没有否认。他今天来找上自己,挑了这样一个时间点,她怎么会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安棉赶到的时候Able正呆站在摄影棚门口,安棉也没管他为什么会在那儿,绕过他刚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背对着她的间木两手还揣在衣兜里,抬起脚对着旁边的桌子踹了上去,直接把那张木桌踹翻在地,动作简洁明了,踹完后收回腿,声音冷到掉渣。   “你再说一次?”   梅姐完全被震慑住了,不止梅姐,所有人都被间木突如其来的动作和他再也不压抑的怒气惊呆了。   “说、说就说!”梅姐完全不想承认自己被比她小了十几岁的青年吓到腿软,“何况我又没说假话,这是全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事!抄了就是抄了!有前科就是有前科!有种你拿出她没抄的证据啊,你拿出来啊!”   “所以你就以此为借口,把失窃的罪名全部加在她的头上?”   “本来她就是最有嫌疑的人!”   “你自己连钥匙都摸不出来还好意思指控别人?”间木鄙夷地俯视着她,“不要脸的女人。”   梅姐简直气疯了:“我不要脸?你说我不要脸?!哈!你……你才不要脸!你一个人妖!男扮女装的变态,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老子就他妈是人妖怎么了?”间木伸手揪起梅姐的领口,凑近她冷声道,“老子一个人妖也长的比你漂亮!”   这简直是有目共睹的大实话,梅姐一时竟然哑口无言。   安棉第一个回过神,跑上去捉住间木的手臂想让他放手。哪儿有一个大男人这么对长辈的!   间木一开始还烦着是谁这么大胆子,转身看见身后的安棉,先是一愣,接着相当尴尬的松开手,扭开脸一言不发。好像方才浑身的戾气都蒸发掉了一样,此刻他身上是被仅剩的像是闹别扭一样的情绪笼罩着   间木的本意并不想让安棉看到自己做了替她出头这么一件幼稚的事,他希望表现的是自己的改变和成熟,这些小心眼儿的发泄还是偷偷做就好,没想到竟被抓了个现行。   他确实是忍不住了。想到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她就这么被人明目张胆耀武扬威的欺负,他肚子里的火就快烧到喉咙了。   安棉看他的样子,只能自己无声无息地探到他还垂在身侧是手心里,对方在感受到她温热的手掌时立刻用力握住,虽然脸还是扭向另一边,但是紧紧握住她的微冷的手还是告诉了她他在示弱,他愿意暂时“服从安排“。   安棉忍住笑意,转身对梅姐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说:“不好意思梅姐,他有点儿冲动,我替他向你赔礼道歉。”   梅姐还没表示什么立场,又听安棉说:“但是也请你向他道歉,希望下次不会再听见你用那样不堪的字眼去形容别人,这样有损你作为一个领队人的素质形象。”   间木默默从她的指缝里钻出手指,再重新紧紧地交握。   安棉觉得自己现在有无限大的力量和勇气,于是笑了笑又说:“秀姑妈让我把人带过去,我就不打扰你们,她让我传话给你,请梅姐你稍后也去一趟秀姑妈的办公室,她有事找你商量。”   说完这些安棉便牵着间木转身要走,间木倒是难得安分听话的任安棉摆布,乖乖跟在她身后。   走到门边两人被Able拦住,安棉抬头就见Able两只眼睛都挂在间木身上了,那样子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安棉认得他眼里的光亮,那是一个摄影师在看见对他充满了吸引力的美好事物时所表现出的亢奋的情绪。喜欢拍好看的精彩的人物,似乎是每个摄影师的通病。   Able一眼也没看安棉,上前一步对间木说:“木……不,间木,你还记得我吗?我们有合作过。”   间木看着他,点了点头。   Able更激动:“你……你太让我惊喜了,你比那个时候还要吸引人,真的!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怎么说呢,就是一股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荷尔蒙!”   间木笑的很官方:“谢谢。”   “我这里有两个厂商的商拍,最近一直在挑模特……”Able欲言又止地看了周围一眼,道,“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安棉一听是工作上的事,识趣的松开手准备先到门口等人。   间木嘴角上挑,带着点儿痞气的样子更是把Able看的心痒难耐。   他一把扯过还没走开的安棉,握着她的肩膀强行将她搂在怀里,眼睛盯着在场所有的人,那一圈的扫视带着对这些人的鄙夷和自己绝对的骄傲,似乎不管这些人对他是怎样的看法,他都不会再改变任何的决定,也不会为自己以后所做的任何事做多余的解释。   不给Able说完的机会,间木垂眼看着他,说:“抱歉,我只要安摄影师。”   故意强调着某个后缀,说完后便扶着还没回过神的安棉,绕过Able离开了摄影棚,完全没看到身后傻眼的一群人。   等走出大楼安棉的反射弧才绕回来,气的直想伸手去打他,可又没这个胆儿,只能原地来回走:“你为什么拒绝啊!你笨死了笨死了,Able的商拍是多好的机会呀,你干嘛拒绝!你看他多喜欢你,这么欣赏你的人你为什么要放弃啊!”   间木撇嘴:“我就是要气死他。”   “你……你有病!”   “对啊我就是有病!”说完后也不看他,自己一个人嘀咕,“谁让这些人背着我欺负你。”   安棉也不知他是真小声还是假小声,反正那副委屈的样子是做给她看了,弄的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最后只能耷拉着脑袋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天气冷,安棉到冬天就不喜欢扎头发,长头发放下来还能挡挡脖子周围的冷风。此刻间木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就看见她两只耳朵尖从头发里探出来,被冷空气冻的微微发红,呼出的白色气体也从她鼻尖处扩散开来。   间木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尖,低声说:“棉花,我冷。”   安棉噌的抬起头。   间木立刻笑了,伸手搂着她的腰,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面,凑过去用鼻尖顶了顶她的:“鼻子都冻冰了。”   确实很冰。安棉感受到鼻尖上残留的冷意,埋头对着手心哈了口气,然后使劲搓了几十下,接着抬起头,伸手用掌心捂住间木的鼻子,问:“这样呢?”   间木的回答是伸出舌头舔她的掌心。安棉立刻呲着牙收回手,试图挣脱他的手臂。   间木哪儿会放人,手臂一收抱的更紧,一边迫不及待的说:“我要亲你。”说完就要压下去亲人。   安棉吓的差点儿没叫出来,伸手推着他的下巴到处躲:“你你你你你干嘛啊!?”这是在外面啊!安棉脸皮薄的要死,哪儿会就范,肯定是抵死不从。   “是你自己满脸写着‘快亲我’。”间木绕开她的手,一边狡辩一边又要凑上去。   “我、我哪儿有!你乱说!”安棉继续左右扭着躲避。   “你有。那天在宴会厅分开的时候你就一脸‘都不亲我一下’的表情把我看着。”   “……”   安棉这次也不管他会不会拿舌头乱舔了,两只手一起捂在他嘴巴上死命按住,自己早就从头红到脚,头都不敢抬起来。   两人的动静早就引来无数路人的围观,安棉窘的直想就地消散,她简直服了这个乱发/情的家伙了。   间木才不管别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把安棉盯着,超过两分钟的滚烫视线终于让安棉妥协,她垂着眼睛抿了抿嘴,小声地说:“那、那就……那就一下。”   然后她松开手,在间木还没低头吻上来以前,她自己踮着脚,揪着他的大衣领口,闭着眼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间木愣神的片刻,安棉终于挣脱了他的手臂,转身往街对面跑,她差点儿羞到太平洋去好么!   可惜老天不肯放过她,她刚跑到人行道面前绿灯就没了,安棉简直想哭给红灯看。接着她就觉得腰上一紧,某人从后面搂着她的腰将她抱离了地面。   那瞬间的眼角刚好是上午十点的太阳,晃的她有些睁不开眼,凛冽的冷风吹在脸上,耳边是截然相反的温热呼吸。她的双脚在空中晃了一下又落下,脚尖堪堪触地。她本能地扶住腰上的双手,还来不及说什么,身后的人已经贴在她的耳边,有些干燥的嘴唇就这么随着启合的动作磨着她的耳骨,说着迟来的话语。   “棉花,我回来了。”   -END-   2013年8月24日晚17:22   阿在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觉得,有时候告白是苍白的,带着实际行动的承诺才是温暖的。所以我并不喜欢在故事里让角色去说那些对我而言苍白无力的与爱有关的字眼。   爱和喜欢,本来就是动词。   而我的年少疯狂,则是过去完成时。   我曾经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指着自己的班主任当着其他老师的面和同学骂她没有师德不要脸,然后和一群同学冲进校长办公室替班里的一个被退学的男生打抱不平。现在想起来真的很傻,可是那个时候对我而言那些都是真理。   我也曾经希望过,能在短暂的生命里遇见“尹三生”或者“间木”,而他们任何一个对于我而言其实都是妄想。   可是我太想太想遇见这样的人,明明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样美好的少年是不可能存在在现实中的。于是我的偏执,便把他们用文字的形式具象化了我的妄想。而言女女和安棉,则是放大了我性格中的一部分。言女女是我的冷漠和微不足道的勇气,安棉是我的胆小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而她们都是我执着的放大。   《口是心非》对我自己来说算是比较失败的,因为我没有完整快速的写完,而是断断续续的讲述,讲到后面我自己都很清楚,大概很多人都把前面的许多内容都忘记了吧。这样的事对于我来说是失败的。   我以前听说人家的大四除了实习和找工作学校都是没有压力的,可我正好相反,我在大四以前都是轻松的,大四是最忙的时候,毕业旅行就不用说了,带着本子走了一路就写了几句话,毕业论文大家都懂的,毕业设计真的是最头疼的。特别是最后布展的那几个星期,没有窗户不能开风扇的密闭空间里,三十几度的高温,自己都觉得要被蒸成人肉馒头了。不过幸好,最后是成功的,老天没有让我们努力白费。   写最后这几章的时候已经开始工作,我还算幸运,毕业后就直接进了公司,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距离远,路途一小时都是站着的,我腰上的肌肉被医生称之为“薄如蝉翼”,基本上每天回家都觉得腰疼,吃了饭洗了澡就说八点半了,摸着电脑打一会儿字眼皮就开始打架,我算是睡眠差的人了,最近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平时睡前还看看小说,现在小说也没精力看了。   上面这两段算是解释,我没那么矫情,该解释的就要解释。往往误会都是来源于闭口不谈,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总是写那样的人,要么很能理解你,要么没有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戏码。不喜欢,也不擅长。   一定要说的肯定是感谢,不管是一个人的支持还是十个人,乃至一百个。   能在晋江这片汪洋大海里为我这座渺小的岛屿停留驻足,如果我不抱有感激,那真的是要被海啸吞噬的。   连更新的时间都无法告知的我,感谢你们一直无声的守候,很高兴又完结了一个故事。希望还有下一个机会给你们讲另外的春去秋来冬暖花开。   2013年8月24日   阿在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